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乱世情二之凤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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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百晟是着了魔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地向前走，不停地跟凤十二讲述一桩又一桩命案。这位乾王的分析能力还挺强，编故事的本事更棒，凤十二听着他天马行空般地讲述，只当他在讲故事，背着刀在无人的街道上由着他瞎逛。
天色终于暗下来，而且暗得很快，龙百晟也终于走累了。可是二人已经走到季城的另一边，要想走回去还有不近的路。
“你怎么也不看着点路啊，我都走累了。”
“您越说越高兴，我当然只能跟着您走了，万一我插句话把您的思路打断，岂不败了您的兴？没准您能把这案子破了呢。”
“哎呀，那你也可以带着我在院子附近的街上溜吧？你看这天都黑了，我哪认识路啊，又累得不想动了。”
“是，王爷说得是。那您看现在是先歇会再找路啊，还是回去之后您一直歇到明天早上？”
“赶紧走吧，天黑了就更吓人了。再说现在我也找不着北。”
这个龙百晟可真愁人。季城可不算大，就算绕上一圈也用不了二个时辰。他走过什么地方是没半点印象，凤十二可是清楚应该怎么走回去，只是她也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会跟着龙百晟瞎溜，还一路听着他在那里胡思乱想。
既然这位爷累了，也不想再分析案情，二个人就加快脚步向回走去。才走过二条街，天色就完全黑下来，整个季城陷入恐怖的黑暗中。也许是点灯的人家很少，也许是许多民房都没有人住，这条小街道竟然看不到一点光亮。
“十二，这街上没人就算了，怎么连点灯光也看不见啊？”
“可能是居民太穷买不起蜡吧。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凤十二也被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包围着，这里的气氛很怪。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自己也显出紧张，身边这位爷肯定会吓得撒腿就跑。要是跑丢了就真是麻烦了。
凤十二并没有加快速度，相反却慢了下来，她需要镇定，更不希望因为害怕使体力加速流失。因为龙百晟一旦跑不动，肯定会趴在自己的肩头说起没完没了。与其被他烦死，不如直接遇到那个厉鬼打一架呢，那时候还止不定谁怕谁呢。
街道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天黑得很快，街道的尽头已经全部被黑暗吞没。龙百晟也闭上嘴不再叨叨，凤十二拉着他的大手依然不紧不慢地向黑暗中走去。
“这条街已经没人住了，你看刚才那几个院子都十分破败。一座城市竟然衰败至此。”
凤十二本想说些话安抚一下龙百晟，可她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影子一闪便不见了。还没等龙百晟回过神，她已经一把拉住龙百晟便闪进一个黑暗的门洞里，随后他们便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这里有人。虽然凤十二并没有看清楚，但她能肯定是一个人背着什么东西闪进黑暗中的某个院子里。
“是人，可惜没看清楚。我敢肯定是个人背着什么大的东西进了前边的某个院子，咱们往回走吧。”
“回去？就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万一是那个坏人呢？”
“万一有好几个人呢？万一有陷阱呢？万一功夫很高，我打不过呢？我可不想冒险。”
“好相公，这里不可能有人比你功夫高。再说我能睡得着吗？”
命案与凤十二一文钱关系都没有，再说那个黑影就与命案有关吗？可是。。。该死的龙百晟又拉着她的手，满眼期待地晃着。唉。
“好吧，咱们就去看看，你。。。你跟着我，必须听我的。”
“是，唯将军军令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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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入夜，只是天刚黑，整个季城却笼罩在黑暗的恐惧中。街上没有行人，就连二旁的民房中也不见半点光，这座小城死一般地寂静。
凤十二拉着龙百晟小心地躲在阴影里向前摸去，终于发现一个院子中有微弱的灯光。院子里有许多木架子，上边还晒着东西。二个人蒙上脸轻轻从墙上翻过去，突然听到哭声，还是嘴被堵上的哭声。架子上摆满一条一条的东西，有些还被铁勾子挂起来，院子里有腥味，这些应该是肉干。
声音是从厢房传出来的，凤十二的刀并没有出鞘，她只是小心地拉着龙百晟向前走去。敌人已经出现，虽然还躲在暗处，但是阴冷的杀气已经让她做好迎敌的准备。杀气很重，那个人应该杀过很多人，那又如何，凤十二可不是一般人，她杀过的人更多。
厢房的门紧闭着，凤十二看了一眼龙百晟，冲他点点头，她打算破门而入，屋里的人不多，她应该能对付。反手把背上的乌金刀抽出来，刀光真好看，凤十二并没有握在手里，而是将刀交到龙百晟手上。
季城仍是死一样的静，院子里也只有惨白色的月光，然而凤十二却看到身后有一条影子向龙百晟扑去，她用力一推，龙百晟握着刀就向房门撞去。只是还没等他撞上，门却一下打开了，一个矮小的男人握着一把尖刀便向他刺去。
龙百晟基本就是半懵的状态，凤十二立刻上前踢开那只握刀的手，但身后的影子却一把将她紧紧抱住。这人的力气很大，凤十二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拿尖刀的小个子已经又向龙百晟杀去。
力量大不一定就可以因住凤十二。身后这个人力气虽大，个子却不高，凤十二抬脚就是一个朝天蹬，正踢在那人的鼻子上。他双手一松就向后退去，不料一只手却被牢牢握住，紧接着被凤十二一个背跨扔到地上。
这一下可是摔得不轻，只是那只手依然握在凤十二手中抽不出来，连疼都没来得急喊，胳膊上的巨痛差点让他疼昏过去。凤十二并没下狠手，只是将他人胳膊弄脱臼，顺势又一步跨到龙百晟身前，抬手就冲另一个人的面门打出一拳。
那人反应倒是很快，侧身将将躲过这一拳，他见同伴一个回合就被打得在地上打滚，眼中不仅有惧色，更是看着大门就想跑。
想死容易得很，想跑只怕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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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吃人魔鬼
凤十二把那二个人绑结实后，才带着龙百晟走进屋子。这间厢房里除了一张大炕什么都没有，二个孩子被绑在一起，正缩在屋角哭着。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那二个坏蛋已经被我们绑起来了。”
龙百晟看到二个孩子被吓得直哭，忙把刀交还给凤十二，拿着那把小尖刀就跑过去给他们解开绑绳。外边绑着的二个人肯定不是好人，龙百晟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二人要把孩子卖钱。
“你们是这城里的吗？外边那二个人是这里人吗？”
“是。他们也是城里人。。。”
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只说了这几个字，便抱着龙百晟大哭起来。这条街上虽然没人住，可是二个孩子的哭声很大，万一有人寻声找来，必然会引起大麻烦。凤十二忙把院门关好，又把房门关上，才拉开抱着龙百晟的二个孩子。
“别哭了，二个混蛋被我绑得很结实，没事了。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把你们绑到这里是不是要杀你们？”
“是，他们要杀我们，他们是坏人，他们真的要杀我们。”
大一点的男孩子虽然也怕得要命，总算还能说出话只，只是他说的话让龙百晟大吃一惊。这二个孩子穿得很破，但却洗得很干净，说明他们不是乞丐，只是家里很穷。与二个穷孩子能有多大的仇啊，竟然连十来岁的孩子都要杀。
