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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蕞尔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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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穿越七十年[写实连載1 2 3 ---------------6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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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61#
     楼主| 发表于 2014-11-4 16:22:11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4-11-3 17:09
    真希望你继续写下去,以后把题目改下就好啦


    呵!沒几篇啦!七十年期限到了呢!

    点评

    题目改“人生百年,风雨前行“就可不断写,保持头脑聪慧呀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1-5 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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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2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3669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62#
    发表于 2014-11-4 21:31:06 | 只看该作者
    陆陆续续看了一部分蕞尔小民老师的自传体回忆录,很感慨 ,这是辛苦备尝的一代人,是为共和国立过大功的一代人,他们无怨无悔的把自己的青春和人生献给了祖国的建设事业,区留下了许多的疾病和伤痕。今天看看这些高速发展的社会和玲琅满目的生活用品,我们不能不对他们说一声谢谢啦,辛苦了!我们敬仰你们。尊重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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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63#
    发表于 2014-11-5 08:02:36 | 只看该作者
    蕞尔小民 发表于 2014-11-4 16:22
    呵!沒几篇啦!七十年期限到了呢!

    题目改“人生百年,风雨前行“就可不断写,保持头脑聪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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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6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6 13:17:10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4-11-4 21:31
    陆陆续续看了一部分蕞尔小民老师的自传体回忆录,很感慨 ,这是辛苦备尝的一代人,是为共和国立过大功的一 ...

    李听圃先生:看了你的批点,很使我受宠若惊!我想我這一辈子,实在无啥了不得!我还得还你一声谢谢啦!我的生话也还是那么普通,那么地平凡!
    我身上遗留的疾病和伤痕,只不过是生活所遗留的,我们要生活呀!
    谢谢先生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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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65#
     楼主| 发表于 2014-11-6 13:19:13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4-11-5 08:02
    题目改“人生百年,风雨前行“就可不断写,保持头脑聪慧呀

    好!好!好!!!
    诚望能如三叶草先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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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66#
     楼主| 发表于 2014-11-6 16:02:3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三叶草 于 2014-11-6 17:32 编辑


