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年度营地审计

战鹰

    阿里萨里木受雇于世界最大石油公司之一沙特阿美公司。作为甲监，他的职责是驻守野外小队，监督项目运作。官职不大，却掌控物探小队施工生产、质量及安全。所以各小队都尊为上宾，不敢怠慢招惹。他是比邻施工的一家沙特物探队监督，并不驻守我队，只是我们的营地距离公路近些，VIP房间配置和待遇好些，借口迎候即将到我队进行营地年度审计的高层，提前两天住在了我队。
    你看那场面，身为沙特当地官员，自然直升机接送，单人单车护送进队，队经理、队安全官员、队工农关系协调员亲自到机场迎接，车队都排了一长溜。当然了，他出门必带的猎鹰也要特意安排一台车，以免病毒感染了。从飞驰而过的车队扬起的尘土可以看出，有如真龙天子来过。人还未到，邮件早就传过来了：要准备沙特人爱吃的泰国香米，要准备沙特人爱好的鲜活本地鸡，要吃当地牧草喂养的苏丹小绵羊，要喝当地沙特人爱吃的卡哈瓦。（备注：阿拉伯咖啡）。
    从我队营地到城里掐指算来，最近距离也要500公里，采购自然不易，只好提前两天派车出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每次都要安排两台车出行，避免事故发生无法沟通。谁都知道，这里地处沙漠腹地，没有任何手机信号。有人问，不是有卫星电话吗。试想如果只派一台车，发生事故后，卫星电话有谁来打？
    看客有所不知，沙特虽说属于富裕国家，日常物资缺乏且昂贵，更不用说生鲜美食。跑来跑去一整天不一定能寻得生猛美味，每次出行可把采购人员累得不轻。
   “Hello guys! See you, I love Chinese food! ”只见阿里一只粗胖的小脚下的丰田越野车，一双惺忪小眼镶嵌在大脸盘上好像苍穹缀着两颗小星星，虽然不是很亮却一直在闪烁。一双厚厚大嘴唇似笑非笑张开着，感觉还很亲切。质地上乘的丝质白色拖地长袍掩盖不住下垂的大肚子触及膝盖了。粗而短的胳膊末端镶嵌着触手一样的短指，一边甩着，一支攥着新IPHONE手机耳麦，使劲儿往不是很大的耳朵里塞。
    “色拉麻利哄！”他主动给所有迎接他的高级中方和当地雇员。
    “麻利哄色拉麻！”工农员阿卜杜拉认识阿里，满面堆笑上前弯腰行礼，两人先碰鼻子后碰额头，然后在脸上亲两下，嘴里叨唠不停：父母可好，兄弟可好，姐妹可好，妻子孩子可好，阿拉保佑，嘴里还要发出“呲呲”声以示亲热。
    阿里的小手一边拿着耳麦，一边拥抱拍打，差点把手机带出来掉地上，两人赶紧分开，双双用手接过掉落的手机。
    “阿卜杜拉，你的叔叔是我们沙特皇室培养的高材生，英国进修两年，主管石油勘探业务，是我的好兄弟！你也是我的好兄弟！”阿里萨里木一番盛情夸奖工农员阿卜杜拉的叔叔，即将来审计的油公司老板拉斯拉斯：“你看，我还准备了礼物。快去，还愣着干啥，快去拿来，就在驾驶室里。我怎么能放在后备箱呢，放在后备箱会颠坏的，一点尘土都不能沾呀，这是我的一点诚意呀，”阿里让司机取出精致的盒子接过来递给阿卜杜拉，不失时机地贴着阿卜杜拉耳朵低语：“等你的叔叔到来，不要忘了美言呀，托朋友从美国带来的。”打开一看是最新型的苹果手机。
    “我一定转达你的美意，只是让你破费。” 阿卜杜拉只是客套地张罗着让小弟把大包小包往VIP房间搬。
    “还有那鹰，我都忘了，我的宝贝，哎呦呦，莫非渴坏了吧，赶紧、赶紧把矿泉水拿来，喂喂它。放到帐篷里吹吹空调，让它解解暑。你看这身段，你看这利爪，你看这颜色，世界独一无二的货色。”阿里自顾欣赏着。
    “都小心着点，摔坏一点皮，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骨。”阿卜杜拉嘴上说着，心里乐开了花：这新潮的手机今晚上就归我了。他的叔叔老拉斯已经打电话过来，因故不能亲自前来，代替他审计的就让阿美公司派驻小队实习的两个技术员和驻队监督进行。
    “阿里萨里木，我的叔叔刚刚打了电话，他今天恐怕不能成行，有关审计就让你代劳了！”
    “什么，我怎么可能担此重任？不过嘛，既然领导把重担交给了我，我就要负责到底！不能辜负上司的信任，”他故作沉思状，一丝得意浮上脸颊。他慢慢移动碎步，拖着将近350斤重的身子走上营房车梯子，只感觉梯子吱吱作响。他用粗短的手指紧紧握着栏杆：“香米准备好了吗？苏丹羊买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做呀？是烤羊还是焖第？”（焖第是阿拉伯国家一种手抓肉的做法）
