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二老壳给大脑壳惹祸事》

摇钱盆

　一
　　无论男人和女人，几十年过去了，总都有几段值得回味的生活。也许那一段生活再往前走一步，也许遇上的就是美好的爱情，可也有能继续往前走一步，踏入的也许也有可能是无底的深渊。
　　任何一个人，都只知道过去不知道未来，也就没有谁知道，那没有继续往前走的一步，是爱情还是灾祸？
　　我和万盛碧没有继续往前走的一步，是在重庆标准件工具厂，1980年，我和小万受生产队委派，去重庆标件厂做零工，主要工作是搞基建维修，哪里的围墙垮塌了，哪里的水池漏水了，哪里需要修建工具室，哪里的墙壁需要从中隔断，就都由我们这样的维修工去完成。
　　维修组有一个老工人，是工厂派来领导我们工作的，老工人姓刘，我们就叫他刘师傅，谁每天去做什么工作，都由刘师傅分派。
　　刘师傅也并不是很老，也就四五十岁的年纪，受生产队委派去的除了我和小万还，有小林小王。五个人之中也只有小万是女性，生产队安排小万来，就是来跟我们打杂的，提点灰桶递点砖块什么的，干点儿杂活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师傅铺排完我们的活儿，就带上小万走了，具体去干什么，我们不知道。据小万说她是和刘师傅去职工宿舍，帮职工修灶台洗手池什么的去了。
　　我们无权过问小万去哪里，只职工宿舍都在厂区外，时不时的见刘师傅从厂区里带出去的木料，却再也没有拿回厂里来。一天下班后我去灯泡厂挑潲水，见刘师傅扛着老长的一根篮球般粗细的木料，吭哧吭哧的往小万家方向走，待我挑潲水回来时，却见刘师傅在小万家与小万的男人谢如建一起喝酒，我在心里说：“这刘师傅，把标工厂的木料偷拿出来换酒喝。”
　　维修组有一间工具室兼休息时，我们使用的铁板砖刀抿刀刮刀铁铲扫把灰桶等维修工具，全都存放在这一间工具室兼休息室里，每天上班来时安排工作，或者每天干完活儿还没有到下班时间，我们就会来工具室兼休息室里坐一会儿。
　　一天我去工具室取排笔来粉刷墙壁，工具室没有上锁，里面的门闩却是拴上了的，推门推不开。我想里面肯定有人，只不知道是谁，我没有喊，心想你总要出来，于是就蹲在门旁边等候。
　　好一阵才见刘师傅开门出来，见我蹲在门旁边，刘师傅站立在门口愣怔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匆匆离去了，我有些疑惑，这刘师傅一个人在里面干啥，莫不是也来取工具。
　　进门见小万在穿裤子，瞬间明白了刘师傅在工具室里干啥，我说：“你和刘师傅干好事儿呀，我也来一回晒？”小万说：“哪个跟你两个来一回哟。”我说：“不来算了，不来我就去跟他们两个说。”小万说：“你想来一回也可以，拿两百块钱来差不多，我就让你搞一回。”我说：“少一点。”小万说：“少了不干。”我说：“两百块钱可是我四个月的工资呀？”小万说：“我又没有鼓捣你来，你不愿意就算了晒。”
　　拿四个月的工资搞一回我还是舍不得，正犹豫时，小林和小王推开工具室的门走了进来，见工具室里只有我和小万，小林和小王几乎同时问：“你们两个关到门在屋子里干啥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林眼睛尖，瞧见了地面上的一滩鼻涕一样的东西，小林叫起来说：“狗日的两个人把门关到起在屋头开立方唆？”小王也嘻嘻呵呵的说：“好哇，你们两个站到起干好事儿唆？”小林说：“你们这可是二老壳给大脑壳惹祸事哦！”
　　小林的话让我豁然省悟，我连忙分辨我们什么也没有干。无论我怎么解释，小林和小王全都不相信。小万不说话也不解释，只站在旁边窃窃的笑。那笑模样儿，很容易让小林和小王相信，在这屋里干好事儿的就是我和她。
　　这突然遇上的事儿，让我百口莫辩，没有真凭实据，我不可能把刘师傅拉出来，何谈我还想继续在标工厂里打工呢，不可能把事情往刘师傅身上扯，只有哑巴吃黄连，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有做。
　　没有想到不久村里飘起流言，说我和小万在工具室里开立方。
　　二
　　没有想到1983年，我和小万没有往前走的一步，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土地承包到户时，我和小万参与了承包翻砂房，我被当时的厂长张二十委派为会计，小万被委派为出纳，我和她就因为会计出纳的工作，又走到了一起来，为了与小万核对账目，给我创造了与她继续往前走的契机。
　　刚开始承包翻砂房的时候，因为没有业务做没有收入，日常的一些开销就都由小万自己筹措，下半年生意逐渐的好了起来，资金也就松动了些，小万也就陆陆续续的去生产队支取了些现金，用来冲抵她曾经自筹的资金。
　　她曾经自筹的钱款是怎么开销的，也就自然要拉一个清单账目出来，你自己自筹了多少钱款，在生产队支取了多少钱款，开销花费了多少钱款，还有多少钱款结余，这些都要小万清理出账目来。