         晚       年

    【三】 虞南山区
        我小女婿的堂兄,经营了“好孩子集团杭州分公司” 许久,大赚了一票,他不想再干下去,想去美国定居,故而把总经理之职位,让给了我儿子。
         于是,我儿子成了“好孩子集团杭州分公司” 的总经理。他的女儿,我的孫女,亦已读了三年大学,马上要出国深造了,乘此机会,想到乡下来游玩一次。我想其他地方也都玩过了,只有虞南沒去玩过,不如到虞南去游玩一下,亦当是为孙女出国踐行,加深她对家乡山水的记忆罢!
         這几日正是春殘夏初。一早,我儿子一家三囗,早早
    地从杭州驾了自家的车子,来到家中。只是我大女儿家庭工
    ⺁甚忙,抽不得身陪遊,我儿就只带了我们老的两夫妻俩一
    起上路。     
    车一直向东南,面貌却已大変。原来车出丰惠后,照例要翻一座大岭-----上沙岭的,如今却不经此岭,晃荡荡地尽是坦道。原来岭己在路之东边,那远远的山岭边上即是,却只是灰白的一綫了。车穿过了一个隧道,来到一个大叉道口。再往南,林木葳蕤处,就是丁宅了。车转而往东,就到那上沙岭的下坡处,转弯即向下管了。丁宅,釆桑椹時我刚来过,這下管吆,五十多年前我曾匆匆一瞥,却还依稀记得她的影子……
          于是,坐在车内,我向儿子、媳妇、孙女、以及我愛人,讲起了五十年前的往事:
          那年,还是我刚从兰州回乡务农的第二年,刚分小隊。
          (“爷爷,那你那时年纪与我现在一样啊?”我孙女插嘴道。
         “是啊!是差不多。”)
    我回答了孙女, 继续说下去:
    因刚分开,所以破损的农具较多,特別是竹制的簟啦箩啦等的,都需要修理。可刚经过困难時期,要修,也沒毛竹啊!小隊长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说是下管山区有毛竹出售。那未,到下管山区去拉毛竹吧!隊里派了四个青年,外加一个副隊长带隊,拉了一辆手拉车,上路了。我有幸也被选中了,成了這支隊伍中的一员,甭说我有多高兴啦!
    (“爷爷出差啦!” 我孙女高兴地说。)
           我们早上从家里塘路顶出发,经百官老街爬上龙山脚下的砂石马路,一路逶迤地向南进发!我们這伙人,生长在平原海滨,平時只对远方地平綫上的山脉远瞭,而今却步步走在山的身边,要多亲近就有多亲近!看着這山上的蒼翠的树木,看着這山上的裸露的岩濑,莫不引起我们极大的兴趣!
    (“是不是我们走过的這些山呵?” 我孙女感兴趣的问道。
    “当然是這些山了。”)
    到丰惠是中飯过后,到下管已是黄昏。听说私自买卖毛竹是非法的,打办(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知道后要没收。這消息听了令人毛骨聳然,使我们只在黄昏的余辉里,在下管街尾作了一个蒼茫的张望,却无决心大揺大摆地去逛下管街了。只觉得下管街很窄很小很破烂,还不及我们章家街的规模。
         好不容易等到副隊长与卖毛竹的下管附近村荘上的山民,商定好了:全支毛竹已是拿不走了,只有等他们将毛竹剖成一匝匝的篾匝,等天完全黑下来上更了后,才装上手拉车,由他们派一个健壮的小伙孑,送出村子,我们只在汽车路上等候。
    天逐渐黑下来,四周是黑黪黪的山峰,头顶上偶然闪烁着几颗星星,显得格外的凄惶。我们倦缩在公路边山的影荫下,等候那山民的手拉车出来。
    “喀喇喇……”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来了,来了!”我们全都站起来。只见公路边树木掩映的土路上,钻出一位彪形大汉,他弓着身孑拉着一手拉车的竹篾,副隊长跟在他后面。那山民一见我们這么多人,颇感为难的揺了摇头:“這么多人哪行啊?我看好事做到底吧,你们派一个人跟着我去指路,我帮你们送到家吧!”大家听了俱一呆,因为己走了一整天的路,人已很疲倦了。副隊长为难地望了望大家,大家默不作声。虽然走了一天的路,我也很倦怠了,可我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氣,自报奋勇地、坚定地说:“隊长,我去!”副隊长迟疑地看着我,再看看同来的其他同伴,当他再次转头看到我那付决然毅然、勇气百倍的脸时,赞许的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爷爷真勇敢!” 我孙女不由地赞道。)
    我检查一下全身结束,然后对那位山里汉孑说:“我们走吧!”他拉起车孑,轻快地小跑起来。我挥手与副隊长他们告别,飞快地赶了上去。
    我们一路小跑着,越过村荘,拐过弯,上了上沙岭。上岭時,我用力在车身后推,他用力弓起身子拚命地拉,车飞快地向上升。到了上沙岭顶上,他停下车来,用搭肩布擦了擦满头大汗,不无赞许地向我抻出手指头:“小伙子,了不起,了不起!”
    我只是呵呵地傻笑。
    下岭了,他半拖着车孑小跑着,我紧紧地跟牢车孑。后来他愈跑愈快了,我已逐渐跟不上车孑,只好放开车子狠命地跑起来。快到岭底了,只见他放平车子,轻快地跑动着。我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不管是气喘吁吁吧,我始终隔三五步之遙,紧紧地跟着。
    东方有点鱼白色了,前方有一朦胧的大镇,我知道這是丰惠了。只见他稍稍地加快了腳步,更轻松地一溜小跑着。一待跑出丰惠老远了,他才又一次停下来,用搭肩布擦了擦汗,说道:“危险处过了,不要紧了。”盖因指丰惠打办很严厉,他以前吃过打办的亏,所以至今犹有余悸。我们喘了阵气后,才又上路。
    到了百官,太阳刚从龙山顶上探出头来。为了避开打办,我们不从大街走,而沿江从海塘顶上走。才出中利,我实在已累得迈不开脚步了,从昨日家里开始走起,到今曰,我已走了一天一夜,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時,走了二百来里路,中间还要跟着车孑跑!
    (“怪不得呀! 爷爷, 你已跑了一天一亱了哇!” 我孙女不无怜惜地说。)
    我走一步拖一步的跟在车子后边,那山里汉孑看着我可怜,他将车停下来,对我说道:“你索性爬到车子上去吧,坐在车孑上指挥路好了。”我感动的点了点头,“那幸苦你了!”“沒什么,还不是一样的拉吆!”他大度地回答。
    于是,我爬上手拉车,坐在竹篾上面,嘴里指着道路,指点行径。
    行不了多久,约摸快走到三甲渡那儿,我远远望见那田畈叉路上,有我们隊里的社员叫裴伩寿的,我就大声地打招呼,裴伩寿听了大喜,忙忙的跑过来,“还好还好!总算接着了!”裴伩寿不无喜悦地说。
    (“救星来了!” 我孙女也隨之高兴。)
    原来副隊长怕我们路上出意外,今天一早,就打电话到隊里,叫隊里派人来接我们。隊长认为我肯定会从悬沙里蹽路过来,因此指定来人从悬沙里接。
    我欲下来,伩寿叫我不必下来了,让我坐得更舒适一点,他来拉。我于是听话地臥在竹篾中, 在车轮磷磷声中睡着了……
    待我醒来,早已到了隊间道地,隊长笑呵呵地对我说:“小民, 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 快回家去睡觉吧!”
    (“大功告成了!”)
    我這一觉直睡到第二曰早晨方醒, 才知副隊长他们已于昨天晚上到家了。
    经过這次买毛竹, 隊长们都对我刮目相看。因此在年终评定底分時, 妇女隊长提出我不值10, 正副隊长均表示了反对……
    我故事讲完了, 车子也早到了下管。
    下管, 凭我五十来年前的记忆, 如今与当初大不相同了。街道整齐、简练,百货齐全。比之百官街, 当然不好比, 就是比之当初崧厦街, 也小不了多少。更胜人的是街后的一摊溪水, 诤诤琮琮的流淌着, 平添了几许迷人的色 。
    我们一开始从街后翻上一斜坡, 路标指示我们,前往就是黑龙潭了。黑龙潭, 我们也想去, 可一看時间不允许了, 因我儿子他们还得返回杭州。所以折回头, 到南边的陈溪吧,从那边转回上虞。
    沒多少时间就到了陈溪。陈溪陈溪, 确有条很宽的溪, 且在溪的中间, 修了一条拦水大壩, 将上流来水, 拦成一宽阔的水域。使這崇山峻岭下, 突现一似湖非湖、似江非江的绝美景致。衬着对面的两支大石笋、一架象鼻峰, 倒映水中, 摇戈生姿, 端得艳丽多 !
    更有一架软索竹桥, 横架其上,人一踏上去, 桥身晃动, 别有一种风味。我媳妇和孙女, 就爬上桥去, 晃晃荡荡走将起来。本来我们都想过桥去玩一玩, 怎奈一来我妻胆小不敢过桥, 二来时间也不够了, 所以我媳妇她母女俩到了彼岸,也只得马上返回。
    车从陈溪囬往西南, 路遇一山脚宽阔处, 筑有几十间平房。 只见对过一面山坡上全是郁茂树木、时有巉岩裸露, 一面山坡上全是茂盛毛竹, 两坡中间乃深深沟壑。我儿子就于宽阔处停下车来, 径往山岙处中间沟壑边上之小路攀越。此小路一边系毛竹海, 故多有毛竹横卧路边沟上。那沟沿路旁, 净是些杂乱野生茶树, 我愛人和媳妇、孙女, 就当采茶女采起茶来。我儿子把衣裳一撩, 大踏步登上山去。路上遇到一看山老者, 询问之下,他说道這就是冬季砍竹时的滑竹道。原来冬季時山民上山砍竹, 预先在這壑边小路上, 横放数支毛竹, 然后将砍伐下的毛竹顺势溜下。 千万枝毛竹在横放于壑边的竹桿上溜行, 其声如惊雷,势如奔马,端得惊人!
    回到山下平屋处, 只见有数片簟在晒毛笋干,我向山民买了几斤, 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孙女, 不枉她出国前大远来這乡下一趟。
    走了一天山路, 看了一天山景, 做了一天山民, 该回去了!

