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乱世情之棋九。烽烟四起的乱世，命运掌控着所有人，一段乱世，几段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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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剧痛终于把棋九唤醒。天啊，自己还没死，可是为什么全身都这么疼，疼得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疼就像上一个冬天一样。
“孩子你可醒了，吐了好多血啊，可吓死婶子了。”
柳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身叫孟春，棋九想冲她笑笑，可是身上疼得没有半分力气，就连轻轻动动嘴唇都非常困难。她说不出话来，只想这么看着柳婶。
文功和燕陆琛很快就跑进屋来，燕陆琛的脸色很不好看。文功也不理燕陆琛，走到床前就给棋九号脉。
“现在什么感觉？”
“她还能有感觉？你说你还瞒了我们什么？家里人多担心啊，你有感觉吗你？你给我说话啊。当初你说我怎么就心一软把你又给留下来，还不如让你跟着云展走呢，也省得现在让全家都担心。”
燕陆琛越说越生气，几步走到床边瞪着棋九。他虽然看到棋九吐了许多血，可是由于担心，他已经无法正确判断棋九现在的身体状况。
棋九浑身从皮到肉到骨头全都疼得厉害，就连脑子都不太清醒。她看到燕陆琛因为气愤有些发红的脸和满眼埋怨，还有燕陆琛提到云展的名字时那种冷酷。好冷啊，为什么又提云展？她的心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生出一丝绝望。
如果再也不能看到燕陆琛温柔的目光，棋九宁可现在就死。因为那似乎是她拥有的一切。
“主人。”
棋九的声音太小了，小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可这一声却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全身依然没有半分力气，只有丹田那一股热气不停地冲击着胸口，让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意识也跟着变得不清晰，甚至视力也受到影响。
棋九想拉着燕陆琛，她舍不得那种温暖。可是她根本就没看清燕陆琛的位置，也没有碰到他的衣服，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下从床上摔到地上。
文功见燕陆琛的情绪很激动，让柳婶把他带出禅房，可是没想到棋九竟然就抓空了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很实，聚集在棋九胸口的那股热气，随着鲜血又从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
棋九的手原来还伸向燕陆琛，这一下又缩了回去。她用力的捂着嘴，怕把血蹭到燕陆琛身上。棋九也觉得自己没救了，除了全身的巨痛，她的心也开始凉下去。
见棋九双开始吐血，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燕陆琛更是看着棋九缩回去的手开始心疼。
“你想跟我说什么？”
“别蹭脏。。。别救我。。。对不起。。。”
棋九的嘴里还在向外冒着血，她的手已经全都染红了，鼻子、耳朵就连眼角也流出血来。只是眼角的颜色很浅，因为棋九知道，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舍不得这家善良的人，她还没有给他们挣出一个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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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人的心比生命更脆弱。
“大师，她。。。救她，您快救她。”
“救她干嘛？我救过她一次了，现在又让你给吓死了。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别救她了，浪费贫僧的药。”
“救她，救她。我不吓唬她了，我也没不喜欢她啊。大师求求您了，快救她吧。”
禅房里燕陆琛和柳婶拉着文功不撒手，房外的柳叔和孟春听到屋里有异样全都跑进来，就连寺里的方丈都跟着进来了。文功是在大殿前把棋九打伤的，竟然就当着佛祖和那么多香客直接就把棋九打飞，现在棋九要是真死在寺里，这荣恩寺也不用再开门了。
“阿弥陀佛，文功，这是怎么回事？这女施主可还有救？”
“师傅，她中毒太深，只能把脏府里的毒先逼出来。我是要救她的，所以想了这么多天才想出这个办法，可她刚醒过来就被他给吓死了，可不关弟子的事啊。”
“大师，方丈大师，都是我鲁莽。求求文功大师先救人吧，我再也不吓她了。”
燕陆琛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第一次棋九的整个左手差点给烫下来，第二次差点跟云展走，这一次她连命都快没了。自己怎么会这么狠心呢，她为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空的吗？
“文功，到底有救没救？”
“有救，不过有条件。”
“您说，多少条件我都答应。我都替她答应。”
“你替得了吗？”
“我是她主子，当然能。您就快说吧。”
“过二天她好了要亲自来给我磕头。你说我费了多少心血啊，这几个头是必须的。还有，我要一百床被子做谢礼。”
“文功，出家人。。。”
“过二天？没问题，我答应您了。方丈大师，文功大师的要求不过分。天冷了，寺外那些人没有棉被会被冻死的。我答应，我答应，大师想为她积点功德。谢谢大师。”
在城门关闭之前，燕陆琛带着全家，包括昏迷不醒的棋九回到家。谁也没有胃口吃饭，燕陆琛更是躺在床上自责不已，他还在想着文功的话：如果不喜欢她就别救她。自己喜欢她吗？
棋九中毒很深，她的生命恐怕连三年都没有。只是文功也没有找到有关解毒的方子，他只能根据棋九的症状尝试解毒。那几天的针炙效果非常好，但是这毒必须侵入五脏才能发挥功效，针炙只是幌子，他其实是用内力将毒聚在一起。
经过这么多天的聚集，这些毒大部分已经聚集在肺部，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外力强行将脏器里的毒逼出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肺里喷出来，但是这就必须把她打伤。
文功和尚内功深厚，想打伤棋九很容易，但要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得尽量重还又不能打死她，还是有些困难的。只能说文功的胆子够大，棋九的命又够硬。第一次的效果已经不错，第二次又吐出来不少，棋九的毒是要不了命了。
文功说不喜欢她就不救她，这句话让燕陆琛的心彻底乱了。这个女人很可爱，自己也很喜欢她，但这是哪种喜欢呢？当年离开她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难受。难道棋九在自己心里竟会和她一样吗？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很深了，燕陆琛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乱得很，耳朵也在仔细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文功说如果棋九天亮之后还不能醒过来，恐怕就真的醒不过来了，燕陆琛心里烦得很，也急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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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黑，只有旁边的火盆透出暗红色的光和热。棋九的脑子突然就变得十分清醒，她躺在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可怕的是每一块肌肉都似乎很有力气，也没有一丝疼痛感。
天啊，自己是死了吗？棋九躺在那里动了动胳膊，动了动脚，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就连力气也恢复许多。看来是死了。棋九很难过，因为再也看不到燕陆琛的笑容，再也感受不到柳婶母亲一般的怀抱。
“死就死吧。凤七，十二，画二你们还好吗？我来了。”
“九丫头，孩子你怎么了？是醒了吗？”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自己旁边传过来。那个有些苍老的身影赶忙把灯点亮。竟然是柳婶。
“婶子？我没死吗？”
棋九一下就坐起来，这里好像是燕陆琛的书房。
“呸呸呸。什么就死了，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吓死我们了，可算是活过来了。”
柳婶见棋九的精神很好，说话也有底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抱着棋九竟哭出声来。燕陆琛听到柳婶的哭声，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几步就迈进书房。柳叔和孟春也紧跟着跑进来。
“九妹妹，你可醒过来了，差点把我们吓死。”
“别说了。大春子，快去给她煎药。”
棋九还有点蒙，柳叔就已经把孟春支出去煎药。柳婶见燕陆琛也进来了，忙把眼泪擦干给棋九穿上棉衣。
“六爷说书房比你那屋暖和，等你好了再搬回去住。”
“我身上的毒被解了吗？怎么一点也不疼了？”
“文功说这毒没解，过几年你还会毒发的。不过那时候毒性已经很小，最多就是昏睡一二天，等身上不疼了就可能全好了。”
