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海蓝蓝的石头森林（组诗）

冀星霖 · 发表于 2013-11-27 21: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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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海蓝蓝的石头森林（组诗）

☆撤去我的幻想

撤去我的幻想，我六棱水晶一样折射多次的光亮
撤去我小心翼翼骑在桑椹树桠间萌芽的愿望

柔软的白茅飘拂，叶子划伤我的食指
当我构思另一个自己，用橡皮擦将多余的线条拭去
拭去我瘦瘦的轮廓，撤去我面对的月亮
只剩海蓝蓝的天空，高压电线占领我的群山

撤去我的忧伤，连同我滞留时倏闪的喜悦
像一把太阳伞，撤去撑开的姿势
撤去我的爱与尊严
我就会看见你

海蓝蓝的石林，石头的森林，再次出现我的右侧
和吊钟一样摆动的手，碰触你的石壁
冰凉凉的石头，以及风尘中粗砺的脚踝
清澈的是水，你的目光
你微弱的水波揉碎了流云的影子

撤去我的期冀
撤去我清晨起床时纠结不清的梦境
（当试图连贯起来时，吃力追忆的的细节顽固地飘逝而去）
撤去我的绝望
撤去我一次次接近你之后赶在天黑之前的归返

我的巢穴，有一条灯火辉煌的大道
阻隔在你的对面。像隔着江河，只有舟子来往
像夏天和冬天之间，隔着你喜爱的秋天
以及我渴慕的春天。我知暖知冷，不相信春天的萧瑟
远眺时，我的视野翻越不了你的山岭

☆挤在陌生人的行列之中

挤在陌生人的行列之中，如同赶赴陌生人的故乡
像你，熟悉又生疏，大约会在我的隔壁

我附会着，一起惊叹你的石头拱桥又瘦又长。桥的影子倒悬水中
很少有人留心这个细节，更少有人走远了回头张望
傍晚时分，太阳像屋里柔和的灯盏
照着你的脸庞，几绺刘海的影子浅浅伏在肩上

我用心将铺路的大理石同你区分开来
那些洁白的、布满凿痕的石块，个个模样相仿
而你被海水浸透的记忆中有惊涛和细浪
蓝天辉映下，你的地图里有一段遥远的行程
点缀着一再修改的标记：你匆匆的线路和轻盈的停顿

一树一树的桃李，在樱花凋零的时候
三三两两怒放，像简易路灯，站在并不显要的位置
仿佛落入红尘，枯守错位的职场
也像是你的剪影，在拐角处，一再悖逆我的期望

只有我，发现纯净的浪沫，浮在你的眉目之间
散发着腥咸咸的海的气息
你飘飘的发梢是连绵的海浪
长久地，在亿万年的地质时期缠绕我的岸滨
然而，那么短暂！这一遭，覆盖我的两个半生

所以，我失散在人群之翼，跨越围栏
试图在石屏倾斜的影子中，捡拾你梳妆时流逝的青丝
从不同路径，潜入你的丛林
等一夜风声之后，点数草丛中跌落的苦楝果子

☆重新命名你的石头

重新命名你的石头，我将更接近你
谛听你海蓝蓝的潮起潮落，重新发现浪尖打湿的白云

当天气阴沉，我不知道哪里有你最真切的形态
我不揣摩你的心境
和人间的布局一样，热闹处尽管奢华，人声鼎沸
郊野的湖水被狂躁的人潮包围
更远处，牛羊和青草，鲜花烂漫

在你的城中，自有九曲回廊，和多变的情绪一样
汀步、半亭、腊梅疏影，月牙门
你的峰峦上，有采采花萼，百鸟朝凤
你的幽谷似梦，负背人间的奢华
只一帘轩窗，方能忆起前世的沧桑与离合

不像君王古城，阡陌纵横
我更迷恋你的峰回路转，为一丛蔑竹让道
我身同感受你的情怀。当一道石扉豁然中开
我会以为，你的决绝，有细雨的缠绵与温润

沉浮之间，岩石参差横卧
和我的心事一样，同时拥有激情与无奈
渴望溃败，和泥土一样碎为粉沫
坚持洁身自好，淹没在年复一年的落叶之中

你依然有满山遍野的岩石桀傲，不屈服于任何风向
你孤立的伫望像低处的溪水潺潺
不奢谈空洞的远方。在你的伫望里
有滇兰的清芳，以及记忆中不竭的浪花，拍打着石崖

☆返回你的原野

返回你的原野，海蓝蓝的石头占据另一袭山峦
从此，我归顺于你，幻化在你的林间彳亍

不停点击网络上你的头像，如同天上的云
一会儿灰蒙蒙弥漫，笼罩我的国土
当你霞光灿烂，我眯起双眼，收敛成翩跹的素颜蝴蝶
没有方向，只在你的林荫迂回

我也会是你的云，洁白的模样与洁白的灵魂
流连在你的空中，守望春去秋来
你的石峰之间有千载的花开花落、草长莺飞
如果漂泊至老，混迹你的寒冬，我将心碎如雪
不幽怨，佯装轻灵，静谧地降落你的窗外

我还会是翻山越岭的牧人，裹着羊皮袄
用开满金黄细花的九里光编织自己的花环
嘿！拥有这么多的石头！这么辽阔的牧场
在你海蓝蓝的石头森林之间
我富甲天下

你的林涛在月光下是悠扬的夜曲
你的背影足以抵御来自尘世琐碎的纷扰
你的缄默与大地深处的溶洞一样盘根错节
有顽强的石柱擎起丰盈的胸襟

我以为是我的五指，以及我小小的情怀
这无以分辨的藤蔓和地衣，紧紧扣在你的石缝之间
香樟树蓬蓬勃勃，在二十四个节令间舒枝展叶
像二十四个小时中，我忽急忽缓的心律，依恋你的蓝色

冀星霖
二〇一三年十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