    “本地羊刚刚买来，也就是刚出生两个月的。只是现在宰是否晚了些？” 阿卜杜拉故意假装抬腕看着手表，他是我队的工农员，一切服从队上安排。根据队上的决定，今天时间缘故，只准备简单晚餐，明晚再准备烤肉大餐。
    “不就是下午四点吗，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赶紧组织人宰，就不用烤了。下灶焖上两小时，多放些皮牙子，多放橄榄油，锅边要用锡纸包裹好，千万不能漏气！要把皮牙子和香料熬得成糊状…嘘嘘…滋滋…”阿里摇晃着大脑袋做品尝状，鼻翼收缩了一半儿，叹到：想想都能顶饱。说起如何炖羊肉，阿里的胖脸舒展得像绷紧得琴弦，只需轻轻弹拨就要裂开。旅途的颠簸劳累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不过嘛，我还是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下，赶紧组织去吧，我等你们好消息。”阿里打开红木办公桌上高档托盘里的士力架，剥开放到嘴里，含混地下逐客令了。
    10*12平方米见方宽大舒适的帐篷里，两台七匹马力的立式格力大空调巍然伫立在左右两侧。在外界50多度高温炙烤的同时，帐篷内保持着24度常温。左侧靠近入口处55寸海信宽屏大电视正播放着麦加圣地朝拜的画面，画面中人头攒动,虔诚而缓慢的移动。帐篷正中央，摆放着水果盘，有猕猴桃、紫葡萄、芒果、紫柑；摆放着干果盘，有杏仁、腰果、南瓜子、榛子；摆放着饮料盘，有雪碧、百森、鲜果汁、红牛；摆放着糖果盘，有士力架、南非纯黑巧克力、椰蓉鲜奶巧克力、费列罗巧克力。右侧中间摆放着一张细长的木桌，“乒乒乓乓”两个实习技术员赌兴正酣，激奋地玩着桌面赌球（TABLE TENNIS）。
    阿里萨里木和阿卜杜拉在自制长条桌旁席地而坐。地上铺有10厘米厚质地细密柔软的阿拉伯地毯透气而舒适。他们“嘎嘣”“咯吱”地品尝着干果，欣赏着电视里的画面。一旁角落里WAITER煮着卡哈瓦咖啡和立顿茶。帐篷内咖啡浓香四溢，加上紫丁香的浓郁略带辛辣的芳香，就着沙特当地椰枣小啜，去暑且别有一番情调。当然有不适应这口味的可以喝加糖立顿红茶。
    阿卜杜拉让WAITER找来两个当兵的、两个自己家族的司机还有两个门卫，他们受宠若惊，往常这些低级员工是不允许进入高级帐篷的。一个个进来同阿里行过贴面礼，紧张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看此情景，阿里客气地招呼着他们：“随便一些啦，都是自己人。”他一个一个地问着他们来自哪个家族，干什么工作，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之类，俨然他能改变人生。
    这时队经理掀开帐篷门帘扫了一下里面，当他看到有当兵的和门卫后一脸不悦，他把阿卜杜拉叫出去说：“怎么能让低级参加宴会呢，成何体统！”
    阿卜杜拉1.85米的大个子，穿着很休闲的时装，每次和人谈话都是笑脸相迎，他多少微微低着头，用下牙咬住稍稍张开的上唇。他很清楚队上的规定，其实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和自己家族的人，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听完队经理的问话，他头往后仰，略略伸出手臂做无可奈何状：“米斯特张，你知道这是阿里特意点的陪同，我也没有办法呀。你知道阿里现在是代表我的叔叔…”
    “好了，好了，乱弹琴，没有规矩！”队经理悻悻而去，他知道这些沙特官员都喜欢讲排场，不讲礼法。很难想象一个大官员和下属共进晚餐的场景。他看到留着纷乱的长发，身上喷洒浓烈劣质香水味的低级雇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出身牧民，只是近几年沙特政府为了减轻政府开支，极力推出了外企必需雇佣当地员工50%的政策。这些人文化素质、生存本领、沟通能力实在不敢恭维。相反，稍微有些文化、能够用英语沟通的人都能在政府和企事业单位寻求一份待遇丰厚的工作。当然了，皇亲国戚另当别论。
    “队经理说什么了，有什么不高兴吗？”阿里看阿卜杜拉进来，问道。“没有、没有，有什么问题呢。有我在这里，能有什么问题。”他沾沾自喜。“米斯特张不喜欢焖第吗？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吗？”阿里一手拿着腰果往嘴里送，一手拿着费列罗巧克力。“他也减肥呢，通常会把所有高级叫到一起，不过现在这里也就实习技术员和另一名工农员。我想出于礼貌他会来的。”阿卜杜拉满不在乎，他知道米斯特张有些不愉快，出去把他请了过来。
