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 年 我儿子的工厂所属的浙絲一厂,一亱之间由国有企业成了私营企业,原国有企业的党委书记,成了私营企业的老板。我儿子所在的厂,亦归附于其内。且明确宣告:要么你成为其一员工,要么你自已走人。我儿子选择自已走了,因他的愛人也已走了,去杭州“浙工絲绸公司”絲绸杂志社里作了一个编辑。我小女婿的堂兄,他在杭州主持着“好孩子集团杭州分公司” ,他叫我儿子去他那里作了他的助手。我的小孙女也已小学三年级了,也从原学校迁到杭州就读。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在杭州买了房子,定居了。 我身体不好,我儿子接了我去“浙江省人民医院” 就诊。一检查,我的血糖竟高达16,医生诊断我得了“糖尿病” ,赶紧要我住院治療。好在我的厂是由我大女儿、大女婿在管理,我也不必胆心,就在杭州一心养病。 同病房有一位病友,肖山人,年纪只得三十挂领。他亦得了糖尿病,可有很严重的併发症,眼睛发花了。医生也叫他住院,可他住不下,经常跑,人不在,他说家中办了个五金厂,沒有他可不行,得经常跑回家去处理事务。医生亦拿他没办法,只好隨他。 我住了十多天的院,病情总算平稳下来,血糖一般在7、8之间,毎天早、晚需各打一针胰島素,据说要终年如此。我回到家里,尊医嘱毎天晨练一小時。早歺必吃靑菜加少量麺条,中间适度工作。毎天早、晚各打一针胰島素外,从不吃其它丸药,如此已坚持达十年之久。除偶然踫上红白两字及假节,要喝些红酒外,不喝其它酒类。所以血糖得以保证稳定在8、9以内。 家中的厂,完会由我女儿、女婿掌管了,他们选择了一般人所不注意的产品,外国人所看重的宠物衣。由头几年的完全为人家加工,到加工跟经销掺合着生产,到完全由自已经销。一步一步的发展,小心奕奕的前进。不求盲目扩大,只求稳妥前行。我则由全力参与到逐步退出,现在只负责招收新职工等事宜,余皆不管矣! 到2007年,工厂进行二期扩建,将余下的空地,全部盖成一座三層大楼。为此,我仍花了不少力气。 2009年,我因朋友介绍,结识了上虞论坛。凭着自已的爱好,发表了一些文章,得以充实我垂暮之年的文化生活! 于今,我己七十有二了,那“穿越七十年” ,到此也该结束了。不过,我还有几篇文章,正是敘述这段時期的生活的,也该搜罗来补充一下: (一) 四代同游凤鸣山 国庆假期,许多亲朋都要去旅游,有的说去黄山,有的说去三峡,好不令人羡慕。我家么,由于客观条件,一来沒时间,二来沒精力,这三来么,我们连上虞本地也没游玩过,甭说去远地了。比如说这丰惠凤鸣山。 从小就听人说此洞怎么怎么的,可是一直沒机缘,但却很向往。所以当我女儿提出公司放两天假,到本地去游玩时,我立马就推荐了凤鸣山。 十月一日,天气晴好。七点半,刚要啟动车子,九十八岁的老父,背着双手踱到公司里来了,我外孙女快乐地叫道:“太太,太太,快上跟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老父笑着摇摇头:“老了,老了,走不动了。” 我说:“一起去吧,坐在车里看看世相也好。真走不动,坐在车里管车子吧。” “那你们去哪儿呀?路远我可吃不消。” “去凤鸣山,也就是丰惠仙姑洞呀!” “丰惠仙姑洞?丰惠以前倒经常去,这仙姑洞,还真没去过,去看看也好,去看看也好。” 我女儿连忙搀扶著她爷爷上了座位。一辆商务车,老父、我夫妻、我女儿俩夫妻、外孙女,共六人,蛮宽敞了。 一路上,国旗招展,一派节日祥和气氛。车从上海花园转便民中心沿十八里景观带一路驶去。老父虽有些眼花,但窗外不时闪现的高楼大厦、精致花圃、靓丽的景观带,却使他看得兴趣盎然。我大声地告诉他:这是原后村、这是原后郭、这是原后郭的余上闸、这就到赵家了!他张着少牙的嘴,一面“嗬、嗬”着,一面嘀咕着:“认不得了,认不得了!” 车出百官、进梁湖、过皂湖、到丰惠,老父三十多年沒来过,一路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但到了丰惠北门,不知他看到了哪些残存,勾起了他的记忆,他竟说:“丰惠北门到了。”竟使我大为惊奇。 须臾,车就到了凤鸣山下的停车場。下得车来,老父自认精神还行,吃得消跟我们走一段路,等累了自会停下来等我们。 从停车場上去,路还是很宽敞平坦,只稍稍有些上升。一条小溪的流水,在欢快地流淌。两面青山夾着,顺小溪向前望去,是一个幽深的山谷。两边村落,鳞次栉比的楼房,层层向上。衬著两边树木葱笼郁茂的山麓,好不有致。而随著地势渐升而流水渐湍的小溪,傍着大路,横穿村中。静谧而清新的山村,真使我们生长在平原地区的人,好生羨慕。我外孙女和她母親,搀扶着她的太太,逶迤向上。 一座橫架溪涧的小桥边的条石上,坐着一位与我老父差不多的老者,气色很好,他悠闲地看着桥下的湍洑。当我们一行过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老父。