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山飞鸿 于 2015-11-23 15:12 编辑
(七)
青山青涧水蓝~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唉~
高山长青涧水长蓝~
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
碧水常围着青山转唉~
啊~啊~啊~唉~唉~唉~
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
碧水常围着青山转唉~
高山长青涧水长蓝~
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
碧水常围着青山转唉~
啊~啊~啊~唉~唉~唉~
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
碧水常围着青山转唉~
高山长青~涧水长蓝~
姑娘和那少年永不分呀~
碧水常围着青山转唉~
秋瓜哼着悠扬的情歌,扛着锄头种着橘子树,望着这一棵棵迎风舞动的橘子树苗,想象着三两年后,这里将会瓜果飘香,黑红的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喜悦。
“嗨,秋瓜,还种什么树咯,这座山都要被开采石头了。”桂花嫂子放下一篓子猪草,“鱿鱼子”(小嘴巴)嘴巴翘起老高,吆喝着秋瓜。她是喻阿公的侄媳妇,老公(铁军)在县城酒厂上班,吃着令人羡慕的国家粮,老公却是个有名的铁公鸡,恨不得一分钱做两分钱用,在荷叶湾基本上没有人情往来,但秋瓜父亲去世的棺材钱,他还是出了一份子,在他心里,革命军人是值得尊敬的。
“啊?哪个讲的?我不同意!”秋瓜把锄头往地上一砸,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听说唐区长有希望竞选县委的纪委书记,贺乡长就会顺理成章当区长,哦,还听说妇女主任也要换届选举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能拖他们的后腿啊!”桂花的声音由先前的高八度降到低八度,放下篓子附在秋瓜耳边嘀嘀咕咕,“你不要做无用功了,还是赶快回家吃饭去吧。”
“开采石头不等于破坏环境吗?这里还有我刘家的祖坟,我坚决不同意”秋瓜说话声音像打雷。他口里的祖坟,就是他那爱唱戏的父亲的祖坟,当然也是他的祖坟。母亲去世前一个月,也许预料自己身体有异样,悄悄告诉秋瓜,他爷爷的爷爷在朝廷当过大官,年轻的时候过于强势,喜露锋芒,得罪了不少人,人到中年遭小人算计,被贬官至荷叶湾,花重金修缮了一栋相当有气派的四合院。老太爷少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日子倒是很清闲,常常高薪请那些个戏子在四合院唱戏给乡亲们看,大摆宴席请乡亲们吃,荷叶湾的老老少少受了不少恩惠,都非常尊敬他,他老人家百年之后,按照他的遗愿,将他安葬在荷叶湾绿树葱葱的后山。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刘家还没过三代就已经家徒四壁,气派的四合院早已拆得四分五裂,能卖的都卖了,到秋瓜父亲这一代,不得不以卖唱为生,秋瓜则秉承父亲的爱好,以唱歌为乐,以种田为生,吃不饱,也饿不死。秋瓜母亲告诉他,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誓死保住祖坟,祖坟里有不能现世的宝物,一旦现世,荷叶湾将会遭来灭顶之灾。
“嘘,小声点行不?我的大歌星喂,你难道不想去参加区里的歌唱比赛了吗?你可是贺乡长亲自挑选的硬腿啊,他和每个评委打了招呼,有希望得一等奖呢,你现在和他唱反调,冒得路得。再说了,祖坟不祖坟无所谓,只要有财发,哪个还在乎那几块腐烂的老骨头?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古董了?脑袋瓜生锈了?”桂花对着秋瓜挤眉弄眼,有些讨好秋瓜的意思。
“做你的事去咯,不要管这些空事。”秋瓜赌气地扔下锄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粘了一裤裆的黄泥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今天吃了火药,我走了。”桂花费力地背起篓子,胸前两个“肉包子”上下颤动。
“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秋瓜抬眼望了望桂花离去的背影,无意中瞟见见不远处那棵郁郁葱葱的榕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贺乡长吗?他来干什么?“贺……”秋瓜纳闷着,“贺”字刚飘出嘴巴,贺乡长的身影却幽灵般消失在树丛中……
秋瓜拾起锄头,继续种着他的橘子树,不再哼着他喜欢的《阿里山的姑娘》。
(八)
“喂——喂——父老乡亲们,大家,上午好!请伸出我们的手掌,以最热泪(烈)的掌声,欢迎县领导来我们荷叶湾指导工作!”唐区长抓着话筒,说话抑扬顿挫,“指导”二字说得很是卖力,马屁拍得“呱呱”响。
“拍拍拍……”热烈的掌声久久回荡在乡政府的大礼堂里,吓飞了屋檐上垒窝的小燕子,扑弄着翅膀飞向蔚蓝的天空。
“咳,咳……”唐区长旁边一位猪八戒模样的人物迫不及待夺过话筒,扬起脖子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的样子很是滑稽,“大——家——好——我是县长——”
“哇——县长?”大家面面相觑,全场一片哗然。也怪不得荷叶湾这些“井底之蛙”的村名,几十年来从未见识过县长级别的大人物光临“寒舍”,今日阳光普照大地,也照到荷叶湾角落弯弯里来了,怎能不激动万分呢?