    点评

    逍遥老师:很对不起!近日因家务拖累很少上网,没有及时拜读你的作品。 希望继续写下去!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1-28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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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67#
    发表于 2014-11-6 17:33:40 | 只看该作者
    当年的艰辛故事成为后辈人的传奇啦,问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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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68#
     楼主| 发表于 2014-11-13 15:28:15 | 只看该作者
    晩       年
    【四】奇遇
                   
    一、等候
    清晨,当秋阳刚从鹅黄色的银杏叶隙透射过来时,我已草草地做完晨练,小跑着回到公司。门卫老蒲惊讶地问我:“老板今天這么早就回来啦?”我虽早就不管公司的事,交给女儿打理了,只不过应对招招工,见见客,可员工们还是按习惯称呼。“今天有客人要来,所以早点回来了。”我应付着说。老蒲疑疑惑惑地:“哦------,有什么贵宾来临?”
    心神不宁地坐在办公室,秋风吹着窗外的桂花树,飒飒有声。墙上的挂钟逐渐指向七点,员工们陆续从窗口经过,走向各自的岗位。“嘀铃铃------”上班铃响了,我所等候的人,沒有出现。我按纳不住焦急的心情,走到大门口张望。
    我背着双手,翘首向百崧公路张望。我所盼望的那个清清秀秀的身影,始终沒有出现。叹了一口气,我回到办公室。
    直至八点多,我几次进出办公室,一直痴痴地到大门口等候------
    我在等候谁?
    二、奇遇
    昨天下午,老蒲领进来一位小伙子,大约二十来岁,说是应聘招工的。我抬头一看,唷!好标致的一个小青年!恍若那里見过面似的。我请他坐下。他惴惴地说:是才学了十个月的缝纫工,收不收?我说:收的,只不过只有十个月的工龄,恐怕技术不太熟练吧?而我们是计件工资,熟练的老工人有叁千五百元至肆千元一月,你能赚多少,则要看你的技术水平了。不过,只要用心练,进步也很快,慢慢就会赶上老工人的。至于全勤奖啦什么的待遇,都跟老工人一样啦。我叫他拿出身份证来,先登个记,待技术考过合格后再签合同。他有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摸索出身份证来,递给我。
    我一看,不禁一怔:“江西省丰城市曲江镇”,这不是三十八年前,我在江西丰城拉大板车时住过的地方吗?再看名字:“程雪城”,姓程?依稀记得住过的房东家也就姓“程”吧?我再仔细地看了看他,他微红着脸,侷促地坐在那里。
    “请问,你家可在曲江东街口?”我试探着问。
    一場奇特的、令人拍案惊奇的对话,就此展开。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是啊!”他抬起头来,面露惊异。
    “你家是三间畚斗楼吧?”
    “什么叫畚斗楼?”他不懂我们绍兴人的说法。“我家比平房高,但没有楼房大,有阁楼,上面堆杂物,也可睡人。”
    对了!就是这种楼。
    “你们家面前有一个用石块垒成的院子吧?”
    “对啊!”他吃惊了。
    “你家东边有一口大池塘吧?”
    “你怎么知道的呀?”他大大地吃惊了。
    “哈哈------,我在三十八年前曾住过你们家里的呀!”我激动地站起来,大笑着说。
    三、 忆昔
    我的思绪回到了三十八年前。那时,我刚三十出头,家中两个小孩,父母年纪大了,工分沒花头。我跟妻子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却是个倒挂户。无奈之下,跟了我妻子的舅舅到江西拉大板车。买大板车的钱和路费,还是向岳父借的。到江西的目的地是丰城曲江镇,拉附近煤矿的煤、砖厂的砖、山宕里的石块、粮站里的粮食,什么都拉。租房住在东街口一居民家。可怜我本是个文弱学生,在生产队也是靠苦拼,才练得好象有一身力气,但毕竟不是幼年出家,如何硬撑,其实也只有自得知。而这拉大板车,却要从骨子里熬出真力气来。而且与同伙在途中掉不得队,一掉队,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过不了上下坡,这可是个团队集体活,你就是拆骨拔筋,拚着命,也要跟上。
    一趟车拉下来,浑身骨头好象散掉似的。连说话都沒力气,這时可多想家的温暖呵!回到房东住处,那位慈眉慈目的老太,虽然有时多嘴多舌爱唠叨,可他总是给我们烧好飯,烧好热水,真使我们有如回到自己家里一般,体会到家的温暖。這时,疲劳也会消除一大半。
                    四、甲鱼
    “你在说什么呀,这怎么可能呢?!”程雪城站起来,以为我在开他的玩笑,略显恼怒。
    “你知道以前曾有浙江人租过你家房子吗?”
    “这倒知道,”他复又坐下。“听我奶奶讲:我爸爸还小的时候,有一帮浙江人住在我家西厢房。我奶奶说,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力气大得不得了,能拉得动一吨重的大板车,一餐能吃得下一斤米的饭,特爱吃甲鱼。那时,我们那里甲鱼可多了,只要五、六毛钱一斤。他们不拉车休息时,就去街上买甲鱼、买肥猪肉,一买就十来只甲鱼,跟猪肉一起炖一大锅,六、七个人一起围着,喝酒、吃肉,好不豪爽!”他不无向往地说。
    可他哪知道我们平时拉车时,每天只吃家里带去的霉干菜的呀!
    “听奶奶讲,”程雪城此时完全沒有那种局促感了,有声有色地继续讲他奶奶讲给他听的故事,“有一天中午,一个浙江人独自买了一只一斤半重的大甲鱼和一瓶四特酒,好大的胃口呀!他一餐把它们吃光喝净,还吃了三大碗米飯!吃完就睡觉。這一觉一直沒有醒,可把我太太和奶奶吓坏了,经常跑去看他,他只是冒着酒气打呼噜,有时给他茶喝,他喝完茶倒头又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要去拉车了,才被同伴叫醒。奶奶以为他不会去拉车了,谁知他洗了把脸,拉起车就走了。”程雪城带着一种虔诚的神态说完他的故事。
    我一听这话,可千真万确地相信,眼前坐在我对面的小伙子,就是三十八年前我的小房东的儿子了!因为那个吃一斤半重甲鱼、喝一瓶四特酒、睡了一天一夜的浙江人------就是我啊!!!這件事,除了房东家,还会有谁知晓呢?!
    “对啦!那个人就是我呀!”我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叫。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程雪城惊愕得不知所措。
                   五、房东
    “你爸爸有俩兄弟是吧?”我估计他或许是房东家大儿子的儿子吧?
    “是的,我爸爸是弟弟,我还有个伯父。”
    “哦------,你爸爸那时只不过十三、四岁,你伯父十五、六岁吧,一天到晚要我讲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哩!我还装着戏里孙悟空的样子、学着戏里猪八戒的口吻,表演给你爸爸和你伯父他们看哩!引得你爸爸和你伯父哈哈大笑。”那时沒有电视机,沒有电视剧<西游记>,只有电影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在我们浙江放过。他们只有看到过海报,尚沒有看到过电影。在那个年代,这个戏引起了全国轰动,对小孩子们来说,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兄弟俩非常盼望能早日看到电影,也就常常缠着我讲这个戏了。
    “是吗?好象小时候曾听我爸爸讲过。”他沉思地回忆着.
    "你爷爷在吗?你奶奶呢?"
    “爷爷早就去世了。奶奶还健在,快八十岁了。”
    他爷爷当时在丰城工作,每个星期天回家,总看到他病恹恹的,确实也捱不了三十多年。只是他奶奶,快八十岁了?八十来岁什么样子?满头白发?牙齿脱光?满脸鸡皮?瘦骨嶙峋?无论如何,我想象不出来。那个四十出头点、比我大不了十岁的、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会是什么模样了?我的脑海中始终抹不去的是那个:有着白晰的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天到晚笑盈盈的,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甩在背后,使修长的身材显得更苗条。啊!三十八年,莫非我也老了?弹指一挥间呵!
    “那末,你太太呢?”我想起了那个一家之主,一个健朗而饶舌的、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不叫太太,叫婆婆------我的曾祖母,我们那里称婆婆。我出世不久,她老人家就走了呢。”
    是呀,如果她老人家还在世的话,怕不就是一百多岁了吗?唉!可惜,多好的老太呀!可人总要死的啊!
                    六、温
    我的思绪,又回到三十八年前,回到曲江。那时,遇上雨天不出工,或者活少每天只拉一趟车就回来,我的同伴就会在床板上大“柯沙蟹”。而我却素恶此道,所以要么跟老太不着边际地拉家常,要么跟房东家两个孩子讲故事。两兄弟称呼我为“伯伯”。后来从他家找出一本老版<红楼梦>,這使我如获至宝。<红楼梦>初中时我看过,但那时囫圇吞枣,而以后又沒得功夫,如今我可要细读了。有时晚上同伴们在戏赌,我却与他们一家聚在堂前。两兄弟做作业,老太做杂活,女主人做女红。我则借他们的灯光,静静地看<红楼梦>。那女主人也识得字,能半知不解地看<红楼梦>,所以她一面做女红,一面时不时地问些<红楼梦>上的事,我总会一一解答她的所问。這样的氛围,特使我感受到一种家庭的温馨。
    正因我与同伴们相比,自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故深得他们一家欢迎。那老太逢年过节时,会特地给我燒一大盆面条,底下还藏一大片江西特有的熏肉和一只荷包蛋。有时还会帮我洗衣。女主人还会给我补破衣、钉钮扣。还有一次,我拉煤途中遇大雨,风狂、雨冷、煤湿、车重、路泞、坡滑,本来下午三、四点可到的,直到半夜才浑身泥水地回来。由于我身子骨本就弱,故而第二天就发了高烧,说胡话,端得凶险。这可把她们忙坏了。倒茶续水,上街买药,如亲人般地给我按时服药,问这问那地安慰我,直至我烧退。真使我莫名感动,有时鼻子一酸,背地里会掉下眼泪来。
    所以我过年回去,也往往给他们带去些那时他们那里难以买到的肥皂和江西人视之为补品的乌贼干,他们称之为“螟蜅”,以及给俩兄弟一些小礼物,如连环画之类。也带给他们一家一种过年的欢乐。
    样拉了一年半的大板车。第二年,沒东西拉了,没法再在那里待下去。同伴们回家,我却为生活所逼,独自一人去了分宜,投奔朋友谋生。临走时,我还真有点依依不捨,那老太眼圈也有点红了。兄弟俩一直送我们上了公路,我走在最后,老远回头看,兄弟俩还在向我招手哩!
                   