“那主人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棋九又低着头跪在燕陆琛面前。在荣恩寺看着棋九绝望的眼里流着血水，嘴和鼻子也不停地向处涌着血沬，燕陆琛的心里难受极了。
“起来吧。留在家里好好反省，以后有什么事跟家里商量，不许自作主张。”
“谢谢主人恩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听话。”
“但愿吧。一会把药全吃了。”
正说着，孟春就端进来一碗粥。这粥有很浓的草木香气，就是颜色很难看。样子也不太好，像一碗墨绿色的浆糊。
“九妹妹，我尝了一口，特别苦。良药苦口，你一定要全吃了。”
“这药是文功给的，特意嘱咐都要吃了。一天一碗，一共十五碗。吃吧，按他说的，还加了面。”
棋九确实是饿了，可看着这一碗夜宵也真够倒胃的。燕陆琛接过这碗浆糊交到棋九手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归位了。
真不是一般的难吃，棋九一边咽一边恶心。不过看着全家期待的目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全吃下去，也许把这碗粥吃完之后，自己的人生就会迎来新的一天。也许这之后的每一天，命运都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都可以愉快地生活在家人的身边。
棋九忽然觉得这不仅仅是一碗粥，它虽然很苦很粘，可它却像是一条路，一条属于自己的、铺向天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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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养伤
新的一天终于来到了，所有人都睡得很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燕陆琛才醒，一切苦难似乎都已经远去。棋九不会死，家里人也都很快乐。
燕陆琛答应了文功的条件，只是给他磕头那件事让自己心里不太舒服。差点把自己给吓死，不给他磕头又怎么样？不过那一百床棉被是一定要送的，还得赶紧准备，荣恩寺外有几百无家可归的人，这些被子已经很少了。
吃过午饭，棋九还在昏睡，先打发孟春和柳叔去办，自己只想看着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臭丫头。那个疯和尚不会对自己施了什么咒吧，怎么突然对棋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文功说棋九可能一会又会醒的，可是柳婶刚把药煎上就被邻居叫走，没办法，燕陆琛只好把药拿到书房里一边盯着棋九一边盯着药。
草药原本有些香味，喝着虽然苦，可一抬头就全下肚了。就是文功这药真是太怪了，不仅在里边加上面熬成浆糊，就连里边的草根子，树叶子也全要吃进去。这东西看着就恶心，也不知道棋九是怎么吃下去的，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燕陆琛竟然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眼看着这碗浆糊就要熬好了，棋九竟然也醒了。
“你醒了？那个疯和尚还真神，这药刚好你就醒了。起来吃了吧。”
燕陆琛说完就把那碗浆糊从火上倒在碗里递给棋九，棋九赶忙下床接过来。她低着头站在床前，心跳得快起来，今天家里好像只有他们俩，棋九很紧张，莫名的紧张。
“文功说医好你有二个条件，一是亲自去谢他，给他磕头。二是捐一百床棉被。我让柳叔和春子去买棉被了，你就在家踏踏实实地养伤吧。等过几天好点就送去。”
“是主人。”
“这些棉被是救急用的。天冷了，咱们做点善事也算积点功德。”
燕陆琛的眼神怪怪的，看得棋九心里很虚，拿着碗站在原地也不敢动。
“傻站着干什么？连鞋都没穿，别再给冻着了。”
燕陆琛拉着棋九坐到床上，现在他心里一点气都没有。只是觉得命运可能跟棋九开了一个玩笑，然后又跟他们大家开了一个玩笑。还好，逗着大家玩了前半生，后半生还是把希望都给留下了。
“主人，我瞒着您是我该死。可是这毒没解，我怕您不要我了，等我死的时候也不能动，也没有感觉。我害怕。”
“既然这毒是毒不死你了，那就好好地活着吧。开春还要回家呢，这个冬天把伤养好，别到回家的时候还不如我和春子呢。”
“您又饶过我了？”
“你也知道是又，那以后就让我省点心。对了，趁着现在家里就咱俩，你把在寺里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再重复一遍。别跟我说你忘了，那也许是你最后对我说的话，绝对忘不了。”
“别蹭脏，别救我，对不起。”
棋九的声音很小，也有些颤抖，更不敢抬头看燕陆琛。当时燕陆琛的样子让棋九很害怕，他非常生气，也许只有自己去死才能平复他的心情吧。
“已经蹭上血了，我也把你救了。这事就过去了，好好养伤听见了吗？”
“听见了。主人三次都没杀我。”
“你也知道啊，这才几个月啊？”
“主人您别生气。我以前是不怕死，现在不想死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服侍您、报答您的。”
棋九很真诚，燕陆琛也相信她的承诺。这是棋九对自己一辈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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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床棉被可不是个小数目，柳叔和孟春转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一家价格优惠，质量又不错的店家。这么多被子家里也没有地方放，和店家商量好先存在柜上，等哪天用就让店家直接拉到荣恩寺去。
棋九每天都咳血，不过文功说了咳血是正常的，一是受了内伤会咳血，二是还可以带出一些余毒。多带出来一些，体内就少一些，等几年后毒发的时候，疼痛和昏迷的症状也会轻一些。
也不知道每天吃的浆糊都是什么，五天之后棋九就完全看不出受到那么重的内伤，再加上天气很冷，燕陆琛决定把那一百床棉被尽快送到荣恩寺去。
荣恩寺的和尚打伤香客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这几天一直有人来寺里打听这个打听那个，就连方丈法师也静不下心来念经。要是棋九真被自己的徒弟打个好歹，这荣恩寺几十年的名誉就完了。尽管第二天燕家就已经派人来通知他，可没见着棋九来寺里磕头，传闻只会越传越热闹。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上，荣恩寺的和尚们刚上完早课，燕陆琛就带着棋九和一百床棉被赶到荣恩寺的山门外。这一百床棉被有四十多床都是这几天赶出来的，但有柳叔柳婶的监工，也绝对货真价实。
四辆马车拉着燕陆琛主仆二人和一百床被子非常显眼，这下荣恩寺得让京城百姓多了大半年的话题。
燕陆琛实在不是什么大香客，可是方大大师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他，这让燕陆琛也吃了一惊。回头瞪了一眼棋九，赶紧迎上前去。
“阿弥陀佛，姑娘今天气色不错，不知可好些了？”
“多谢方丈挂念，她好多了。这不赶紧来给文功大师磕头来了。岂敢劳动方丈大师。”
“文功并无把握就把姑娘打成重伤，老衲心里愧疚得很啊。幸得佛祖保佑，姑娘转危为安。”
“棋九，快给方丈大师和文功大师磕头，二位大师慈悲才救了你的命。”
“是。棋九叩谢二位大师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燕施主言而有信。师傅，请二位施主里边坐吧。”
这文功真是正经不了一刻，方丈还没说话呢，他就先请上了。还好知道旁边这老得不能再老的和尚是他师傅。燕陆琛跟着他们走进寺里，那一百床棉被也立刻就有和尚去处理。
进到寺里还没来得急客气，文功就把方丈请出去了。棋九的情况可能跟他想象得差不多，文功给棋九号脉的表情比较轻松，还不时地点点头。燕陆琛的心总算是全都放进肚子里，只有棋九吃完文功给她准备的一碗菜汤之后，眼皮越来越沉。
“让她睡吧，我还要给她再行一遍针。”
文功说完向身后的小和尚点点头，就开始准备针灸用具，燕陆琛则按他的吩咐把棋九平放在床上。
过了好一会，屋外又进来四个和尚，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进屋之后十分恭敬地向文功和燕陆琛行礼后又挨个地给棋九号脉。看来文功是要教这几个和尚怎么治棋九这种毒，这个文功看着疯癫，可教起弟子来一本正经地很让人敬佩。
燕陆琛也不想打扰他们，把棋九放在这里也非常放心，干脆走出禅房。他也没有任何目的，可是不知不觉又走到松柏之间的那几座佛堂前。在他们遇到文功的那座大一些的佛堂内供奉着几尊菩萨，燕陆琛心生感激，虽然无法入内，仍然在殿外虔诚地拜了几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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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九终于被这几个和尚折腾醒了，听着文功又开始讲课，棋九也只好傻坐在床上等着他们下课。燕陆琛转了一大圈回来之后，文功才不太情愿地结束上午的授课。
“大师，她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我想三月份的时候回老家呢。”
“下个月就差不多了。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还信不过贫僧吗？”
“不敢不敢，大师的医术实在让人佩服。您看她这毒连大内的御医都治不了，在您这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知道就好。这样吧，看在那几个头的份上，你每天来我这里半天，我再点拨点拨你。”
“那可求之不得。每天下午来怎么样？上午病人多，大师还要问诊，下午吧，下午来还能跟您修修佛。”
