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天堂有路》(完结)

秋荷

七    乐园

夏季，白天的小清河是男人们的世界，到了晚上就成了女人们的乐园。关于这个惯例似乎是清河湾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清河湾的村民们默默遵守着，从不敢越过雷池一步！这也许是自然赋予人类意识的基因，才保证了清河湾多少年来的无声的和谐。
一天晚上，我，莲姐和桃花姐三个人也来到这个只属于女人的夜的乐园。新月初升，显得有点慵懒，小清河的水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淡淡的，朦朦胧胧的似一层乳白色的轻纱。岸上不时走来村里的姑娘和小媳妇，还有年龄大一些的妇女带着孩子，她们走向水边，然后脱掉身上本来就不多的一两件夏衣，光着身子缓缓地进入到小清河。模糊的女人们的裸影在水面上自由的游来游去，当静止不动时，像一尊尊白玉雕刻的半身塑像。水面上不时传来女人们互相撩水的笑声，清脆的水花在月光下闪着光芒和笑声共同奏响一曲美妙的交响乐，如果仔细的嗅一嗅，空气中还掺杂着一缕缕温馨诱人的气息。
面对着夜幕下的仙境般的乐园，我忽然想起天堂，啊！这眼前的一切不就是一处人间的无与伦比的天堂吗？远处那座盘踞在岸上的废弃的提水站正像一位魁伟高大的士兵，忠诚地为这些天生柔弱的女人们站岗放哨，维护着小清河的纯净和优雅！
我开始相信小清河里天堂的确有并决心把我的魂儿置于河水，让它任意流泻四处寻找那个神秘的天堂，那个幸福和希望的所在；我又想把整个小清河都揽入我的怀中，让清澈而纯净的河水融入我无尽的爱和怜悯，然后把它们雨滴一样洒向每一个正在承受磨难和痛苦的世人，于是他们得到我爱的抚慰！不要回报，既然为此而生，就要让这生的意义更加恢宏！仅仅是为了桃花姐吗？不是，桃花姐和我是一样的想法，我们心儿连着心儿正走向那通往幸福和快乐的天堂的路途！
莲姐和桃花姐继续沿着河岸向前走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我疑惑不解，你们不和那些水里的女人们一样在这儿洗浴吗？我瞅了瞅莲姐又用手挡了挡桃花姐，桃花姐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意，这儿可不行，那些人看见你在水里的话肯定会大喊大叫起来，到时候抓住你非揍你一顿不可！我和你莲姐可救不了你！咱们还是躲开他们。再说你看你多高了，她说着抬起右手从我的头顶向她胸前比划了一下，左手掩嘴痴痴地笑。我似乎明白了桃花姐的意思，继续跟着她们再不说话。
渐渐地身后那些河里洗浴的身影模糊起来，直到最后消失在夜的暗淡里。我跟着莲姐来到了一处异常幽静的地方，我们三个人在一棵小小的柳树下停了下来。莲姐转过脸对我说弟弟，你别下河了，就在岸边给我们看着点行不？我一听莲姐不让我和她们一块洗，马上生起气来，我说不，我也要下去！莲姐说你不害羞我们还害羞呢！我不理莲姐，自顾脱自己的衣服，桃花姐只是在一边小声地笑，和莲姐一样把脸儿转向一边。当我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的时候，莲姐连忙喊弟弟小心，别往里面去！
我在水里扑腾了两下，然后游了一小圈，水很浅，才没我的肚子。我对岸上的桃花姐和莲姐说快下来吧，水不深！岸上的桃花姐对莲姐说人家都说城市里有露天的游泳池，男女老幼穿着泳衣一起游泳，这要是在我们清河湾，非要说他们伤风败俗不可。莲姐说城市比我们开放多了，乡下哪能比得起，就你丫头知道的多，别说了下去洗一会咱就回去！唉，干了一天的活，又是夏天，一身的臭汗，洗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床上肯定能做个好梦！
桃花姐先于莲姐走下来。她裸着上半身，下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良内裤，小心翼翼地朝我走来，快靠近我是用双手捂住了她的一对可爱的小兔子一样的乱颤的乳房。我不再戏水而是静静地立在哪儿。眼前就是桃花姐真实的娇美的身体，这是刚刚发育的少女的玉体。我竭力地把眼睛瞪得再大一些，我的眼睛要是一架照相机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把桃花姐的美丽永远藏在胶卷里，再也不揭开！
桃花姐走到我跟前，一手捂着她的胸部，一手伸向我说弟弟拉住我的手，我们再向里走一些。我颤抖着伸出手交给她，就在我和她的手指接触的一刹那间，一种莫名的冲动从心里奔涌出来，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加快跳动，周身的血液一齐向我的头部涌来，我受感到瞬间的眩晕！莲姐还在岸上，我跟着桃花姐向里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一种急切地上去拥抱她的感觉和念头，我停了下来，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座海市蜃楼，闪着五彩的霞光！我快要窒息！几乎同时，我竟然无意识地转到桃花姐的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她细软的腰肢，把脸贴近那还未丰满的小巧的乳房上。面对我的冲动，桃花姐的身子急速地颤栗了一下，接着从她的嘴里传出一声轻轻的惊讶。这细微的动作和声音在我的意识里是那样的生动和鲜活，我抬起头用满含泪水的目光看着她因为惊吓而木然的表情，我看到了恐慌，不过她的恐慌瞬间变成了宽容和亲情。我刚要对桃花姐说原谅弟弟的鲁莽，耳边却传来桃花姐压抑的带有哭泣的声音说弟弟别说话，俺懂。这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接着桃花姐用她温软的湿湿的手臂把我重新拢入她温暖的怀里，她把她的脸贴向我的头发，轻轻地蹭，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早已满脸湿热的泪水，恍惚间，我觉得我变成了一株柔弱的水草，躺在桃花姐的柔波里缓缓漂移。
我小声地呜咽着……

