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喝就怀旧

章关培（劳燕）

                一喝就怀旧

                                  劳 燕

        回城已经很久了，我们几个老三届每年都要聚会，总是在12月3日。这个日子谁也不在意，我们几个却谁也不会忘，只为是那个1968年的12月3日，我们一起上山下乡——去到了同一个山沟沟。
    我们这几个，过在山里的日子里总是凑着喝酒，回城后再聚，哪也别想，不用多说，老规矩，找个酒家。
    今年聚会是找了“美心酒家”，这是个上海有名的中西酒店，坐落在淮海中路/南昌路的地盘上，店名是上世纪三十年代起的。
    服务生先送上了一杯龙井茶，又把玻璃杯摆放好了，一会要送上来酒。看看，多考究。看着这杯子，会有一种感觉，待会如果将二锅头倒入这精致透明铮亮的杯子，可能会造出一种错觉，这杯子里基本不会是二锅头，会是白兰地、高档洋酒，或者茅台、五粮液。当然，对老革命的我们来说，不需要这种错觉。
    时代不同了——老哥们几个会心一笑，服务生来问我们要什么酒时，我们乐呵呵地点了二锅头。举杯四顾，酒店金壁辉煌，豪华富态，又保留了老店的一些气派、韵味。
    唉唉，老朋友，想起知青那回的小房子了吧——那是个蘑菇房，屋外，是“草盛豆苗稀”，那个小屋里里外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那个时候，管它蛋的，喝酒！呵呵，喝了多少回啊，不记得了？不记得了。猫在这里头喝老白干，地瓜烧，不管场面和姿态，只要痛快。哪里需要杯子斟酒，几个人就把一个酒瓶轮着传，没有菜下酒，记得不？一截甘蔗，一瓶地瓜烧，一起传，喝一口酒，咬一口甘蔗，一人二口......那个味道。
    别说，当初，我有个女朋友，在山里好好的，也大大方方“爬”我们的“酒楼”来着。可回城后，她“爬”到我家，受不了棚户区的破屋了，那红红的苹果就掉进了这漆黑屋里了，不久就不来“爬”了。朋友不谈了，觉得上山下乡在那个“酒楼”里有一点比较可以肯定——就是大家吃大锅饭，“平等”得很。唉唉，那种时代造就的生活，只能如此，那种生活造就的习惯，经年不变，岁月给人的感觉也就特别漫长。
    你有没有研究过？这叫差别，是文明递进中一种“扬弃”，女朋友第二次选择，把你扬弃了，说明革命不是要打倒，而是要把贫困牺牲、放弃。呵呵，你觉得这种爱情平等么？
    你没听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对于这个问题，爱情也许至性、抽象些，其实也受其制约。
    你看过韩剧《初恋》了吗？韩国小青年灿赫对爬上小阁楼来看他的豪门女朋友说：“贫穷没有什么羞耻的，贫穷只是不方便。最后不方便也会成为方便。”看了没？没看？没看。
    好了，你小孩子都老大了，还说初恋干嘛。
    你不觉得，有些本性本真的东西，真是忘不了，不是说恋爱的事，像酒，越陈越香，我是说过去现在将来三世，不忘过去，坐忘现在，出世将来。呵呵，颇有庄子风度吔。
    穷人，较之富人，在有些事上，比如喝酒，往往是更为固执。我们似乎更留恋那种一人一口轮转着酒瓶子那种喝酒。人有时需要怀旧，即便是在熟悉的心理环境中，感觉会好些。
    其实，二锅头，适合装在普通的杯子里，温暖普通人的胃，抚慰普通人的日子，妥贴普通人的岁月。　　
    熟悉的环境，斑驳的蘑菇房的墙，马马虎虎的“酒楼”都过去了，现在是在这家中西合璧的酒家......喝干啦哈？说这些干嘛？
    “僶俛四十年，形骸久已化，心在复何言”？
    喝酒嘛，“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菜送上了桌，来！合一口！

往事如昨，不知心里是何滋味！！！这次回西安，也有30到40年未见的老同事听说我回来了，约了6个人聚会了一次。

不知今生能否也有机会一醉方休。

李听圃

老来爱忆旧，人之常情。

侯诗杰

人生经历就是一杯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