“你这主意不错，干脆拜我为师吧。”
“这可不行。我可没想把她送到您这当尼姑啊，就是静静心。要不算了吧，练练功夫就可以了。”
“不行就不行，我又不跟你抢，还跟我瞪眼睛。这不是你说送她来修佛的吗？”
燕陆琛和棋九差点把心给跳出来，还好这次文功没较真，只是转身写了“太平”二个字交到棋九手上。
“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这二个字送给你。”
“大师，现在这世道烽烟四起，太平二字谈何容易。”
“治世乱世非你我能左右的，只是你与这二个字有缘，可选有这二个字的地方住，定能保你一世太平。”
“真的吗大师？棋九，咱们现在住太安街，老家在平台县。”
这会是真的吗？棋九的命运就因为二个字改变了？
“阿弥陀佛，你虽是个小女子，但切记帮助别人就等于帮助自己。能帮人的时候一定要伸出手去帮。”
“是大师，棋九记住了。”
棋九的内伤没有好，不过文功说每天都会帮她疗伤，这样很快就能恢复。来这里让燕陆琛很放心，棋九也能接受。当然，燕陆琛还有别的想法，每天下午都到寺里去，起码这丫头不会在家里无事生非。
棋九的身体恢复很快，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丫头又想起烤肉这档子事来，还想带着孟春去棋院后山打鹿打狍子。燕陆琛可不能再由着她了，直接就给否了，而且理由很充分，每天必须要去文功那里治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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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恩寺的风波一直没有平静下来，只不过文功的医术和武功被传得有些神了，终于也传到路远的耳朵里。自从他和棋九打过交道之后就越来越喜欢她，之前她的态度可能跟中毒有关，只想着燕陆琛和家人，现在没有性命之忧，路远还真生出招揽之心。
棋九没有名利心，对钱财也不是太在意，上次那二万多两银子带回山庄后，她都没有问过一声。可是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贪念，棋九也有。她听说谢礼加倍时的兴奋和带着一大车山货回家时灿烂的笑容，这就是她的贪，她在意的是燕陆琛一家人。
想到这里，路远觉得棋九更可爱了，因为她还仁义。
又是一个晴朗寒冷的早晨，路远打听到棋九下午还要去找文功，索性一早就去看看她。当然，还以探病为由又带了许多山货。
路远刚到燕陆琛家的小院外，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笑声。这个家应该很温暖，所以棋九这种冷面杀手才会更珍惜。自己呢，也向往这样的家。
“燕先生再家吗？”
“主人，是找您的，我去开门吧。”
大家听到有人找燕陆琛，赶忙收起笑声。
“远叔？”
“九姑娘气色不错啊。燕先生在家吧，我们老远就听见你们家十分热闹了。”
燕陆琛没想到路远竟然亲自上门，赶忙迎上前去。
“远叔大驾光临，蓬筚生辉。只是家里又小又乱，您快里边请吧。”
燕陆琛一边行礼一边把路远让到书房，棋九醒过来之后就说什么也不住这屋，燕陆琛也不想让她为难，还是把床给她搬了回去。
“荣恩寺的事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九姑娘伤了。只是传闻说得太过神奇，所以来听听是怎么回事，姑娘伤得重不重。”
燕陆琛和棋九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荣恩寺没准与石松有关系。燕陆琛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棋九却不以为然，只是路远说起这事，会不会是他又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帮他去做的。
燕陆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路远，不过他知道这路远是京城的地头蛇，这次亲自上门绝不是只想听听传闻这么简单。他一定也很关心荣恩寺，而且棋九也说过，荣恩寺的案子如果与石松有关，这位远叔也必定会仔细调查清楚这件事的。
以前棋九帮他做过事，回报也很丰厚。虽然燕陆琛不希望搅进江湖纷争里，可是现在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自己还是聪明点，不能跟他耍心眼，也最好不踏进去。
燕陆琛想好之后也不隐瞒，跟棋九一起把去荣恩寺的前因后果全都讲给路远听。不过让二个人没想到的是，路远听完竟然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确实也在查荣恩寺，而且查到荣恩寺那尊佛像不仅被损坏了，而且还丢失了贵重的东西。
燕陆琛和棋九也明白，这位远叔不过是借探病为由，给他们挖了个大坑。燕陆琛可不想跟这种人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座金山要分给自己也不干，经过棋九这次受伤，他也明白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就是想着贵重二个字了，可是石松留下的东西里除了那个玉盘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近一段时间光在想这事了，这次也正好借着来看姑娘出来走走。再有就是想问问你们去荣恩寺都看出什么来了。”
“当时她说那座佛殿正对着荣恩寺的原址，我们一好奇就进去了。可是里边并没有想象的那样，不过是和尚们修禅的地方。棋九，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我虽然没看出什么来，但是我这些日子想了想，那里可能没有什么线索。虽然那是景国的东西，可是我走在里边只能感觉到一种纪念。”
“当年大梁和高戎灭了景国之后，对景国遗民都是血腥镇压。后来二国交恶，大梁迁都到这里又改叫梁城。那时候这里的景国遗民还很多，所以梁帝为保京城太平才下旨重修这座寺庙。”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那里边打扫得这么干净整齐呢。也许那些和尚也在为景国死难的国君和百姓祈福。”
祈福又有什么用，国都被灭了几十年，放眼天下，除了景国故地又有多少土地正在遭受战争的摧残。路远的眼里突然多出一些惆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棋九说得对，只有天下一统才有可能结束战争。他希望自己的国家可以留到最后，可惜。。。
“远叔，当时我们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正有点灰心呢，就遇到文功大师了。总算万幸吧，把棋九的毒给治好了，还能利用这二个月再把伤养好。我们打算开春之后回老家呢。”
“燕先生要离开京城？”
“今年五月是我家太太的六十大寿，我们就是回去祝寿。不过这一来一回也得大半年。”
“听说燕先生老家是湖山府的平台县，路途也不近啊。九姑娘也帮了我不少忙，燕先生要回家呢，别的不说，送几匹马几辆车给先生还是没的说的。到时候先生千万不要客气，让九姑娘直接去客栈找我就行。”
路远本想拉拢棋九，实在不行让燕陆琛在自己的书院里教书都可以。没想到还没开口，他就要先回家祝寿。燕陆琛不会想到自己的今天要来，所以不会骗他的，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棋九的事情也只能放一放，不过石松的事情确实欠了棋九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个丫头确实招人喜欢，可惜留在燕陆琛身边太浪费了。
从燕陆琛的嘴里路远也听出来他是大家公子，可在京城的日子实在不怎么样。不管他家里是怎么回事，他回京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也只能等着他带着棋九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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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首开先河
路远送的东西可真不少，除了一些补品还有许多木耳、干菇、大枣、松子什么的，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还有二条大鹿腿和二条羊腿、几根火腿。这一车东西足够他们丰丰盛盛地渡过整个冬天了。
棋九和孟春是最高兴的，因为这二条鹿腿是他们最想要的。棋九不会做什么山珍海味，只是她答应过燕陆琛要亲自烤鹿肉给他吃，这下终于能实现了。
“主这，这鹿肉留着烤着吃，我答应过您要亲自给您烤的。”
“九妹妹，听说这鹿肉可好吃了，还大补呢。”
“对，还补血。棋九，这次路远来送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主人放心，我只听您的。您不让我做的，我一定不做。”
“我觉得他挺赏识你的。可惜你是个女儿身。”
爱什么身就什么身，反正今年过年什么都不缺了。那些肉放在屋外早就冻上了，也不怕放坏，只有那二条鹿腿可以先化一条烤来吃。
“主人，我有银子。能不能带全家去望云馆泡温泉啊？那里环境好，一边喝酒一边烤肉挺好的。”
“为什么要你花钱？很贵吗？”
“咱们住一宿大概五百两吧。”
棋九的声音不自觉地又小下去。她知道五百两银子在这个家里一年都花不完，燕陆琛未必能同意，因为他说过不许瞎花钱。
“这么小声干嘛？你是咱们家最有钱的人，你请客干嘛不去。全家人都差点被你给吓死，你是得意思一下给我们压压惊。都去。”
燕陆琛这个决定太英明了，全家立刻传出一阵欢呼声。尤其是孟春，他去过一次对那里印象可好了，无论是烤鱼还是其他菜式，每一样都能让他流口水。重要的是棋九当时说过，冬天泡温泉是最舒服的。
“谢谢主人。除了花点钱，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大家的。”