冬风无痕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桃花姐的身体，感到很好奇，所以“我不再戏水而是静静地立在哪儿”随后“我竭力地把眼睛瞪得再大一些”，这一段描写把一位小男孩的心态把握很准。桃花姐因为第一次被男孩看见自己的身体“她因为惊吓而木然的表情，我看到了恐慌，不过她的恐慌瞬间变成了宽容和亲情”，尽管如此却不忍心责备“我”，这个心态也把握很准。

乐园在哪里？在小清河，在天堂，更在“我”与桃花姐之间！

秋荷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18-4-13 21:01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桃花姐的身体，感到很好奇，所以“我不再戏水而是静静地立在哪儿”随后“我竭力地把眼 ...

感谢您的持续关注！晚上辛苦！

秋荷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18-4-13 21:01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桃花姐的身体，感到很好奇，所以“我不再戏水而是静静地立在哪儿”随后“我竭力地把眼 ...

感谢您的持续关注！晚上辛苦！

秋荷

八    分别

莲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们的身后，看见我和桃花姐相拥在一起，她惶惑地说风弟弟、桃花你们……这是干啥呀？桃花姐似乎吃了一惊，赶忙把我的头从她胸前移开，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微笑着说风弟弟要认我做他的亲姐姐，我已经答应了他，他一高兴竟跑到我怀里啦，你看他激动成啥了，还流眼泪了呢！莲姐这才释然，拉着我的手半是责怪半是玩笑地说弟弟可把我吓得不行，我还以为你们……好了，不说了，你桃花姐都答应你了该笑才是呀，怎么反倒哭鼻子呀？我把脸扭向一边，眼泪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哗啦地流在腮上，我激动的心呀怎能平静！
天边的新月越来越暗淡，斜斜地挂在树梢上，像个委屈的孩子，而我，在小清河的温馨的河水里是那样幸福，那样快乐！
回家的路上，桃花姐紧紧地攥着我的小手像怕我一不小心丢掉似的，我分明觉察到她细滑的手心里沁出一层微汗。她一路上好像想着什么心事一句话也没说，完全不像往日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偷偷打量着桃花姐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在小清河的鲁莽，是我冒犯了桃花姐，我为什么要那样做？然而我找不出答案，分不清对错。
还是莲姐首先打破了沉闷的局面，她了解桃花姐。莲姐说桃花，我过两天过几天要送风弟弟会他的老家，我也会在那儿住上一段时间帮他们摘棉花，又要好长时间和你见不上面了，真有些舍不得。桃花姐只是嗯了一声，接着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莲姐说完这几句话感觉似乎太伤心了些，苦笑了一下又说，你看我说的，又不是不见面了，以后时间长着呢，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你说对不对桃花？桃花姐还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往下接。
听了莲姐的话，我突然意识到离开清河湾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我心里多了些许的忧虑，我喜欢清河湾，我喜欢小清河，更喜欢身边的桃花姐。在这的所有的幸福都归结到和桃花姐的相识，是桃花姐让我突然间从愚笨和顽劣中长大了许多，让我对世间的一些人或事有了新的认知，我才刚刚了解桃花姐却又要离她而去，让她一个人留在清河湾，我有一点害怕，她是那样的柔弱，而周围的一切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威压，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我和桃花姐的心同时跳动，又同时平静，可我的耳边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幽幽地回荡着：“哈哈，你就要离开清河湾，你和桃花眼里的天堂将慢慢消失，小清河除了水还是水，你渺远的想法将会一点一点沉没不复存在。”
桃花姐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人的命运无奇不有，一生艰难还是一生快乐谁也决定不了，你们俩和我一样，只是芸芸众生里其中的一种，所以不要抱怨，面对明天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一定要坚强的迎上去承受一切，躲也不是办法，躲了今天还有明天，永远躲不过去！幸福，快乐，一帆风顺谁都会有这样的理想，但世上的每一个人能否都会如愿以偿？我信命，但是我也信我自己，命运既然给我这一切，我就要面带微笑地迎接。桃花姐的声音很是凄楚，我更加害怕我的离开。
莲姐知道不知是什么忽然触动了桃花姐心里那根一直因为家庭而紧绷的弦，赶紧抱住桃花姐瘦削的肩膀安慰说桃花看开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只有向前看这日子才有奔头。
我没有听她们说些什么，我看着来的时候站在小清河边上的水房，此时却像一个阴森的巨大的怪物狰狞地注视着我们；小路两旁是贫瘠的土地，长满了野草而不是庄稼。新月就要坠落，而我们也回到了村子里。我和莲姐把桃花姐送到家之后又折回来，时间已经近于子夜。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在梦里我跟着桃花姐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殿堂的金色的飞檐下书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天堂！我和桃花姐手挽手跨进那两扇嵌有黄铜铆钉的红漆大门，好广阔的一处所在！我们两人在里面奔跑着，追逐着，桃花姐甜美的嗓音在偌大的院子里回旋着，飘荡着。桃花姐回过头来喊我，风，你来追我呀，快来追我呀！哈哈……可是我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身影一会在这出现一会又在那边消失，我急得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停下来生她的气，桃花姐却不知什么时候从我身后抱住我的腰，把她香香的脸庞贴在我的耳际。我转过身子把她搂进怀里，她赶紧低下一头的柔发，顺势偎依在我的臂弯里，两朵潮红在她脸上飞来飞去煞是好看！
一会儿我们又走进一间香气四溢的房子，桌子上红红的蜡烛火焰在摇曳，窗户上挂满白色的轻纱，轻轻晃动着，正要再往里走，却发现桃花姐不见了踪影，在房子里我喊着她的名字四处寻找，没有桃花姐的踪迹，我又跑到外面喊，还是没有人答应。我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泪流满面，孤独无助……当我拿衣袖擦眼泪的时候，身上的棉布毯子滑落，天已经大亮。
离开清河湾回家那天，桃花姐一直把我和莲姐送到村南头的大官路上，虽然依依不舍，可她的脸上始终露出微笑，我说桃花姐别送了，你快回去吧，等我以后放假了回来看你。桃花姐说我记着弟弟的话，等你再来的时候，我还教你唱歌，我们还在一起温习功课。
我坐在莲姐骑的自行车后座上慢慢走远，突然想起桃花姐曾说起退学的事，我心头一紧，回过头看着在风中站立的桃花姐，我想高声喊桃花姐千万别退学，可是我张了张嘴，终没有喊出。
越来越远，桃花姐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上渐渐变成一只粉黄的蝴蝶，迎着夏日的阳光在风中独自翻飞，那样的孤单，那样的无力。

