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白水

       由于种种原因，我对过节日特别淡漠，偏偏现代人文化素养提高追求浪漫风雅，找个理由，安排个日子就成了节日。不想知道都不行，不管是打开电脑还是手机，文章也好短语也罢，连篇累赘，文采飞扬，写的真挚感人，富于哲理，意境高远。钦佩作者深厚的文学底蕴和妙笔生花的功夫，不看不读对不起人似的，不过好像跟不上日新月异的时代将要落伍一般，凑凑热闹吧惹得涕泪横流，心情沉重。
       前几日又出来个父亲节，这种节日我是不过也不放在心里的，这类文章尽量不碰。不是我心肠硬，不懂感情。而是父亲去世十多年了，常年在外的我，在家屈指可数并且来去匆匆，祖坟离家较远，按风俗不节不日的是不去上坟的 ，去顾忌，不去感觉亏欠。所以，把对父亲的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提起父亲如揭伤疤一样隐隐作疼，不是生前不敬不孝，而是生后少有祭奠愧疚。
      父亲是一个普通农民，并且是一个聋哑人。耷哑人遭人捉弄和鄙视，恶意的父亲伸出小指说你坏，善意的哈哈一笑而过，不记仇，对人和蔼。文化大革命中做梦都想不到给戴上一顶至高无上的地主大帽子，这顶帽子犹如泰山压顶，原来个子就不高压得更是低人一大截，工分顺应地位从十分降到八分。身份不如贫农尊贵，生活比贫农还不如，村干部时常半夜突然还来抄家，拿走能拿的。为全家免遭更大的侮辱和伤害，父亲沉默的连发怒的姿态都不敢有。幸运的是父亲是村里理发最好的一个，推子刀子剪子梳子围襟一应俱全，尤其剃头，无人可比，剃的干净，光亮，没有疼痛的感觉。再好的东西分人用，有的人拿锄是一把好手，有的人握拳头喊口号打倒人有力度，若拿推子就不听使唤了，推个秃头还对付，再要理个人模人样的头就力不从心。还有刚出满月的孩子，头像剥了皮的鸡蛋，手握锋利的剃头刀有谁敢去下手？一箱工具多次被掌握生杀大权的手掂量，总算人性还没有彻底泯灭，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放下，转过天就会笑容可掬来求父亲理发，再不叫到大队部为全体干部改头换面，塑革命形象。
      在夺权，抓级阶斗争，割资本主义尾巴年代，没有人想夺父亲的剃头刀，父亲也没想过靠它去夺权变天，谋财害命。多少颗高贵的头颅任由父亲摆弄，仍然长在颈项上；多少蓬头垢面进门，容光焕发离开。想与阶级敌人划清界限，人有心而头发不争气。它不是地里的野草可以除根，不是韭菜随便一把刀就能割倒。它也不随人的意愿生长，三四个月还能凑合，五六个月不理就被称作疯子，背头头发长，那也是理出来的，不能自由长的。更不是大清朝时代，男人也能留长发㧧个大长辨子。头发不算个事，长在头顶不理就是大事，不管不行，认真了自寻烦恼。有志气的用普通剪子剪，因为不得要领，头发茬长短不一，条是条，道是道，愣把自己的头弄成西瓜皮，结果受不了别人嘲笑，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却无可奈何迈进地主家门槛。父亲不记前嫌依旧笑脸相迎，让在椅子上围上白围襟。留平头的，父亲用梳子推子剪子配合使用，一会儿功夫整理的端庄平正，让人高高兴兴离开。如果是光头的就费点事，脸盆先倒上热水，然后对成不烫手的温水，亲手给他洗头，接着把毛巾用热水蘸湿，罩在上头悟一会儿，再打上肥皂搓揉，待满头起了肥皂沫，才拿起剃头刀，在挂在门框上的长条牛皮上来回蹭几下，手指按头，从前往后，不紧不慢，有节有奏。每剃一刀，父亲都用中指在刀片上轻轻刮一下，然后拇指抵中指把粘在肥皂沫里的头发弹在地上，三四刀后拽直牛皮蹭蹭再蹭几下刀，不消片刻剃完。再换一盆干净水洗一遍，马上干干净净，西瓜皮变成剥了壳的鸡蛋，青里泛光，镜中一照，红光满面，换了一个人。
       由于成了阶级敌人，父亲的理发是免费的，不管多累多晚，登门的一律笑脸相迎相送，没有甩过脸，老少无欺，贫富一视同仁。家里渐渐人气浓了，理发的、闲坐的天天笑声不断。父亲累但快乐，父亲苦但心胸舒畅。父亲辛苦无私的付出，终于换来街坊邻居、乡里乡亲口碑------赖成分好人性。凭这口碑哥姐先后找下好人家结了婚，了却父母心头病。
      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生活刚刚缓过元气有点起色，突然的变故一下子又倒退回去。贫穷的家庭缺钱少食，贫困的生活索然无味。长在父母掌心里的我再也吃不上甜蜜的糖果美味的饼干，棒子面豆腐渣的窝头含在嘴里卡在嗓子，欲吐不能，欲咽难受。每当这时父亲会拿出一个糖块大小，下圆上尖的的东西，嗑下一小块塞进我嘴里，顿时嘴里满是甜甜的味道，哥姐趁机说：吃完窝头这块糖就归你。抵御不了诱惑，不及细嚼慢咽，很快将一个窝头吃完，拿上剩下的半块到一边慢慢享受去了。这样的好事也不常有，很多时候窝头快吃完了，看着这个，望望那个，都低头吃饭不看我。时间长了，父亲为了安慰我，又换成大药片。这药片，不苦爽口还是甜的，可以嚼，不粘牙，只是块小，不经吃，含在嘴里再怎么不舍得咽，还是很快变成口水。长大后，我在大队卫生室知道圆锥形的是打虫糖，大药片是钙片。那一刻，我心隐隐作疼，生活在最苦的日子里，父亲以他特有的方式爱护关心我的健康成长。
      岁月是人的生命接力出来的，父亲的一程走得艰辛，心血耗尽的时候完成了他的使命。父亲去世那天，装完敛，搭完棂棚，苍天也控制不住悲伤，大雨倾泻而下。我哭雨停，我停天哭。我哭父子之情，从此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天哭聋哑人不易，忍辱负重，无声的世界，活的缤纷出彩。直至第三天，蒙蒙亮的时候雨方才停住，使父亲去天堂的路走得安稳从容。