“傻丫头。这里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还用报答吗？你把六爷侍候好就行了。”
柳婶搂着棋九，她的笑容很美很美，靠在她的怀里也很温暖很安全。棋九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在荣恩寺里自己的意识也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消失的。可惜当时没看见是谁搂着自己，那感觉绝对不是柳婶。棋九偷偷地看了一眼燕陆琛，难道会是他吗？
“你还指着她侍候我？再这么惯着她，以后她连烤肉都不会做了。”
“学做饭着什么急啊，等回家了我一定教她。现在还是先让她把伤养好，再教大春子点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家的感觉真好，棋九拉着柳婶的手笑得很开心。她是要赶紧把伤养好，这样才能保证路上的安全。
文功每天都是非常仔细地为她诊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棋九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力一定会增加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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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腊月棋九都在恢复中，文功和尚的医术很高，棋九的身体素质原本也非常好。每天跟着文功打坐、运气、练功夫，不仅是内伤基本上好了，就连内力和功夫都长劲不少。文功说棋九的轻功还能更好，只是要她先把内功提上去就可以了。
棋九也知道不能急，自己的轻功虽然比文功差远了，但在这京城里，对手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就是到江湖上，她也吃不到亏。所以她并不急，还是按照文功的吩咐，先提升内力再说。
今年过年非常热闹。可能是打败了高戎的缘故吧，今年的烟火都放得比往年多，朝庭对京城附近的救济也比往年多。高戎带兵打仗的人死了，他留下的名利还得后人抢一阵子，所以五年之内大梁应该没有仗可打了。国家也好，百姓也好，总算都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眼看就要出正月了，常山王雍靖琪终于返回朝中。棋九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有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就会想那天要是自己也有这么高的内力和武功，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
常山王回京已经十多天了，可能根本就没想起燕陆琛这个人吧，全家也有些着急。能得到王爷的赏赐，回家的底气也就足得多。棋九这几天总打算去找以前的伙伴想想办法，没想到这天早上却有人先找到她。
柳叔和孟春正要出门去，一开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院门口，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健壮男人正从车上下来。
“请问大叔，可有位燕陆琛先生住在这里？”
“十四？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少了一条腿，命没丢。回京也不短了，来看看你。”
“我很好，你先进来。知道吗？我的毒解了。”
“听说了，这个荣恩寺还真不简单。”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去，孟春已经去回报燕陆琛，这位是凤阁的将军，燕陆琛也走出院来。
“阁下是燕先生吧，在下凤十四来府上找棋九，打扰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不必客气，将军请吧。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你们聊吧。我去老徐那下几盘棋，晚上回来。”
燕陆琛带着柳叔和孟春走了，只留柳婶在家陪棋九。
“这位燕先生对你挺好的。”
“是挺好，小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对我们也都很好。”
棋九刚把凤十四让到她自己的小屋里，就听柳婶又在喊她：“九丫头，外边还有二位找你。”
“棋九，十四也在你这里吧？”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琴五琴六竟然也来了。
“呦，气色不错啊，可不像是被人打得七窍喷血的样子啊。”
“就是，京城里传得都神了，今天看见真人也就这个样子嘛。”
“你们俩怎么也来了？伤都养好了吧。”
“他少条腿都快好了，更别说我俩了。你主子刚出去，咱们喝酒去，还有好事想着你呢。”
棋九这里正要找他们哥俩呢，这还上赶着就来了。喝就喝，不喝他们的白不喝。棋九换好衣服跟柳婶打个招呼，就跟着琴五琴六坐上凤十四的车往城外走去。南门外靠近岷河有一家野味馆，那里环境很好地方也大，可以代客加工各种野味。以前这些人总去那里吃喝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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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很沉重，这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望着窗外的景色，心里的惆怅都不想告诉任何人。
很快就到了那个环境幽雅，风景也不错的餐馆。琴五琴六已经提前订好包间，见他们坐好后，店家很快就把酒菜上来。这是一个带小院的小包间，正好可以看着远处的岷山。以前他们都是几十人，从没有片刻的安静，四个人此时此刻的心境应该跟这静静的岷山一样静吧。
“好了，按规矩先敬死的吧。咱们还都活着，还有机会吃喝玩乐。”
“对，十四你先说。棋九，我们哥俩也有话跟你说呢。”
在王府的上四阁中，只有凤阁那十五个人是与下四阁的杀手们同吃同住，不过待遇要好得多，地位也很高。他们都是有军职的黑虎军军官，虽然官职并不高，但是由于是王府里的人，在黑虎军里权力也都很大。
因为他们的地位高一点，所以每次都是凤大主持。这也形成习惯。如今凤大一去不回，自然也就由凤十四先开口。
“我亲眼看见十二一刀就刺穿了盛炎，那个时候她还没受伤。见我被砍下马，她就像疯了一样直冲盛炎冲过去。我看到盛炎没救了，就昏过去了。”
“那十二现在怎么样了？”
“世事难料。去年你回来的时候她去追燕质子，今年轮到画五去追，没想到那场仗刚打完。”
“听回来的人说，他们追到一个山坡上，看到龙百晟正和十二拼命。画五来了，说十二竟敢私自离开战场，要回禀王爷，就被十二宰了。王爷听说后只说让她走吧。”
棋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山王竟然会放走凤阁的人，就连棋九都在想会不会她带着龙百晟跑回南燕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子肯定会平安回去的。
龙百晟在来大梁做质子之前是南燕的嫡长子被封为乾王，如果他能逃回去极有可能当上南燕的储君。十二去年抓过他一次，这次难道是要跟他走吗？
“王爷会让十二走吗？会不会是先布一步棋？”
“不会的，因为我现在叫封新，在兵部任职。王爷在盛炎死后一直抱病在床，听说谁都不见，等我醒过来后，王爷让人把我抬过去。他亲口跟我说等我好了，给我一个身份，可以离开王府过自己的生活。”
“棋九，这还不算什么。回朝之前王爷把所有活着的兄弟都叫到一起亲口对我们说，从此各阁都不再补人，回京后我们也要有个新的生活。”
“战争结束了吗？”
“不知道。不过王爷说咱们这些兄弟在他死后可以改名换姓离开王府。”
常山王只有五十岁，怎么说得跟没几天好活一样，只是因为没了对手了吗？这种变化太大了，别说王府里的兄弟们，就连在朝中抱王爷大腿的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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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薨了，王府自然就没有了。你们留在府里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跟先帝争皇位的还有一位明睿王。先帝继位后把他发到皇陵守了一辈子坟，王爷跟皇上说他的小儿子很像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已经过继了。”
“那位世子爷还没成亲呢。我倒是见过一面，真没看出来哪点像王爷的，看着像个书呆子。”
“琴六，那可是你主子，说话注意点。”
“放心，我没那么傻。我还要活到可以离开王府的那一天呢。”
“对。我们哥俩那时候还找你去喝酒。”
“行，只要还是你们掏钱就行。”
常山王打了一个胜仗，却变成另外一个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没人敢去猜。现在他没事就带着那个儿子读书、下棋，二个人经常一谈就是半天。这位常山王世子进王府只有几天，看上去虽然一点也不像常山王，但二个人似乎还挺投机的，听说王爷已经在给他找妃子了。
世事变化无常，常山王的举动更让人费解。难道战争真的结束了吗？天下还是纷争不断，这场仗赢了，不代表下一场仗也能赢啊，而且天下依然有那么多个皇帝。
四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有回忆也有猜想。只是他们心里的想法都一样，盛炎死了并不代表天下太平了。他还有好几个儿子呢，等他们抢完盛炎留下的功名，战争一定还会继续。