“这是有多大的仇呢？你说他们竟然下得去手杀二个孩子。”
龙百晟本以为这二个人很穷，抓了二个孩子不过是想卖些钱过日子，哪想到竟然是要杀掉这二个可怜的孩子。仇恨再大，也不该拿孩子出气啊。听了孩子的话，龙百晟心里的气一下就涌上来。
“把他们给我带进来。”
还给您带进来？这龙百晟还挺会摆谱的。带就带吧，谁让人家是亲王呢，现在还一手搂着一个孩子不得空。凤十二暗叹一口气，自己堂堂凤阁大将军沦落成龙百晟的夫君不说，现在竟然还成了他的保镖加跟班。您还真把自己当王爷了。
算了，看在那二个孩子可怜，凤十二也就没再多说，只能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去把人给乾王殿下带进来。
虽然没下狠手，可是这二个人也被凤十二打得不轻，现在还疼得直不起腰来。凤十二先把那个脱臼的给接好，一个一个地带进来跪在龙百晟面前。这位王爷还有那么点威严，坐在那张脏得冒臭气的炕上正怒视这二个小子。
“这二个孩子与你们有什么仇，竟然下得去狠手要杀他们？”
“啊。。。”
这二个人虽然跪在地上，但对龙百晟的问话根本就当作没听见，满脸不屑不说，还斜着眼看着房顶。凤十二可不怕他们不说话，这种人绝不是有骨气的人，不给他们点颜色是不行的。见二人谁都不理龙百晟，直接拔出刀便在一人的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子。
这声惨叫让所有人都没有防备，龙百晟和那二个孩子也被吓了一跳，三个人颤抖一下，又紧紧地抱在一起，二个孩子更是吓得又哭起来。还好，龙百晟很快就镇定下来，轻轻拍着二个孩子的肩膀。
“别怕，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就不会说实话。别怕，对付坏人就得这样。”
龙百晟轻声地安抚二个孩子，见他们终于平静下来，才示意凤十二接着去吓唬那二个矮个子男人。凤十二被三个人的反应到是吓了一跳，摇摇头，想着照顾一下他们的感觉，才又拿着刀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问什么就答什么，这样可以少挨几刀。”
她的刀尖先在二人眼前晃了一下之后，又慢慢地在另一人身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别说跪在地上的二个人，就连龙百晟看着都觉得疼，他怕吓着二个孩子，把他们又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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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灯光十分昏暗，龙百晟看着跪在面前的二个丑陋男人，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你们俩当过兵吧？是逃回来的还是花钱回来的？”
“花钱啊。家里把地全卖了才回来的。”
“啊。。。”
凤十二的刀在答话这人的肩膀上直接削掉一块肉，血很快就把衣服染红一大片。
“你家的地要是能卖一百两银子，你们也不用着去打仗了。轮到你了，告诉我怎么从战场上回来的？”
“我们杀了二个被打残的，抢了他们的文书逃回来的。”
战争很可怕，死亡更可怕。为了能活下去，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二个战争中的残废即便回到家乡，也失去劳动能力，反倒会成为家庭的累赘，也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至少可以少受些苦难。
凤十二只在心底暗叹一口气，这些普通士兵残废就等于死亡，十四呢，他还好吗？眼前这二个人虽然卑鄙，不过凤十二却并没有再出手教训他们，战争就是让人失去人性。
“这里是你们的家还是他们俩的家？”
“我们哪还有家啊，村子早就没人了。流浪到这里之后，发现这条街根本就没人住，我俩就找了这个院子住下。”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入夏。”
夏天？龙百晟和凤十二同时打个冷战，他们俩相互看着对方，心底突然涌出同一个想法。会不会太巧了？
“我来问吧。你能不能带二个孩子先回去？我怕吓着他们。”
“可是我不认识回去的路啊。再说我也想听听。”
“别丢下我们，我们不哭了，真的不哭。求求你们别丢下我们，我也怕。”
女孩子有些瘦弱，她听凤十二让龙百晟带着他们兄妹先走，以为是要丢下他们不管，拉着龙百晟的手一直在颤抖，整个娇小的身体恨不得要缩进龙百晟的身体里。
“不怕不怕，我就是想送你们回家。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家里人会急坏的。”
“我们没有亲人了。”
男孩子说完，看着妹妹的脸，二个孩子拉着手又伏在龙百晟的怀里大哭起来，龙百晟的心也跟着哭起来。这个男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很单薄，他的哭声如同当年自己被送到梁城时的哭声一样。只是那时宫里还有父皇，还有母后，梁城里也还有自己的奴仆。
这哭声还是那么相同，因为远离亲人、远离希望，即便还活着，也看不到明天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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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别怕，坏人不是被捉住了吗？他们不会再害人了。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二个孩子是兄妹，哥哥李和十四岁，妹妹李玉珍十岁。他们的父亲前年服徭役得病死了，母亲紧跟着也病死了，唯一的亲人就是有残疾的叔叔，前几天也死了。今天早上刚出完殡，没想到晚上就被这二个人绑到这里要杀人。更让龙百晟和凤十二吃惊的是，这二个人竟然就是抬棺材的杠夫。
“我们给钱了，真的给了。我叔叔有残疾，可是他有手艺，家里虽然穷，但我们也给钱了。”
李和一边说一边哭，龙百晟听着也跟着伤心。凤十二看着他们三个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而且身上立刻就涌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个院子太恶心，她似乎已经闻到很浓的血腥味，也看到院子里的土地被血染成暗红色。
“行了，你们别哭了。这个院子太恶心，你带他俩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很快就回去的，我认识路，他们也应该认识咱们住的地方。”
“你不问清楚就杀人吗？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呢，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告诉我吧，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啊。”
“猜到一点，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更不想吓着这二个孩子。我会处理好的，很快。”
这二个孩子是本地人，季城又不算大，他们不会把龙百晟带丢的，只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里又静得可怕，凤十二多少还是不放心。不过当着这二个孩子杀人就怕会把他们吓出毛病，当然也怕吓得龙百晟睡不好觉，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一刻都不想让他们在这院子里多待，这里太脏、太恶心。
“啊。。。”
又是二声惨叫，那二个人趁他们商量的时候，竟敢偷偷做小动作。凤十二一直就没放松对他们的警惕，现在对真像有所了解，下手就更狠了。这二个人在她眼里已经是二具尸体，现在她只一挥刀，二个人的肩膀同时被削掉一大块肉，其中一个还带着一小块骨头。二个人疼得在地上滚起来，血也流了一地。
“别多想了，你们俩不可能活到明天早上的。当过兵自然敢杀人，去年春天你们俩应该在前线吧，武定候的细作被常山王杀了之后那几场仗你们也都参与了吧。”