冬风无痕

“我”与桃花姐不得不分别，不舍，但不得不分离！这一点心里描写作者把握很准确！其中，“我”在梦里梦见“天堂”这一段梦境，朦胧而虚幻，而未尝不是“我”的真实心里描写。很喜欢这一段话“人的命运无奇不有，一生艰难还是一生快乐谁也决定不了，你们俩和我一样，只是芸芸众生里其中的一种，所以不要抱怨，面对明天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是一定要坚强的迎上去承受一切，躲也不是办法，躲了今天还有明天，永远躲不过去！幸福，快乐，一帆风顺谁都会有这样的理想，但世上的每一个人能否都会如愿以偿？我信命，但是我也信我自己，命运既然给我这一切，我就要面带微笑地迎接。”虽然是桃花姐说出来的，但我想一定也是作者及大众的同感！读到这里，期待下文“我”与桃花姐再次重逢！
   其中文中“莲姐知道不知是什么忽然触动了桃花姐心里那根”这句话的语序应该是“莲姐不知道是什么突然触动了桃花姐心里那根”。

     小说越来越精彩期待下文！

秋荷

九    想念

从清河湾回家后不久，新的学期开始，我进入中学，紧张的学习生活把我弄得焦头烂额，因为学校离家足足有十五里远，必须在校寄宿，所以回家的时间只能是周末；偶尔想起在清河湾和桃花姐一起度过的时光，就会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但是第二天的学习还要继续，我不得不把心中对桃花姐的思念一压再压。
父亲在省城两年进修中医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莲姐也不再像前两年那样来我家帮忙。父亲一边忙着刚刚开业的诊所生意，一边帮母亲做田里的活计，当然不会再麻烦亲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莲姐了，我又不敢一个人独自去清河湾；想起和桃花姐临别的时候我说过去看望她的话，心里不免有些自责。
我急切地盼望着莲姐的到来，常常对母亲说莲姐啥时候来？她咋不来我家帮忙了？母亲哪知道我的心思，她说你大姨家现在也是很多口人吃饭，为了一大家子的口粮，你莲姐已经到村上的缝纫组去干活了，说到底就是为了多挣点钱。我哪想得了那么多，还是希望莲姐的到来，那样就可以知道桃花姐的消息了。
这一天终于来临，恰好赶在周末。那是莲姐订婚的日子。为了过上好日子，黄河故道以北的年轻姑娘们总是想方设法嫁到故道以南，她们从小都知道：“堤北的姑娘嫁堤南，苦日子变得比蜜甜。”一条黄河故道就这样把人们分成两边，一边是贫穷一边是富有，那样明显那样无情。我开始厌恶这条老旧的故堤，是它隔开了我和桃花姐见面的机会，几百年来它匍匐在那里，是那样的霸道和野蛮。
莲姐自从到我家帮忙开始就想把婆家安到堤南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大姨也是一再嘱咐母亲给莲姐找个好人家。莲姐知道清河湾的境况，又加上是自己的外甥女，对莲姐的婚事一直记在心里，决心帮莲姐完成她的梦想。这不村里正好有个正要订婚的小伙子叫建设，弟兄两个，他是家里的老大；小伙子身材魁伟壮实，内心善良，平时与人说话漫声漫语和气的很，家里父母五十多岁还能干活；因为我们村开荒出来的地多，没有往上报，也不用缴公粮，几户家家都能多出个五亩六亩的；别看是荒地，种上三两年棉花就自然地变成了上等田。听村里人说我们这儿的田碱性大，棉花正好吃碱，光种棉一项，哪家每年不收入个七八千元都不算！建设家的地更多，有二十来亩，几年下来，他们家算是村里的冒尖户了，母亲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建设和莲姐，觉得是个媒。莲姐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倒也出落得标志，建设也曾见过莲姐不止一次，心里也比较满意，所以母亲和建设家里的父母一说，他们满口应允并急着让母亲安排见面转礼等一系列事情。来来往往女家见过男家见，亲戚见，买衣服转大礼，母亲做的是井井有条。
我和莲姐自从清河湾以来还没有见过，听母亲给她做媒要嫁到我们村，我的心里异常开心！以后能和莲姐经常说话了。
看见莲姐是在她和那个叫建设的小伙子在我家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趁着母亲忙着和一大堆的人说话的机会，悄悄把莲姐拉到我学习的书房。我焦急地说莲姐你快给我说说桃花姐咋样了现在？我挺想念她的。说完这句话我有点后悔，脸上顿时火烧的一般，我不该在莲姐面前表现的那么强烈。我接着说桃花姐该上高中了吧？她父亲的病现在咋样了，好了没有？桃花姐个子又高了不少吧？在我的一大堆的追问下，莲姐的脸色好像沉重起来，刚才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她接连叹了几口气就是不吭声。这让我越加疑惑，很多的想法涌满了我的脑子。
大约两三分钟后莲姐才支支吾吾地说起桃花姐来，声音里夹着一丝无奈和凄凉。莲姐说你桃花姐早就不上学了，她看家里越来越艰难，就退了学在家帮母亲，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桃花跟往常一样整天开心，没事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后来一件不该发生的事在她身上发生了……莲姐再也说不下去，眼里漾满了晶莹的泪花。我的心一颤，好像一把铁锤砸在我的胸脯上，我意识到在桃花姐身上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无数恐怖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上下翻滚，根本停不下来。我不知道莲姐是怎样泣不成声地向我讲述桃花姐的，我当时头疼欲裂，牙齿咬得蹦蹦响。
我觉得我的眼前天旋地转，太阳陡然被偷走了一般，一群面目狰狞的恶狠狠的笑脸电影中的镜头一样快速的闪过，又回来，扯着我的手，我衣服上的领子，用力地耸，只一下我就被摔倒在地，想爬起来又没有一丝力气。
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太阳落山。我不知道莲姐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红发疼，我哭我的桃花姐，为上天的不公，为世间的不平，为桃花姐的苦命……