“你们找我出来不只是这些事吧？”
“我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也要过正常生活了，可是你看我少了一条腿，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的生活。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
“找个女人过日子，你一定很快就能适应了。就这点事吗？”
“就是来谢谢你，再看看你是怎么过的。如果没有你第一个走出王府，我们也许都没有未来。”
“十四说得对。我们觉得王爷可能早就想过战争结束以后该怎么办。你离开王府又活得挺好，所以你能活下来，我们这些男人更能活下去。”
“今天我们俩真的是来谢你的，而且受众兄弟之托，我们连谢礼都带来了。十四也有份啊。”
王府有个规矩，有人死了，他的东西就会变卖成银子分给活着的兄弟。棋九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她活不了，那些珠宝玉器也全被换成现银分了，现在除了凤阁那几个人，还有书阁和画阁也都有人没能从战场上回来，他们的东西也全被分了。
“这是四万两银票，你数数。”
“这么多啊？”
“光画五那小子就卖了四十多万，咱们现在也就二十多个兄弟了，我们给你凑个整数。兄弟们说了，没有你，我们谁也没有活路。”
棋九确实是第一个走出王府的人，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大家还有自由的那一天。自由可真好，琴五琴六举着酒杯就着眼泪把酒喝下去，从此他们也可以抓到自由。
可是自由不等于太平，更不等于活着。大家心里都明白，战争结束不了，那个唯一的皇帝也许还没有登上皇位。如果悲观一点的话，也许他还没有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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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荣恩寺的事情在常山王府还是很快就传遍了。这个小小的寺庙也一下子就摆在京城所有人的面前。
由于这座庙修建起来也有几十年的历史，常山王那时候还没有出生，对这座庙也没印象。常山王离京前这座庙就进了贼，到现在也没破案，这次又牵扯到棋九，琴五琴六也是奉命来问问。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王爷说可能只是个传说。再说你也是王府里的人。”
“这个庙也看不出有什么，只是那个文功的医术和武功都非常高，而且那间被损坏的佛堂正对着原址。我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感觉那里似乎在纪念着什么。”
“我俩看过大内修这寺的资料，说是为景国死难的人祈福。可是传说却说与景国的什么传说有关。”
“无非就是宝藏一类的传说。我还听说寺里丢了贵重的东西呢。怎么，王爷也缺钱吗？”
“现在谁不缺钱啊，国库早空了。对了，走私海盐的事王爷接手了，画阁那几个人正查呢。”
“这又要杀不少官啊。”
“王爷要帮皇上清理朝局，再派一批新人。他是想给他那个儿子铺好路。”
“还是十四看得远，真没准啊。那你说我们兄弟有没有可能出去当官啊？”
“棋九第一个活着离开王府，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既然王爷有心放咱们一条生路，那就会给咱们想好了，这样以后也会把这份恩情还给小王爷的。”
“十四，我离开可能王爷还没想好，那你离开会不会是想得比较全面了？”
“有可能。只要我能在兵部站稳脚跟，你们也就有出府当官的可能性。”
凤十四的话太有吸引力了，这么多年每个代号都换过至少五个人，从他们这二十多个人开始，这些代号将永远停止更换。
龙凤呈祥，琴棋书画这八个代表常山王府的精英将永远离开王府。常山王留给他继子的将是一个干净的大府宅，那位未来的常山王无论是做太平王爷，还是继续遨游在权力的海洋里，在这场政治风波中获利的人，都会把感激之情回报在他的身上。
朝堂上的事与棋九无关，她把燕陆琛要回家祝寿的事情告诉琴五琴六。棋九让他们想办法让王爷召见燕陆琛，她要向王爷求点赏赐当作贺礼带回家，这样这个庶子给嫡母贺寿才有面子。
这事对琴五琴六来说也不难，本来就是王爷派他俩来问荣恩寺的事情，只要回禀的时候把话带出来就可以了。棋九这个试验品要离开京城，回府拜谢一下王爷总是应该的。
四个人又吃喝一阵，才高高兴兴地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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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辞别
棋九回到家的时候燕陆琛已经回来了，她今天喝得有点多，带着几分醉意就被燕陆琛叫进书房。棋九又有些紧张，因为自己这个样子对主人很不尊敬。
“主人，我今天喝多了，请您恕罪。”
燕陆琛看棋九的样子脸色很红，身体也显得有些软，心里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没什么，我想你今天一定心情不太好，没想到心情还挺好的。坐吧，都快站不住了。”
“是。主人别生气。”
“这也生气我早让你气死了。坐吧，怎么心情这么平静。”
“死人在王府里是常事，我们的关系再好也换不回他们的命，活着的还要活下去。”
其实他们不是对死亡感到麻木，只是他们都怕被别人看到软弱的一面。他们是杀手，本就不该有心，又怎么能心软呢。软弱只代表死亡和被淘汰，只要不想死，再疼的伤都不能显露出来。
棋九低下头，她的心很疼，曾经熟悉的伙伴突然就没有了。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笑脸了，她又怎么会不难过呢。此刻棋九又想到命运，自己本来离死亡也非常近，就是因为燕陆琛的好奇心让她遇到救星又活过来。
可是文功救了自己却给荣恩寺带来巨大的危机，如果常山王找到什么线索会不会把景国的王陵全给挖了呢？那样自己可实在对不起文功和尚。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又发什么呆呢？”
“主人恕罪。我就是又想起他们来，心里有点乱。”
“那就说说他们找你什么事啊？”
棋九也不隐瞒，先把王府里的变化告诉燕陆琛，这些变化实在让人吃惊。燕陆琛自己也没想到，当初阴差阳错地要个大活人回家，竟然让活着的所有杀手都看到自由的希望。
“没想到我把你要回家还算做了一件好事呢，是不是？”
“是。我过得挺好的，王爷才想着也给他们留条活路。”
棋九又把凤十四的事也告诉燕陆琛，见燕陆琛仔细地听自己讲述，一点也不介意，又把那四万两银票全拿出来。燕陆琛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习惯，一个人死了，他的一切都要跟着消失，就连那些值钱的东西都不留下。
尽管燕陆琛已经能接受这些人非常有钱的事实，可是看着棋九把四万两银票放在桌子上，他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加快又加快。
“主人，这钱正好可以回家买地。以前您赏赐给我的，我还没怎么花呢。”
“我赏赐的？你还挺会说话。就看着这么多钱，手都直打颤，我还赏赐给你，我上哪去找这么多钱啊。”
“主人，您要是杀了我，别说这些银子了，就连所有的快乐都没有。”
燕陆琛狂跳的心突然停顿了一下，棋九在家里很快乐，她也很知足。可是这个家呢，也因为她变得很快乐，就连生活的压力也一下就没有了。唯一让燕陆琛头疼的竟然是自己对她的感觉，很喜欢她，可又在尽量压抑自己的感情。
她是个女人，自己如果对她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能不能接受。燕陆琛不想强迫她，只是希望棋九能明白她自己是个女人吧，而且是尽快明白这一点。
“钱是好东西，不过我看还是由你保管比较好。突然有这么多钱，我怕我看着它会睡不着觉的。”
燕陆琛在心里偷偷地笑话自己有些没出息，上次那一千两银子自己就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总是怕丢了。现在这里有四万两银子，自己还不得兴奋死啊。还是放棋九那里吧，别说四万两，就是四百万两放在她身上，估计也就这一个表情。
“是，主人。”
棋九愣了一下，还是把银票全收起来。她因为喝了洒，一直不敢离燕陆琛太近，只是远远地坐在门口低着头。燕陆琛就这么看着她，这个女人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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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五琴六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二天，常山王就派人来请燕陆琛，而且还特意交待要带上棋九。这点很出人意料，弄得棋九还挺紧张，因为他们这种人在王爷面前只有惶恐。
尽管只有半年没见，常山王雍靖琪似乎老了十岁，没有半点往日的威严，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分别的时候他的头发还很黑，现在基本全都白了。
“燕先生别来无恙，显得更精神了。”
“王爷忧国忧民也要注意身体啊。”
“这是小儿青普，刚刚到京。这孩子聪明，就是书生气太重。”
常山王刚把这位新过继的世子介绍给燕陆琛，就见大总管琪奴快步走进来，在雍青普耳边说了几句话。
“父王，兵部翁大人来了。”
“你去吧，多亲近。他有个小侄女听说人品不错。”
雍青普轻施一礼，就随琪奴向前厅走去。这位翁大人从不跟常山王走动，棋九没想到现在竟成了王府的贵客，听刚才王爷的口气，还有可能更近一步。
“棋九，这翁大人已经是府上的贵客了，这还是你的功劳呢。不过你最大的功劳就是给我留下几个蓝虎军的活口，也算给他们报了仇。”