　　生产队支取的钱款我知道，有银行的取款凭条，小万开销的钱款，就得根据她日常开销的票据来建账，也就是在小万拿出来的日常开销的票据中，我发现了问题。小万的日常开销，比她在生产队支取的现金，多出了一千八百多元钱。
　　八十年代的工人，月工资也就五十元，一千八百多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把所有的单据清理以后发现了问题，单据里有许多是重复报销的，某日开业务会，业务会的全部费用写了一张报销单据，而后又把买香烟买酒买菜的又写了一张报销单据，最后还把买烟买酒单独开具的发票拿来报账。原本全部费用明细清单里就包含了后面两种，第二张报销单据的包含了香烟和酒，怎么还能把香烟和买酒的发票再单独拿来报账。
　　每张报销单据上，都盖有张二十的私章，每张单据上，都有张二十亲笔写下的“同意开支”四个字。张二十是厂长，他有这个权力，他说可以报销谁能说不能报销？
　　我问小万：“厂长怎么给你批的这些条了？”
　　小万说：“他把条子翻转来，写上同意开支，然后盖上他的私章。”
　　我问：“他没有一张一张的仔细看？”小万只是摇头。
　　我发现单据里明显有重复报销的，而且我发现了像这样重复报销的有好几处。我觉得小万拿出来报销的单据有问题，可我也不知道她拿来的单据里，那些是该报销的，那些是重复报销的。
　　这个事情只有去找厂长张二十，每张单据都是他签了字盖了章同意了的，而且每张单据上都写有同意开支四个字，不经过张二十认同，我不可能把小万拿出来的那些重复报销的单据拆出来。
　　于是我去找张二十。我说：“小万拿出来的报销的单据，你签了字盖了章的，可是有些有问题呢？”闻听我说有问题，张二十气咻咻的盯着我说：“有问题朗格嘛？有问题你去告我嘛！……”
　　张二十的话，噎得我半响说不出话来。我们是几个人承包的企业，这样的事情是我们几个人的私事，我去哪里告他。
　　我问小万：“你在生产队支取的钱还有剩余的吗？”小万说：“没得了。”我又问：“你还垫的有钱出来没得？”小万说：“没得。”我说：“你的账本呢？拿来我看看。”小万说：“在家里的，你哪天来看嘛。”我说：“依据你拿出来的票据，你还应该在生产队支取一千八百块钱。”小万说：“哇？恁么多？不可能哦？”我说：“莫必我还骗你卖朗格嘛。”小万说：“狗日的我们那个猪爪棒，朗格求算的账！”
　　三
　　翌日清晨，我带上她给我的票据和账本去了小万家。小万家的房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堂的门走进去，堂屋里没有人。我喊了一声万盛碧，她在歇房屋里回答：“在这儿呢？”我走进歇房屋，只见万盛碧躺在床上，见我走进歇防屋里来，只听她说：“快点来了各人走！”我这才见万盛碧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见我愣怔着站在屋中间，万盛碧突然一下子掀开了铺盖，只见她赤条条的仰面躺在床上说：“快点来呀！快点来了各人走！”
　　我的天，在她的家里干这事儿，万一谢如建看见了怎么办？真二老壳给大脑壳惹祸事？
　　我说：“你赶紧把衣服穿起来，我们把账对了来再说。”
　　我退出歇房屋，小万穿好衣服出来问我：“你不是想来一回吗？你朗格不来呢？”我说：“你男人呢？”小万说：“狗日的猪爪棒，今天他妈妈过生日，他龟儿上街买菜去了。”
　　小万找出账本，我和小万刚在桌子边坐下来，谢如建便背着一背兜菜进门来了，见我和小万坐在一起，谢如建问我：“你那一阵来的？”我说：“刚进门。”谢如建又转脸问万盛碧：“你那一阵起来的。”小万说：“老子起来了好一阵了。”谢如建说：“头回小林和小王就说你们两个在标工厂的工具室里搞，格老子，莫二脑壳给大脑壳惹祸事哈！”我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账本的。”谢如建说：“不就是还差你们一二拾块钱么，哪一天有了钱我喊万盛碧给你们拿来就是了。”
　　我只知道小万拿来的单据里有重复报销的，我能够准确确认的并不多，如今张二十不管我也没得办法，如果要彻底查清只有喊当时去购买货物的人来确认，想想厂长都不管我又何必认真呢？临走时我对小万说：“依据你提供的单据，我们还该当补你一千八百块钱，你各人去找张二十要，至于他给不给你我不管。”
　　小万喜滋滋的说：“钱拿来了我们两个对半分。”我说：“钱我不要，你各人看着办。”小万说：“那尚，我们那一天来一回。”
　　我没有说话，我有点犹豫，她如果哪一天真的来喊我，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难道真的要去二脑壳给大脑壳惹祸事？
　　…………

鹿城飞侠

欣赏，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