冬风无痕

“我”通过莲姐与桃花姐接触-认识-相知-熟悉-分别-思念，“我”与桃花姐的关系渐渐明了，这种关系是“爱情”也罢，然而不是爱情，“我”怎么能对桃花姐惦念不忘？对她牵肠挂肚？得知莲姐即将有了归宿，可以嫁到“我”村，心里特别开心，然而当得知桃花姐的事后却头疼欲裂“眼睛已经被泪水浸红发疼，我哭我的桃花姐，为上天的不公，为世间的不平，为桃花姐的苦命……”桃花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让“我”如此头疼欲裂！也让我这位读者担心不已！担心之余，只能静待下文……

秋荷

十    躁动的清河湾

桃花姐在我离开清河湾之后，新的学期开始没几天就退了学。
桃花不能再去那快乐的校园，再也听不到那位音乐教师的甜美歌声，她喜欢的歌唱从此一去不复返。清河湾像一个沉重的负担压在她稚嫩的肩上，越来越重，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桃花看到父亲的病情越发的重了，过度的操劳让桃花的母亲也渐渐不支。桃花思虑再三决定弃学回家帮助母亲担负家中的重担。知道桃花退学的消息后，整个清河湾的人们无不为桃花惋惜，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出生在一个那样的家庭？清河湾许多的家庭也在贫困之中，比桃花家强不了多少，作为乡亲或邻居，也只能在口头上说说罢了，随后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自从退学后，桃花好像一下子长高了些，在田里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村民见了桃花总爱亲切地说闺女，别干那么紧，庄稼活就这样，永远干不完。桃花听了总是笑笑说知道了，我累了就会歇歇。村里的老少爷们一见面就夸桃花是个难得的好女孩，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富。
本来就俊俏的桃花并没有因为家庭的贫困和日复一日的劳累而变丑，相反，十六岁的桃花出落得更加水灵和清秀，清河湾上谁不知道桃花是村里的一朵鲜艳的花朵！桃花并没有多余的漂亮衣服，当然家里的情况也不允许她买喜欢的衣服，可是桃花的衣服即使是打着补丁的也是干干净净，绝不会显出一丁点的邋遢。朴朴素素的外表，再加上桃花即将上完中学，骨子里自然透出别的少女所没有的文静和端庄，更加像一个小家碧玉，态度温婉，韵致自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永远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女形象，人见人爱。
村里几家有大男孩的人家已经开始偷偷地把她作为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当然娶到桃花更好！经常走街串巷的媒婆们也开始留意桃花，有几次甚至要给桃花提亲。桃花说俺还小，家里又是这个情况，父亲和弟弟们也要俺照料，俺现在不能离开他们，至于提亲的事等过几年再说吧。那些媒婆听了只好作罢，不过时时记着桃花，一旦时机成熟，必须要先于他人才行。
外人不知道桃花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但是桃花心里清楚。她从没有对别人讲过，包括好朋友莲。晚上桃花一个人的时候，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眼睛里露出不易觉察的光彩，她也会想到十年后的情景，那是又一个家庭，天真的小孩子会绕着她的膝跑来跑去，站在一旁的他憨憨地傻笑着，他是桃花脑海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长大的样子。她刚摆出不高兴的神情，马上会有一个温馨的拥抱，轻柔地对她嘘寒问暖。每到这时桃花的脸上会现出醉心的微笑，久久不肯散去。
清河湾的日子就这样平凡而安静地到来、消失，村民们的生活依然没有起色，桃花家的情况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好也没有更坏。农闲的时候，桃花依然去村东头找她的好朋友莲说话，她们说到现实也说到梦想，说道健壮的小伙子也说道一个傻傻的小男孩。桃花经常问起那个在清河湾短暂居住过一段时间的小男孩，莲一开始还能告诉桃花一些情况，后来莲不再去小姨家，对小男孩也渐渐模糊，更没办法告诉桃花；桃花问过几次就不再提起，只是留在心底暗暗地心动，她知道这也许本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怎能认真呢？
桃花在莲家的时候听莲不止一次地说她想让小姨给她在堤南说个婆家，离开清河湾远远的。桃花说嗯离开清河湾这个穷地方再也不回来，以后我也想嫁到堤南去，你先去那儿，等熟悉了给俺也介绍介绍，咱们还在一块说家常。莲说行，谁让我们自小就是好姐妹呢！

