把痛苦的根杀死

李芳洲的世界

把痛苦的根杀死

作者：李芳洲

丹是个妆容精致，衣着考究，风度优雅的女人，和她谈话是一种享受。一看便是出身于有教养的诗书之家。然而从她口中讲述的真实故事却使我惊骇不已。

她说：“我离婚八年了，可一直没有结婚的勇气。我美容院的生意很好，经济上很充裕，那男人也很爱我，追了我七年半，仍痴心不改地等我。这期间有很多人劝他放弃，说：‘到处有的是芳草兰草，你何苦为一位半老徐娘专一呢？’虽说我也劝过他，不要再为我浪费时间，毕竟似水年华流走无影踪啊！可说实话，我嘴上这么劝他其实心里也很是不舍。”

我问：“那为什么要这样彼此折磨呢？”

丹痛苦地流下泪来说：“你也许以为我是留恋前夫吧，非也，这是因为在我们几个姐妹中一个叫小洁的女友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这阴影至今笼罩着我们，挥之不去，像灵异世界的幽灵，无形却又仿佛晃悠在不远处，一闭眼就会看到。我讲出来，看你能不能解脱我于梦魇……

“现在我的女儿已经读大一了，可我还每天给她打电话，一时没人接电话我就心慌意乱，弄得女儿怪我神经兮兮的不可理喻。”

“那你讲讲看，但愿我能帮你。”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抿一口茶，顿了顿，讲起来：“事情差不多发生在八年前。这个叫小洁的女友从小失去双亲，在孤儿院长大，聪明能干。她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因车祸死了丈夫，便独自带着3岁的女儿打理生意。到女儿12岁那年，她认识了一位风度优雅的男士。交往中，发现那男人有太多的恶习，懒惰、赌博、吸毒，还交一帮狐朋狗友，并肆意挥霍她的钱财。朋友们无数次地帮助拯救那男人，毫无起色之后，小洁便坚决与他分手……小洁的女儿单纯可爱，很体贴母亲，不仅如此，小小年纪的女儿还常帮助社区孤寡老人和残疾阿姨做事。大家都夸奖小洁教子有方。就在小洁女儿即将毕业的一天晚上，小洁因生意很忙人手不够，十点多才回家，见女儿不在，四处打听无果，忙给老师打电话问她女儿什么时候放的学，有没有留校上晚自习。老师惊讶无比，说五点多就放学了，怎么现在还没回家？老师忙着向同学们家打听，依旧没人知道。小洁很紧张，便向派出所报案。回到家里又累又饿，便打开冰箱，想煮碗泡面充饥。就在这时，她女儿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随冰箱门的开启滚落出来。这情景我们几乎跟警察同时见到，她女儿被肢解成无数块，有些部分还剁成了肉酱，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法医鉴定，女儿被肢解前还被强奸施暴……这件事像一枚核弹在我们和小洁心头爆炸，至今不能忘怀。我们姐妹中有三个已经离婚的，到现在也不敢再恋爱结婚。小洁从此疯了，成天念叨女儿的名字，诉说着自己的悔恨。她的精神和身体全垮了，我们只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变卖了她的生意和家产用以支付住院费。我们每周都轮流去看她，安慰她。半年前她终于趁医生不在自杀了，死前留下字条，感谢众姐妹的关照，还嘱咐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各自的女儿。”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我也才慢慢从她亲眼目睹的经历中缓过气来。

一段沉默之后。

我说：“这个可怕的新闻我曾在报上读过，只是没有这么详细，更没想到就真实地发生在你们中间。好像因为那个恶棍就是小洁的前男友，所以才对你们有这么深重的影响。对吗？”

丹点点头。

我说：“小洁和她的女儿是不幸的，但像这种极端残忍的个案毕竟很少。你不能让这桩惨案永久地左右自己的正常生活，了解一个人是不容易的，但只要下一番工夫，切莫玩一见钟情，电光石火，怦然心动，四目对视便燃烧……如果从偶然相识，微微心跳，慢慢接触，看他如何对待朋友、亲人、同事及自己，应该能发现一些端倪。再经熟人打听他的为人和品格，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我想，上这么大的当，遭遇那么残酷报复的几率还是很低很低的。不要让小洁的阴影投射到自己身上，应该摆脱消极的心理暗示。不必把个案或偶然无限放大到无处不在，使之扰乱正常的生活，强迫性地把正常的情感归于零，让孤独寂寞被人为制造的没有安全感所主宰，把自己的精神和心灵锁困于无形的牢笼。配偶出轨不忠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像小洁前男友那种有暴徒狂人般行为的人还是罕见。如若我们在恋爱中不要像微波炉高压锅那么快速烹煮，由微微心跳到理性的了解、理解后再加温是不是可以让悲剧性的故事版本少一些呢？现在你们已经认识快八年了，女儿也快上大二了，人生有多少个八年啊！这年头如此痴情的好男人确实不多，你要认真活在当下，别辜负那颗不变的心。不要用别人的不幸来惩罚自己，更不该用小洁的错爱以为自己一爱便产生罪恶感。勇敢地认清事物，弄清来龙去脉，不要老沉迷于当年的恐怖情形中。和不健康的心理效应挥手告别吧！生活不可虚妄，不可盲目，也不可随意否定。它应该是真实的，鲜活的。错过了幸福的敲门会多么遗憾啊！让我把你的这痛苦的根杀死吧！”

丹抹去了眼泪，补了补妆，和我拥抱后告辞。

侯诗杰

恐怖而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