那之前的冬天很冷，棋阁只剩下棋九，画二被画五杀了，等自己得知一切后，却正在和凤十四追捕龙百晟。他们唯一听到关于那场战役的消息是北惠的军队粮食供应不足，盛炎又不让他们撤兵，北惠无奈，竟然把数千战俘和奴隶，甚至数千异地的囚犯全部当作军粮吃光了。
“他们是当兵的又跟梁国打过仗，你不因为这个就要杀他们吧。告诉我为什么行不行？我看你这样有点害怕。”
“我不想吓着你还有他们俩，你们到街上等我。”
“哈哈。。。这就害怕了吗？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这有什么可怕啊，战场上才可怕呢。”
凤十二不想听他们说，可是龙百晟似乎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更想知道凤十二要隐瞒什么。她的脸色很平静，眼睛里只有对那二个人的厌恶。凤十二是领兵的大将，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厌恶就要杀人。
“十二，我想听，我想知道战场上有多可怕。你让他们说完了再杀他们行不行？我只想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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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百晟听得冷汗直流，他的胃里也开始翻涌，怀中的二个孩子已经吓得出不出话来。三个人搂在一起不住地颤抖着身体，只有凤十二依然是满眼厌恶地看着那二个人。
“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为什么恶心？北惠的士兵可以吃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人？还是肉呢，可好吃了。”
“你没挨过饿吗？夏天我们哥俩二天没吃着一口东西，连站着都没力气，可是你说一个乞丐竟然能要到一大碗菜粥。”
“就是。你说他分给我们吃一口又怎么了？我们都快饿死了。”
“你说咱俩怎么能给饿死呢？不给吃菜粥就吃他。哈哈。。。有点瘦，还太脏了。哈哈。。。”
“闭嘴，你们二个魔鬼给我闭嘴。十二别让他们说了，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十二，外边架子上的东西？”
龙百晟实在忍不住，晚饭也不用消化了，全都吐了出来。要不是还有二个吓傻的孩子，他肯定要趴到凤十二的肩膀上。唉，凤十二除了摇摇头就只剩下叹气。越是不想让他听，他还越要听，这下好了吧，肯定吓得连觉也不敢睡，自己还得给他当护卫陪着他。
凤十二的肚子里也有气，更痛恨这二个吃人的混蛋。只是她很明白，人活着就要吃饭，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被饿死的滋味就更可怕。没人想死，也没人想被饿死，吃掉别人可以让自己活下去，吃人和死比起来，简值不值一提。
不能当着他们三个的面杀人，真会把他们吓出个好歹的。凤十二把二个人的嘴堵上，又他们们重新绑结实。本想让他们三个出去等自己，人都敢吃，真应该让他们多受些罪，可是眼前这位乾王，唉，别提了。
“咱们走吧。”
“我们出去等你，不能轻饶他们。”
龙百晟的话音有些发颤，他的眼里有震惊、有愤恨，却不见半点害怕。北惠士兵吃人的事并不是秘密，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很吃惊，但那是在战场上，那里根本就没有人性。可眼前这二个人远离战场，却把人性丢在那里。是命运也是无奈，更是悲哀。
原来城里的乞丐不是逃走了，而是被他们吃了。这个小院子里的血腥味不重，依然无法掩盖他们在这里杀死二十多人的事实，院子里那些肉干，都是他们打算留到冬天的“口粮”。
龙百晟说完看也不看那二个人，背起李玉珍，拉着李和就向外走去。杀这二个人对凤十二来说根本不是事，但不能让二个孩子看到。
夜还是静得可怕，架子上一条一条的人肉让龙百晟和这二个孩子头皮发麻，他们三个忍着恐惧和恶心，飞一样跑到街上。头顶的月光异常惨白，他们的手也都是又湿又凉。
见三个人跑出院子，凤十二轻叹一口气，龙百晟知道的东西太少，人性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文。不要说北惠这个野人一般的草原小国，就是高戎的军队也有过吃战俘的先例，大灾过后的流民更有异子而食的惨剧发生。这才是这个乱世的真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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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长时间没吃到肉了，所以今天下午到城外荒地里去逮大田鼠。那东西味道可是真不错，所以就多吃了几口，谁想到带着他出来消化食就溜到这里，更没想到还把晚饭都给吐了。我受点累到是没什么，就是讨厌他总在我耳边絮叨。”
凤十二一边把二人拖到院子里，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总爱跟在凤七屁股后边跑来跑去，只要不在战场上，凤七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从不会为吃什么、穿什么、去哪玩动脑子。可是没有她的日子，凤十二一下就变成了龙百晟的丈夫、跟班、大总管、小丫环、侍卫。。。落差大得连她自己都受不了。
“我打了好几年仗，虽然没见过一个鬼，可我相信一定有鬼。死在这的鬼见我替它们报仇一定很高兴。”
那二个人仰面躺在地上，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刚才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看着凤十二的刀时，就已经只剩下不受控制的颤抖。
恶心，凤十二也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更不愿意在这个挂满人肉的小院子多停留一刻，抬刀便向二个挥去。随着二道金光，这二个人的肚子被整个划开，下水瞬间便涌出来。
“死亡的滋味不好受，等死就更难熬了。别乱动，这样会死得慢一点。我是大梁凤十二，能死在我手里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荣幸。”
一刀杀了他们太便宜这二个没人性的东西，他们可以看到自己的肠子流了一地，可是几个时辰之内也死不了，即便被人发现也救不活。慢慢享受死亡的痛苦和可怕吧。
龙百晟带着二个孩子还站在院子外边，他们不敢看，更不敢问，见凤十二走出来把院门关好，都松下一口气。月色还是那么惨白，季城也还是那么死寂，不过明天杀人凶手伏诛的消息一定会让接下来的冬天没有那么冷。
龙百晟的手又湿又凉，一只手背扶着背上的李玉珍，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凤十二的小手。这只手挺小，却很温暖。凤十二一边拉着龙百晟，一边拉着李和，她尽量把自己的热量传给他们。天总会亮的，再冷的寒冬过后也会迎来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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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再添新人
四个人走在空无一人、一片漆黑的街道上，月光很柔，看在龙百晟的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凄冷。他的心跳得很快，不过已经不是因为害怕。凤十二拉着他走得并不快，晚风吹过她的脸，并没有表情，眼神中即没有杀完人的慌张，也没有像自己这样全是气愤。
“十二，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你没见过战场上的搏杀。我这样子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龙百晟的手与李和的手一样，都是又湿又凉。李和到现在手还在哆嗦，凤十二即不敢太用力，又不敢放松，这个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小伙子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传到手里的感觉不止有害怕。