秋荷

十一    凋谢的小花

越是珍贵的花儿越是开在悬崖绝壁的边缘，像雪莲，然而脚下就是陡峭的山壁和万丈深渊，它们一生注定和危险相伴，稍微不注意就会遭到损害甚至毁灭。
此时的桃花就是一朵开在悬崖上的小花，她在风中张望蓝天上悠悠的云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危险正向她悄悄地逼近。
桃花像以往一样在自家的花生地里小心翼翼地拔草。虽然立秋过了两天，可天气还是很闷热；俗话说立秋之后还要鏊热十八天，夏天哪能说走就走呢！桃花看看天色还早，想着紧一紧就可以把剩下的草拔完，明天就不用再来了，于是不顾疲惫加快了速度。午后的秋阳依然散发着余热，汗水早已湿透桃花身上的薄衬衣，她顾不上攃脸上的汗水，额前的头发被湿成了一绺一绺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桃花把地里的草拔完已经到了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刻；桃花站起身来捶捶酸痛的腰和膝，刚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回家，突然想起父亲的草药今天早上已经喝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让桃花下午抽时间去乡镇上抓药。桃花对父亲说她先到地里干一会活再去，谁知道桃花干起活来就把抓药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桃花赶紧拍掉身上的土回家，桃花必须把草药给抓回来，否则晚上父亲就喝不上药了。
在院子里坐着的父亲看桃花慌慌张张地回来问桃花咋回事？那么慌张？桃花说我在地里干活差点忘了给您抓药的事，就赶紧跑回来，我这就去抓药。父亲说桃花你看看天都到什么时候了，马上就黑了，要不今天就别去了，等明天再去？桃花说爹，不算晚，我走快一点，五六里的路一会就回来。父亲说还是不去吧，你看你都累了一天了，在家歇着吧，再说啦，我今天少喝一次药又没有什么关系。父亲知道这一年来桃花真的像一个大人一样家里、地里里外忙活，他也心疼闺女，特别是女儿没能完成学业一直让他愧疚在心。这两天桃花娘在村东头给人家编盖房子的苇席，为的就是多挣俩钱给他买药，如果此时在家也许桃花就去不了镇上了。父亲说服不了桃花，只好望着桃花急急忙忙的身影离开家门，他的眼睛里闪着浑浊的泪水，长叹一声说我咋就得了这个病呢？真是对不住这个家，对不住受苦受累的媳妇和孩子。
夕阳在村庄的屋顶上像一个圆圆的鸡蛋黄，桃花每走一步都会看到它微微地跳一下，好像看到桃花不舍得落下去似的。桃花自从不上学就开始留起长发，为了干活方便她把头发扎成了一条长长的乌黑发亮的大辫子，随着桃花急速移动的脚步，那条辫子在她背上有节奏地甩来甩去，好像懂得桃花的心思似的。
桃花从镇上给父亲抓好药往回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开始一点一点压下来。桃花提着草药走在乡间的大路上，远处的田野开始模糊起来，白天的绿颜色此时变成了墨绿；近处的几片玉米已经结了穗，比人高出许多，风一吹呼呼啦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桃花再不敢向两边看，只顾向前赶路。
也不知什么原因，那天晚上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幽静极了。桃花心里开始有点后悔不听父亲的话，明天不是一样取药吗？干嘛非要逞强出来？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开始的时候，桃花还感觉到身上疲惫，现在已经一扫而光，只剩下了害怕。桃花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压不住胸腔里传出来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那样分明！
桃花的脚步岂能赶上夜幕落下来的速度，夜终于气势汹汹地来到。
桃花知道路的尽头就是清河湾，可是现在她感觉清河湾却是那样遥远！母亲开始做晚饭了吧，父亲也该喝药了，一年来都是桃花在晚饭前把药煎好给父亲端过去，然后微笑着看父亲把碗里的药喝下去，她想父亲快快好起来。
时间过得真慢，桃花感到两条腿有些不听使唤，她狠狠地掐了一下，再掐一下，她想让心里的恐惧得到瞬间的转移。
开在黑暗中的花朵人是不易觉察的，只有那些披着夜行衣的魔鬼才会注意；那些魔鬼瞪着狰狞的目光四下寻找，一旦发现目标就会伺机下手！
黑暗从来都是魔鬼的帮凶！
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桃花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或挣扎一下就被路边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拖进高高的玉米地去了。她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双臂被另一只大手死死扣住，加上惊吓，桃花差点窒息！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手中的草药在路边撒成东一片西一片。

冬风无痕

秋荷 发表于 2018-4-16 11:41
十    躁动的清河湾

桃花姐在我离开清河湾之后，新的学期开始没几天就退了学。

为了分担家庭的负担，桃花姐不得不退学了，对于刚刚只有十六岁的她是多么残忍的事！毕竟她正是花季少女，然而“谁叫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呢？”一件无奈且残酷的事实。过早退学，媒婆们都迫不及待想给她找婆家了然而谁又知道桃花心中的心思呢？可她所想所思的“小男孩”是否还记得她呢？