    七、苦衷
    “你父亲、你伯父可好?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还好,还好,还是务、务农------”程雪城有点吞吞吐吐、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好象在回避着什么。我估计他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也不急于迫他说。
    “房子盖了吗?”
    “哪有呢,还是老样子。”他木然地说。“曲江镇上哪象你们這里有這么多的新房子?我们几十年来沒什么变化。伯父还是另租房子住着呢!”
    “龙头山的渡口还在吗?”
    “那倒不在了。龙头山码头旁边造了座大桥呢!过桥就是丰城。”程雪城稍稍有点兴奋。
    “为什么出来打工呢?”
    “还不是穷么!”他的神情又暗淡下去。“我们那里沒有這么多工厂,工作没法找呀!过去你们拉大板车,现在都改用汽车了。”
    我知道他们那里的人安于现状。以前他们比我们里富,是他们人少地多,赣江之畔,土地肥沃,地里出产富饒,务务农,也就好过了。当地物产丰富,什么煤矿啦、铝矿啦、铜矿啦、耐火材料啦等等,都有,都需有人搞开采搞运输。我们浙江人不怕苦、不怕累,所以這些工作都由我们浙江人来干了。按时下的话说,我们浙江人富有拼博精神------
    “那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办些企业呢?”
    “哪有這么容易?还是出来打工好些,只不过打工没有技术也赚不来钱------”他迟迟疑疑、思思索索地说。
    我一听就知道,他的缝纫技术很可能不过关。因为一般来应聘的,都不太願说实话,明明不会的他说会,明明刚刚学会的,他会说有一年工龄了。为了找好工作,这也难怪。程雪城说工龄十个月,我猜他也不过刚学会,或甚至还不会踩缝纫机。所以他一听我说是计件的,他就犹犹豫豫了。
                    八、挽留
    三十八年来,我经拼搏而事业小有成就,三个孩子也各有发展,自认不枉虛度此生。只是我一直想念着他们一家子。如今居然会有房东老太的曾孙、女主人的嫡孙、小房东的儿子,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站在我面前。这這暝暝之中,却岂非鬼使神差了?
    “你来我里吧!不用考试了,技术方面我会叫最好的师傅教你。住宿、水电等都不收费了,每个月还会给你全勤奖。生活上我会照顾你的。”想想我住在他家时,他婆婆、奶奶对我的照顾,我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待他。
    “好吧,好吧,那我明天来,明天来------”他忙忙地起身,要走了。
    我想要他留下来,却无法硬留,只能说:“那你明天一定要来的呵,早上七点上班,明天一定要来呵------”一直送他到厂外。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应着,急匆匆地走了。
    实在,我舍不得他走。一来,因为我还有好多话还沒问明白,二来,他嘴上虽说来,但态度又非常暧昧,为什么呢?我留下了疑问。他走后直到晚上,我思绪一直起伏不定。
    我期盼着他会来我公司,我将会好好教他技术,好好授他一些办厂经验,希望他能学会全套生产技能和领会办企业之理念。几年后能回到曲江,去操办一家那怕很小的企业,以改变他们家庭的命运,或许还可以带动曲江的发展。這是我心里的打算,也算是对他家庭三十八年前对我照顾的一种回报。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因此我殷切地期盼着他第二天能来上班。
                   九、幻
    我所以等候着程雪城。程雪城说今天来,我明明告诉他七点上班,可我从毛七点直等到八点钟了,也不见他的踪影。他既然应聘招工,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他总是那么局促不安?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现在住在哪儿?
    我痴痴呆呆地望着公司的电动大门,望着厂区两棵香樟树上空秋天的晴空。天上洁白的秋云,一大团一大团地在匆匆地赶路。只有一朵孤单单的流云在向西流浪,蓦然感到,那不是我吗?不是三十八年前在丰城火车站,与同伴分手,他们嘻嘻哈哈一起回家东去,我却凄凄惶惶孤身一人西奔,独自在黄昏中,向分宜投靠朋友的我吗?忆起那天的遭遇,我鼻子一酸,眼角沁出了泪水。泪眼迷糊中,那朵孤單的流云,竟幻化成了程雪城,煢独地一个人在踯躅------
    你到哪儿去了?程雪城!一个沒有技术的小青年跑来跑去能赚钱吗?你究竟在如何生活?你的父亲、你的伯父、还有你那个奶奶,究竟怎么样了?
    程雪城呵程雪城,這茫茫人海,我到哪去找你?
    程雪城呵程雪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疑问?
    程雪城呵程雪城,难道你要我留下这永久的遗憾么?
    十、遗憾
    年纪大了,这样心神不宁地往大门口跑了四、五趟,倒折腾得我有点儿累了。午飯后,靠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有点迷迷糊糊起来。
    朦胧中,程雪城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办公室,我极为惊喜,忙不及待地站起来叫他坐下,动问这两天去了哪里?程雪城不好意思地说:根据你的招聘条件,我怕技术不行,赚不来钱,所以怕来你这里上班。后来想想,还是来------
    我连忙对程雪城说:你来我很欢迎,希望你能安下心来。在生活上和基本收入上,你不用耽心,以前我在你家时,你们的老一辈待我如亲人,现在我也会如亲人一样待你。接着我把我的打算详细地告诉他,程雪城很认真地听,稚嫩的脸上带着极大向往。我叫他学厂里全套技术及管理经验,以后回家自已办厂。到时说不定我会去旧地重游,帮你打个基礎呢!------
    我正说得兴奋,忽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吓了我一跳。睜眼一看,办公室空荡荡地,哪有什么程雪城?!
    只見办公室窗外,“轰隆隆”地驶过一长列庞然大物,原来,来公司装发往西欧的宠物衣服的集装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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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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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569#
    发表于 2014-11-13 16:38:31 | 只看该作者
    先生真是一位知恩图报的人,不忘过去的滴水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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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70#
     楼主| 发表于 2014-11-18 13:34:14 | 只看该作者
    晚   年
    【五】
    秋日北山路
    每年秋季,我夫妻俩,都要上杭州儿子家住上几天,联带着去省人民医院检查身体。
    早上八点抽血化验,单子要下午可取。儿子媳妇都上班去了,孙女在大学,家里空无一人。乘此,再次到百去不厌的西湖边溜跶。
    车到少年宫广場,下车后逶迤来到断桥边。
    断桥边,白堤上,游人如织。
    秋日,並非每天都秋高气爽,也有霭气蒸腾之时。昏昏的秋阳,朦朦的湖面,暧暧的孤山------
