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采风之一
前几天，不知为什么写了一首叫《流水》的诗：回望苍穹绪已赊，曾经无悔到天涯。我把清纯向风诉，风言我是白云家。诗友说我后二句太“山寨”了，我也打趣说：那我就当个“山寨”的老大吧。当我走进云南的时候才知道，诗的落脚点原来在这里，水确实是白云的家。这首诗细想想，还颇有些禅意呢。
有机会到云南玉溪采风，飞机于万米高空，或在云之上，或在云中穿行，云的万千形态让人无言。力夫兄说，飞机一到云南上空，云就独特。
为什么呢？
我靠着舷窗，惊异着云的形态和变化，一边想着作一首什么样的诗，一边想着形容云的各种词。想着想着，只凝了一个字━━美！
为什么一到云南云就这么美呢？我对力夫兄说：大概是因为云南的水，因为水是云的家。
当水蒸腾向上汇成云雾，云雾汇成更大的云团再向上，顺着因冷热交换而形成的风，或者变成雨还给云南的山水，或者飘到冷热均衡的空间后就暂时停在那里休息一会儿，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抖一抖自己的衣服，一袭婚纱，一领素裙，或者晒一晒家里储存已久的棉花，当然了，把枕心掏出来一洒，那就是一片云海。我胡思乱想着，或者赤脚大仙踩着五色祥云过来，敲敲我眼前的玻璃，那不远处的云里应该就是“三山”了。再远再远的那些云里是否就是佛国的世界？那些云多象莲花的花瓣啊。
我又往深处想了，这么美丽的云一定是因为云南有美丽的水，不然就不和谐。这么姿态万千的云也一定是因为云南也有姿态万千的水。力夫兄曾送了我一本玉溪孔祥庚先生写的叫作《云根诗词》的诗集，云根是作者的笔名，但云根说的就是水吧。古人说石是云根，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土石就没有木，没有土木山石就不能涵养水源，没有水，云何以堪？还有一说，南方的水秀是因其地下矿藏丰富，所谓“金生丽水”，符合五行说法。所以，山木水云是一个生态系统，它们有着和谐的关系。我就这么猜着、想着……飞机从云中徐徐落下，进入昆明机场。
还好，对水是云的家的思考还没有断开，我们一行人经过一小时车程，就恰恰住在了玉溪澄江抚仙湖畔的笔架山庄。天蒙蒙要黑，曾经来过此地的力夫兄先带着我一睹湖畔的“渔洞”，据说是渔民捕捞抗浪（当地石碑上记载的抗浪二字多用“上穴下康，上穴下良”，说是还与康熙皇帝有关呢！）鱼的设施。天越来越黑，渔洞隐隐约约。此时，风生水起，湖浪有声，夜色中似乎能感受到浩淼的烟波了，一种沉雄，一种辽远。力夫兄讲，此湖最深处约190米，湖面216平方公里。高原淡水以及一类的水质，无不让人惊叹，无不让人觉得白云就是从这里蒸腾、升起来的。一类的水质可以造就出一类的白云，沉雄的水才可以造就出厚而绵的云团，一定是这样。恶劣的水质，只会产生黑云，下酸雨，这种因果关系绝不会颠倒。
晚间电视正播着一段建水老城的记录片，镜头里一眼井，两眼井，还有三眼井、四眼井，都跟水有关。据说云南还有最多七眼井的，水的神奇与井的神奇都是可以写入史册的，我的思考是不是还可以更深刻一些，更大胆一些呢？
建水古城的大板井早从电视上就出名了，水是现实的，又是传奇的。小贩拉着从大板井里打来的水，一路吆喝着“西门水，西门水”，电视记录片里的这个场景真美。
建水人虽然早已有了自来水，但他们仍然去大板井打水，他们说那水甜，用别的水煮苞谷是黄的，用那个水煮苞谷是白的，泡茶也更滑更好喝。而建水正是《云根诗词》作者孔祥庚先生的故乡（祖籍应该是山东），那里还有除山东孔庙之外最大的孔庙。
枕着波息湾轻轻的水声，梦着云南一类的白云，用笔架山久已闲置的笔唤来百鸟，于是━━
鸟啭百千声，心关一宿情。
夜来轻运笔，为有梦花生。
早早的，晨曦撩开窗帘，我和力夫兄要独吞这黎明的抚仙湖了。
一望无际，烟波浩淼，波息湾依旧是波息湾，波澜不惊。浅浪一层层地拍打着沙岸，声音细腻，好象母亲哄着婴儿入睡。在远处的天边，有云遮着，阳光不时地从云层里放出探照灯一样的光束来。扁舟一只，在湖面上好象一个点，点缀在水天一片的碧绿中━━美！
我们沿着湖岸的路，重新探寻着昨晚没有看清楚的渔洞、水车、捕鱼蒌。山崖上的仙人掌遮盖着崖壁上的字，让你猜是什么。还有，两棵大叶榕树居然可以长出一段相连在一起的粗枝来，看上去天衣无缝。渔洞，或者叫鱼洞，是前辈们生活的遗迹。一类的水不仅可以造就一类的白云，还能造就出抗浪鱼这么富于传说的鱼和故事来。