    正说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焖第端上来了。大盘直径有一米方圆，下面一层摆满用红花染色的泰国香米，这香米是用煮沸的羊肉汤汁浸泡过的，颗粒柔软但不黏连，上等伊朗红花点缀表面，经姜黄红花染色的大米红黄相间，颜色怡人。香米上面放着炸的酥脆的皮牙子和葡萄干以及腰果。大小适中的肉块经高温蒸煮，汁液已充分浸透其中，颤巍巍的让人垂涎欲滴。搭配一盘蔬菜拼盘，内有时鲜菜蔬、葱头、柠檬片、酸辣椒、腌黄瓜，每人给予一小原盒番茄和大蒜榨的汁，还有一盘酸奶。
    “大家不要客气，代表我队欢迎阿里到来审计营地，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说，我们一定让您满意！”也许习惯了礼节性接待，米斯特张坐在阿里旁边，招呼众人围拢来，大概有十个人左右。从距离餐盘远近程度看得出来，谁是高级，谁是低级。阿拉伯人习惯用手抓着吃，唯有米斯特张有餐勺把鲜艳的米粒盛到餐盒里外带一小块肉。看到阿里拿了一块大大的羊肉，众人都下手抓起了米饭，混合着撕碎的羊肉吃。席间，张询问了阿里开始检查的时间安排，阿里那儿顾得上这个：“晚上吧，晚些时候我会拟一个计划给你。”他仰脖喝了一口“红牛”饮料。张无意跟他们品尝羊肉，借口有事出去了，出去前特意叮嘱阿卜杜拉陪好客人。
    等一众吃饱喝足已是夜晚十点，司机和保安心满意足地借口离开。走出帐篷，外面苍穹碧空如洗，不多的几颗星星点缀在遥远夜空，眨巴着眼睛透着一丝神秘。空气中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感觉舒适凉爽些，尽管依然很热，但是由于空气干燥，喘息顺畅。
    帐篷跟前我们开垦了一大片菜地，经深挖半米之后回填骆驼粪便然后每天浇灌而成。上面分片种植了各种蔬菜，有一半番茄，少一半茴香，还有小白菜、萝卜、油菜等。菜畦由大麦苗间隔，整个菜园子四周用木棍支撑的麻袋片遮挡风沙侵袭。随手采摘虽然个头不大的番茄，又拔了几颗小萝卜，还有油菜叶。阿里从心里佩服勤快的中国人，他很难相信这样贫瘠干涸的沙漠也能长出绿洲。当然他心里暗自嘲笑劳动的成本和用水的代价，他从来不会想象劳动和劳动换来的成果带给人的愉悦是一切财富不能换来的。
    已是晚上十点多了。阿里招呼着WAITER取来换做“吸社”的阿拉伯水烟，高大的架台中间有一个臌胀的玻璃瓶，瓶里装有水和印度各式香料，从瓶子周围伸出去几个的长长塑料软管，可以同时由几个人吸吮分享。吸一口带着芳香的烟雾，眯着眼睛吐出来，有一种解困提神的感觉。但是阿里实在吃得太多，这些美食需要他的胃部消耗很大的能量研磨消化。他吸一口打一个盹，WAITER忙活了一天，困得睁不开眼。阿里打机灵睁开眼看到WAITER,不耐烦地催促着让他加香料换水伺候。等WAITER重新点燃了水烟，阿里已眯着眼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厨师已经不下三次请示米斯特张，询问阿里早餐准备什么。张无可奈何地说：“你急什么，等他醒来再说。”
    不知是外面雇员浇水的声音还是隔壁WAITER清理房间的声音吵醒了阿里，他打开房门，挺着大肚子打了个哈欠，那双粗胳膊举不过头顶。
    “阿里，做点什么早餐？”米斯特张上前问候。
    “吃点什么，吃点什么呢，你看我这肚子，消化不好，吃了不消化。先来点沙拉吧，再来一杯鲜榨果汁，记住加蛇果的那种。”阿里还没有想好吃什么。
    “请问阿里，午餐想吃点什么呢？”饮食服务公司的厨师迫不及待，他没有功夫等待，队上要求11点前准备好午餐，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做什么。
    “你说午餐，不急，不急。阿里鄙夷地看了厨师一眼：“你是阿拉伯厨师吗？你的手艺怎么样儿？”
    “阿里，你看今天我们的日程如何安排？”米斯特张极其不耐烦这个饱食终日的人，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我看这样吧，我把检查单子给两个实习的技术员，让他们锻炼锻炼，你带着他们检查检查吧。这可是一次正规的审计，不可含糊呀。我想起来了，为了公平起见，让阿卜杜来跟着，你看行吗？”“那再好不过了！”米斯特张如释重负，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对专业的营房设施和配备一窍不通。他不担心自己的营房设施，他讨厌内行人检查装模作样的挑骨头，还有无理由的为当地人争取无厘头的条件。