常山王对凤十一和凤十五非常赏识也非常器重，无论大小战役都会给二个人绝对的控制权，而且这二个人的军事天赋也确实极高，在朝中可以说没人能比。可是他们二个竟然在一场毫无悬念的局部战役中被蓝虎军出卖，二人只有二千兵马对抗盛炎的一万大军。
只要蓝虎军按时出动，就可以将这一万高戎军队打光，但是高飞竟然按兵不动，盛炎立刻抓住战机将他们合围。这二千人马见撤退无望，战至最后一口气也没有一兵一卒向敌人投降。
“回王爷，奴婢当时不知道战况。”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几个活口，还想办法保住那个姓翁的小子？”
“回王爷，奴婢只知道王府与高飞势不两立。那位翁公子是兵部翁大人最疼爱的小弟，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是怕这棋院就开不下去了。救他也只是为主人着想的。”
“我还以为你想得有多远呢，原来是怕你主子受到什么牵连丢了饭碗啊。燕先生，我还以为先想到为我办事呢，看来先生对她不错啊。”
“让王爷见笑了。陆琛还真要谢谢王爷把她赏给我呢，王府调教出来的可比我们小户人家的强多了。”
“只要守规矩听话就好。不过她这次确实立了大功。”
常山王带着燕陆琛和棋九穿过王府的花园向书房走去。昨天刚下过一场雪，天虽然还没有放晴，但是燕陆琛走在银白的花园里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燕陆琛也不是政客，对政治更不明白，常山王和他聊天也很轻松，也很喜欢听他讲课堂上给学生们分析棋谱的趣闻。不过今天常山王还有件事，那就是棋九为他立了大功，不仅搬倒了镇国将军高飞这一派，而且让兵部与自己亲近许多。
常山王利用翁大人已经成功地把凤十四安排进兵部。现在不只是兵部，刑部也有一些闲差，王府里的那些杀手们日后也多一条路可选。
就连常山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转变这么大，以前从没把这些只有代号的下四阁杀手当人看，更不会在乎他们的生死。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得已经没有力气带兵打仗，老得连心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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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要给这些人都安排好，虽然他们不在王府里，但在朝庭里还是可以为自己的继子出力的。
书房里的摆设还是那样，只是少了几样重要的东西。一是那张各国的势力图，二是王爷的盔甲，最重要的是那几把好刀和墙上的弓都被收起来了。
棋九一进来就很吃惊，她马上发现失态，立刻低下头去。可是她心里竟有些发慌，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常山王这是要解甲归田了吗？
“王爷这书房里似乎少了些什么，陆琛就是记不起来了。”
“棋九还记得吧？”
“回王爷，奴婢记得。”
“战争没有结束，只是我老了也倦了，该休息了。”
“王爷国之栋梁。听棋九说您只有五十岁，怎么称得上一个老字呢。”
“你这书生也越来越会说话了。人哪有不老的？再说我的对手已经把命输给我，天下没人能做我的对手了。”
“王爷，陆琛听棋九说高戎几年内不会再对咱们大梁动武，北惠那些小丑没了高戎这座靠山也不敢挑事，王爷怎么说战争还没有结束呢？”
“这只是我的猜想。不过皇上嘴上听我的，可实际上还是早就想着天下太平了。”
这话转到皇上身上，燕陆琛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常山王是不怕得罪皇上，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可不敢得罪，以前他不怕倒是情有可原，现在有个儿子了，还这样得罪皇帝。
“扯远了，说说棋九吧。她的毒听说被荣恩寺的和尚给解了？”
“是。我们去上香的时候碰上的，这事还很巧。”
“荣恩寺这么多年一直就默默无闻，这一下是名声大噪。不过我没想到路远这种人竟能放下身段结交棋九，看来他那买卖也不好做了。”
路远在京城的买卖很多也很杂，王府里的杀手们也总去他那间客栈换银子。虽然他那里也是人才济济，但是江湖派系没有政府背景，就算有些人才，也比不上棋九这样专业的杀手。
“不瞒王爷，他似乎挺欣赏棋九的，不过我不喜欢江湖争斗，还是在棋院教书自在。”
“他那些买卖不适合女人去做，太辛苦了。”
常山王落座之后，燕陆琛也在下首坐下，立刻有太监奉上茶。燕陆琛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因为他实在不好意思张嘴管常山王要东西。
他不好意思要，常山王可好意思给。本来叫他们来就是要赏赐棋九的，而且他还想让雍青普结交燕陆琛，他想让这个继子远离朝政，远离权力。
“蓝虎军的事棋九功劳很大，本王要赏你。要想什么尽管说，王府里的宝贝你是清楚的。”
“王爷赏赐棋九叩谢。只是想求个贵重的东西。”
“贵重？本王的赏赐有不贵重的吗？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是。主人要回家给太太祝寿，正不知道送什么好呢。棋九想求王爷恩典赏个有面子的东西。”
“这奴才还真会给你主子省钱。就冲你这心，我送燕先生一块小珊瑚如何？我那有一块小的红珊瑚，正好是个福字，送给你主子做寿礼吧。”
“棋九叩谢王爷赏赐。”
棋九没想到常山王开口就是一块红珊瑚。她是见过那块珊瑚的，虽然比较小，但是形状正好是个福字。这块在王府的藏品里可不算是好东西，可是对于燕陆琛来说，这块珊瑚过于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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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要回家，我还想让青普跟先生学学棋呢。这小子棋下得比我强，明年也想参加棋赛去见识见识。”
“我回家拜寿可能过个大半年就能回来了。”
“那就争取早些回来，你们俩一起去参赛，一切费用我来出。要是有机会还想让他去你那棋院学学呢。”
“王爷厚爱，陆琛真是三生有幸。”
燕陆琛从太监手里接过那块红珊瑚，外形确实就是一个福字，跟家里洗菜的大陶盆差不多大。燕陆琛知道这东西值钱看了看棋九，见棋九冲自己伸出三个手指，心里还有些纳闷。珊瑚这东西很珍贵，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件才值三千两。
“虽是一个玩物，燕先生路上也要小心行事。如今世道不太平万事都要小心。等先生回京，一定要来陪我和青普下棋。”
“那是一定的。王爷对陆琛的恩典，陆琛永世不忘。”
“什么恩典，不过一样玩物而已。”
“王爷，棋九替主人叩谢王爷赏赐，棋九也叩谢王爷恩典。”
棋九心里真的很感激常山王，他把自己赏给燕陆琛实际上就是给了自己一条生路。也许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安置他们这些人，自己迈出王府却得到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和一个正常人的人生，才让他决定要好好安排兄弟们的出路。
棋九非常恭敬地给常山王磕了六个头，有尊敬、有感激、也有对这个老人的祝福。他打了一辈子仗，除了满身的伤痛，就只剩下回忆了。
“亏你还有这个心。行，就冲你这几个头，我就再赏你个有用的东西。”
常山王说完吩咐身边的太监几句话，太监领命，便带着棋九离开书房一路向校场走去。太熟悉了，一切都是这么熟悉，只是校场上竟然没有昔日的伙伴。
“公公，怎么没有人啊？”
“王爷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离开王府休息几天。今天清静才请燕先生过府叙叙。”
这是让大家都能静下心来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剩下的这二十多个男人都能活到离开王府的那一天，他们还真要调整一下心态。
棋九跟着太监来到演武堂，这里是凤阁学习兵法战术的地方，其他人无召不许进来。棋九也只来过一二次，唯一的印象就是这里全是地图、沙盘、兵书还有各种资料。
听凤七说他们在这里除了听课，还要把这些书和资料全部背熟，可以说每个凤阁的人都是一个资料库。棋九的心突然紧了一紧，如果十二真跟燕质子去了南燕，光凭她脑子里的这些东西就够活一辈子。常山王真的会放她走吗？
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只是希望那个小妹能好好地活下去。
“棋九，这是王爷赏你的。”
“我的腰牌？”
“王爷说腰牌永远是你的。不过要是敢给王爷惹麻烦，要杀燕家满门可是易如反掌。”
“不敢。王爷恩典棋九铭记。只会替王爷忠心办事，绝不敢做有损王府的事。”
有了这块牌子就说明她还有王府内卫这个身份，在官场上她也有地位有靠山了。虽然这牌子只能证明她不过是个王府的侍卫，无品也无衔，可背靠常山王这棵大树，回到平台老家，这块牌子可比什么官职都好用。
棋九的手有些颤抖，可是她明白，常山王不可能因为几个蓝虎军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恩赏。这牌子一定还有用，棋九虽然离开王府，离开京城，可是仍在常山王府的控制下，她也还是王府的一颗棋子。
棋子就棋子，棋九不在乎，燕陆琛想在乎也没那个本事。世事就是这样，越想得到的未必就能得到，当自己已经不报希望的时候，希望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从京城到平台县就算坐马车，一路不停地赶车，也要走十天左右才能到湖山府。现在是春天雨水多，一旦遇到大雨就得停下来，住在客栈里，这家人守着三十多万两银子肯定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这块牌子的作用就显出来了，他们可以住官府驿站。在那里只要多留心就可以，以棋九在王府这么多年与官打交道的经验，路上住得舒服点、太平点还是没问题的。
