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芳华

听过你的歌

1

        晚八点，声音从碾子边湾东的一座矮房里传出来。
          “妈在住院，爸在医院看妈妈。明天就要分田分地了，小队长说，明天分田地是抓阄。我担心啊，我怕抓不到好田地，爸妈生气责怪呀。”大姐刘青春对弟妹们说。这一家7口人，爸妈是主劳力，大姐刘青春18岁，也算吧；二姐刘芳华15岁，还不算；一个大弟，两个小妹。
       弟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说什么，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来安慰大姐。最小的妹妹在玩石子，压根就没听见。空气似乎凝固。
         “都洗洗手脸脚，早点睡。”大姐无助的安排着。
       夜，静下来了。青春躺在床上，想起一年前，小队仓库门上不知是谁用烧过的木棍写上了一首打油诗：“炮轰朱红斌，死抓不分队。看到形势吗，不垮往哪奔？”朱红斌是驻小队的下派干部。是的，小队近200人，人心思变，吵着要分组分小队分集体财产自己合伙干。后来也分小组，联产承包了。但一年来，小队依然没生机，社员依然出勤不出力。小队收成少，效果差。
       今天下午，大姐青春参加了小队社员大会，知道改革开放了，要落实家庭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
       这一天是1981年7月12日。
       地点：鄂东北，大别山南，寨鸡山村，碾子边湾（碾子边湾生产小队）。

2

       第二天，青春起了个大早。早饭后她来到会场，会场在大叔家。
       大叔家的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六个大纸箱，纸箱上分别写着：一类田，一类地；二类田，二类地；三类田，三类地。
       小队长一阵开场白后：“每户一个代表，每箱抓一个，抓后到小队会计那儿登记。”
       社员们诚惶诚恐的守序而抓。轮到青春抓了，她默念祈祷着，用嘴在双手上哈了一口气，上前在第一个箱子里抓了一把，放下，又扒拉几下，再抓取，她一样的动作一口气在六个箱子里抓完，然后在会计那一一展开:最大的田地不足2亩，最小的不足四分之一亩。她登记完叹了口气，很失落：爸妈还在医院里，我怎这差的手性？忍了半天，眼泪还是从眼眶里落下来。一旁的大叔安慰着青春“有田地种就行，管他多大的面积，快回家。”自责中，青春回家已是午饭时分。
        “姐，我饿了。”弟弟凑上来。
        “过去！过去！么办罗。这多人吃饭，么办？尽是这些田地。”大姐有点烦，泪，又滚落下来。
       说归说，饭还是要吃的，青春弄完吃的，安顿好弟妹就扛上锄头，学着老农的样子，在自己抓的那些田地里走了一趟，还盘算着，爸妈不在家，如何耕种它们。

3

       一周后，夏种时节。
       妈出院，爸妈都回了。妈瘦了许多，爸也瘦了。妈说：“总算捡回一条命。花钱也不少，以后日子怎么过？”
       大姐没说话，眼睛早红了：“爸，我没抓到大田大地，我没用。”
         “没事，田小好种，田薄多下点肥，只要人勤快，不愁没收成。”爸安慰着青春：“我抓还不一定抓得好呢。”
       青春爸安慰完就干活去了。青春虽说没受爸爸的责备，但心里还是很憋屈：别人怎么就抓到好田地？想着也挑上箢箕去挖草皮积肥，这一天，青春拼命地干活。
       又一周，夏播完成。
       ……
       年底，收割、入库，丰收了。除了上交，结余的足够过个好年。
       这一年，家家户户，喜溢门楣。

4

        三年后。
          “爸，镇里办了个纺织厂，我自己找好了，厂里通知我明天去上班。我去哈？”大姐青春在晚饭后请求爸。
          “一个大姑娘家，去干嘛？”爸吭了两声：“自古以来，女孩子嫁人，相夫教子，持家。哪里都不能去！”
       只两声，青春感觉到就像钉子钉下不回头一样。自己再说也是多余。爸就那脾气，认准的事，说过的话，一头牛也拉不回。其实，青春爸也知道改革开发，各地办企业办厂，就是老思想通不了。
       这一夜，静。静的让青春一夜未睡着。

5

       又一年，春。
         “今天你们两个去黑冲办秧田。”大清早，青春爸就分派青春和芳华一天的农活。
       青春揉了揉还没睡醒的眼，穿衣。喊了声；“芳华，起来，干活，办秧田。”
       半天，没听到芳华的声音。青春掀开被子：没人。“芳华早起来了？”她问爸又问妈。
         “没见芳华呀，死丫头，哪去了？“妈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哪去了？清早是我开的门，门栓是插上的呀。”爸爸边纳闷边四处查看，发现在围墙南角墙下有一堆新土：“芳华昨晚跑了？”
         “死丫头！短寿的，要死，冲到哪里去？走，也要打声招呼不？快去找，找呀！”妈急切的又喊又骂。
         “我们去找，妈莫急。”青春他们出门了。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寻人启事也贴了，就是没音讯。
         “走了算了，少个负担，少张嘴吃饭，只当少养一个。”爸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很疼，只是他作为当家人不能言表，只能将疼埋在心里。
        正如青春爸所说，少一个无所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这一家平凡的日子平淡的过着。只是芳华这一失踪就是30多年，这事谜一样。