    阿里坐在宽大的帐篷里，和阿卜杜拉一起兴致勃勃欣赏着足球赛事。一边喝着卡哈瓦，一边吃着巧克力。已是中午12点，也许多少感觉有些饿了，阿里主动询问阿卜杜拉喜欢不喜欢肉排，用骆驼肉做的，在他到来前已经通知阿卜杜拉购买了骆驼肉。阿里说：“怎么能不喜欢呢，这是我们阿拉伯人最喜欢吃的肉啊！”
    说话时，WAITER挑帘进来，拖着热气腾腾的餐盒，上面摆着炸鸡块，炸薯条，还有新鲜的蔬菜莎拉。“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呢，我不是想吃牛排来着，怎么又上鸡块呢，讨厌了炸鸡，看到了就像吐，”他拿起鸡腿咬了一大口：“你看这味道，也不是正宗阿拉伯炸鸡味！快去，把厨师叫来，看他怎么做的饭？他是不是厨师，我要看他有没有厨师证！去把他找来！”
    厨师木然地进来，阿里愤怒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鸡腿：“你做的什么饭，你不能做牛排给我吗？这是专业厨师做的饭吗，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把你的厨师证给我。” 厨师嗫嚅道：“做牛排也要等几个小时化冰，来不及呀。”“我催你了吗，我催你了吗？去把你们老板找来，我今天非要弄个明白，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厨师!厨师是这样为客人服务的吗？”
    听到帐篷里的吆喝声，米斯特张赶快进来，询问怎么回事儿。阿里还在气头上：“我还没说让他做什么，就给我端上来炸鸡。我现在就想吃牛排，吃牛排。还有我一定要看看他的厨师证，如果没有出厨师证就让他滚蛋！” 米斯特张上前陪着笑脸：“我的不是，我的不是。牛排咱们晚上做行吗，找一个合格的阿拉伯厨师来做。不过这个厨师要从分营地请来。”听到解释，阿里消了气，其实并不是对炸鸡不满意，而是想起了吃骆驼肉排，“好吧，听你的。一定找来阿拉伯厨师做肉排。但是这个厨师,让他从我眼前消失。”
    这天下午，米斯特张、阿卜杜拉、安全官员陪同阿美公司的两个实习技术员对使用一年多来的营地设施进行审计。两个技术员每人一张相同内容的表格，分别打分。他们来到厨房，让厨师演练防火如何使用灭火毯，尽管不是很熟练，加上多少有点怯生生的，动作生硬不是很自如。两个技术员伸手叫好：“好好，不错。”说着在表上打了“A”,继续问道如何使用灭火器，另一个机智机灵的厨师熟练提起钢制厨房专用灭火器上下晃动，手扶喷桶对准火点，拔插销等应付自如。一个技术员感兴趣地接过灭火器，笨拙地操练起来。如果不是这次审计，也许他今生也不会了解如何使用这个铁家伙。
    下午三点多，一个阿拉伯厨师、一个中国厨师从分营地调到主营地。为了满足这个审计官员饮食需要，分营地多名从事野外作业的高级雇员就要吃当地低级餐了。经过五个多小时的紧张准备工作，临时用作餐厅的大会议室摆满了半桌子丰盛的晚餐。
    十米长条桌中间摆放盛有各式水果和鲜花的拼盘。两侧摆放高档纯钢德国进口餐具和俄罗斯水晶杯盏。七成熟的烧骆驼肉排摆上中国景德镇产长盘，呲呲冒着热气。中国厨师准备的鲜炸大虾套在几个月大的羊羔骨棒上；精工刀切碎片的冰镇三文鱼大小一致，周围用雕花的菠萝点缀；蒸烤鸭匍匐在长盘中似在假寐；炸鸽子用竹棍支在盘子上好像要展翅飞翔。镂空雕琢的西瓜造型有如宫灯，黄瓜和蔬菜拼盘分列两旁。
    阿里满腹疑虑走进宽大的会议室，看到桌上有如艺术品的造型和琳琅满目的大餐盘，双手合十在胸前：“米斯特张，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中国厨艺博大精深，请问这厨师是从大饭店请来的吗？你们付给他多少工资？我也要请中国厨师做饭！”伸手拿了一只大虾，咋着嘴品赏：“真是人间美味，这才是厨师的大餐。够意思，够意思！”（够意思是阿语：很好的意思）
    第四天一早，阿里心满意足地乘直升机离开。当晚转来甲方邮件通知：这次审计某队营地设施得全“A”。但是鉴于当地厨师和他的饮食公司驻队老板不合格表现，劝其立即调离，不准在某公司所在沙特队伍里出现。
    消息传到饮食服务公司领导那里，他打电话狠狠地训斥了驻队监督和厨师并急招他们返回，并联系了新的监督和厨师替代他们。
    也许，在饮食服务公司驻队监督和厨师回望留恋的眼神里，永远不懂，他们这一去沙特将永远不能返回。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次不寻常的年度营地审计。
    浩瀚沙海，越野吉普车飞驰而去，荡起一溜灰尘。
2017/5/4完笔。