常山王未必是为燕陆琛想，但是棋九心里还是非常感激这个在权力最高处傲视天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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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离京
燕陆琛和棋九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惊喜被送回家，常山王只对燕陆琛和棋九说：湖山府这三个府郡都是国之根本，官可以贪，但不能害民。
燕陆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棋九心里便明白常山王是不想打仗了，他要给自己或者说给他那个儿子准备退路。如果在这三个府郡都有官员更换的话，换去的官自然会对推荐自己的人感恩戴德。
燕陆琛也没空想官场上那些事情，欢天喜地的把全家人叫到书房里。
“春子快把门关好。王爷赏的珊瑚可漂亮了。”
刚才在王府里燕陆琛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只是怕失礼，一直费劲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哪还等得急，赶紧让棋九把珊瑚摆出来。
这块珊瑚天然形成一个福字，本身就很特别，又是那种大红色，近看更是晶莹剔透。全家人围着这块珊瑚全都是大张着嘴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
“六爷，这可真好啊，得值上万两银子吧。”
“棋九说值三千两。”
“啊？主人，我的意思的这个可能值三十万两。”
三十万？这下全家人立刻就全傻在那里，这也太值钱了吧。当然问题也一下就全来了。当时在王府燕陆琛并不觉得这块珊瑚有多贵重，现在知道它竟然值三十万两，这一路上带着它可实在不安全。现在全家人的心情已经从震惊转为忐忑了。
“这也太值钱了。王爷赏的这个也太贵重了吧。”
“是有点贵重。我本来想着王爷随便赏颗夜明珠什么的又好带又有面子，没想到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我都不敢要了，我哪想得到值三十万啊。你说这东西咱们能收吗？”
“回主人，已经收了就收吧，也不能因为知道这东西贵就给退回去啊。再说王府里有的是好东西，估计这是最小的一块珊瑚了。”
“你是见惯了宝贝，我们哪见过这么贵的东西啊。”
棋九真的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可是见燕陆琛很不安，忙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
“六爷您又怎么了？”
“婶子，这东西太值钱了，又这么大，咱们怎么带回去？这一路可不太平，这东西又怕碰。”
燕陆琛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带也有可能遇上土匪。燕陆琛又想到棋九身上还有六万两银票，这心就更放不下去了。这下棋九还真是有点傻眼了，这东西又大又沉啊。自己可以背着，可是背着它行动就不方便。当时还真是欠考虑。
“棋九，这东西是真好，我也特别喜欢。估计所有人的寿礼加起来也没它贵重吧。”
“是，这是很贵重。可是它真不好带，我当时没想到。”
“那现在想吧。背着它没问题，可是它怕碰。”
“您背着它行吗？”
“也就二十多斤，我看只有我能背了。”
“是我考虑不周，让主人受累了。”
“受点累没关系，主要是千万别碰坏了。”
“是，这个我来想办法。这次不敢出错了。”
一块珊瑚怎么都能带走，可是要离开这个温馨的小院，家里人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还有许多东西也不方便带走，每一样东西又都舍不得扔，看着这些东西，这几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惆怅。
棋九也不愿意离开京城，这里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伙伴们也都有好的出路，她可以让全家在京城生活得更好。平台县太遥远也太陌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尽快适应。
现在王爷有心让兄弟们过正常生活，就要在一些衙门里给他们找活路。下四阁的杀手们先不说，凤阁那几位可都不是一般人，放在朝庭里都是人物，有这些兄弟在京城罩着自己，日子想过成什么样不行啊。
棋九突然觉得京城真是好地方，哪里也没有这里好。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次回去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叔，你说咱们还能再回来吗？”
“六爷要是舍不得就回来。如果不打仗了，治安很快就好起来，咱们在家置些地，只要有人给您盯着收租就行。”
“唉，我是不是想得太好了。也许家里根本就容不下我，用不着咱们说什么，就会有人赶我走呢。”
“回家的事等回家再说吧，咱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那就回去再说吧。婶子你看着带吧，尽量少带东西。带不走的就扔这里吧，别舍不得了。”
“主人，要不这样吧。咱们先付了一年的租金，如果能回来就还住这里，如果老家住得挺好，一年之后就让房东处理吧。”
“也是个办法。”
棋九还是动了点歪脑筋，这些房租对她还说真不算钱，可是能在京城多少留个念想。一个曾经温馨的小院子，一些可有可无却带着许多回忆的用具，还有那些要好的、情投意合的兄弟都留在京城里。当然，常山王府的世子爷对燕陆琛也是个很大的吸引，他们还不曾深谈，明年的棋赛还有人邀请他。
反正有钱什么都买得到，棋九可不在乎这里的东西。她身上有六万两银票，就算一文钱都没有，她也饿不死。她只在乎这京城还有没有回来的必要，还有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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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春天晴朗的早晨，燕陆琛带着孟春去向朋友们辞行。老徐的媳妇快生了，他特意让棋九给挑了一对上好的金镯子带去，又把不方便带的，还有用的东西雇了一辆车全给他拉去。
棋九去找路远要车马，虽然他们有五口人，还有一些行李，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坐一辆车，她一个人骑马跟着。本想向路远辞行，顺便再谢谢他的照顾，可是不巧的是路远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柜上除了她要的马和马车以外，还给她留了五千两银子。
马和马车棋九全挑的是极不起眼的，只有那五千两银子她说什么也没收。不是因为她不缺钱，而是不想再欠路远的人情，如果燕陆琛日后回京的话也好见面。就算帮了人家什么忙，那钱也是绝对不能要的。
回家的心情和分别的离愁交替地占据着每个人的心，但是回家的步伐终究还是要大步迈出去的。无论是期待、忐忑还是其它什么，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棋九把那块珊瑚仔细地裹在棉花里，又在外边包上一床小薄棉被。虽然很大很明显，但也只能让燕陆琛随身背着。好在这几天他适应得差不多，已经可以睡得着觉了。
除了这块珊瑚，参加龙榜棋赛的那张证据—皇帝颁发的诏书也要随身带好。棋九把它和珊瑚放在一起，反正就是一块黄色的绸子也不重，就让燕陆琛一起背着吧。
棋九又把一些必须要带的东西也打成包，也用一床小薄棉被包裹好，虽然显得多此一举，但让孟春也背着总能减少燕陆琛的目标。而且所有带走的东西都要背着，一律把二只手空出来。
反正也是坐在马车里，大家也没有异议，全照棋九的安排去做。再说了，治安不好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会遇到土匪强盗什么的。二十多个训练有素的蓝虎军都不是棋九的对手，路上就算遇到几个急着投胎的土匪也不怕。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黄道吉日就出发。燕陆琛发现棋九这几天好像还有没交待完的什么事，可又支支吾吾不痛快的说下去。这可不是棋九的性格，燕陆琛还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把她给吓着了。
“你还有什么要交待大家的就直说，有什么不敢说的。现在还有婶子给你撑腰，等回了家，可就连我都说话不算话了。”
“主人，我就是也不了解您家的情况，不知道回去之后家里都有什么样的规矩，怕给您丢人。”
“家里的规矩再多也没有王府的规矩多啊。再说我也不会让你没事就在太太们和哥哥嫂子们面前侍候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主人。可是我也不是您家的奴婢。。。”
还真是的，棋九是常山王送给自己的，她可不是卖身的家奴。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常山王府的腰牌，就相当于还是王府的内卫。这种内卫都隶属于皇城禁卫，别说家里的主子奴才们了，就是平台县的县太爷见了她，也应该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一声大人才对。
“也是，你这身份还真是的，你说咱们要是不住在家里多好啊，我也省心，你们也自在点。你先跟在我身边吧，你的身份我会告诉他们的。你说我这脑子，有你往我身边一站不比什么寿礼都强啊，没事弄个这东西累我。”
“还真是的，咱们几个要是能住在外边多好啊，也就不用看他们的脸色了。早知道王爷给了棋九这个腰牌，咱们自己花点钱买个好带的多好啊。”
“婶子，现在东西也有了，咱们的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等回家了给我二个姐姐买点好东西。六爷，您说要是不住家里行吗？九妹妹这身份在家里也不合适啊。”
