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蕞尔小民 于 2014-1-13 13:49 编辑
轮会[一] (一) 动荡的年代 三年初中,可是个天翻地覆的時代,其间在社会上,发生了许许多多事件,也必然波及到穆穆学府、莘莘学子。 一九五六年下半年,由于受当时国际上匈波事件的影响,中国的社会也引起了动荡,农村亦是如此。一九五二年组织互助组,及其后来的初级农业社,对刚获得土地的农民来讲,确是千古奇遇,极大地促进了当时的农业生产的发展,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準。记得当时学校食堂,只需每月缴十二元伍角钱,就每天可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八菜一汤,一桌六人,白米飯任吃。当然对我这等贫苦学生来讲,这无异是奢侈的,望而咽津而已。但至少说明,当时物价平稳,人们生话安定。只是后来速度快了点,忽然转为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土地收归集体所有,由互助性质的个体经营,一下子成为评分计酬的集体经营。这打破了几千年农业生产的模式,使不少农民很难一夜之间在思想上产生转变。又加上其他原因,随着形势的变化,有些地方发生闹事退社事情。同时,一度在解放初期即被取谛的迷信活动,也抬头了。于是在一九五七年的上半年,崧厦地区就举办了一次规模盛大的“轮会”活动。 (二)轮会 历史上的民俗文化,往往依附于宗教迷信活动上,这是历史的必然。 虞北地区在六、七十年前,广泛流行一种以祭祀神明为表象的群众性娱乐活动,叫“轮会”。此为虞北方言,“轮”者,含:引领、迎送、轮流、巡迴等混合之意。“会”,合也、聚也,举行群众性的活动。用书面语表达,就是:迎神赛会。 迎神赛会最早的源头可追溯到远古时的“大傩”,亦即祭祀神灵和先人的活动。这种“傩”文化,在如今西南的少数民族地区中尚有存留。随着历史的演变,这种祭祀礼仪,以后发展成民间的“社祭”,又逐渐演变为以迎神为主题、内容丰富的载歌载舞的活动,称“迎神赛会”。历代延续,至明、清尤甚。 崧厦地区,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轮会是公元一九五七年。这次轮会,背后的精神支撑,其表象是迷信活动的复苏,而其内在原因,恐怕是部分农民对农业合作化运动进程过快的一种不满反应。 在述说一九五七年的“轮会”盛况之前,须说一说历史上的虞北地区“轮会”概况。 虞北地区的“轮会”,因着祭祀的对象、目的、方式、规模、范圍、季节的不同,而分成三种类型,有轮礼拜、正规大轮会、小型随发性轮会。 (三)轮礼拜 渡过了温馨的正月初,到元宵,崧城廟又迎来热闹的“装灯头”。到了二、三月里,农時尚还空闲,春气早己勃发。小百姓为祈求一年太平顺利,希望主宰人间生老病死、祸福寿夭等一切事务的万能之神:东岳大帝,来加以护祐。于是,便会举行一种顶礼膜拜东岳大帝的活动:“轮礼拜”。礼拜,就是顶礼膜拜,虔诚致敬的最高形式。 这是一种有组织的活动。虞北地区有两个组织:章家的“同元社”和湖田里的“泰山社”。同元社下面有一千多人,有公推负责人如旗长等(头旗老佛)。章家廟供有东岳大帝,章家村中村民,自发地以各自的爱好和虔诚之心,个人或合伙,自掏腰包,置办旗、锣(小敲,有同兴轩、同乐轩两台)、傘,以及炮担,铜铳等行头器具,还组织唱班、排演戏曲节目,准备“轮礼拜”时,作东岳大帝出巡之用。 