6

       2015年春，碾子边湾的田地都流转给种田大户了。就是荒山坡也流转给开发商建了光伏发电厂。这时的青春早已出嫁还抱上了孙子，弟妹们也都成了家。青春娘家只剩爸和妈了。这老两口现在舒服着呢，拿着田地的分红，享受着呢。
       这老两口闲时看看电视、听听戏、谈着政策好、谈着习主席英明……他们尤其喜欢到光伏发电厂办公室去和办公室的小丁主管聊天，小丁主管外地人，也入乡随俗了，和青春老爸成了忘年交。
      小丁办公室的电脑里总有新鲜事。其实这老两口是想听小丁讲，捕捉信息，当然包括芳华的消息。

7

         “老伯、老伯母，你家明天要来客人。”主管小丁来到青春爸的屋里告诉老两口。
         “谁？”
         “我们公司的刘总。说明天来看你们？”小丁应道。
         “刘总？我们不认识呀，只认识你小丁呀，怎会看我这老头？”青春爸疑惑着。
         “刘总说，你们关心电厂，宣传电厂。”小丁其实也不知道，刘总怎会看他们？
         “哦，我们哪有呀，倒是喝了你们很多茶。还让我们领分红，是我们乡亲要感谢你们才对呀。”
       老两口送走小丁后合计着，管他呢，现在就做好准备，明天让青春过来做饭。
       老两口准备着。

8

        第二天上午十点，一辆宝马轿车径直开到青春爸家门前停下。
         “刘总，慢点。”小丁先下车开了车门迎着刘总，一会，车上下来一位50多岁的中年妇女。
       青春爸妈迎出来，面前分明是一个精干不时髦也不瘦的中年妇女。青春妈看了半天，怎像芳华？芳华好胖呀？
         “你……你……你是芳华？”
         “扑通。”中年妇女跪下了：“爸妈，我是芳华，是不孝的芳华，是35年前出走的芳华。”
         “妈，您头发白了，爸，您背驼了。”
       岁月沧桑早已磨灭了爸的怨恨：“回来了，回来就好，你怎么让小丁通知我们呀？”
         “快起来进屋说。”妈拉起芳华，芳华搀着妈进屋了。
       青春爸刚进屋落座，芳华又在他面前跪下了，看呆了一旁的小丁。
         “请原谅女儿的不孝，我为了给你们惊喜，也为了赎不孝之罪。我年初就让小丁先来家乡办光伏发电厂，以报家乡养育之恩，反正我在很多地方都有投资，不多老家一个。等投产分红后我才让小丁通知你的，其实小丁根本不知道这儿就是我的家乡。”
        一旁的小丁纳闷了，这保密工作做得好哇。
          “快起来，都过去了，说说当初怎么回事。这几十年怎么过来的？”
         妈拉起芳华。芳华落座，满是愧意的说“对不起，爸妈。”
           “那一年，我从同学那得知，改革开放，南下广东可以进厂拿工资，就要了她的电话和地址，决意去闯一下。本想告诉你们一声。但想到当初大姐去乡镇企业爸都不同意，我就不敢说了，说了就走不了。所有我就，就偷偷的半夜翻墙出走了。”
           “开始在工厂，后来老板看我技术熟练，就培养我做了主管。”
           “后来几年，国家光伏产业政策好，我就自己开了光伏发电公司，主要是在老区和贫困地区投资。”
           “哎呀，你从小就不听话，女孩子像个野猴子，这多年没改呀，恩，是爸的思想落伍了，太保守，将你们都困住了，爸也对不住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芳华爸接过了芳华的话。
           “谁来了，要我做饭。”青春来了，人未进门，声音先进来了。
           “我来了。”芳华迎上去。
           “你，你，你是芳华？是不？”
           “嗯。”芳华叫了声“大姐。”
           “你的个死鬼，还在世上呀，这几十年跑哪去了。”说着姐俩不约而同抱在了一起，泪顺着她们的脸颊流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掉眼泪，快去做饭。等下叫弟妹们都来。”爸在旁发话了。
         青春、芳华、还有妈，她们在厨房边做饭，边聊着说不完的话……
         青春爸和小丁聊着。
         一会饭好了，弟妹们也到了，她们围在一起，吃着喝着，久违的团圆饭呀。
         这一天，青春爸醉了。

尾声

        芳华回到公司，但她忘不了家乡，在家乡的光伏产业逐渐扩张到邻村。
        每月，她都回家，和老爸老妈聊聊，拉拉家常。
        小丁还在那里，前天还和老两口说“刘总正在和别国代表洽谈一带一路上的光伏发电项目呢。”
         “什么一带一路？芳华不是闯出一条路吗？”老两口纳闷。
       是的，芳华走出了一条路。

鹿城飞侠

青春和芳华两姐妹一同见证了改革开放前后农村的变化。姐姐青春听从父母的话，一生相夫教子过着平淡的日子，生活没有多大起色。而妹妹芳华不顾父母反对，偷偷走出家乡，终于闯出了一片新天地，最后回到家乡，给家乡带来了实惠。小说运用对比的写法，写出了家乡的变化，以及姐妹不同的人生。在现实社会中，是固步自封，还是锐意进取，打破传统牢笼，突破自我，小说给了我们许多启示。建议前四节再精炼些。个见！

听过你的歌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8-3-30 16:44
青春和芳华两姐妹一同见证了改革开放前后农村的变化。姐姐青春听从父母的话，一生相夫教子过着平淡的日子， ...

谢谢费心雅评！问好，努力学习中。

冬风无痕

鹿城飞侠点评很到位，青春和芳华，寓意了固守与开放。佳作拜读！

听过你的歌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18-3-30 19:54
鹿城飞侠点评很到位，青春和芳华，寓意了固守与开放。佳作拜读！

谢谢众版主雅评，请多多赐教，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