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15-3-5 15: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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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5-1 09:25 编辑
四十五,三进范阳江
【之二】
初试得手,嘗到甜头。三人便又筹划第二次的行动。長福抓紧按排好队里的农活,三、二天后,我们再度出征。
根据第一次的经验,我们觉得应提前乘早潮出发,當天晩上即可囘来,那怕第二天去卖。由于买和卖都不需花太多时间,路上遇上顺风顺水,实在只要二天就够了。所以這次起了个黑早,到吕家埠渡时,正好赶上五更头早潮。
待喷薄而出的朝阳,爬上龙山时船已过百官了。船乘着潮头快速行驶,只覚得旭日沿着东边山巅跳跃着,伴我们一起南行。我几疑是神话传说中的羲和驾着太阳车,但不是从东方赶到西方,而是从北边赶到南边去了。
我站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和风,只觉心旷神怡,踌躇满志,大有長风破浪会有时,直掛云帆济滄海之感。人生的事业有亇良好的开头了,這样搞下去好象很不错么。
“長福隊長,我看我们成立一亇付业小组吧,叫阿兔做组長,我邦忙。“我囬过头来对長福道。“ 好啊, 我们三人先试试看, 是否多找些门路?隊里收入是太低了, 不搞些付业大家的日子好不起来呢!”長福边抽煙边思索地说。“ 隊里的生产可要靠你按排, 我们也只乘闲空偶尔跑几趟, 長久还是有亇付业组好, 這样全隊都受益, 省得个別人会眼红, 你隊里也管牢了。” 我又说。 阿兔把着橹, 因为是顺潮水, 只要把橹当舵用, 隨势操纵, 船就会稳稳前进。這長福可不如阿兔内行, 所以一直由阿兔掇弄着。“管他呢!还是三人弄好, 隊里人心不齐, 想乘现成食的多, 弄不好的。” 阿兔说。 好象想起上次轧棉机的事, 長福不禁点点头说;“有些人确是光想享现成。”“要我说啊,這个生意要長期做的,愈做门路愈广呢!”阿兔一边操橹一边说:“年关快到了. 范阳里边肉猪可多哩, 我那朋友说, 毛判一头猪, 六, 七十元就够了。”“判毛猪?這确是个好门路, 怪不得那天你跟山里汉子在谈猪价哩!”我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亱里我听阿兔和他朋友在说猪怎么样的, 当时我有点瞌充朦胧, 沒留意, 现在才想起来了。 山里边, 杂粮多, 番薯多, 番薯藤呀, 番薯下腳呀, 猪都喜欢吃。 那天进村堡时, 就闻到一股猪糞味, 原来家家都养着几头猪哩!”山里猪肥着呢!哪象我们這里, 沒东西喂猪, 就一些革命草当飼料了, 养出来的猪比狗还瘦。 养亇周年猪, 充任务卖给国家, 也只刚及格一百二十来斤了吧, 哪象他们可养到一百五十斤左右呢!”阿兔头头是道地说,“我们一头一百二十斤的猪, 只杀得六折八, 八十来斤白肉, 卖给国家不过五十来元钱呢。 而且有任务一定要卖给国家。” 長富说。“那他们的猪可膘了,杀得了七折半,还不祘头肚下水。” 阿兔说。
我忙计祘了一下:一百五十斤,七折五,可杀得白肉一百十多斤。一头毛猪毛判祘它八十元,按白肉折祘跟公价肉六角八分一斤差不多,公价肉要肉票,过年每人也只才半斤,还限时供应,毎大隊到规定日子买,要排隊。黑市肉么,我们附近没处买,去年过年时,我半亱起来过五甲渡到徐家塘去买了几斤,要一元二角一斤。如果判来毛猪,杀得肉按一元一斤卖的话,可大受欢迎呢。社员们户户人家一天到晚三餐霉干菜,莧菜梗,刮得肚子里实在沒油水了,谁不想乘过年饱亇口福啊!一头毛猪杀了能卖它亇一百十多元,赚它个三十来元沒问题,还有头肚下水,可白得了。到年关以生产隊出面,去判上三、二头毛猪,我们這个生产小小隊,不足二十来户人家,不仅过年分红钞票能增加,而且每户人家都能分得猪下水。如真能实现,今年這个年过得可够滋润了。想到這里,我不禁嚥了囗囗水,好象香喷喷、油罗罗的猪肚猪肠猪肝猪肺猪头肉,都一盘一盘地摆在面前,有炒的有煮的有煎的有炖的,有白切的红焼的,好不诱人呀!這年亱飯可够丰盛的了。正月里有亲戚来拜岁,嘴巴吃得油罗罗,回家去這亇味道可要回味一年哩!