秋荷

十二    生命之轻

筋疲力尽的桃花呆滞的眼睛流下滚烫的两行泪水，仅存的一点点意识让她感到身上的衣服正被狠狠地一件一件地扯下来；桃花在崩溃，她看到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瞪着邪恶的眼睛……最后，下体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桃花瞬间晕厥过去。
夜更加黑暗，不知什么时候星光藏进了阴云的背后；田野里的昆虫只剩下蟋蟀还在鸣叫，那断断续续的哀鸣萦绕着桃花蜷缩在路边的身体。
桃花终于苏醒过来，刚要挣扎着做起来，身子却没有一点力气，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被撕烂的上衣胡乱地裹着胸部，下体还在痛。桃花咬咬牙攒了浑身的力气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看脚下依稀的路终于迈动沉重的脚步朝清河湾走去，脚步很慢，神情木然。
桃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村民们吃过晚饭已经准备上床歇息。桃花的母亲刚收拾完家务正准备上路去接桃花，一扭头，桃花正站在堂屋的门框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赶紧说桃花快进来，我正担心你呢，咋才回来？我在锅里还给你热着饭呢！桃花一动不动。桃花的母亲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再看桃花泪流满面、衣裳凌乱、眼神呆滞，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赶紧上前去扶桃花。桃花此时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倒在母亲怀里。桃花的母亲见状慌忙叫丈夫从里屋出来说他爹，你看看桃花这是咋啦？夫妻两人架着桃花送到里屋把她放到床上。桃花的母亲一边哭泣着一边端来一盆水，给女儿擦了一把脸。桃花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眼里的泪水还在哗哗的流。母亲和父亲焦急地说孩子，你这是咋啦？快给俺说说？你说说呀桃花！桃花突然咳嗽起来，接着是一阵呕吐，连黄水都吐了出来，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桃花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哇地哭了出来，一路上她都在压抑着，此时像是河道上打开的闸门，再也控制不住。
桃花的母亲和父亲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病情依然没有好转的父亲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呜咽着说真是造孽呀，造孽呀……母亲俯在女儿床头哭得抬不起头来，这个乡下的简陋的房间里弥漫着悲哀无助的氛围。
从第二天开始，桃花接连三天也不哭、也不吃、也不睡，就是起过床也是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墙壁一动也不动；母亲和父亲给她说话她也不理，一转眼看到女儿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就会一阵一阵地揪心的剧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呀！怪只怪桃花不该生在这样的家庭！最后他们想到桃花和村东头的莲平时很要好，两个人就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于是商量着把莲叫到家里劝一劝桃花。
莲自从知道桃花不幸的事情之后，只要一有空就来护理桃花，宽慰她，让她坚强起来，走出那个沉重的阴影，重新生活。慢慢的，桃花在精神上开始有了起色，也逐步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从呆了半个月的房子里终于走了出来。桃花的父母对莲说孩子这段时间你受累了，真是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家桃花可咋办呀！莲说叔叔婶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平时桃花就是我亲妹妹一样，我会陪着她一点一点好起来的，你们放心吧，桃花会坚强起来的。

冬风无痕

秋荷 发表于 2018-4-16 18:28
十一    凋谢的小花

越是珍贵的花儿越是开在悬崖绝壁的边缘，像雪莲，然而脚下就是陡峭的山壁和万丈深渊 ...

“越是珍贵的花儿越是开在悬崖绝壁的边缘，像雪莲，然而脚下就是陡峭的山壁和万丈深渊，它们一生注定和危险相伴，稍微不注意就会遭到损害甚至毁灭。”这一段概括桃花姐此时的处境(命运)再适合不过了。

冬风无痕

秋荷 发表于 2018-4-17 14:00
十二    生命之轻

筋疲力尽的桃花呆滞的眼睛流下滚烫的两行泪水，仅存的一点点意识让她感到身上的衣服正 ...

希望桃花姐能战胜命运中的阴霾，能够坚强起来！因为还有“我”时时刻刻牵挂着她！

秋荷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18-4-17 20:26
希望桃花姐能战胜命运中的阴霾，能够坚强起来！因为还有“我”时时刻刻牵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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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