    妻抬头望望长长的白堤,忽生倦态,说不想再去走那熟之又熟的白堤了。我想也对,这白堤,是春天留驻之处,是青春徜徉之所。秋阳、老人,是不太相宜了。
    憩于御碑亭。亭下残荷犹绿,只是那莲房,枯萎而弯折。北山路上的两行梧桐,洒下斑驳的树影,时不时有凋叶如黄蝶飞舞。葛岭上的绿树丛中,透出了点点红叶。秋的气息,弥漫在幽静的北山路。
    北山路!每次遊湖而疏漏的地方!
    那一座座各具风格的中式和西式或中西结合的老建筑,背山面湖,依著葛岭那道弧线,鳞次排列。这些大多是清末民初,江浙富商、政要、上海金融界的名人,争相在此,谋求的一席之地,当年是何等的辉煌。纵使如今的杭城,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繁荣的现代文明,光怪陆离,却也难掩此处,仍古朴如昨、幽雅如昨、静娴如昨!
    北山路,是令人怀旧之所!
    我向妻提议:漫步北山路!妻欣然同意。
    在梧桐影中,慢慢地踱着步,目光,欣赏着远处的湖光山色,手,撫摸着身边的石砌墙那厚重坚固的石块,鼻,闻着从某处圍墙内,飘逸出来的迟桂花的馨香。
    呵!墙内斯人早逝,只留空楼,凭人瞻顾遗迹。
    一座保持著清代传统建筑风格的老房子,掩映在葱郁繁茂的古树丛中,门楣上,好象书着“静逸别墅”。从圍墙的雕花的窗棂中,向内窥视,楼阁庭园,古色古香。这里曾经演绎过的,多少兴衰荣辱之往事,早都已烟消云散了,唯剩下它,寂寞地望着脚下,秋阳映照的波光。
    转过墙角,一条宽巷逐高而上。仰望茂林修竹中,有粉墙黛瓦,幽雅精致,端的好一座古宅。可横书的门额,却云“玛瑙寺”,而旁掛一直牌,竟大书“连横纪念館”。我知连横系连战的祖父,弄不懂如何与寺相联,一时好奇心起,偕妻信步登高。好在虽有人守门而无需门票,游人却也寥寥无几,无非二、三对,如我等之老者。进门看介绍始知端倪: [台湾通史]的作者、爱国史学家连横,于1926年至1927年在杭期间,曾居住于该寺研究整理文史资料,其子连震东也曾来杭探亲居住,因而与玛瑙寺结下渊源。
    进得館内,却是一幅幅珍贵的图片,介绍祖国宝島台湾的风土民情、美丽风光,及辛亥革命以来,台湾同胞在波澜壮阔的革命活动中,所涌现的前赴后继、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
    館后却是重重楼阁亭榭、花圃湖石、曲池小桥,奇草异卉,点缀其间,艳鳞锦鲤,嬉游于中。诺大庭园,静谧娴雅,望去里外西湖,尽收眼底,秋气朗爽,怡人心胸。
    缓步行至面临北山路一大台门处,门牌为“北山路42号”。有横额曰:“西湖博览会展館”,也不收门票。步入其中,展馆迂迴曲折,参观之人並不多,安静肃穆,正适合我等不喜烦纷者,能醉心于怀古。前几馆展的图片、实物,介绍上世纪(1929年),在西子湖畔举办的近代规模最巨、人数最众、影响最大的 “首屆西湖博览会”。此处即为当时主会馆。
    馆内展出的老式轧棉机与老式织布机,引起妻的极大兴趣,因这些过时的老工具,她曾在六、七十年代操弄过的,今乍于此处相见,如逢故友,亲切之感,油然而生。随后逐屆介绍,至今年已是第十二屆了。
    浏览展馆,如游涉历史长河:社会的发展,生产的进步,文明的发扬,科技的成就,清淅如流。由此感悟,新的、先进的、现代的一切,皆从旧的、落后的、原始的发展进步而来。物如此,人事如此,社会亦如此,自然规律更如此。
    出馆,踯躅湖畔,湖畔梧桐下有长椅,坐而小憩。对岸乃小孤山林逋和靖先生之“放鹤亭”,于今虽不见鹤影,湖上却有数对白天鹅,或引项高唳,或交颈而眠。那伸入湖中之岬角上,依稀有鲜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艳丽的芙蓉,处处流淌着浓浓的秋韵。
    转过身来,面对一欧式楼房,全为红砖清水砌就,显现着欧州文艺复兴时代的建筑风貌。檐廊四砖柱,圍以铁艺栏杆,极为古朴、典雅。
    有两对新人在檐廊下拍婚照,男的玄青礼服,女的大红拖裙。一对在门前,依砖柱相拥而立,有伴娘将新娘红长裙一角拽起,红裙如瀑布長河般奔涌。新人耳鬓斯磨,似膠似漆地依偎着,摆谱摆格。一对在檐廊横,身俯伏铁艺栏杆,红裙如罗网撒于水磨地上。新人玉面相对,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作张作致。两对玉人,在典雅的建筑物陪襯下,充溢着无比的浪漫情调,于秋阳的映照中,均笑靥如花,似乎整条北山路,也装不下他(她)们的幸福和欢欣。
    妻看了不无眼热,幽幽地叹了口气:“唉!我可沒这门好的福气!”一片凋叶,悠悠荡荡地飘落在妻的花白的头髮上,我轻轻地将它挪掉。是呀,四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之事,不堪回首。
    我俩在1966年春节订的婚。是年夏,文革汹湧,妻所在地某xxx,图我妻之貌,仗造反派之势,欺我家庭背景,伙同当地干部,以入团按排工作等作诱饵,強行迫妻与我退婚,轮番胁迫一夜,妻终不吭一声。我闻知,前去岳父家,与妻作订婚后首次交谈:我问妻对此事态度,她云,她无什么想法,是人家说的。我说,人家归人家说,我家反正就这么会事,你应凭这半年对我的观察,而确定你的决定。在我来讲,以我的背景,我这一生,必将步步踏正,终需使你安稳幸福,这是我一生的承諾,终生不渝。妻默认。后因我岳母不堪骚扰,恐夜长梦多,遂匆匆于1967年元旦,将妻嫁于我,其时,妻方十九岁。
    当時,不要说婚纱、婚照、婚车、仪仗,就连一条普通农船也无,三、四华里,就其表姐妹等二、三人陪同下,步行而来。去大队廟里大殿,参加一場既空前又绝后的集体婚礼,喝杯茶,喫几粒糖而草草了事。家中不能办喜席,仅三、二至亲,一桌便饭。此景此情,终身难忘。
    婚后,妻虽受我家庭之累,在社会上低人一等,却毫无怨言,与我相濡以沬,同甘共苦。我翻园头,她同拉车去百里之遥山区卖蔬菜;我去江西打工五年,她独在家撫子女侍俩老;我办厂,她协助我奔波全国;送一子一女上大学、扶大女儿创基业,莫不洒下她的汗水。晚年尽孝俩老,特別对我父亲,不因他当年的历史而岐视,不因他无家产、无积蓄而不敬,饮食起居,晨问昏候,照顾无微不致,我愧不如。是以我父九十九,我母八十八,均健朗安康。惜我虽拚博一生,终因囿于“步步踏正”,慎小谨微。虽事事能成,但却均无大就,凡事浅嘗即止,稍富即安,成不了大气候。致使我成不了富豪,妻不能获得豪华享受,我于心有愧。然我至少实践了当初 “使你安稳幸福” 的诺言,心亦稍安。
    “要不,我们也去浪漫一次,补拍张婚纱照罢?”我恧恧地对妻提议。“下世拍罗!”妻苦笑一声,站起来,不想一个趄趔,我忙扶住她,蹒跚而行。
    近年,妻因劳累,患高血压、心臟病,腿足也不太灵便。
    行至亲水平台,缓踱九曲棧桥。残荷未凋,仍香风阵阵,沁人心腑;秋水清明,而绿波盈盈,涤我烦慮,顿觉天地清朗、寥廓浩荡、神明气爽!
    终至西泠桥畔、苏小小墓前,本要想一直走到“楼外楼”,一来想体验一下,一夜先生的美文所載“楼外楼”的韵味,二来想完成一夜先生所托,代打探一下“叫花童鸡”多少钱一只。妻觉累,不愿再动步,正好有环湖遊览车过来,有空座,妻一拦,停下来,无奈,只好坐上去了。只是有负一夜先生所托了。
    唉……,季已入秋,人,难道也到秋季了么?
    该去取化验单了,但愿一切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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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71#
    发表于 2014-11-18 17:08:43 | 只看该作者
    跟随先生游北山路,好景致,好历史,竞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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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72#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0 15:55:29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4-11-18 17:08
    跟随先生游北山路,好景致,好历史,竞收眼底。

