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底,我由三亚回西安老家扫墓。因修从西安到安康的高速公路,正好要从我老家祖屋的地方经过,因此祖屋已被拆迁了,而那一排苍老的柿子树却幸运的存活下来,于是,我拍下这张图片,作为留念。
从我记事起,这些柿子树就生长在我家房后的地边上。每当秋天,火红的柿子挂满枝头,犹如一个个闪亮的红灯笼,那是一道美丽的田园风景线,而我就是在这些柿子树下穿梭长大的。一晃几十年,如今我已年近80,柿子树也应该过了百岁吧!正是这一棵棵柿子树和每年秋天如灯笼般的柿子,伴着我从稚气的童年到今天沧桑的暮年。
这些依旧葱茏挺拔的柿子树,是我们家悲欢离合家史的见证者;几乎也就是我前半生的浓缩。童年经过的一宗宗一件件,都还历历在目。自然,也是我漂泊了大半生,乡情情愫里难以忘怀的 重要 画面。
我在《我的父亲》一文写到:解放前,我的父亲常年在外做长工,叔父在家务农。而叔父是柿子树嫁接能手,我家的柿子树不仅数目多,而且品种也多。
我二岁时,不料唯一的哥哥因病去世,家庭又接连发生了一连串变故。刚刚失去了已成家立业唯一的儿子,又因给嫂子招赘来的这个哥哥,不满在我家待,而卖了壮丁。他家人多势众,诬告我父母把他撵走了,将我家告上法庭。
父亲不想牵连叔父一家,就不得不和叔父分了家。分家时,母亲和叔母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叔父就拿把锯子,去锯那一棵结果最多又好吃的柿子树。此时,万念俱灰,悲痛不已的父亲,将哥哥生前开瓷器店带回家的各种瓷器,一摞一摞摔在了院子里的一个石桌上了。那时我已记事,当时的一幕幕已深深刻在了我的心壁上了。
多年后,那棵被叔父锯下的柿子树的印痕也没长平;当时被父亲摔碎的花碗和瓷器的碎片残骸依旧留在我家门前沟里。
解放后,穷人翻了身,我们家的生活才慢慢安稳下来。父亲后来被村里人推荐做了饲养员,1950年我也上了学。春天柿子树慢慢长出茂盛宽大的叶子,每年的五六月份是柿子树开花时节,花落开始结果。这时节,母亲和嫂子常常搬个小凳子,坐在柿子树下边乘凉边做针线活。刚开始结的柿子果,通常多半都会掉下来,小孩们会用一根小棍,把那些落下来的小柿子果,穿起来玩。
进入秋天,柿子开始长大变红成熟。小孩们都知道,如果那个柿子上长了黑疤,这个柿子就会早熟。他们也就早早虎视眈眈,搜寻哪棵树上、哪个柿子熟了。柿子树一般不是很高,分枝却很多,我小时候也经常爬上树,去摘那些早熟了的柿子。
我上小学六年级时,有一个周日的下午,我正爬在路边一棵树上摘早熟的柿子,忽然看到班主任和几位老师从山下往上走,我急忙下来回家搬凳子,准备茶水招呼老师,老师们都夸我有礼貌。
柿子品种不同,大小形状颜色味道也都不同,有自来熟,也有的需要加工。临近中秋节,有一种最大的我们叫做尖顶的柿子,就由先前的实心变成空心,经过加工变熟可以吃了。而有几种小柿子霜降后,天冷了才能熟,
那些大柿子成熟后,多半都是卖给了柿子贩子,这是家里一年中主要收入之一,留下来的做成柿饼,做柿饼的事是由母亲来完成。先把柿子皮削掉,然后用绳子绑成串,挂在树上吹成半干,再放进大缸里捂很长时间,直到表面长出白色的柿霜。柿霜越多柿饼越甜,柿霜还是治疗小儿口疮的良药。
那些晚熟的各种小柿子和卖过剩下的大柿子,放在瓦房上,上下铺盖稻草。到了过年前,父亲会挑到集市上去卖,那时能卖好价钱,置办年货,有时候父亲也会给我买个发卡。叔父虽然和我们分了家,但叔父依然很疼我,常常会把他家最好吃的柿子拿给我吃。
柿子树下,隐藏着我家许许多多陈年旧事,尽管,如今我因大病后,已思绪紊乱,颠三倒四,还是想絮絮叨叨把那些陈年往事说出来,了却自己一个心愿,寄上一份相思。
2018-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