鹿城飞侠

因为一次不寻常的年度审计，营地费尽心思，在“吃”上大做文章，尽量满足审计官员的要求，以期达到预想的审计效果。小说笔法细腻传神，文中的几个人物形象鲜明，生活气息浓郁。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战鹰善于观察生活，又有这样的域外工作经历，所以写起来得心应手，读来有如临其境之感。高亮欣赏！

战鹰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7-5-6 04:26
因为一次不寻常的年度审计，营地费尽心思，在“吃”上大做文章，尽量满足审计官员的要求，以期达到预想的审 ...

感谢飞侠赏读。本篇详尽记述了所谓的一次审计过程。讽刺了当地官员讲排场、颐指气使使唤侍者，无端指责厨师服务等丑恶嘴脸。试想，当所谓官员把工作当成儿戏，其审计真实可信度又有几何？本文意在还原本真，让读者了解更真实的沙特。
顺便说明，厨师、侍者、饮食服务公司监督都是第三方驻队饮食服务人员。甲方没有直接开除使唤的权力。

常海云

小说叙述细腻，语言功力扎实，拜读。

单衣

好的小说，总能让人的情绪随着剧中情节起伏，和各色人物的出场一起，或者是心生厌恶，比如这阿里萨里木，或者同情和喜爱，比如奥列格，还有伤感和难忘比如义犬“够意思”，读时如堕其中，战鹰的小说真是有这样的魔力！

战鹰

过奖了。感谢单衣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