我看山渐高而路渐窄,有心给我老父找个能交谈的伴,把我老父留下。于是主动上前搭讪:“老大爷你好!你高寿?” 那老者有点耳背,侧着臉听,等明白之后,颇有点自负地说:“九十一岁啦!” 我夸奖:“老大爷,你了不起呀!” 老者微笑着问我老父:“你老几岁啦?” 我代老父回答:“九十八岁啦!” “哦!高寿,高寿!”老者羡慕地说。 我把想委托他照顾一下我老父,老者连连点头:“好,好!到我家坐,到我家坐。” 老者携起我老父的手,俩个老者如兄弟般地同行。行沒多久,就到了路边的一门前有凉棚的房子前,溪涧对面就是“凤鸣山莊”。凉棚內,老者八十八岁的弟弟坐着卖柿子。于是,三个老者坐在那里愉快地谈天,我们也放心地上山去了。 纵观這凤鸣山景区,虽小,但绝对幽雅。其绝景就是一川泉涧,一泓溪流。山脚下的溪流不必说了,进得景区大门,我也不登石階,而径沿涧而上。那湍流通暢时,湍急,潺潺地欢叫。漫淌过岩滩,则湍濑,叮咚作响。墜落水潭,形成湍涛,汩汩有声。碰到涧底高下悬殊,成为湍瀑,哗哗地喧嚣。湍急时、水碧。湍濑时、水青。湍涛时、水蓝。湍瀑时、水白。一步一变,一步一音,一步一景。端得迷人。 而两边青山叠翠,藤萝倒掛,柿栗漫坡,松柏常青。间或拱桥渡涧,或雅亭翼飞。至于仙姑洞、炼丹址,我倒不甚留意。只循著这悠悠美涧,听著这涧水仙乐般地合奏,看着这碧、青、蓝、白变幻交替,一味向上寻去。 忽听得一阵龙吟凤啸,自远而近。抬头向上望去,只見两山石壁夾峙,中嵌巨石,有飞流直泻。急步前去,旁大书“悬石飞瀑”。仰首而望:两山缝中,一线观天,仿佛一片兰天给扯开了一个口子,滔滔银河之水,由此口子直洩而下。三千尺的飞流,织就银色的匹练,直掛在天地之间。人处在两壁夾谷中,一股清气,如醍醐灌顶,把人世间沾染的浊污、惹上的烦惱,一洗而净。直觉身轻欲飞,几疑羽化升空,随丹经道长、跨凤仙姑,登仙去也。 回身向来处远眺,对面嶂岫,岚遮雾幛。俯瞰山下,红尘乱处,楼宇隐约。自觉身处此处,已成化外之人了。 行至最高处,虽有几栋道观,但已无甚兴趣。就此返回。 下山途中,观两侧青山,象极飞凤振翮之两翅。复返首望巅、纵目测谷,顿觉整个凤鸣景区,俨然就是一只巨大飞凤。而晌澈雲霄的涧声,豈非凤鸣?恍然大悟,“凤鸣山,凤鸣山”,原来如此出典,古人真聰明也!至于什么跨凤仙子,纯属子虚乌有,系好事者牽強附会,搞什么仙姑洞云云。反而魏道长于此处练丹著经,确乎选对地址。只不知是此处先有仙气而魏道长居之,还是因魏道长于是处修炼而赋于此处仙气,这倒是可能考证不出来的了。 路边忽见一种稀有之花。此花我少年时,于虞北平原荒野墓地,偶而见之。后无荒野墓地,此花逐绝迹矣。此花径高三十至六十公分,形如伞而丛生。花瓣狹长而微卷,花蕊如絲,倒披针形,若金银花而比金银花更大,着花序六、七朵,纤丽不可名状。而色鲜红如血,妖艳异常。依我看,一般花圃之中凡花,艳丽无有出其右者。 外孙女见了,大喜若狂,雀跃着过去釆花。一面釆,一面口中吟着诗: 彼岸花
彼岸处 映万重 幽明路 花开叶落无双生 相思相念永不负 诗逋吟毕,她已釆了一大捧花。我倒不知此花何名,且有此哀艳之诗,故而动问外孙女。倒底是高中生,从书本上见识此花叫“曼珠沙华”,亦叫“彼岸花”,民间叫“石蒜”。外孙女给我们讲了关于此花的一个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叶妖叫曼珠,一个是花妖叫沙华。 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花与叶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 神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 听了外孙女讲的故事,复观此花如此艳丽和神奇,我不禁萌生了要带它回去种植的念头。于是我叫女婿帮忙,一起用原始工具,选了几块尖利石片作刀,挖开了根部泥土,裸露出如水仙花那样的球茎,挖了一大捧,装在塑料袋里带回来。 出了景区大门,三个老者还坐在凉棚下的三把竹椅上,谈兴正浓哩!我们向他们买了几斤柿子,並道了谢,就下山了。 此时,游客进山车辆渐多,我们的商务车缓缓地向下滑行著。向窗外望去,山脚渐渐向两边展开。田畴宽阔,晚稻即将成熟。黄绿相间的色 ,平展展地向愈来愈远的山坡边摊开去。而田埂边、溪岸畔,到处开满了整片整片的,妖异浓艳、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红得那么触目惊心。外孙女赶紧叫她爸爸停下车来,走到路边去仔细欣赏这一美景而流连忘返,几经她爸爸催促,才依依不捨地返回车上。 到家后,我老父不住声地说:“此行值得,此行值得!”我外孙女忙忙拾掇花瓶,把那一大捧曼珠沙华插入瓶中。而我则选择花园中假山边,栽下挖来的曼珠沙华的球茎,期待着明年秋天,会开出一大丛艳红艳红的曼珠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