“我没事，有你在我不害怕。你们俩也别怕，都过去了。那二个吃人的恶鬼已经处理好了是不是？”
“是，一会我就去把他们彻底解决掉，季城从明天开始就太平了。”
凤十二尽量轻声地对龙百晟说话，这位爷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也许他只是吃惊、只是生气、只是感叹人性竟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你们俩住什么地方？我们先把你们送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害怕。”
李玉珍毕竟还小，听到这话竟然紧紧搂着龙百晟的脖子又哭起来。唉，也难怪，这二个孩子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正在家里伤心却被人绑到那个又脏又破的屋子里，更可怕的是，那二个人还要吃他们。
“别哭，不怕不怕。要不先带咱们那去吧，不瞒你说，你要去报案，我一个人也害怕。”
天啊，凤十二真是没脾气了。
“我要是死在你手里真是屈死了。我这一世英明也全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啊？再说现在这样就更不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屈死的，不就是钱和粮食吗？只要你那边说得出数，我保证一文钱都不少的。”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后悔。”
凤十二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要想防着龙百晟那可是防不胜防，有了他这句承诺，自己就能活着踏进燕国。无数的金钱、成山的粮食也会随后进入大梁的国库。这一路受的累才值得。
“你总是这样算计我有意思吗？我可是把命都放心交给你了。”
“行了，您今天受的委曲总有一天能讨回去的。到了您家，我还不是您砧板上的肉，由着您处置啊。可惜没能死在战场上，不过也值了，一个盛炎再加无数钱粮，真的很值。”
凤十二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冷笑一声想掩盖过去，可惜这丝无奈还是被龙百晟捕捉到。他的心又颤了一下，不觉对这个只有十七岁的臭丫头生出无限敬意。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本该生活在阳光下，她的人生也该是无限美好。可是眼前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似乎没有未来，她可以预计到的、并不长远的人生只有一个目的：尽力用自己的生命为她的国家换取更大利益。
当着李和与李玉珍兄妹的面，龙百晟什么也不能说，他的手还有些凉，轻轻拉起凤十二的小手。这只手由于常年握刀，已经不再是十七岁少女的温柔小手，只是握在手里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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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回到那个小院，龙百晟带着二个孩子直接就瘫倒在炕上。凤十二暗叹一口气，关好门后把屋里的那盏小灯点好。
“还有中午的大饼，你们是吃点还是这就睡了？”
李和兄妹俩还没吃晚饭，又吓又哭地折腾一个多时辰，刚才一直很紧张并不觉得饿，现在一松气，还真是又累又饿。龙百晟是没少吃，可惜全给吐了，现在一听到大饼。。。唉，肚子里没食怎么睡觉啊。
“弄口吃的吧，空着肚子更难受。你们俩也吃点吧。”
兄妹俩一听这话全用力地点着头，只有凤十二不住地摇头。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爷呢，只好转身出去生火给他们弄口热的吃。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就端进屋来，那兄妹二人可是真饿了，热粥就大饼再加上一碟咸菜，三个人吃得很香。
“谢谢恩人救命之恩。”
刚吃完，这对兄妹便跪在地上给龙百晟磕起头来。不用问，这位爷肯定会心软收留他们的，可是凤十二不同意，他们是高戎的死敌不说，这一路上也不太平，又加上二个孩子，接下来就更难走了。
“快起来，又不是我救的你们。告诉我还有别的亲人吗？我可以送你们去。”
“没有了。恩人能不能留下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活路啊。”
“燕子，咱们俩可还在逃命呢，带着他们更危险，万一你死了他们怎么办？留给你叔父还是从此在京城流浪？”
“不会的。恩人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孩子嘴还挺甜，这话我爱听。不过她说得可没错，我们也在逃命，而且要去京城找我叔父，这一路上不太平啊。”
“可是我们没有亲人了，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妹妹。叔叔在世的时候家里就很穷，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李和还没说完，玉珍就趴在他的肩头哭起来。可怜的孩子真让人心疼。远的不说，只怕这个冬天都够他们熬的，龙百晟的心还真是软了。
“相公你看这二个孩子多可怜啊，没亲人、没钱，你说这可让他们怎么活下去啊？你不是说越往仓京走就越太平吗？也不在乎多他们二个孩子啊，要不咱们就带上吧。”
“老爷带上我们吧，我们什么活都会做，也绝对不敢惹事。”
“什么活都会做吗？”
“对。洗衣服、做饭、缝缝补补、打扫卫生，夫人，我都会做。”
“好相公，他会做饭，留下吧。”
“对啊老爷夫人，我会做饭，面条、烙饼、馒头、包子都会做。我还会缝衣服，真的，我什么都会做。我们不怕苦。”
二个孩子确实可怜，凤十二也确实懒得侍候这位爷。既然二个孩子愿意留下也没什么，还有人给做饭吃，想想也划得来。反正龙百晟要留下他们，无论到仓京还是回燕国，这兄妹二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燕子，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二条人命，可不是想捡就捡起来，想扔就扔的。”
“我明白。既然救了他们，我当然会把他们带回家。告诉你们，我家住得很远，还要先去京城找我叔父，然后再一路南下回家。路很远，路上也不太平，会吃很多苦，也会有危险。”
“夫人，我们愿意跟您走。到您家总有太平的时候，留在这里，我们可能活不下去。”
李和说得对，他们留在这里不会有活路。龙百晟拉起兄妹二人，他们一旦跟自己离开这座小城，也许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
“夜深了，咱们先休息，明天早上再商量今后的事吧。十二你还出去吗？”
“我还得去处理干净。你们睡吧，我给你守夜。”
这三个人可是吓得不轻，凤十二也没让李和兄妹去另一间屋睡觉。非常时期就不要计较什么了，安排三个人上炕休息。今晚他们三个肯定睡不安稳，自己干脆就别睡了。
“咱们还要赶路呢，你不睡怎么行啊。睡会吧，我们不会做噩梦的。”
“您当然不会了，他俩这么小，刚才又吓得魂都掉了，万一晚上做噩梦吵到您多不好啊。”
“我有那么没心没肺吗？”
龙百晟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刚才的事自己想想还是起满鸡皮疙瘩，这二个孩子就更害怕了，有这个臭丫头陪着他们，想必他们兄妹也能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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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百晟睡得并不好，一直在做噩梦，梦境里到处是荒芜的土地，百姓们全都瘦得皮包骨，不停地在喊着饿。他们漫无目的地向着黑暗走去，突然有一个人倒在地上，马上就有无数人扑到他身上。那些人如同野兽一般，将那个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个人啃成白骨。地上散落着带血的骨头，那些没有吃到肉的人，捡起白骨舔着上边仅剩的一点血沫。