“派来的——”“猪八戒”接下来的话大跌眼镜,简直要笑死八个人。
“啊哈哈哈……”眼泪水、唾液满天飞,荷叶湾前所未有的高潮迭起,毫不逊色于当年斗地主打右派分子的热闹场面。
“大家请安静!安静!认真听王处长的指示,从此以后,我们荷叶湾咸鱼翻身的机会就要来了。”贺乡长低调到了尘埃里,双手做成鞠躬状,恳请大家给他面子,不要再嬉笑吵闹。平日里,乡亲们隔老远毕恭毕敬和他打招呼,他都是鼻子底下哼哼,不屑一顾。
为了这次“大会”的顺利召开,贺乡长和唐区长四条腿都跑断,嘴巴皮都磨破,该塞黑屁眼的塞了黑屁眼,该点头哈腰的也点头哈腰了,总算请来这位县长派来的财神爷(财政处王处长)亲自来指导工作。
“哈哈,王处长说话就是与众不同,幽默风趣又意味深长,相信不久的将来,县长的宝座非他莫属了。”唐区长最会见风使舵,一句“幽默风趣”为县长派来的王处长解了围,“言归正传,我们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主要目的,就是商量如何在荷叶湾这块不值一毛的石头缝缝里寻找商机,将石头变成值钱的水泥,大家同意不同意啊?”
“我不同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角落弯里冒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扫向一边,只见秋瓜站起来,手上扬起一张褪了色的信纸,“喏,这是我承包山的合同书,白纸黑字,还盖了章,没有我的同意,看哪个敢动一根毫毛。再说我刘家的祖坟在这里,挖祖坟是违背老祖宗的遗愿的,是要遭天打雷的……”
“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利益,破坏生态环境,子孙后代靠什么生活呢?”
“我们农民是靠种粮食吃饭的,水泥能当饭吃?”
“你们是傻瓜吗?石头变水泥,水泥变钱,有了钱还愁没饭吃,没房住?”