我想得雲里雾里,想到妙处,不禁“嘿” 的一声笑了出来。長福和阿兔诧异地望着我,以为我又发什么神经。我笑着跟他们祘了這筆账,並说了我发笑的原因。“年关前幹它一票吧,大家肚里确实沒多少油气了。”長福狠吸了囗烟说。“管它隊里出面还是我们三人自已弄,弄了再说。”阿兔嚥着囗水:“這次去,我跟那山里朋友先约约好了吧!”
笑谈中,船不觉早已过了南穴,潮水小下来了,長福換下了阿兔。阿兔伸了个懒腰,站在船头,用手挡着太阳向南望望,“说猪啊猪的,还真快到猪石山了。”阿兔顺手一指。我顺著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見远远南边地平线与江水銜接处,在水气蒸腾中,隐约有座奇突的山。山峰高高峻峻,很显雄偉,山腰临江,好象有根石笋一样的岩石,横空出世般地伸向江心。上次到這里時,月色朦胧,我沒见到什么。我很好奇地问阿兔:“为啥叫猪石山?怎么会有橫向江心的大石?”(其实,這就是有名的指石山,只不过我當时不知道吧了。)“可有个很好听的故事哩!”阿兔故作神祕又有意卖弄地说。“快说快说。”我迫不及待了。阿兔进舱坐下,娓娓动听地说起了故亊。
“讲起来是老早老早以前的亊了,” 阿兔跟所有讲故事的一样, 也来這么一亇开场白。“ 不知哪里跑来一亇猪精,”“可能是猪八戒吧?或者是他的子孙?”我故意插嘴。“ 不要瞎扯, 听我讲下去,” 阿兔用手指著猪石山说: "他看中這里山清秀, 又有滔滔江水绕山而流, 风水很好, 就在這里住了下来。过去那座山叫美女山, 是亇漂亮的仙女。” 阿兔又用手向南指了指另一座山。 那山有尖尖的山峰, 确象身材勻称, 婷婷玉立的美女。“莫非是嫦娥娘娘?要未是高老庒的高小姐吧?”我又要打叉了。“你再乱扯, 我不讲了。” 阿兔装出嗔怒的样子, 我連忙告饒, 求他讲下去。“ 猪精毎天面对美女, 禁不住不怀好意, 老是想打美女的主意。 起先是跑去献殷勤, 美女不为所动, 但也不好反脸。 猪精色胆愈来愈大, 甚至动手动脚的调戏起来, 美女大为光火, 夾头夾腦的骂了猪精一顿, 猪精讨了个沒趣, 耷拉着两只大耳朵走了。 可猪精贼心不死, 惱羞成怒,乘亱里月黑风高, 色胆包天, 发起猪威。這劳什子伸出老長, 要想行不規矩。当方土地急忙上奏天庭, 玉帝闻知大怒, 即令风伯雨师, 雷公电母, 下界惩罰猪精。 刹时间, 江上烏云翻滾, 风雨大作,闪电阵阵, 雷声隆隆, 霹雳雳震天动地一声巨响, 雷公把那劳什子劈掉一半, 被江水冲到了东洋大海, 剩下一半留在這里, 猪精就永远禁锢在這山下了。所以這山叫猪石山。 美女山保住了貞洁, 愈显妩媚。 受美女山风水影响, 美女山对面小江及庙基湾一帯, 自古出美女哩!”
阿兔讲得津津有味, 我却嗤笑阿兔胡扯乱造。阿兔急忙分辯, 這不是他乱造, 是撑大江船时, 听船老大们囗囗相授,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我那时尚不知這就是有名的东山, 直到1975年参加建造上浦闸时, 因驻扎董村, 才方知此山即谢安东山再起之东山。 (呃呃-----,罪过罪过, 這故事可亵渎了谢安他老人家)。 也不知這截巨石有亇很典雅文气的称号, 呌指石弹琵琶。 只不过听了這故事, 我倒想去就近看看此石是何等模样? 此地风水究是好也不好?而此时潮已早平, 我即又下船背縴去了。
远看此石, 确乎有些象阿兔所讲那话儿, 但也更象截手指头。 愈近愈觉挺拔峻峭, 待到此石下,江滩上时, 需仰视才見。 只見: 蕨黄衬苔绿, 枫红映杉碧,
翠竹森森似凤舞, 松柏蒼蒼如虬蟠,
野果艳艳缀悬崖, 藤萝缕缕垂江面。
那奇花异卉, 团团圍着此石, 果然人间绝景。
及至眺望对江,但见:
田畴展展, 青山隐隐, 兰天湛湛, 白云飘飘。
而那远近村落:
蓬门圃场, 鸡啼声声, 白墙黑瓦, 午炊袅袅。
两岸沿江:
桑田连片, 叶落尽, 枝杆如拳.