天刚刚亮，龙百晟就被这个噩梦惊醒，凤十二抱着刀就坐在他旁边。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衙门里的人忙了一夜，我没让任何人发现我，就连你吐的那些东西也处理干净了。”
“天都亮了，你又一夜没睡吧，眼睛都熬红了。”
“他俩吓坏了，这一夜总惊醒，我怕吵着你。你再躺会吧，一会房东就来给咱们做早饭了。今天你还想吃大田鼠吗？”
“想吃。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行啊，我下好陷阱就睡会，你盯着。”
昨天房东家的四个孩子也对下陷阱很感兴趣，今天没准他们也想去，再加上这二个孩子和龙百晟，肯定很热闹。
热闹一下也好，季城这件恐怖杀人案总算可以结案，经济不见得能好起来，但是老百姓总可以放心过日子了。凤十二让龙百晟再躺会，自己先去收拾整齐。
果然没过多一会，房东二嫂三嫂就满脸高兴地跑进院子。街门里忙了一夜，城里的百姓们早就有人知道，再加上官府也希望尽快把消息传出去，也好让老百姓放心。杀人恶鬼伏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季城。
看着这妯娌二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脸上只有轻松和高兴。凤十二和龙百晟也真替季城的百姓高兴。至于李和兄弟，昨晚已经交待清楚，只说这夫妻二人走到他们家门口，听到兄妹二人的哭声，见他们可怜，打算带回家去。
吃过早饭，房东家的四个孩子果然来找凤十二带他们出城去捉田鼠，妯娌三人也同意，凤十二就雇了一辆车，带着龙百晟和几个孩子去城西捉田鼠了。
天气很晴朗，季城上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几个孩子的心情非常好。凤十二真是一夜没睡，教大家下好陷阱之后，给自己搭了一张床休息。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真希望这个阳光能把所有的烦恼都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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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十二的精神恢复不少，龙百晟也对李和兄妹讲清楚，如果跟自己离开这里，恐怕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而且这一路上危险重重，即便跟他回到家，也会面临兄弟不合、争夺家产的问题。
虽然有些问题，但是李和也知道，这位夫人家大业大，总有口饭吃、有张床睡。至于那些所谓的危险，他们根本就想像不到。龙百晟不可能对他们说实话，不过养活这二个孩子绝不在话下。
城西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坟地，李家的亲人都埋在那里。龙百晟让他们兄妹去与亲人告别。
“十二，咱俩的身份不告诉他们吗？”
“离开这里再告诉他们吧，那时候他们只能跟着你一条路走到黑了。”
“什么叫一条路走到黑啊？我是想，他们虽然小，可你看李和还挺聪明的，而且他们都识字。”
“燕子，难道你没有信得过的人吗？”
凤十二终于明白龙百晟为什么要收留这兄妹二人。他在梁城作人质这些年，身边应该只有几个太监是从燕国带去侍候他的，现在他身边连这几个太监都没有。宫中的争斗都是你死我活的算计、欺诈，凤十二突然觉得龙百晟很可怜，他竟然只能从小培养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孩子。
“皇后一定会给你做好准备的，人手也应该早就给你物色好的，只等你回去统领他们。”
“可是那些人会服我吗？我又能真的信得过他们吗？你说多怪，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天底下能信得过的除了我母后竟然只有你。”
“你千万别相信我。我不过是利用你现在无依无靠，想用我自己换些粮食和钱财。其实我有的时候都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要是再信任我，那我都不好意思利用你了。”
“行，我不信任你还不行。说得这么明白干什么啊。我要是没有这点利用价值，哪敢劳动十二将军保护我。你说收下他们行不行啊？”
“收下吧，那个李和看着是挺聪明的，只是为人怎么样我可看不出来。”
“谢谢将军提醒我，我会小心的。唉。。。相公。。。”
“又有什么事啊，你就直说不行吗？别老是一让我干活就这样。你看我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了。”
这个龙百晟真让人受不了，又拉着凤十二的小手摇起来。那声相公叫得酸极了不说，就连眼神。。。也看得凤十二直想吐。这么赖皮的一个人能有所作为吗？
“好相公，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他点什么啊？”
“功夫可教不了，他的骨头都长硬了，这几个月就算不吃不睡也练不出来的。再说他底子太薄，这么瘦弱，努得太过没准会练废的。”
“这样啊。”
龙百晟对凤十二和程希的功夫一直赞不绝口，他真希望自己身边能有这样的高手。可惜听了凤十二的话，心里失望极了，拉着她的手也一下就松开，就连眼神都变得暗淡无光。
“这么失望啊。可惜我真没办法帮你。不过你不是还有程希吗？只要你有心，一定能找到他们，那时候还有上官心知和钱大勇。我可提醒你啊，你要想清楚能不能留下他们。”
“为什么不能留下？”
“他们是一个整体，你母后为你找的那个整体能不能容下他们？他们会打仗，而你的手下也许连纸上谈兵都谈不出来，这二拔人能不能融合在一起，对你来说至关重要。”
凤十二没有继续说，有些问题是她不愿意想，也不愿意为龙百晟解决的。她总认为只要燕国付出无数粮食和钱财后，自己肯定会被那些大燕的“忠臣”杀掉泄愤，何必要给他出那么多主意呢。
“你是说如果能整合的话，我身边有文有武，便可如虎添翼。如果他们不能同心协力只会相互拆台，弄不好我还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如虎添翼？王爷好学识啊，我怎么没想到王爷如狼似虎呢？若是再添一对翅膀。。。真可以笑傲天下了。”
“你又笑话我。我不过是累得嘛，多睡一小会而已，哪就像你说得睡得跟死猪一样。再说了，那哭声可是我先听到的吧，我比你睡得可轻多了。”
“我哪敢笑话王爷啊？您每天那个德行真让人着急。不过无所谓啊，反正跟我没关系，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平平安安回到燕国，给我大梁的钱粮一文不少就可以了。”
“十二，你别老笑话我，我知道我笨，那你教我点什么啊。”
“我能教您什么啊？李和都练不出来了，你还是别吃这苦了。再说有些事情得有天分，有机会，你这身份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去冒险吧。万一你坐上太子的宝座，那就更没机会冲锋陷阵了。”
二个人还是年轻，很快就把烦恼丢到脑后，一边相互拆台，一边想象美好的未来。凤十二似乎没有未来，可是龙百晟的未来很美好，他还要趁着这个臭丫头心情好，多套她几句话，再多让她出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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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长夜无眠
一场秋雨过后，季城的气温又下降一些，直到第四天龙百晟和凤十二才带着李氏兄妹继续赶路，气温也才有所回升。阳光很充足，微风吹得整个人都跟着清爽，兄妹二人似乎看到美好的未来，高兴得不行。龙百晟希望李和可以忠心地追随自己一辈子，也很高兴。凤十二看着满怀希望的三个人，心里只有苦笑。
二个孩子不会骑马，乾王殿下不会赶车，自己堂堂凤阁大将军只能勉为其难地给这三个人赶车。
“老爷，我明天一定能学会赶车。”