    多谢三叶草先生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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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73#
    发表于 2014-11-20 16:53:04 | 只看该作者
    我们上年纪的人身体状况稳定就可以了,我也是得过大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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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7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4 11:37:47 | 只看该作者
       年
    【六】秋  晨
    清晨,漫歩在
    绿色的长廊中,
    呼吸着迎面吹来
    清新的风。
    小鸟在歌唱,
    朝霞满天红,
    天人合一,
    心与自然融。
    蹬蹬脚、 拍拍手,
    全身运动。
    舒筋活血、  舒筋活血
    遍体放松。
    持之以恒,
    延年怯病痛。
    要做一棵
    常青的不老松!
    要做一棵-------
    常青的不--------松!!!
    城北园林场林圃间的一条龙柏夾道的小径中, 飞扬出高昂蒼劲的“晨练曲” 的歌声。歌声甫毕,小径尽头的一条小河边上,一只五 斑烂的雉鳮,“朴喇喇” 地飞上天空。随之,从小径中步出一位精神矍铄、年屆古稀的老者孙先生,刚才唱的歌是孙先生自作词自作曲自歌唱的,以激励自己坚持毎天晨练。孙先生每天在這条美丽的小河边锻练已八个年头了。孙先生八年前身体悄瘦、乏力,被检查出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在杭州住院治療后,遵医嘱锻练身体一直坚持至今,身体康复如常,与健康人无异了。這不,在這亇美丽的秋晨,迎着微曦的晨光,孙先生早早地来到小河边。小河南北向,筑有座精致的竹桥,桥下淸淸的流水,石砌的河岸,河两岸两条坚实的泥路。路的靠河一边,栽有柳树间著碧桃。路的另一边是两行高大的银杏树,树身都有大腿那么粗了。银杏叶在晨风中飒飒作响。孙先生站河边柳树和碧桃中间,面对对岸一大片桂花林,作深呼吸运动。他微微下蹲,双手平举,缓缓上抬至头顶,全身随之起立,深吸气至丹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由对岸桂花林中透出,飞越小河,直钻入深吸气的肺中,顿感神智淸明。桂花林有十几亩,淡黄的银桂、金黄的金桂、泥红色的丹桂,各各沁出浓淡不同的香味,弥漫开来,使整条小河两岸,笼罩在桂花的韾香中。孙先生沉浸在深呼吸中,物我两忘,只觉身与桂花香融成一片,浑沌物化于秋之气息中。
    “孫,你早!”比孫大上五、六岁的王先生,从小河北端,推著自行车,沿河拂柳而来。這是个年虽长而不失风度的老头。他不象孫先生家中父毌俱在,子女虽各有事业不在身边,却有贤妻相伴。王先生却于七、八年前,结髮老伴离他而去,子女虽孝顺却都在外地打拚,他是个空巢老人。除了过年过节,子女有时回来陪他外,平时独守家院,茕茕孑立。因患有高血圧,也热衷于锻練身体。三、四年前也看中孫先生在锻练的這块风水宝地,从此无论炎暑、寒冬,风雨无阻,必在日将升之时,赶来此处,与孫先生一起锻练。
    远处公路边高大茂密的香樟树缝中,透射进艳红艳红的朝阳,絲絲缕缕地散照在大片紫红色的一人来高的红枫林上,把这秋之韵,引燃成了一片火海烈焰。“我来迟了!我来迟了!”随著喊声,从火海烈焰畔,冲出一辆红色跑车。是一位着一袭红衣,花白的短发随风飞扬著的老妪。陸女士,她年逾七十,但活泼开朗如青年,高声大嚷:“你俩早!你俩早!”孫收囘深呼吸架势,跟王先生、陸女士打招呼:“怎么,你们怎么俩人一起来的呀!凑得這么巧哇?”“啊呀!你不知道哇?我在他家过夜的呀!”陸女士“格格地笑著说。王先生倒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瞎三话四!”王先生正色道。“哈哈哈----- 孫先生和陸女土放怀大笑,王先生也被引笑了。笑声震得头上金黄金黃的银杏叶,欢快地飞舞起来。“出空鬼” 王先生轻嗔嗔一声,“快做操吧!”于是三个老者,一字儿在绿柳碧桃间,排开,迎着己移至从桂花林中透过来的阳光,踏着满地的银杏的落叶,认真地做起操来。
    陸女士,一位曾经的赤脚医生,靠着自已的勤奋好学,成了村医療室的主持人。十几年前,丈夫因事故去世,寡母孤女,相依渡日。如今女儿随夫君在外地发展,她也和王先生一样,成了空巢老人。虽则她性格外向,开朗乐观,可是怎么也无机缘,再组织起一亇新旳家庭,故而也仍孑然独身。她患有轻度气管炎,因此也早起锻练,与孫先生王先生在此邂逅相逢。她与王先生,一亇曾经的民办教师,一个曾经的赤脚医生,惺惺相惜,同病相憐,很有那么一点意思,但碍于世俗和家庭以及各有各的考慮,始终也点不破這層纸。
    孫先生在此锻练有年,从各方面收集锻练方法和自身揣摩,摸索出一套锻练步骤:从头顶到脚底、从外形到内气,从广播操和太极拳中提炼出来锻练方法。這一套老年保健操套路,很有顺序,易学好记,最容易为老年人掌握。王先生和陸女士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跟着孫先生认真练,很有一种受用感。斦以能一年到头,寒暑不惧,风雨无阻地每天来锻练上半亇小时。
    這个老年保健操,锻练到最后两节,是从太极拳中模仿出来的:双手成圆形从前胸若抱大球形向前向下,下蹲,双手至地,从丹田下若捧球状,导气自肚、腹、胸而上,双手至胸若举鼎用力上挺,将自丹田提升之浊气,随双手上举之势,从喉底倾吐而出,并迸发出--------” 的一声长喊。 陸女士朗爽, 每当她作這节时, 必張嘴夸张地有意怪呌。 王先生沉稳古板, 認为大呼小叫, 成何体统?不喊, 且略带讥讽地说:“ 冻煞哉!冻煞哉!穿棉祆哉!
       