乌桕成行, 经风霜, 红叶犹艳。
眼前江水潾潾绿胜蓝, 脚下江沙粒粒黄赛金。
好一派江南初冬江村景致也! 我不禁惊羡,此处端的好风水。
人在图画中行, 浮想联翩。 看此石形状, 确要引起蒙昧原始人们联想。我想起有些书上记載原始部落生殖器图腾崇拜之说, 原始部落视生殖繁衍为神聖之亊, 为祈祷子孙后代繁荣昌盛, 把形似之物, 称之为祖为根, 他们视为无比聖洁, 绝无淫穢成份。 阿兔這故事虽是粗俗荒唐透顶, 我看与古民之图腾崇拜亦可能有一定关联。而且, 我覚得這故事可能就是最原始最本质的衍化。 至于以后知道的指石弹琵琶等各类说法, 雅则雅矣, 却可能是一些好事文人雅士, 附会杜撰的吧。当然有些想法, 我当时是不可能有的, 只不过是我现在妄加揣測, 以供大家一笑了吧。
过了猪石山, 我又想到猪的问题。 阿兔朋友的确多, 门路就广, 我一定要慫恿社员们搞亇付业运输组, 按現在的说法, 可称公司,( 可惜那时我不懂而且也不可能成立公司。) 阿兔做组長, 我来给他做参谋, 一定能搞的好。 現在這样, 可能产生不好影响, 也搞不長,搞不大。
不知不覚, 已快到范阳江口了, 我上了船。
船一靠岸, 阿兔就跳上去, 正巧那山里朋友在畈里开排水沟, 一見阿兔, 二话不説, 就招呼同在畈里做农活的几亇社员回村去了。 不一会, 约二十来担番薯就挑出来了。 忙忙过称下舱, 毛三千斤番薯, 船也装够了。阿兔跟山里汉子说起判毛猪的事, 山里汉子拍拍胸脯说:“沒问题,沒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家就有只大肉猪可以出圈了呢!到时你来找我好了。”
跟山里汉子约在五天后再来买番薯,前后约一亇小时,就起程回航了。
想不到有如此顺利。顺水而下,也就更有一帆风顺之快意。傍晚,已到达黄家堰渡,乘着月色,三人把番薯驳进内河船上,船装得绷鼓拦舷,几乎要压沉了。又是我管船,他俩回家过亱去了。
第二天,我们把船撑到四埠雀嘴里,那里下海漁民多,番薯更受欢迎。有的还拿咸蝦子、咸白玉蟹等小海鲜来跟我们換。這使我心头又是一闪,听阿兔讲,山里人少盐少海鲜,特欢喜這些咸货小海鲜,這豈不是又一条门路吗?
到下午,看看番薯还剩下三五百斤,阿兔跟我俩说,昨亱他回去,他老婆向他嘀咕:上次我们卖的太光,只剩一点点拿回家,孩子们都吃不够,這次是不是多剩些回去呢?我俩也都有同感,虽然岸上还有好多人想买,但我们连说:“对不起, 对不起, 不卖了, 下次再耒吧!”
回到家后, 三人把卖剩的番薯, 挑到队间道地上, 还把那換来的咸蝦子和白玉蟹等都放在一起, 进行分配。 社员们都圍拢来看. 第一反应都感到吃惊, 因为我们一直没对外露过口风, 突然看到有這许多好东西在分配, 格外感到意外。一个个脖子伸得長長的, 眼睛睜得大大的。 但我却从一双双眼神中, 看出了各人心情,大多数社员眼神里, 表現出来的是羡慕和敬佩, 也有的是眼谗, 也有的是眼红。 這些眼睛一般都睜得圆圆的, 直视的, 脸上充满友好的笑意或似笑非笑的尴尬。也跟我们打招呼, 也跟我们灵市面, 而且圍拢来看番薯的成色, 嘴里“ 啧啧” 地响。 但, 有几双眼神就不同了, 那眼皮或是瞇着的, 或是翻上几翻, 差不多都斜着眼珠, 用眼角橫扫, 透出阴鸷的冷光。 脸皮往下耷拉着, 沒一絲笑影, 好象你欠了他八百辈子的债, 站在远远的边上。你跟他打招呼, 他或装作不听見, 或从鼻子里哼一声。 我心里“格登” 一沉,怕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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