“那可太好了，我也不太会赶车。不过有辆车还是挺方便的，可以多买些东西带着。燕子你不是总嫌骑马累吗？现在好多了吧？”
“舒服多了，当初我怎么没想到坐车呢？”
凤十二可懒得理他，坐车哪有骑马快啊，要是跑同样的速度，坐车更得颠死了。好在离仓京不算远，就算慢点走也用不了半个月。当然，要说舒服可不见得比骑马舒服，官道毕竟没有那么平坦，颠起来也很难受。
果然没走多远，乾王殿下又难受了，那二个孩子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早就颠得不舒服，只是二个人都不敢说，一直忍着。
“十二，坐马车也颠，我都快颠散架了。”
“马车还不如骑马吧？骑马虽然累，起码走得快啊。你们下车走一会吧，都下车走一会就歇过来了。等一会大家走累了咱们再接着坐车走。”
龙百晟第一个跳下车，用力伸了个懒腰。天可真蓝，微风吹在脸上也很舒服，只有眼前破败的村庄、穷苦的百姓和光秃秃的田地让他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无数次地想像着燕国的样子，可是这几天总做噩梦，梦中的燕国竟也如此衰败、没落。
“夫人您喝口水吧。”
李玉珍只有十岁，看上去很清瘦，这个小女孩很懂事，每天虽然也很累，可她也会跟着哥哥一起干活。她这么小的年纪，缝缝补补的手艺还真不错，衣服上好些补丁也都是她自己缝的，就连凤十二衣服上掉的那个扣子也缝得很好。
“你才十岁，跟着我们背井离乡难过吗？”
“只要跟哥哥在一起我就不难过。叔叔说过，留在季城不会有活路的，如果能离开那里，让我们俩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
“你叔叔很明白啊。跟我们走不会让你们后悔的，最起码有饭吃，有地方住。”
龙百晟看着这个小丫头，心里还挺喜欢她的，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玉珍还是个孩子，长得很一般，只是那笑容看着就真诚。凤十二那臭丫头长得也算不错，笑得也不难看，就是很少对自己笑，而且大多数还是嘲笑自己笨。
“十二，你看玉珍多乖巧，到前边给她多买几件衣服，再挑几样好看的首饰。女孩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咱们逃命呢，不能买太贵重的东西。一是不安全，二是大部分钱都给程希了，你花钱就别大手大脚了。”
“夫人我不用您花钱的，老爷我这样就行，不用买东西。”
“衣服是要换的。燕子我可不会买东西，你看着差不多就行。等 到了家再给玉珍置些漂亮首饰，还要让他们兄妹读书。”
“对，穿的用的都没用，只有读书才有用，尤其是李和。我记住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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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马车走确实比骑马要慢一些，好在路上越来越太平，就连商队也可以看到。官道也很平，只是萧瑟的秋风中处处显露着难以掩盖的衰败。二个孩子满眼新奇，凤十二一脸无所谓，只有龙百晟的眉头总是拧在一起。
眼看就到仓京，凤十二的心情也开始沉重。从龙百晟的眉头很少松开，她已经看出来，这位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乾王对高戎的现状感触很深，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谋划燕国的未来，这会是大梁最头疼的敌人。
“相公心情不好啊，马上就进京了，你怎么好像有心事啊？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你的眉头也一直拧着，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信任我。你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几刻钟防过我啊？等进了京城你被我宰了都是冤死的。”
“你会杀我吗？”
“会。我对你可从没放松过，你却忘了我是谁。”
凤十二的眼中露出杀气，她的心底更是掠过一丝寒意。龙百晟确实太大意，他真不该让凤十二看出他的理想，尽管他根本就没有统一天下的想法，只是想摆脱进贡的局面，只是想建立强大的军队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子民。
“行，凤十二。有本事你晚上别睡觉，否则你肯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百晟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没来由地害怕，她的眼神里只有不屑和嘲笑，是嘲笑自己不敢杀她吗？这个臭丫头一路上对自己这么好，原来就是因为自己那点利用价值。只是这价值有多大，她也不清楚，她要等雍靖琪的命令。
“王爷的眼神好吓人啊，可是眼神杀不了人。咱们俩赌一把怎么样？如果我家王爷的命令先到，那您只能怨老天没眼了。如果燕京的人先到，那凤十二也能感叹不能战死沙场了。”
“凤十二你说这话有意思吗？燕京比梁城要远好几天的路程。告诉你，我没杀过人可并不代表我就不敢杀你。”
“明天就到仓京了，王爷只有今晚有机会动手，不过我的命也许挺值钱的，不会由着你说杀就杀的。”
凤十二轻蔑地笑了一声，龙百晟如果真敢动手杀人，那他就是最可怕的敌人。如果他不敢动手，这么软弱的人回到燕京之后也不可能一帆风顺。等他得了势，大梁应该缓过气来，就算是强大的燕国也不会对大梁构成威胁。
杀他，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只是凤十二并不能确定自己真的下得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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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个人的情绪瞬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龙百晟，咬着牙一直怒气冲冲地瞪着凤十二。凤十二呢，全当没看见，依然骑着马在前边带路。李和兄妹俩不知道怎么了，更不敢问，只能低着头赶着车跟在她身后。
在离仓京只有五十里的良县迎来进京前的最后一个黄昏，四个人基本一下午都没说过一句话。龙百晟一直在自责，为什么要信任这个臭丫头？今天晚上不行就宰了她永绝后患。
“找间客栈吧，咱们四个一起住。”
“找客栈一起住？我以为找间民房咱们住一起呢。好听你的。”
凤十二差点没呛着，这个龙百晟可真够谁一呛。既然要下杀手就不该住客栈啊，更不应该让这兄妹俩跟在身边。说了那么多气话看来还是不敢下手杀人啊，太好了，晚上可以放心睡觉了。
这里离京城很近，虽然是个小县城，但也相当热闹。凤十二找了一家像样的酒楼大吃一顿，她和那对兄妹又吃又喝很高兴，只有龙百晟似乎没有胃口。他真是下不去手，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就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为他所用吗？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闪出来，龙百晟差点被酒呛到。对啊，这臭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如果能带回宫，她能领兵去打氏郎，可以抵挡高戎，有了她还能维系与梁国的关系。哪怕只是借用几年呢，哪怕利息高一些呢。
龙百晟的眼神变得深邃。这个想法太冒险，他又不能与任何人商量。心烦啊，一旦被雍靖琪那老狐狸利用，只怕大燕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天走得很累，龙百晟更是觉得身心俱疲。凤十二一直在说他们是敌人，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是敌人的，可是。。。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王爷心事这么重啊。杀个凤十二让您这么为难吗？”
“你又笑话我。我没杀过人当然害怕了。可是。。。”