    平时,王先生对陸女士照顾颇为体贴周到,這不,今天又带来了打气筒,说他昨天看到红色小跑车车胎沒气了,特意带汽筒来打气。而陸女士对王先生身体,也关怀有加,隔段时期,就给他量血压,询问吃药情况。为此,孫先生经常插蜡烛 将奧运会主题歌攺了歌词,唱给他俩听:你和她  心连心  同是单身人  为幸福  黄昏恋  相会在树林  来吧   恋人  拉起你们手  你和她   心连心  同组一家庭听了此歌,陸女土一阵爽朗大笑,而王先生却嗔责连连:出空鬼,出空鬼。

       
    孫先生曾经私下里分別询问过王先生和陸女士的意思。陸女士大方地说:都這把年纪了,要找,我老早就找了,正因为不想再找,想做个自由人,才单身到如今。况且,总觉俩人性格不合,我不想受拘朿。还是照现在大家做个好朋友,互相关怀,互相照顾吧。对此宏论,孫先生深表敬佩。而问及王先生,则顾慮重重,方方面面,考慮的详细周到,利呀弊呀,分析了一大堆,吱吱唔唔,结果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孫先生看著也觉好笑,倒也认为他们重组一个家庭也不一定好,还是這样维持一种纯洁友情关系来得好。

