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说的不是鬼话（2100字左右）

樟树

                        鬼节说的不是鬼话

    中元节看了两篇文章，居然都与鬼有关。鬼节嘛，鬼自然挺多的。虽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有人滥觞，亦有人怕鬼，说说一两种“治鬼捉鬼”之法，急难之际能驱鬼自保，也无妨罢。
    一篇是《新京报》官微《若人死为鬼，鬼界不会人口爆炸吗？》，怯怯的想笑，鬼界只有鬼，哪来的“人口爆炸”，“鬼口爆炸”还差不多。不过问题倒是蛮严重的，甚至比钱学森之谜还紧迫。学者就是学者，自然多智。首先把王充搬出来，“天地开辟，人皇以来，随寿而死。若中年夭亡，以亿万数。计今人之数不若死者多，如人死辄为鬼，则道路之上，一步一鬼也。”不只今人忧，古人也忧。但是微博没有提出新的说法，依旧借古人方法，让鬼能够有秩序的生活在世上，即《左转》“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后小，顺也……礼也”，鬼界也和谐，敬老尊贤的。至于鬼死不死，唐临《冥报记》中睦仁蒨问冥官成景曰：“鬼有死乎？”曰：“然。”仁蒨曰：“死入何道？”答曰：“不知，如人知生而不知死。”鬼界既有礼，又必死，故鬼界不会“鬼口爆炸”。
    一篇来源于新浪《四个大老虎落马后首亮相， 一人称似魔鬼附体》，云“五假副部”卢恩光自称“觉得自己，跟魔鬼附体似的”，卢副部长哪“五假”？年龄、入党材料、工作经历、学历、家庭情况也，故曰“五假副部”。卢副部长的忏悔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凭假一路迁升确实真的，“魔鬼附体”恐怕不只有他一人。
    两篇文章俱谈鬼事，前者似乎事关学术，后者必定事关官场，可以肯定，无论在哪时空，鬼是肯定存在的——而这个只有祥林嫂担心，害得她去捐门槛。
    在世人眼里，前者之鬼可怕，欲防须躲要捉；后者鬼却可喜，欲求要亲必附。有鬼就要捉鬼，对付欲防须躲要捉的鬼好办，一是做恶人，二是向鬼身上吐痰。
    宋苏轼《艾子杂说》记载：艾子行水，途见一庙，矮小而装饰甚严。前有一小沟，有人行至水，不可涉。顾庙中，而辄取大王像横于沟上，履之而去。复有一人至，见之，再三叹之曰：“神像直有如此亵慢!”乃自扶起，以衣拂饰，捧至座上，再拜而去。须臾，艾子闻庙中小鬼曰：“大王居此以为神，享里人祭祀，反为愚民之辱，何不施祸以谴之？”王曰：“然则祸当行于后来者。”小鬼又曰：“前人以履大王，辱莫甚焉，而不行祸；后来之人，敬大王者，反祸之，何也？”王曰：“前人已不信矣，又安祸之!”艾子曰：“真是鬼怕恶人也。”
    东晋人干宝著有《搜神记》，其中有《宋定伯捉鬼》：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曰：“谁？”鬼言：“鬼也。”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鬼问：“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数里。鬼言：“步行太迟，可共递相担也。”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担定伯数里。鬼言：“卿太重，将非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复担鬼，鬼略无重。如是再三。定伯复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畏忌？”鬼答言：“惟不喜人唾。”于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先渡，听之，了然无声音。定伯自渡，漕漼作声。鬼复言：“何以作声？”定伯曰：“新鬼，不习渡水故耳，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著肩上，急持之。鬼大呼，声咋咋然，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下著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
    干宝和苏轼俱是先达贤哲，必不虚言，这两招值得效法。你若遇鬼，桃木剑都不要，就这么做罢。你若从故事中还看出秘辛，也就这么做罢。
    至于可喜欲求要亲必附之鬼，如某些人之私欲，很多时候自己本身就是鬼，只是妆就画皮而已，如卢恩光之流。干宝和苏轼之法抑或是克制不了的，这样的人伪善逢迎，口蜜腹剑，李林甫式的，难防防不胜防，甚至两学一做也管不住。但是也许天网恢恢，也许罐子太满自溢，也许“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呢。
    科学家发现人和鬼共存于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除非开鬼门，否则难得有往来交集；故鬼不可怕，怕就怕同一空间的人装神弄鬼。《艾子行水》表面看是鬼怕恶人，其实何尝不是人鬼互换。记得这是三十九年前益阳县一中读高中时，语文老师张庆庭先生刻印的一篇文章。写读后感时，班上一个叫张力强的同学写出了“人而鬼，鬼而人”的句子，被张老师大加赞扬，我也一直记到今天。
记住也没有用，在三维空间常常看到小魔乱舞，漂亮极了。吓得躲到一边，腹诽算了。
     但是一维空间的亲人要招待好，一年一度，十分难得。今年的鬼节依然给父母先辈们烧包了，在志溪河畔，香钱蜡烛，手机麻将，超市汽车，青烟袅袅，飞天而去。这不是迷信，这是感恩父母，记住父母，知道自己根所在；根扎在哪里，心才踏实，家才踏实。
     ——这不是鬼话。
    空间一维也好，三维也罢，空间到处有鬼。好在鬼怕恶人，犹怕人唾液。粘上唾液之后，鬼就变成羊。国是舌尖上的国，鬼也是舌尖上的鬼，油炸清炖红烧，高明的厨师有的是办法。所以你邀晚餐的时候，到时要说，走，吃烤全鬼去。
    ——这是鬼话么？








来源: 鬼节说的不是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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