“可是国家利益由不得王爷害怕是不是？早就告诉你，敌人之间就是你死我活嘛。”
“凭什么是我死？我不死。你给我闭嘴。臭丫头，有本事你别睡觉，永远防着我。”
“行，我不笑话你了，挺没意思的。进了仓京我可不能跟你一起走，仓京有朝庭和王府的眼线，我只能去找王府的人，直到王爷给我下命令。”
“你说他会杀你吗？”
“有可能。王爷最恨逃兵，还有就是最恨我们自相残杀。我逃离战场、杀了画五，这二条死罪还不够啊。”
龙百晟真是无语了。雍靖琪那个人很冷酷，除了上四阁，他对下四阁都不近人情。他府里的宫女太监更是不当人看，一个不顺心就会直接打死。即便是凤十二，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在战场上雍靖琪也是牺牲她去保全凤十四。
这二条死罪再加上她把自己平安送到仓京这件事，眼前这个臭丫头就真没有活路了吗？唉，她死她活关自己什么事嘛。她死了，梁国少了一员大将，她活着毕竟会对大燕有威胁。可惜，真是可惜了。
四个人回到客栈，李氏兄妹累得不行，可是看着二位主子这么怪，谁也不敢吱声，先打好水给他们洗漱。
“床铺好了，你累了一天也心烦了一天，要不就早就休息吧。你看他们俩也累得不行，你这德行他们也不敢睡啊。”
龙百晟见他们确实累坏了，摆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住客栈还挺不方便的，咱俩也不能睡一张床啊。要不你睡吧，反正我心烦。”
“你睡床吧，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也舒服些，我搭个床睡就行。再说你有什么可睡不着的。”
凤十二说完没等龙百晟发火就用几把椅子搭成一张小床，她从床上只抱进一床被子铺好。
“燕子你睡吧，以后我也没什么机会再笑话你了。”
凤十二说完吹灭火蜡，和衣躺下去，身上只盖着她的披风。她也累了，知道龙百晟要住客栈就不会杀她，因为龙百晟并不是傻子。
龙百成见凤十二说睡就睡，心里的火一下就涌起来。这个臭丫头的心是不是太大了，也是不是太看不起人呢。自己怎么说也是大燕堂堂的乾王啊。哼，睡觉就睡觉。
龙百晟也没有脱去外衣，气哼哼地和衣躺在柔软的床上。还是床软啊，这一路全是睡大炕，又凉又硬还有股土腥味。既然雍靖琪不会放过她，又何必自己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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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程希走的那一夜，这是龙百晟逃进高戎后的第二次失眠，而且心里很烦。这个凤十二确实值钱，雍靖琪真的舍得杀她吗？一旦杀了她，那燕国与雍靖琪可就算结下梁子了。一个盛炎不知与他有什么仇，二个人都能打二十多年仗，燕国除了有钱有粮，举全国之力也不可能挡得住二十万黑虎军啊。
龙百晟真想狠狠抽自己十个大嘴巴，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要利用这个臭丫头呢。现在可好，没法收拾不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窗外黑极了，夜也静极了，凤十二这死丫头睡得还挺香。谁是没心没肺的死猪啊？你个臭丫头。龙百晟猛地坐起来，看着凤十二的身影不住地暗骂。
可惜，别说暗骂了，就算把她叫醒再臭骂一顿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于事无补。
夜可真静，月光也非常柔和，看着凤十二平静地躺在那里，龙百晟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要好好想一想，为自己想，更要为大燕着想。凤十二也有利用价值，而且她更值钱。只是想用她换钱很危险，也许利息很高，更可怕的是，本金很可能是整个燕国。
夜真的好黑好冷，龙百晟感觉自己很孤独，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唯一相信过的凤十二，现在竟然真的是敌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有永远的利益。梁国经此一战损失惨重，虽然没有皇子争位的刀光剑影，可是雍靖琪的爱将尽失，他绝不会放过高飞那个傻瓜。如果梁帝不需要一个手握重兵的老丈人，肯定会偏袒那个无子无女的亲叔叔。梁国的血雨腥风只怕更猛烈。
龙百晟看着有些发白的天际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要赌一把，押上整个大燕的国运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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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睡得好吗？”
“嗯。你一夜没睡吗？不至于吧。”
“我才不像你呢，没心没肺地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我猜到你不会杀我的，只是没想到害你一夜都没睡。”
“你又猜到了。”
“这里是客栈，你杀了我，尸体怎么处理？他们太小不能帮你做什么，相反，他们一紧张更会坏事。王爷您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冒这种风险。天亮了，咱们收拾一下准备进京吧。”
凤十二十分自然地看着龙百晟，她的眼睛很亮，看着是那么真诚。恶心，明明每天都想着利用自己。龙百晟见她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又狠狠瞪她一眼。
“行了燕子，你再用力瞪我也没用。别气坏了身子。到仓京之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你们三个万事都要小心。”
凤十二突然闭上嘴，这个问题还真没细想过。他的生存能力太差，义王是高戎的质子，监视他的眼线一定不少。且不说这位义王是否可信，龙百晟能不能与他联系上、安全地等来救兵都是个问题。
“你又算计我什么呢？”
“你打算怎么去见义王？他身边肯定有高戎眼线，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很危险。”
“臭丫头，你别跟我说你是刚想到的。”
“我真是刚想到的。因为我能想办法联系他，可是现在我好像不能留在你身边。”
“凤十二你个该死的臭丫头，把我骗到仓京就任我自生自灭了？啊。。。好相公，你不能这样把我扔在这里啊，我还带着二个孩子呢。”
龙百晟着实被吓着了，还好这臭丫头吃软不吃硬。一路上只有好相公三个字最好用，现在也只有这三个字是救命稻草了。龙百晟一边干打雷不下雨，一边拉着凤十二的小手用力摇着。
“好相公，你看我什么都不会，这二个孩子还小，我们三个在这里怎么活下去啊。要是被人发现我的身份，就连这二个孩子也活不了啊，我母后还在宫里盼着我呢，你说这么多年她多难熬啊。。。”
“别哭了行吗？我这只胳膊都快晃下来了。行，我还给你当相公，我来想办法。谁让我把你骗来的呢，别哭了行不行？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保你平安。”
凤十二真没办法对付他这么耍懒，又一次在好相公三个字面前败下阵来。龙百晟心里只有说不出的得意，臭丫头，别以为乾王殿下是好欺负的。
“谢谢相公。我一定听话，不给你找麻烦。”
“我的麻烦不少了，只是头疼也没用。怎么就让你懒上我了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相公，咱们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呢，别老把死呀活呀的放在嘴上好不好？对了，你必须先让我见到皇叔才能离开我。”
龙百晟见凤十二眼里只剩下无奈，又得寸进尺地趴在她的小肩膀上装可怜。这一回合的胜利也许预示着一切顺利。凤十二啊凤十二，可是你自己说的，自作孽不可活，那可就别怪本王把你骗到大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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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切顺利