十三    抗争

虽然桃花重新走出了房子，像往日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过去青春的光彩。村里的人似乎感觉到桃花的变化，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姑娘是怎么了？以前可是爱说爱笑的，见了村里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子总是老远就喊，现在像个哑巴似的，肯定家里发生了让她不高兴的事，可是也没听谁说起过呀？那是她……村民开始胡乱地猜测，也没有什么证据，不敢随意地张扬。
也许合该有事，三个月后桃花总感觉心里犯恶心吃不下饭，仔细一回想这两个月一向准时的月事也没来，桃花心里开始嘀咕起来，又不敢给母亲说，只好一个人偷偷瞒着。下地干活的时候，总会碰见这个那个，有时候桃花忍不住胃里漾上来的酸水，偷偷捂着嘴跑到路边呕吐。村里年龄大一些的生过孩子的妇女对此事特别敏感，她们通过桃花几次行为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就是怀孕的征兆呀！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有几个舌头长的女人已经开始在村里散布桃花怀孕的消息。桃花心里面很沉重，除了白天干活，她一般都躲在房子里，即使有闲空的时候她也不敢去村东头找莲说话，她怕在路上看众人向她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在社会风气还依然闭塞的农村，如果一个大姑娘随随便便搞大了肚子，那肯定会遭到全村的唾弃！桃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意识到村民对她已经开始有了新的看法，她再也不是那个活泼、懂事、可爱的桃花了，她成了清河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天晚上，莲来找她玩，后来莲小声地说起村里的风言风语，莲问桃花是真的吗？桃花点了点头，泪水顿时哗哗地流了下来。莲说桃花，这咋办呀？比桃花大两岁的莲也只是着急，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莲说桃花你母亲知道吗？桃花又摇了摇头说我不敢告诉她，我不想再让母亲伤心。莲说这能行吗？再过两个月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到那时候村里的人还不疯了一样指着你的脊梁骨？桃花说挨一天是一天吧，又能咋样。莲一直待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去睡觉，回来的路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像一团扯不清的麻絮，她恨自己帮不了桃花，同时又为桃花再次的痛苦感到揪心。一个刚刚十六岁的花季女孩竟然遭到这样的打击，老天睁没睁眼呀？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打定主意以后多去桃花家几次，别让桃花一时想不开有什么轻生的念头……
桃花把莲送出门外回到房子里，看着桌子上的油灯一闪一闪地摇曳着，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肚子里的孩子决不能要！既然上天对我这样不公，我何必再这样逆来顺受！这个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也承受不了哪怕一点点的打击。桃花看到了母亲日益憔悴的脸，父亲的病似乎比以前又重了许多，弟弟还小，他们多么需要我的帮助呀，我要站起来，我要走到村民面前，我不喝他们一口水，不要他们一件衣服，我为什么要怕他们？灯光下的桃花碎玉般的一排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显得那么刚毅！
桃花上学的时候学过一些生理卫生的知识，对于怀孕虽然不甚了解，可是她知道怀孕的女人必须多休息。桃花想如果她拼命地下地干活，不停地出重力的话，肚子里的胎儿一定会有反应，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这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桃花决定从明天开始按照计划实施。
桃花走在路上再也不低下头，步步生风，速度很快，见了村民该打招呼就打招呼。邻居们见桃花的样子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一时摸不清南北，他们又开始议论说这桃花又是咋了？桃花有时候也听到一些小声地议论，可是她根本就像没听见似的，该干么干么。
母亲也发现桃花改变了许多，以为女儿已经解开了心里的死结，心里宽慰了许多。她一直认为人的一辈子还很漫长，只要女儿好好地活着，总有熬出头的那一天。

秋荷

十四    一封信

十月份的时候，莲姐从我家相过亲回到清河湾后，立即就去找桃花玩。时间已是下午，莲姐拉着桃花的手说桃花还记得住我们家的那个男孩风吗，这次我去小姨家相亲时恰好遇着他，你猜怎么着，他一见我就问你的情况，他说他一直想念着你，还问你的情况。桃花一听莲姐说起我，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亮亮的东西，抬头微笑着说莲姐是说那个叫风的男孩？哦，我还记得他憨憨的模样呢。亏他还记得俺，他都问俺什么了莲姐？莲姐说风问你个子长高了没有，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啦。桃花说莲姐说笑呢，俺有什么值得他问起！此时桃花突然压低了声音，话语中也有一点点凄凉。莲姐说我看他对你关心的样子不同平常，还记得我们去小清河洗澡那次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的心在那时已经在一起了！莲姐话音未落却看见桃花眼泪已经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莲姐知道她戳到了桃花的伤疤上，眼前的桃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她的纯洁已经被玷污，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不成形的胎儿。莲姐停下来叹了一口气说桃花，我把你的遭遇告诉了风，风听到后哭得伤心得很，我从来没见过别的男孩那么伤心，风一直在乎你，我懂他的心思。桃花止住哭泣说莲姐别说了，过去的就别再提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值。
接着两个人开始静默，最后桃花岔开话题说莲姐你的婚事确定了吗？莲姐说基本上是定了，过几天转大礼。桃花说莲姐祝福你找了个好婆家，你的心眼那么好，以后会幸福的。莲姐说桃花你那么漂亮，比俺俊多了，你以后肯定比俺找的好。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家常，最后还是把话落到桃花肚子里的孩子。莲姐说桃花你一直这样也不是法，肚子大起来可不是小玩的？桃花坚定地说莲姐你放心吧，我已经打算好了，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的。莲姐心里直打鼓，桃花想到了什么办法呢。
清河湾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莲姐把婆家安在了堤南，纷纷说莲姐找了个好归宿。莲姐定婚这事就差转大礼了，进入十一月份，我的母亲捎信给大姨说男方转大礼定在初六。
初五的晚上，桃花来到莲姐家。俩人说了一会话后，桃花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交给莲姐说莲姐，你明天去堤南，替我把这封信交给风吧。莲姐接过信封说桃花，我一定交给风弟弟。
桃花姐的信被莲姐用一本书压在我的书桌上，三天后我从学校返家才看到。我急切地撕开信封掏出信纸来，当我展开的时候，那一行行娟秀而工整的字迹呈现在我的眼前。我拿信纸的手在颤抖，那一个个钢笔字就像我此时的心跳，这是我从清河湾回来后第一次看见和桃花姐有关系的东西，我开始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读下去：
风：
  你还好么？一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真让人有些舍不得；你还能想起我的样子吗？我是你的桃花姐；记得你在清河湾的时候还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孩，淘气的样子真可爱！现在一定长高了不少了吧！风，你也许听说了我的情况，经过之后我觉得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人生多舛，别人是依靠不住的，就是朋友之间他又能将你的命运改变吗？更重要的是依靠我们自己。
我也不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平！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觉得我也曾那么幸福过，快乐过，这就够了，还要贪图什么？我和你和别人一样在人间活着，就是天塌下来又能怎样？
我会一直把那段美好藏在心底，它也是我继续生活的勇气。我当时想我的将来会是一名教师或一名医生，因为这个世界里还有一部分愚昧和邪恶，我要让愚昧在文明中化解，让邪恶在纯洁里赎罪，让每一个人都远离痛苦、悔恨、委屈，从此不在有对生的迷途和死的虚幻！直至给你写这封信我内心依然憧憬。
你一定还记得那次我对你的拥抱，也许是我的冲动，那样美好的夜晚我喜欢我爱，我一辈子也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桃花的心只能留在过去，现在的我不敢再动一点点，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
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学习；另外听莲姐说你想来清河湾看我，别这样做，我已经不再是你心中的那个样子，不再值得你挂念，你要学着将我慢慢忘记才对。
风，祝福我吧，我在清河湾会感应到你给我的力量！我会好好生活！再见，风！
                                                    桃花
看完桃花姐的信，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桃花姐的身影浮现在我的面前久久不肯离去……
宁静的夜晚，我的眼泪浸湿了枕巾。是呀，我去看桃花姐又能给她带去什么呢？只不过是再次让她揭起流血的伤疤，除此之外什么用也没有，我是有权利给她承诺，可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她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同情的眼泪，她重新开始了她的新生活，我还是不去打扰她的好，只要她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我开始厌恶我的胆怯和无力，我无奈地成为一个站在远处的看客，仅此而已！