抚仙湖的深度想想就让人震撼。如果没有水，你站在岸边，看着下面的峭壁千尺，定会恐高。那种丘壑的感受如今或者只有抗浪鱼才能形容。若用湖水的深广来形容人，应该用“胸襟博大”四个字。听当地人介绍，玉溪市政府近年在抚仙湖搞了一项浩大的治水工程，不亚于著名的都江堰呢。
源起说是星云湖的水已经污染，是5类的水质，而星云湖的水位高，它向抚仙湖里流，就会污染了抚仙湖。工程极富想象力，他们堵住抚仙湖向南盘江的出水口，使抚仙湖的水位提高，倒流回星云湖，改变了湖水千万年以来的流向，再从星云湖疏挖明流、暗渠，埋水管，打隧道，把水引入缺水地区，中间还造了一个人工湿地，经过湿地的净化，水被导向玉溪市区的方向，沿途地区改变了缺水的现状。出水口的地方曾经是个堆满垃圾的城市边缘，现在则出现了一个雄阔的大瀑布，它可以改变空气的质量，它还是一个广场，供市民游览休息。水在人的指引下，注入南盘江，流入珠江，完成了它近乎奇迹般的循环，真是大手笔，美而壮哉！
因为这次改造，星云湖的水质已经初见成效，从5类向3类提高，真让人高兴。工程象孔先生诗集中的一首诗，创意神奇天工造化，起承转合结构完整，张弛有度摇曳生姿，大开大阖格调高远，首尾相应圆融无碍。我从他的工程里读到了诗，又从他的诗里读到了他的工程。这个工程只是玉溪市大环境大水利大经济大和谐的一个缩影，孔先生要写的是玉溪市这首大诗。
我从他的诗集《云根诗词》中看到很多他工作的记录。
“千山黄土瘦，万里白云纤”，盛唐的诗意且不说，诗句里的内容是对环境的忧虑，是深刻的、急迫的，所以他才会去改造水，去改变环境。
以我个人的经 历看孔先生的诗，我更爱看他的那些与茶有关的诗，如：《女儿茶》，《茶马》，《茶山品茶》，《土罐茶》，这些诗既有工作又有生活。
以我个人的性情看他的诗，我当然更喜欢《鸡足山遇雨》和《李家山怀古》，那种拳拳古意，更见人本。
当然，作为地方领导，《访哀牢山彝族村》就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了，“锣锅一口是家当，薯芋三餐不见油”，民生疾苦怎能不问？至于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他在《玉溪大河晚景》一诗里这样回答：“酷暑愁来何处解，玉溪河畔有清凉”。
他应该是经常到《抚仙湖怀古》，“碧水青山久留连”，但绝不仅是为作诗，他要改造湖水，造福玉溪人民，他对水的留连是动人的，水是他的灵魂，而他的诗也从水中获得了某种灵感，他与力夫兄唱和诗中有句“白云闲适孤山小，碧水清明百虑无”，可见他的诗艺已经和他的水利工程是一样的进度，石为云根，云为文 ，如今，他的水和诗都已经是自由流淌了。
他的诗集里还有更多的人生内容，读者自可去读。
如今，史诗一般的工程已经竣工，这个工程不正是一部“人间正道便为诗”的《云根诗词》吗？
由此，我又有了新的思考：应该是一类的人创造了一类的水，而一类的水又创造出了一类的云。去年（2008）的《中华诗词》玉溪金秋笔会上，孔先生有“霞云舒卷灵神动，爱此湖山四季春”的诗句可作注脚。
从建水古城老井的水到抚仙湖重大的水利工程，水的情自始至终，深远而沉重。云的根在哪里呢？在山又不在山，在石又不在石，在水又不在水。在人！在顺应了自然的人。
云南这山山水水啊，因为有了许多象孔先生那样“尤爱民间小词曲”的领导者，才有了生活的真意。
让 云缭绕，让神仙驻足。
云白，山秀，水清，人美。
这次云南采风基本可以概括为上面八个字。蕴涵着我的观察和思考、真诚和感动。
如果《云根诗词》再版的话，此文恰好是一篇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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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6 15: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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