“不想发财的出去咯!不要到这里唱反调,望着带厌,没见识的家伙。”
大家议论纷纷,火药味弥漫着整个大礼堂。
“安静!安静!秋瓜你先带头坐下,不要激动,王处长是来帮助我们脱贫致富的,不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唐区长大手一挥,煞有领导风范。
“咳,咳,大家有意见,尽管说出来,我们目的,只有一个,帮助——荷叶湾的,父老乡亲,摆脱贫困的,尾巴——”王处长现学现用,“帮助”二字说得很重,尾巴拖得长长的,意思是说他是救世主,是来帮助荷叶湾的乡亲们的,“县委领导,多次考察,研究决定,就在荷叶湾,办一家,水泥厂,我们县委财政处,拨款一部分,你们自己,集资一部分,到时候,别说万元富,十万户,百万户,都是遍地开花,小菜一碟。”
“就是嘛,死脑筋只会死守一亩三分地,怎么发财?要想致富,只有甩开膀子迈出关键的一步。既然有县领导帮我们扛担子,我们还怕什么?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时代,我们要响应党的号召,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贺乡长东一句,西一句,借题发挥,延伸到猫抓老鼠的话题上。
“贺乡长言之有理,刘队长,你难道没什么意见要发表吗?”唐区长的牛眼睛盯着生产队长刘乾坤。
“我,是有话要说,先等你们说完,我再说。”刘队长今日说话不温不火,不紧不慢,想必是心里酝酿好久的话要说吧?站起来对着台下的父老乡亲鞠了一躬,“我先当着荷叶湾的父老乡亲表个态,荷叶湾要走致富之路没有错,我双手赞成,但前提是不能破坏环境,我们祖祖辈辈生长在荷叶湾,这是我们安居乐业的地方,把山炸平了,房子不会倒吗?我们住哪里?再说办水泥厂,农田就会受污染,我们吃什么?我……”
“刘乾坤,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唐区长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全中国办水泥厂的只有我们荷叶湾?人家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看到人家每天大鱼大肉伺候着,你除了白菜,就是萝卜,你不流口水?人家孩子有钱读大学,出国留学,你的孩子窝在家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你没有愧疚感?你别忘了当年是哪个提拔你当队长的,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句话,你到底支持还是不支持?乡亲们,同意的请举手。”
“我弃权!”刘队长满脸通红,颓唐地坐回座位。
哪个说“官大压死人”?敢说敢做的刘队长今时今日被唐区长这个“大官”压制得有些窝火,最后还是委曲求全,处于中立位置。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不同意!”
……
在看得见的利益面前,“同意’的声音,大大盖过“不同意”的声音。秋瓜作为家里的长子,代表家人来参加会议,和他同一战线的寥寥无几,明显有些身单力薄。唉,在这节骨眼上,北瓜去了江西,说是要做煤炭生意,先去考察考察市场,秋瓜不可能喊他回来;老实本分的南瓜还是操练他的老本行,干木匠活,这段时间也挺忙,不是东家嫁女,就是西家娶媳妇,他怎么舍得浪费时间来参加这所谓的“脱贫致富”会议呢;冬瓜倒是有空,但脑袋瓜不灵活,来也是白来,秋瓜没有告诉他要开会,怕他乱表态;丝瓜呢?前一段时间心血来潮,和几个伙伴到广州福建那边刻章子去了,也不知他怎么学会了刻章子,怎么知道城里人喜欢章子,他写信回来说打游击的担货生意赚不了大钱,准备几个人合伙开金银首饰店,想法倒是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开店子哪来本钱?秋瓜更不愿喊他回来,怕他财迷心窍不小心同意挖祖坟办水泥厂;至于其他三个弟媳妇,在大男子主义严重的荷叶湾,女人没有表决的权利,一般情况下,都是男人主持和参加重大会议。
秋瓜环顾了一下全场,瞄见前排和金生坐一起的荷叶,她的手歪歪斜斜的倚在耳朵旁,似举非举。秋瓜昨天在山上和荷叶私底下备了底,要她想办法参加会议,坚决反对办水泥厂,荷叶信誓旦旦,满口答应,关键时刻怎么缩到角落弯里去了呢?都说“女人相信男人,猪都会爬树”,现在世道变了,变成了“男人相信女人,公也会下蛋。”。
“哥,鸡蛋碰鸭蛋是碰不赢的,难得浪费口舌,还是回去种橘子树去。”冬瓜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把“鸡蛋碰石头”说成“碰鸭蛋”。