    做完操后,秋阳己从对岸红叶李林顶上探出头来,映照在两排高大的银杏树上,银杏叶在秋风中翻飞着,闪耀出一片金色的光芒。间或有几片叶子落下来,如黄色蛺蝶在空中翩翩起舞。陸女士欢笑着用双手去接,突然,陸女士接住了一颗颜色黄澄澄的,模样大枣一样的果实。啊!银杏成熟了!银杏成熟了!陸女士欣喜地如十七岁的少女般的大叫。孫先生和王先生一齐仰头看银杏树,只见高大的银杏树上,缀满了晶莹圆润的,有如黄色玉珠般的银杏果,间或有成熟的一颗二颗地掉下地来。我们快来拣吧!听说這银杏一天天只要吃上七颗,就对身体大有裨益哩!陸女士不愧是医療室的,不无內行地说。好呀!那我们拣些吧!王先生略显矜持地说。
    孫先生看着她俩的亲密劲儿,忽然悟到点什么。于是借口说家中有事,要早点囬去,向她俩告別,提前走了。
         孫先生踩着满地鋪金的银杏叶,进入广玉兰林和红枫林中的小径,听着王先生和陸女士俩老的欢声笑语,面现微笑,不由略带调侃地放喉唱道:你和她  心连心  相会在树林--------”
       
    歌声渐去渐远,逐渐融入慢上升的秋阳里,消失在香樟树林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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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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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575#
    发表于 2014-11-24 13:39:37 | 只看该作者
    多么美好的景致,多么美好的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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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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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576#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5 16:27:55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4-11-24 13:39
    多么美好的景致,多么美好的黄昏恋!

    感谢三叶草先生连喊两声"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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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感谢您文章写得美!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1-25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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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2-10 20:22
  • 签到天数: 167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577#
    发表于 2014-11-25 16:34:47 | 只看该作者
    蕞尔小民 发表于 2014-11-25 16:27
    感谢三叶草先生连喊两声"多么美好"!

    还感谢您文章写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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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78#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8 12:08:47 | 只看该作者
    三叶草 发表于 2014-11-25 16:34
    还感谢您文章写得美!

    还有最后一篇,"穿越七十年"该结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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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579#
    发表于 2014-11-28 18:10:38 | 只看该作者
    蕞尔小民 发表于 2014-11-6 16:02
    晚       年
    【三】 虞南山区     我小女婿的堂兄,经营了“好孩子集团杭州分公司” 许久,大赚了 ...

    逍遥老师:很对不起!近日因家务拖累很少上网,没有及时拜读你的作品。
    希望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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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3-5 15:47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80#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9 10:29:40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4-11-28 18:10
    逍遥老师:很对不起!近日因家务拖累很少上网,没有及时拜读你的作品。
    希望继续写下去!

    独享版主好!你年纪大了,各项事务繁忙,不能分身版务,此我深深理解!
    "穿越七十年"结朿期确也到了,今天发最后一篇.
    至于你上网少,难怪!好在你的继承人"三叶草"先生,毎天认镇批阅,评答,工作量很大很辛苦,在此表示深功感谢!

    点评

    独享大姐虽然身心疲劳,但仍然以身作则,很负责的担负着版务。我只是助手,而不是“继承人”。谢谢先生!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11-29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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