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断鬼

泉坞山人

六七十年代，黄如玉在我们这一边是很有名气的。方圆百里无人不知。黄如玉拿手的是京戏，天生的一副好嗓子，不管是传统剧目，还是样板戏，都唱的有板有眼。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你可以不知道县长是谁，但不能说不知道黄如玉。
唱样板戏，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台，这也要看出身。黄如玉出身贫农，属于根正苗红，自然成了剧团里的台柱子。
二中北面有一方台，正对着操场。在上面演出，台下可以坐上千人，但不幸当时却成为了开批斗会的场所。
那天，黄如玉刚进学校，迎面撞见了革委会教育专员韩狗子。这个韩狗子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押解着一个半大的老头。半大老头姓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提溜着脑袋，脸部红肿，显然刚被批斗过。
黄如玉认识张老师，知道张老师家庭成分不好。以前家中做点小生意，因一个叔叔随国民党去了台湾，被划成了资本家。张老师和黄如玉是戏剧知己，可能从小受家庭环境熏陶吧！张老师对戏剧颇有研究，经常和黄如玉一起唱和。
黄如玉和张老师两人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张老师不仅脸部红肿，而且腰也弯的厉害，再这样折腾几次，恐怕命就不保了。
黄如玉不禁悲从心来，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老张。张老师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绝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想说什么，看看身边凶神恶煞的韩狗子，又咽了回去。韩狗子被这一看，顿时来了气，猛地朝张老师腰上踹了一脚，张老师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韩狗子嘴里大骂道，磨磨唧唧地想干嘛！找揍是吗？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黄如玉，揪住张老师一推一搡地走了。
黄如玉回到剧团里，脑袋里还是张老师痛苦绝望的神情。不由地“哎”的一声。二丫问，老黄你怎么了？一进门就唉声叹气的。黄如玉摇摇头，说：二丫，你说张老师这么一个好人，为什么韩狗子总是和他过不去，今天又被打得浑体鳞伤。二丫说，老黄你不知道啊，这个韩狗子以前还是张老师的学生呢！上学时候不学好，老是喜欢欺负别人，被张老师教育过几次。这下坏了，这小子当过兵回来，通过家庭关系，加上心狠手辣，一跃当上了革委会的教育专员，看来张老师的苦日子还要熬啊！
黄如玉紧皱眉头，在屋里走上一圈。忽然眼睛一亮，说，我看革委会里江副主任人不错，是我的票友，也同情知识分子。我们可以通过他，明天在批斗会上搞一场演出。
二丫一惊，说：老黄，你可不要搞出事来，这个韩狗子可狠着呢！不要救不了张老师，把自己也搭进去。黄如玉呵呵一笑，回答到：二丫，放心吧！我有分寸。
第二天，晚饭过后，学校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注意了，注意了，今晚开批斗会，还有演出。”不一会儿，方台的四周，就围满了群众。
因为有演出，革委会的领导都坐到了台下，韩狗子却没有在台下坐，始终保持着崇高的革命警惕，看管着台边上的两个老师，他们是被批斗的对象，其中一个就是张老师。
一阵锣鼓声响，黄如玉走向前来。刚唱了一小段，突然舞台的灯光灭了，人们感觉有冷风吹来，把台上的布幔弄得哗哗做响。突然，从东边飞来了一块白布，直接落到黄如玉的脚下。扮演包公的黄如玉不唱了，眼望着脚下白布一声断喝：“哪来的鬼魂，有何冤情，可向本县诉来？”
悠悠地一丝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吓的底下胆小的女人哭了出来，有几个人拨腿就要跑。江主任站了起来，喊大家保持安静，说今天排的戏叫《包公断鬼》，不要大惊小怪。
戏继续演。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走上前来，包公拿起地上的白布交给了马汉，说这白布湿漉漉的，又来自东边。你们四人可分开去找，注意池塘沟渠，一有线索，马上回报。
果然，王朝捧着一缕稻草折了回来。报大人，这是在县城三里桥的水塘里找到了一束稻，长在一个头骨里，大冬天都没有枯死，还是青苗。
包公眉头紧锁，沉吟唱道：“人心一正，正气存于身，此乃万邪，无邪佞敢加身！人心正直，自不怕鬼。冤死的鬼啊，头骨含稻，冬天尚青，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给你申冤。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可着力查找一个叫韩道清的歹人，一经抓到，速来汇报。”
报，大人。韩道清已拿到，是菜市场的屠夫。
带上来，包公断喝。
二丫轻轻走到韩狗子身边，笑道：“韩专员，原来先祖杀过猪啊！有意思。”
韩狗子一愣，恰好与台上的黄如玉四目相对。顿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揪住其衣领，怒吼道：“把剧情改了，不然，老子今天就批斗你。”
黄如玉一把推开韩狗子的手，指着韩狗子的脸呵斥道：“大胆狂徒，竟自己撞上门来，来人啊！速与我拿下，看是否与韩道清一伙。”
几个演员冲上去拉，韩狗子却不依不饶地骂。台下坐着的革委会主任本来就是个大老粗，把桌子一拍，火了：“韩狗子，你妈的干什么，不让老子看戏，你就是那个韩什么清的同伙，给我打。”
底下的群众早就等不及了，呼呼上去了几个人，把韩狗子一阵痛打。
“都住手，住手。”江副主任站了起来。“我看这才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韩狗子扰乱群众正常娱乐生活，不能再做教育专员了，必须认真检查反省，等候组织处理。”
后来，韩狗子教育专员的位子丢了，再也神不起来了。张老师经江副主任提议，去了剧团，至少有了正常人的生活。                        

鹿城飞侠

京剧名演员通过演戏智救张老师的故事，小说娓娓道来，情节设计好。亮起！

泉坞山人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7-8-27 16:26
京剧名演员通过演戏智救张老师的故事，小说娓娓道来，情节设计好。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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