秋荷

十五    了断

一年一度的新年就要来临，事情并不像桃花想想象的那样，尽管她拼命的出力、干活，肚子里的胎儿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似的，并且开始慢慢地长大。冬天的棉衣是个不错的伪装，尽管村里的人们猜测她怀了孕，可也没有一个人敢直接就掀开她的衣服看。毕竟是过年各家都笼罩在节日的气氛之中，只有桃花心里越来越紧张，晚上她抚摸着渐渐隆起的肚子，脑子想着各种可以把胎儿弄掉的方法。她知道去医院是最直接的方法，但是一旦那样做全村的人不就知道了吗，几个月来的掩饰还有什么意义？最后她想到了小清河，冬天的小清河被一层厚厚的冰覆盖着，村里的孩子可以在冰上玩耍，她也曾和莲一块儿在冰上滑了几步，因为害怕掉进冰窟窿里就赶紧上了岸。
现在正是河水最冷的时候，如果……她又重新想了一遍，终于下定决心。
大年三十的晚上，刚吃过年夜饭，桃花的母亲看见桃花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袄匆匆地走出房门，以为桃花去找村东头的莲玩，就随意地说桃花你是去你莲姐家吧？桃花回头底底地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桃花的母亲看看墙上的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大路上一些男孩子开始放鞭炮迎接新年，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注定这是一个喜庆的夜晚，可是桃花的母亲有些不放心，以往桃花去莲家顶多待到十点多就回来睡觉了，就算今晚是大年三十，夜都到这个点了，也该回来了。
桃花的母亲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桃花的踪影，终于坐不下去。对早已躺下的丈夫说你先睡吧，我去村东头莲家接桃花去，这孩子到现在还不回。
当桃花的母亲走到莲家里的时候，莲正要躺下睡觉，见是桃花的母亲忙说婶子咋这么闲，还没睡呀？桃花的母亲说桃花找你玩到现在还没回，我来看看她。莲一听她是来找桃花的，忙说婶子桃花没来找我。桃花的母亲顿时脑子一阵眩晕说坏了，这孩子怕是……她不敢说出那几个字，她着急地就往外走，莲也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穿上厚棉衣棉靴跟在桃花母亲后面说身子我跟你去找桃花。
村子里的路上还有一些孩子在玩，桃花在村里的可能性不大，莲首先想到的就是村后的小清河，莲说身子你先别急，咱们去后面河里找。桃花的母亲已经吓得不能行，她说我苦命的孩子呀，你可别想不开，你不要母亲了吗？一路哭哭啼啼来到河边。
莲和桃花的母亲一边用手电筒照一边喊桃花的名字仔细寻找。沿着河沿，两个人不放过每一个桃花可能到达的地方。
搜了没多远，莲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地方终于看见了桃花。桃花正泡在小清河的冰水里，看样子是她砸开了河面的冰才跳进去的。
桃花的母亲说好孩子快上来，咱有什么话好好商量，别想不开，要是没有了你俺也活不下去！莲急忙把手伸向桃花说桃花快拉住我的手上来，莲姐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呀！别人不让咱好好地活，咱自己要好好地活，并且活出个人样来！水中的桃花似乎很镇静地说莲姐我正因为想好好活才这样做，我还有后半辈子，我不能要这肚子里的孩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毁灭我，我必须先毁掉他！桃花的声音因为冷而哆嗦起来，再看桃花脸色乌青，嘴唇发紫，不知道她在河里已经呆了多久。
桃花被拉上岸后，莲马上把她的湿衣服脱掉给她换上自己的棉衣，然后扶着她向家里走去。
这时莲才想起桃花两个月前说过的话，原来桃花是用这样残酷的方式结束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心里不寒而栗，默默地为桃花流泪。

冬风无痕

秋荷 发表于 2018-4-18 07:21
十三    抗争

虽然桃花重新走出了房子，像往日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过去青春的光 ...

正所谓“人言可畏”，虽然桃花已经不幸，然而还得遭受村人的流言蜚语，好在桃花不惧流言，坦然面对，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