“这个还要等回家再说吧，不行咱们就搬出去住。不过春子说回家买东西的事有理，棋九把钱收好，等回家了，给家里人多买点好的。”
“是主人。不过路上咱们每个人身上也要带些钱，这样就算被人盯上，也不知道谁身上更有钱。”
“这都是小事，我们几个路上也都听你的，只要能安全到家就万事大吉。”
棋九正等这句话呢，当下也不客气，立刻就布置起来。首先是每人带五十两银子，路上肯定有什么好东西要买的，只是这些花销全部各花各的，花完了再从她这里拿。第二就是白天赶路不能休息，晚上不住客栈住驿站，她有王府的腰牌，住驿站会更方便更安全。
在马车上坐一天又不能动又颠得厉害也是相当累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咬牙坚持。现在是春天雨水也多，万一遇到下雨不能赶路，就必须在驿站等到雨过天晴再出发。当然棋九也还是想些办法解决累的这个问题。
这辆马车并不是很大，棋九又稍微改装了一下。从外面边看并没有什么，里边二侧和后边各加一排小柜子上边铺了一层坐垫，小柜子里边可以放些东西，也可以当椅子坐。车壁四周还用棉被垫上，这样靠上去软软的。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赶车，剩下三个人在车里还可以躺着休息一下。
“主人，只要进了升隆府地界治安肯定就好多了，那时候慢点走也无所谓了。”
“我都后悔说听你的了，咱们在路上可有得受了。”
“六爷，她不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吗，她骑一天马又没人换那不是更累吗。”
“婶子你又向着她说话，等回了家，咱们这几个人谁能给她撑腰啊？她一个不习惯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咱们那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光靠她那块腰牌能管用吗？”
“怎么不管用？起码都得客气点吧。再说了，就算不管用，她怎么也是您身边的人，家里人也不能太不给您面子不是？”
“主人，婶子，我一定多注意少惹事。主人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对家里人也一定尊敬。”
“孩子，你就是一定要多忍就行了，我们在家里的地位也很低，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六爷，也要相信六爷。”
“是，我记住了。”
棋九心里特别好奇，燕陆琛在家里是做了什么还是得罪了谁，怎么会容不下他呢，而且她也不明白，应该相信他什么。再好奇她也不敢问，这一定是燕陆琛的痛处。只是棋九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是谁都不能给燕陆琛委曲受。如果有人敢再欺侮他，自己一定不能放过那些人，无论他是谁。这是棋九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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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除了燕陆琛的朋友，凤十四和琴五琴六也来送棋九。
“听说你磕了几个头就把腰牌给磕回去了？”
“是啊。不过我当时是真的很感激王爷。”
“还回来吗？”
“不知道。不回来也无所谓啊，反正我在平台你们也能找到我。记得请我喝酒啊。”
“忘不了的。我们来还有件事告诉你。王爷想在湖山府安排几个人，你在意点。如果有倒霉的或是不给你面子的赶紧告诉我们。”
“现在王府里我们琴阁是老大了。”
“王府里都轮到你俩说话了？”
琴阁在下四阁中居首，以前的身份并不显贵，现在常山王有意不理军务，琴阁又是人员齐整，已经成了王府里最重要的一支。琴五琴六这二个人聪明能干，功夫也不错，而且二个人如影随形办事稳健，很得王爷赏识。
“我们琴阁人员齐整，办事的机会也最多。不过这是我们老大看出来的，知道你要走，特意让我们嘱咐你。”
“回去替我谢谢琴大，这事我一定上心。要是平台县不给面子就先换他。”
“那就对了，新县令肯定会对燕先生很客气的。”
“咱们这些人啊，也就这点本事了。”
“封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不是我们哥俩搬弄，十四，棋九，你们不在府里，有些事情看不见。王爷这次病得不轻，而且像是心病。”
“就因为盛炎死了吗？”
“不知道。他们年青时候的恩怨谁知道啊，我们也不敢瞎猜。十四，你在兵部自己多留心吧。”
“你们俩的本事也不小，不在庙堂上耍阴谋真是可惜了。”
“封大人您所说极是，我们哥俩这不是没门路吗？等您站稳脚跟，可千万别忘了兄弟啊。”
四个人说说笑笑倒是一点离愁都没有。并不是他们多想得开，而是早就习惯分别和永别。对这些人来说，分别必须是笑着的，因为没人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留给同伴最后的笑容。
棋九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燕陆琛的心情有些沉重，坐在车上抱着那块珊瑚一句话也不说。柳叔和孟春二个人轮流赶车，棋九骑着马在前边带路。
燕陆琛舍不得京城里的朋友，也不愿意回去面对自己曾经的家人。柳叔柳婶和孟春的心情也都很复杂，他们还有亲人在老家，团圆的期盼才是他们真实的想法。只是燕陆琛的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多说话，再说回家以后又没有在京城这么自在，所以车里有些沉闷。只有马蹄声跟他们的心情一样，急切地想回到亲人身边。
棋九尽量保持平常心，只要能让燕陆琛活得开心，去哪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她的家就是燕陆琛。
春天的阳光很充足，春天的微风也吹得浑身都很舒服。经过三个月的调整，棋九的伤势早就痊愈，甚至内功和武功都跟着提升不少，自己的气息更浑厚，轻功自然也提高许多。京城的一切就要远离她的视线，她有些舍不得那些拥有明天的兄弟们，更舍不得的还有文功那个疯疯癫癫的疯和尚。
路就在脚下，希望也似乎就在眼前，新的生活随着明媚的春光和柔和的春风已经迎面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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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路遇土匪
棋九安排的路线是沿岷山向东再向南，因为这条路线出京城之后就全是平地。没有山，遇到土匪的可能性就会小一些，而且一马平川对棋九来说也好应对。如果沿岷河向下游进入融江，虽然坐船会快一些，但在水面上一旦遇敌，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全家讨论后也认为走陆路虽然慢几天，但安全性确实大一些。马车走得并不快，刚刚到达下村。燕陆琛看到村子里的人已经从那场劫难中走出来，全村人也都在地里忙活着，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今年能有好收成。
林县是京城管辖内的最后一座县城，大家在车上也颠得有些累，索性下车从县城中穿过去。一是休息一下，再有就是全家人对那个假税官很感兴趣，要特意绕到那家小客栈去看看。
棋九也是服了全家人的好奇心。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去那吃过午饭再赶路。今天晚上就可以住到京城管辖范围之外了，也基本上是一马平川，就算路上不太平也不会有大批土匪劫道的。
客栈很小生意也还是那样，只有二桌客人在吃饭。这五个人颠簸了一上午，骨头虽然没散架可也累得不轻，各自背着自己的大包跟着棋九进去坐好。
棋九身上虽然有六万两银票，但现银只有五十两，还全部兑成最大只有五两的散碎银子和铜钱。她身上的包不大，除了一身备用的衣服和那些银子，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吃饱后，棋九让燕陆琛他们在这里先休息一下，自己要去买些东西。由于这里是县城，燕陆琛也没觉得有危险，只嘱咐她速去速回，就让她去了。那主仆四人也确实有点累，索性先要上一壶茶在这里边歇边等。
林县很小，棋九什么都没买，很快就回来了。见他们也歇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大家上车继续赶路.
“九丫头，你买什么去了？”
“什么都没买，就是在市集上转了几圈。出了林县就算离开京城了，万事都要小心。刚才听说最近不太平，只是再往东就没有山了，就算有土匪也不会是大批人的，我估计不会超过十个人。”
“十个人还少吗？丫头，自从你把这东西拿回来，我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还以为就我睡不着呢，原来婶子也睡不着。六爷，那东西一直在您那，您习惯吗？”
“你说呢？我天天抱着睡，还经常惊醒。赶紧到家吧。恐怕也就棋九睡得着了。”
“主人，我还以为你们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弄坏了咱们再买一个便宜的东西呗。”
棋九真是无语了，这都六七天了还不习惯。愿不得他们几个老没精神呢，马上就要出城了，只怕他们还会更紧张了。
“说得好听，这东西多贵啊，弄坏了还不心疼死我们。”
“是主人。不过要是真遇上什么，主人我能杀人吗？”
“咱们的安全最重要，弄脏了衣服也没关系。”
有了上次的教训，燕陆琛可再也不敢说人命关天的事了，自己的命更重要。
“是主人。我已经想过了，咱们破马破车，一看就不像有钱人。我背着刀傻子也看得出来多少有点功夫，所以不一定会被劫的。”
棋九说得很轻松，倒也确实是这个理，几个人的心情多少都放松一些。他们沿着大路走出林县城门，继续向东走去。京城很快就消失在岷山的那头，前方全是大平原，离家又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