早在过新年不久,同元社即派人持拜帖分赴虞北崧厦地区下属各村,东从陸华、华泽口起,西至温津、塘湾,南从曹娥江北岸,北至后海,向各村族長、乡绅,拜岁投帖。若该村不受帖,或己受“泰山社”之帖,则作罢。若受帖,则约定日期,由该村安排斋堂,置办打斋。然后根据投帖情况,确定轮礼拜打斋村堡,制定行进路线以及举行日期。 这轮礼拜不同于其它轮会,出会者,单只有文班,诸如哑鬼会、舞龙等,是沒有的,主要是旗、锣、傘。到出行之日,先于章家廟集中,不抬出东岳大帝塑象,而仅请出绣有东岳大帝神象之旗,以为代表,由“头旗老佛”执掌,代表东岳大帝出巡。先行的是炮担,内安铁炮,状若普通炮仗,外为圆筒状铸铁,内空,底有小孔,置引线,填火药及碎砖瓦,共十余担。续后依次为铜铳,状若獵槍,约十余枝;荷花铳,木长柄,上装状若荷花锡铸件,镂雕成各种戏曲图案,也可作铳放,但一般背于肩上,仅作仪仗,也约十余枝;紧跟的是以东岳大帝旗领头的各色旗幡,每旗除旗边上精心绣制各式图案外,还分別绣有龙王、关帝,各洞神仙、十殿阎罗等,並绣有“同元社”字样,饰以流苏、旗带、 球。几十面绸质 旗,在春风拂动下,锦浪湧动、绣涛奔流,真是耀人眼目;再隨后的是“同兴轩”、“同乐轩”两付小敲,以及邀请来的邻村如三朋桥等地的小敲数只,那鼓板、铜钹、大锣、小锣、梅花、招军、玉箫、竹笛,细吹细打,悠悠扬扬,声播十里,响遏行雲,确为攝人心魄;还有特邀赏地头村的“拜会”班,以助阵势;最后为傘阵,各色圆平顶绸傘,绣金缀银,边垂珞璎,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别有一种风情;殿后的为一顶直径约三米许的大傘,用黄色绸布制作,宽阔的傘幃上,用金线绣着“同元社”下属村民名字,並饰以珠串。健汉一名,腰圍皮带,前置套筒,将木制傘柄植入其中,双手紧握傘柄,另有俩人于前后持 带牽引以持平衡。此,即为有名的“万民傘”。万民傘行处,最为热闹,路边行人,或村口圍睹者,皆争向从傘底穿行,盖因世代传言,凡从万民傘下钻过,可消災纳福。如此一支二百来人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在青山绿水、麦碧花黄、春光明媚的阡陌村道中,端的使人心旷神怡。 炮担行至预定打斋村堡,由该村头面人物,引领至村中空阔处。数十尊铁炮,置于地上,一字排开,按指定时刻,同时点火。刹那间,动地震春雷,漫天飞秋雲。孩童掩耳不迭;老翁咧嘴难闭;少女花枝乱颤;村妪合掌念佛。皆因隆隆炮声,可驱邪荡魔、祛災除穢,保得村中平安宁静,最受村民欢迎。炮声方息,铳声继起,在震耳欲聋的“铳、铳”声中,“头旗老佛”执掌的东岳大帝旌旗,风风火火,直入预设斋堂,置于正中。其余各旗、锣、傘,循序于村中大路小巷,凡可通行者,皆巡绕一週,徐徐汇集于斋堂门前道地。外圍旗、傘,中置万民傘,环之小敲,轮番吹奏几十种曲调。真个是:流金飞霞,神乐四合,肃穆祥和。至饭时,轮会人等,随各打斋户邀请,分别赴斋。斋皆为素食,用面粉做出各种细巧糕点茶食,以豆腐为主菜,均皆可口。晚上于斋堂前开台演戏,演出者皆为轮礼拜人员。周圍各村,都打着灯笼前来观看。 当夜轮礼拜人员,就宿于打斋村为之准备的床铺被褥。第二日,就向下一个预定打斋村行进。如此一天一村,约需七、八天左右,方始回归。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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