“啊哈哈哈……”引来会场一片哄笑。
“我们走!”秋瓜气冲冲离开了大礼堂。
“轰隆隆……”、哗啦啦……”温暖的春天莫名遭来一阵大雨的侵袭,一股寒意直达秋瓜的心底。倒春寒来得如此措不及防。
“脱贫致富”会议结束后,秋瓜家里的门槛被贺乡长和唐区长踩得溜光。他俩三天两头的来做工作,又是敬烟,又是喝酒,拍着胸脯说区里的歌唱比赛一定会让他领着金灿灿的奖杯回家,还会推荐他去县里参加比赛,只要他同意办水泥厂。秋瓜却是个死脑筋,糖衣炮弹在他这里失去了威力,死活不同意办水泥厂,一句现话打发他们:“祖坟是挖不得的,环境是不能污染的”。唐区长最后丢下一句:“不同意也得同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九)
相并荷花一茎香~
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
致使香魂返故乡~
啊~啊~
致使香魂返故乡~
首届“相约乡村”歌唱比赛,在荷叶湾区政府大礼堂如火如荼举行。秋瓜一袭裙装,娇艳欲滴的荷花别在他飘逸的假发上,反串的他以一曲忧伤的《叹香菱》,打动了数位评委和台下无数的观众,热烈的掌声久久回荡在大礼堂……凭实力,他很有希望拿金奖,结果却大失所望,金奖易主给了唱得垃圾的“公共汽车”,一曲《回娘家》被她演变成了卖弄风骚的西洋曲,音调跑到了外国,居然还得了金奖,秋瓜连垫底的优胜奖都没有。唉,神一样开始的歌唱比赛,却神经病一样结束,这是谁的悲哀?幕后操作手无疑就是唐区长,他的地盘他做主,他想给谁就给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
灰色的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像极了秋瓜飒飒滴落的泪滴。谁能预料到早晨阳光灿烂的天空,到了中午就变得阴阴郁郁?秋瓜闷闷不乐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数年来坚持的梦想,竟在一瞬间像肥皂泡一样破灭?妥协?不!人穷志不能短。顽抗?他们接下来还会使出什么杀手锏?秋瓜自言自语,一会儿举起左手,一会儿举起右手,就像荷叶娘家隔壁那个赵癫子,吓得从他身边走过的姑娘大姐们,一阵风一样跑得远远的,不忘骂他一句:“神经病,有毛病,抱姑娘,亲女婿,一跤摔到尿桶里不清白……”
“秋哥,你终于回来了,有戏冒?我……”荷叶撑着伞蹲在荷花池边,说话柔声细语,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她在荷叶湾的荷叶塘“等鱼”,(一种原始的捕鱼方法,两根竹篾交叉,四方蒙着蚊帐布,就像微型“蒙古包”,只留一个小小的口子,在“蒙古包”里放一点剩饭和几粒小石头,将“蒙古包”放置池塘里,躲一旁静静等候,那些经不起诱惑的小鱼弄子便争先恐后钻进“蒙古包”觅食,时机成熟时用钩子将“蒙古包”勾上来,一般都会有几条甚至几十条小鱼在“蒙古包”欢蹦乱跳,如此反复“等鱼”,运气好的话,半天功夫会“等”到一大菜碗的小鱼弄子),只有几只“花边鱼”在木桶子里打瘪脑袋,似梦似醒般游玩。(花边鱼又名傍屁屎,晃着银光,肚子瘪瘪的,屎多肉少)极少“等鱼”的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静候秋瓜的佳音,希望他一炮打红,唱出荷叶湾,走向外面的世界。她昨晚主动将金生伺候得舒舒服服,为的就是今天能一睹秋瓜在舞台上的风采。她一大清早起来梳妆打扮一番,还系上了秋瓜偷偷送给她的红围巾。金生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珠子,醋坛子立刻打翻了:“我就晓得你昨晚上那样卖力,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哼,清早起来哼着歌,打扮成妖精样,想为你的老情人助威?告诉你,今天莫想跨出荷叶湾半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子。来,再陪我睡一会,我还冒过足瘾呢。”金生跳下床,一把将她搂住,一张臭烘烘的嘴巴堵住了她的殷桃小嘴……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像一根根银针刺激着荷叶的眼睛,她煮完猪食煮饭菜,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金生的鱼泡眼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吃完中饭才吹着口哨出门去,荷叶哄着两个女儿午睡,拿着渔具到荷叶塘“等鱼”,等秋瓜领回金灿灿的奖杯。
