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子 于 2013-5-15 13:47 编辑
久居都市,却想起故乡的云。
小时候家住农村,条件差,但童年生活,能回想起来的,大凡都是快乐。 记得那时候,村子里一大片空地,长满青草,大人们经常聚集在此,开会,或学习毛主席语录。 孩子们喜欢凑热闹,跟着大人们,听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腻了,就三五成群到旁边的草地上游戏。 同龄的玩伴大概有十多个,聚在一起嬉闹,对于这样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也算是道风景。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现象,才有了后来的计划生育。此后的孩子们渐少,缺失了我们当年的热闹。 每每回想起儿时的“赶羊”,“老鹰抓小鸡”之类的游戏时,不禁又会回到童年,陶醉于当年的童趣里。 但最让人忘怀的,却是躺在草地上,看云。
故乡的云很美。 遥望一望无际的天穹,就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大地上;远远的天际,与大地相连,大概就是地平线了,这也是上学后才学到的。 锅沿一样的地平线,往往会升起大片的云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绚丽。 云 变换着各种姿态,有时像一大片的棉花,有时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动物形态,更神奇的,有时还会看到连环画里出现的人物呢。 在一起看云,最快乐的是争吵。
童伴们经常争论着云 的形态,有时为一片云 的形态,挣得面红耳赤。都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发现,说得惟妙惟肖,如果有人看不明白,甚至会怀疑他的智商。 一片云升起,有人说像狮子,有人说像大公鸡,还有人说像他家里的那棵大枣树…… 争论最激烈的时候,云 的形状像不像什么,都显得并不重要了,总之,只要能说出各种形状来,就能显得自己的本领。
阵阵吵声,此起彼伏,仿佛像天上腾升的云 ,一层盖过一层。 童伴们的争吵,有时,甚至会盖过旁边开会的队长的讲话声来。这时,队长总会跑过来,怒斥着驱散孩子们。 童伴们则像一群鸭子般,被驱散,一会,又会围拢来。
孩子们也并不总是添乱。 有时,看到天际那边的云,乌黑乌黑的,升得很快的时候,知道会下暴雨了,这时的大人们,有时还在田间干活。接下来抢收稻场上晾晒的谷子,则是另一番紧张的景象了。 孩子们都会很麻利地从自家拖出竹条扫把,推耙等等工具,在大人们跑回来之前,就能把满稻场的谷子集中起来,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一样的谷堆。 大人们赶回来之后,若时间赶得及,会把大堆的谷子都搬进谷仓;要是暴雨来得紧,则会就地将谷堆搭上塑料薄膜,然后盖上一层稻草。
这样,孩子们力所能及的,能赶在暴雨来临之前,为大人们节省很多的时间,是大人们最欣慰的了。 很多时候,谷堆刚刚盖好,就电闪雷鸣,下起豆大的雨点来。浑身的汗水夹着雨水,将湿漉漉的衣服裹在大人们身上,这时,大人们连工具都来不及收拾,就拉扯着各家的孩子们,往家里跑。 孩子们的小手,被捉得紧张,有时甚至感觉胳臂都要被拉掉了,但小小的脸蛋上,露出的却是欣喜和快乐的感觉。
故乡的云,在夏季最为丰富多姿。 有时天高云淡,有时则白云朵朵,有时会一片一片地,交织重叠在一起,在偌大的天穹,像一片片巨大的鱼鳞。 大凡天空出现鱼鳞斑的云 ,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也是晾晒谷子的好天气。记得一句农谚道“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说的就是这种天气。 所以后来暑期,每每看到这样的云 ,帮大人们看护稻场的谷子,是必干的活。
看护稻场,不光是要驱赶像麻雀,鸡鸭之类来偷食的天地来客,还要踢谷。 踢谷是件很烦腻的事情。烈焰之下,光着脚丫,将谷子踢成一垄一垄的,大约每隔半小时就要踢上一遍,尽量让谷子晒得均匀。 偌大的稻场,这样定时地翻晒,孩子们觉得很腻味,但却无奈,于是就找乐。
弹弓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孩子们自制的拿手玩具,也就成了看护稻场的“武器”。 童伴们每人拿一支弹弓,躲在树杆后面,照准偷食的来客,一阵猛打,仿佛电影里的英雄,打的是日本鬼子的脑壳。 大家常常会在一起比赛,若能打到一只麻雀,大都会无比地骄傲。我那时手气差,没打到麻雀,反倒打伤了自家老母鸡的一只眼睛。
最让人忘怀的,却还是躲在树阴底下,看天空的云 。 看着天空遥远的云 ,往往会产生各种奇异的想法来。有时甚至猜想,这么多的云 ,到底能不能站得住人?
听得老人们说过,天上有雷公,会不会就在云层的上面呢?雷公手握的是铜锤,还是板斧啊? 童伴们,有的说应该是板斧,你看,每当电闪的时候,不就是板斧砍在云朵上冒出的金光么? 有的则说,应该是铜锤吧,你看,每每雷鸣之时,不就像两只铜锤互相击打的轰鸣?
儿时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却充满无限的童趣。 偶尔天空会有飞机飞过,浩瀚的天空,被飞机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久久不能散去。 童伴们就猜想,这是不是飞机开的天河啊?就像大人们开出的沟渠?
飞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开出来这么长长的天河呢!不像大人们,白天黑夜,也就开出来那么点! 或者,这天河里面,会不会也有鱼呢?要是真的有鱼,该多好,天一下雨,就能下下来好多好多的鱼呢!
这么想着想着,竟然忘却了踢谷的事情! 邻居家的一个叔叔,虽说是叔叔,但那只是辈分,因为只年长我们一岁,当然也就成为一起的玩伴;但叔叔毕竟也是叔叔,虽然也只年长一岁,但在儿时的我们看来,却比起我们,多知道很多的事情。于是理所当然,叔叔成了我们的孩子王。
叔叔教过我们很多东西,“天上鱼鳞斑”,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记得一次忘记了踢谷,被母亲发现在偷懒,其实那时被叔叔拉着陪他下军旗呢,于是就随口应了母亲一句“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母亲听了,不但没怒,反倒笑了:“这孩子,哪里学的!” 打小就惹得村里人喜欢,大概是因为灵气吧,母亲自是骄傲,所以,打心里疼爱,但却不是溺爱! 这句敷衍,母亲却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进城后,回家探亲时,每每回想起儿时的事情来,母亲总是笑道,那么小就懂得耍滑呢!
现在浪迹都市,却看不到那么好的云,更找不到那种感觉来,这大概不是因为天气! 仰望天空,就会想起儿时,那故乡的云,就像母亲的怀抱! 其实最爱故乡的云,儿时是因为童趣,长大后却成为了一种情结。
因为故乡,因为母亲那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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