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方 于 2017-10-1 17:40 编辑
今夜,我来道别 一方
天,慢慢地黑了,我走出租住的小屋,穿过小巷,走过大街,停在您的身边。我已收拾好行装,明天我就要出发回老家,今夜,我来与您道别。
望着您模糊的身影,我,无法迈出双脚,良久,我慢慢地伸出双手,然后紧紧地握住十指。双拳抵在额上,似乎,我感觉到了您的气息,就在我的手心。
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是我刚来这里。朋友知道我的喜好,一来就告诉这里有您,于是第二天我便一路问着寻到了您。
记得那天好热,我背着小袋子,打着遮阳伞,还戴着太阳镜。才看见您我便恭敬地取下眼镜,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纸笔,记下那一刻我的感想。然后,四处望望,很想觅到哪怕是您丁点儿的痕迹。想想自己好是贪婪,有半面之缘已是难得的福气。看着湖中东南西北角那数株瘦弱的莲叶,两三朵似开未开的莲花,一丝不满爬上心头:这就能叫莲花湖?东坡先生就和您在这萧条的湖上嬉戏?莲花湖怎么没有莲花湖的气势?湖中央那一个不锈钢的莲花图更是让人别扭!好好的一幅自然图都没了,真想打道回府。转身之际,脑子一闪:多少年来您一直俯瞰人间的变化,不言不语,不嗔不怒,不说一个小小的以您的名字命名的佛印湖改成莲花湖,就是把您的佛印塔拆毁了,您还是这样,始终不发一言。我知道您是微笑着的,因为您早已成竹在胸,当年,才高八斗的东坡先生去看望您,和开门的小沙弥问答,不就是您的智慧?!“秃驴何在?”“东坡吃草。”不禁莞尔。
我沿着湖逆时针走动,很是安静。人车都到了顺时针的那一面大道上,那里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我,不喜欢车的喧嚣人的吵闹,这样安安静静才能好好享受生命的神奇。我对您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极大的兴趣,尤其对湖边数棵抱大的柳树。我的家乡称这种柳树旱柳树,或者是鬼柳树,用它的皮做成喇叭样,高手能吹出好几种音,虽然不美妙,但是很有味道。一位老先生告诉我,在这里这种树就叫杨柳,前面不远处有更大的柳树,我满心感谢地点点头。杨柳不是那种垂柳吗?望着走远的老先生,我愣了好一会儿,叫什么名有什么重要,偏要这样执着,摇摇头,又笑了。
更大的那棵柳树下坐了一位看不清脸面的先生,他始终偏低着头,我再走近一点发现,原来他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瘤子,打算坐一会儿的想法只好放弃:咱这架势坐下去肯定得把人赶走了。于是转到树的另一面,用余光扫了扫,不妨碍那位先生,便一心钻进自己的景色里。仰头看看,树太大太高树叶又太密,无法看到树梢,只好轻轻抚了抚它粗糙的躯干,张开双臂,抱住它少半个粗糙的身子,慢慢把脸靠上去,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很快一切都静了,似乎车停了人也没动了。
东面的湖边有一个木头做的小亭子,地面上也铺了木板,还有两把有靠背的长椅。这样的全木,我很少遇到,于是上去坐了会儿。不知道用全瓷的替代是什么感觉?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亭子前面的一棵斜斜入水的柳树,快和水面平行了,上面有数只灰色的白色的鹭鸶飞起来落下去,煞是有味。看它的根部,不知道是哪次的暴风雨吹倒它的身躯,它肯定是拼命憋住气才保住生命,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原来,许多的美景,真是由残缺或者畸形构成:许多大人物的灵魂都是扭曲的。不假。
一条马路横过,把湖切成两半,站在小路的南边,树木草丛里,赫然藏着东坡先生的题匾《佛印湖》三个字,瘦弱地躲在草丛里。这是东坡先生的字吗?记忆中只有东坡先生的《寒食帖》,对书画又不了解,无从辨别,只是觉得怪怪的。嘿,我又执拗了,字是不是真迹有什么关系,只要东坡先生和佛印禅师在这湖里玩得开心就好,我们后辈有怀念的就好。
此刻走到这里,我的眼睛只看到黑乎乎的的树丛,我的思绪便又飘到了十几公里外的浮梁,您的俗家家乡,那里正在修建的宝积寺,很想在您的身边多待一会儿,可惜,我只能匆匆来去。还有三贤湖,徜徉在三贤湖上,我想了许久许久,都无法想象高大的您为了那一顿吃食,如何藏在船板下,如何爬出来,“船板拨开,佛印出来,憋煞人哉!憋煞人哉!”岂止是惊倒苏东坡和黄庭坚两位先生,水里的鱼儿醉了,天上的云儿笑了,风儿,颠颠地跑开了。
哦,我又想远了,我是来与您道别的。再见了,佛印禅师。感恩苍天,让我此生邂逅您,并且有过如此地感应。
2014年夏天
附:脑中有无数的想法,就是不想提笔,如此慵懒,也是没有办法。拿出U盘,找出以前的文字,随笔点了此篇,发现居然没有日期,无碍,凭记忆大概给个日子,算是给自己交代一下。借此,祝福大家双节平安快乐。
丁酉年国庆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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