“嗯,两手空空回来了,没戏!我知道你没来一定是他不同意,我理解。”秋瓜有气无力地回答,目光有些呆滞。
“啊?怎么会这样?哪个得了金奖?”荷叶嘴巴张成O型,很是惊讶。
“别问了,太累了!”秋瓜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等等,喏,两只煨鸡蛋,一只烤红薯,都是你喜欢吃的,赶快吃了。”荷叶从怀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塞到秋瓜手里,温柔的眼睛在秋瓜脸上搜索,“你个撮把子(骗子),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我,失败了,让你失望了。”秋瓜躲避着荷叶热切的眼睛,呆望着荷花池里含苞待放的荷花。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他们先给你个下马威,看你还敢反对他们办水泥厂不?”荷叶从秋瓜手里拿过鸡蛋,娴熟地剥着鸡蛋壳,塞到他口里,“我看你呀,还是同意算了,他们那些人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你影响他们的仕途和钱途,肯定还会有阴招对付你的。”
“嗝——”秋瓜打了个长长的嗝,鸡蛋卡在喉咙眼里,“不!嗝——我的祖坟,我的山,嗝——我的地盘我做主,嗝——打死我也不会同意的,鸡蛋碰石头也要碰一下,碰死也要抓个垫背的,嗝——”
“你抓哪个垫背?人家都披着厚厚的盔甲。”荷叶轻轻拍着秋瓜有些湿润的背,“贺乡长和唐区长共穿一条裤子,你能扳倒?人家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偏偏走杂草丛生的地方,我怕你日子不好过呢!”
“你不要担心我。”秋瓜眼里晃着泪光,“多关心一下你家金生吧。”
“不要提他,整天做着发财梦,望着他瞎眼。咦?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和贺乡长走那么近,两个人在后山转转悠悠,好像在密谋什么。啊呀,我的右眼皮又跳起来了,左跳财,右跳灾,不会出事吧?”
“呜哇,呜哇……妈妈,妈妈,妹妹,妹妹,跌,跌。”荷叶大女儿(嫦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扑过来。
“我的个圆心蒂子(心头肉)啊,妹妹怎么了?”荷叶扛起嫦娥打起飞脚往家里跑。
月娥凄惨的哭泣声从家里传出来,荷叶放下嫦娥,拉亮里屋的灯泡(一年前村上牵来了电线,荷叶湾的煤油灯从此被遗弃在角落里)只见贱生哑巴正抱着一岁多的飞娥放肆亲,飞娥在他怀里像泥鳅一样扭动。
“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侄女,你瞎了眼啊?”荷叶一把夺过飞娥,一个响亮的耳光打过去,哑巴一个趔趄,一屁股跌坐在一堆屎粑粑上,一股难闻的臭气弥漫着整个房间。自从那次贱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春妹子欲行不轨之后,他就变成了色狼的化身,所有的女人都对他避而远之,连小孩子都不理他。
“啊,啊,啊……”贱生爬起来,捂着麻辣火烧的脸,一会儿指着床上,一会儿指着地上,试图解释什么。
“呜哇,妹妹,跌,叔叔,抱抱……”嫦娥结结巴巴,说也说不清。
“荷叶,你可能搞错了,快看飞娥额头上。”秋瓜摸着飞娥额头上鼓起包子一样的胞,“哑巴刚才是亲她额头呢,她应该是从床上不小心跌下来,哑巴正好路过,把她抱起来……”
“是,是,妹妹,跌,哭,拉粑粑……”嫦娥还是个孩子,小孩子是不会说假话的。
荷叶终于明白自己错怪了哑巴,连忙从鸡窝里拿了三个鸡蛋塞到哑巴口袋里。
秋瓜脱下新买的裤子给哑巴换上,还偷偷塞给他5元钱,食指和中指放在他的嘴边上,示意他回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拿着钱去买烟抽。
哑巴向秋瓜深深地鞠了一躬,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家去。
秋瓜目送着哑巴孤独的背影,感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们,到底什么事情呢?带着疑惑,秋瓜回到了自己的家,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围着荷叶湾的土里、地里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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