      父亲走后我也离开了家，我们彼此惦念，你入我梦，我在你梦中。只是近年来因生活忙碌，不能到坟上看望祭奠，深感愧疚。父亲节让我感情渲泄一下，恰巧六月二十五日是父亲的忌日，他乡洒泪祭父，不忘养育之恩。
感谢父亲，虽然没有给我讲过人生大道理，但他以实际行动给我做了榜样。人要有忍辱负重的毅力，因为身后不是一个人。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转个弯谁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为他人留一条生路，就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人可以受委屈，但别股输趴下。不要瞧不起身边人，他是离你最近的人。

    思念不因时光远去而淡泊，父亲永远在我心中！

一方

感谢楼主用心书写，纪念父亲，读得人心隐隐作痛，在天堂的父亲安息。您说得对，谁也别觉得自己了不得，拐个弯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问好。（楼主，一方发现您这篇文章发了两次，给您把另一篇删除了，如有不周，请谅。）

老党

好文章。情感真实，叙事条理，言之有物、有理、感人。

白水

一方 发表于 2017-6-28 21:28
感谢楼主用心书写，纪念父亲，读得人心隐隐作痛，在天堂的父亲安息。您说得对，谁也别觉得自己了不得，拐个 ...

谢谢老师的赏阅点评。手一抖，多点了一下，却怎么也删除不了，谢谢老师帮忙，问好。

白水

老党 发表于 2017-6-29 05:17
好文章。情感真实，叙事条理，言之有物、有理、感人。

谢谢推荐，深感荣幸。版主的叙事散文是我敬慕之一。

一方

qinyuanchun1234 发表于 2017-6-29 06:18
谢谢老师的赏阅点评。手一抖，多点了一下，却怎么也删除不了，谢谢老师帮忙，问好。

不客气。能读到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文字，是读者的福气。四季系统这一段转换有些慢，操作比较费劲，而且人在激动的时候，自控也会弱一些。再说举手之劳，也是应该做的。同好。

山路弯弯

细节描写比较到位，父亲的形象在叙述中一点点显现出来，值得品味。

如果通篇文章再加提炼浓缩，当会更加完善，好看。

白水

山路弯弯 发表于 2017-7-4 14:46
细节描写比较到位，父亲的形象在叙述中一点点显现出来，值得品味。

如果通篇文章再加提炼浓缩，当会更加 ...

谢谢老师赏阅和指教，这是我钟情四季歌的地方，在这里才能成长完善自己，让文字更具魅力。谢谢。

寂寞醉染

现在我是特别怕看这样的文章,情不自禁就会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