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山梁

袁辉

行走的山梁
文/袁辉
《汉子》
趟过岁月的河流，磐石的坚硬
深藏内心，故乡的贫瘠写在
黝黑的皮肤，一肩挑着妻儿老小
一肩挑着对山外的探望


蹲踞在低处，就以小草的模样
给城市绿色的芬芳，肃立过道
就站成行道树，垂首谦卑吸纳灰尘
爬上高脚架，城市摩天接云


年关，汹涌的乡愁推着挤着
关闭太久的乡音，翻过人潮
跪在祖坟前，纸钱的火光
明灭，一尊又一尊石化的山梁


《高坡》
李二爷独自出院，有一根筋脉牵连
就和阳气一起，蹿上高坡
心如远处搁土，翻不翻都是一片空寂


霜雪也算滋润，冷过痛过
一抹暖阳，就可开出吱吱的声音
大片小片的豌豆花胡豆花，扑闪着眼


掐掉一节黑夜，阳光就早一点穿过荒林
麦苗青青地深呼吸，冬水咕咕冒气泡
光着脚丫乱跑的孩子，格格地笑


把近百年的光阴揉成团，又梳理开
放进织布机，再纺一遍
这次要密实些，不让一丝风雨往里钻


《分水岭》
三爸的两边都有风吹来
张家接儿媳，李家孩子考上大学


两边都要开井，你要一杯周济
他要一桶感恩


只有薅拢自己的孩子，站得更高
迎着更多的雨水，做乡亲们的分水岭


《绝壁》
没有坡坡坎坎，就少了一群围拢的孩子
就像丙娃子，城市的寒风抖动孑孓的裤管


半截身子，埋在了建筑工地
另外半截，无力站成家乡的绝壁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跪在祖坟前
把自己抽成一根燃不过的断香


鸟影都懒得飞过，脚下的流水
流淌无言的忧伤


《清风寨》
无数的山头聚拢，无数的山民投奔
迎来的每一个微笑，都在打躬作揖


城市在心里，老家在心底
小家在工棚，大家正酣然入梦


刨过百家饭，吃过百娘奶
幺叔的忠义，仰望成最高的清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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