终于到达仓京，四个人的心情各异，怀着对未来的忐忑和憧憬，他们在一片相对繁华、热闹的地区租下一个小院子。二间正房和三间厢房，还有足够放下马车的院子。
李氏兄妹已经知道这对夫妻的性别是互换的，他们不敢问为什么，只是很好奇，龙百晟和凤十二也没有向他们做过解释。除此之外，这主仆四人并没什么引人注意的。
“十二，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我皇叔啊？”
“不急，先看看这里的情况、玩几天再说。如果朝中没什么风浪咱们再去找他也不迟”
“你不会把我扔在这里，先去找常山王府的人吧？”
“你放心，就算看到他们，我也一定先把你们安排好行不行？你别老这么晃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晃散架了。”
“好相公，我知道你重承诺，可是你总让我防着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防啊，只能这样缠着你了。好相公，你可千万别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是啊，防不胜防。哎呀你别靠着我了。”
龙百晟才不理她呢，这个臭丫头功夫是挺高的，要杀人真是易如反掌，好在龙百晟发现她的死穴，打不过她就腻死这个臭丫头。撅着嘴把脑袋从她的小肩膀上抬真来，二只手却依然不开。凤十二的手虽然很硬，可那毕竟是女人的手，整个被握在龙百晟的手心里。
“十二，我哪有心情到处玩啊，再说这里也没有梁城热闹，城外除了山就是大平原，没意思。”
“不到处玩一玩、逛一逛怎么打探情况啊。找义王重要，找王府的人一样重要，只有把仓京的情况了解清楚，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不是各回各家吗？哎凤十二，你要说就跟我说实话，我可不想动脑子，更不想听假话。”
“义王可靠吗？”
凤十二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到仓京不过是要把她听到的消息送回梁城。义王肯定能找来燕国人，可是这人是皇后的人还是其他皇子的人可就不好说了，所以现在必须要想办法了解义王，如果对他不放心，也只能让龙百晟自己想办法回燕国了。
“母后说过，这位皇叔的人品非常好，我相信他。”
“行，那我就先联系他。等你安顿好之后我再走。”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龙百晟早就写好一封信，只要能见到义王，这封信就会第一时间送到雍靖琪的手上。去梁城之前，母后曾经说过，只要雍靖琪还有权力、还有能力，他在梁城就不会受委曲，而且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保护自己的。
龙百晟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会用保护二个字，现在自己回宫遇到的情况有多复杂，多危险谁都无法预料，那个常山王能保护已经逃出梁城的自己吗？赌，只能赌一把。回报当然很丰厚，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不会永远这样的，至少自己活着，就不能让梁国与大燕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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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十月上旬，仓京的气温就有些冷了。转眼已经在仓京住了半个月，义王的情况也打听清楚，今天终于要见到义王，龙百晟的心情很激动。如果顺利，也许能在大燕的皇宫中与父皇母后一起过新年。
凤十二一早就去接义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怎么还没接来。龙百晟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得李和和李玉珍头都晕了。
“夫人您回屋歇歇吧，老爷一定会把叔老爷接来的。”
虽然知道这位夫人是男的，他们的老爷是女的，而且二人自从住进这里也从不住一间屋子，可是二个孩子已经叫习惯了，龙百晟也爱听他们这么叫。看着一身男装、长相英俊的龙百晟，他们叫起夫人来一点也不觉得别扭。真是习惯成自然。
“我都没见过这位叔父，现在突然要把命交到他手上，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如果那个臭丫头能送咱们一起回家就好了，路上肯定安全，回家之后她也可以帮我的忙。”
又是背着人家骂她臭丫头，他可以骂，可是这对兄妹可不敢接。老爷的年纪不大，只比李和大三岁，而且长得也好看，她的脾气挺好，对这对兄妹说话总是带着暖融融的笑容。看着她就很亲切、很舒服。
“燕子，我回来了，玉珍、李和快来帮忙。”
凤十二的声音终于传进院子里，三个人立刻跳起来跑去开门。街上的人不多，这辆马车也很不起眼，凤十二扶着一个衣着普通、略显苍老的中年男人走下车来。
几个人刚进屋，凤十二向那人轻施一礼，便带着李和兄妹转身离开。二个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搂在一起痛哭起来。同为人质，龙百晟衣食无忧，而这位义王却有些苍老，二鬓也已经斑白，一点也不像四十岁的人。
“孩子快起来。我十五岁离开燕京，快三十年了，还能见到亲人，已经知足了。”
“皇叔，侄儿是从梁城逃出来的。”
“你的事我也是刚听说，既然皇兄不顾一切让你回去，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你不直接回去，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岂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吗？再说你在雍靖琪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会受委曲啊。”
“为什么在他那里就不会？您和我母后就这么信任他吗？”
“也谈不上信任，只是。。。唉，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与盛炎有关。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是，害死了你父皇青梅竹马的王妃，害得雍靖琪无后，所以这二个人都恨死盛炎了。”
父皇还没当太子的时候是有个情深意重的王妃，父皇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她为皇后。而且听说她死后五年，父皇都没有再碰过其他女人，直到遇上自己的母后。不知为什么，父皇根本就没想过做太子，可是娶了母后之后，竟然成为太子的最佳人选，而且第二年就被封为太子。
上一代的恩怨现在没空研究，叔侄二人坐在床上也不再叙旧，龙百晟直接向他说明自己逃出来之后，阴差阳错地遇到凤十二，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来仓京找他搬救兵接自己回去。
“皇叔，那臭丫头真是凤十二，这一路上我也见识过她的谋略、胆识和武功。刚刚十七岁就这么厉害，如果让她再多打几年仗可真是不敢想这臭丫头能有多厉害。”
“你要杀她？那可不容易啊，这里。。。”
“皇叔，她这么厉害又是雍靖琪的手下，若是我借她用几年，您说有可能吗？”
“一个大活人怎么借啊？”
龙百晟把早就写好的信拿出来交给义王。
“皇叔，这封信是我写给雍靖琪的，我想用粮食和金钱留下那死丫头，哪怕只能替大燕扫平氏郎都行。起码她能带着大燕的士兵打场胜仗。咱们大燕富庶，可却连小小的氏郎都打不过。皇叔，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子侄再为人质。”
龙百晟回国之后被封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他说得也非常明白，大燕没人能打仗并不说明没人敢打仗，只要凤十二能带出几个人就行。高戎这些日子乱得也可以，如果能抓住机会摆脱他们的欺压，总有一天也可以摆脱梁国的控制。
“好孩子我明白，这封信今天下午就能离开仓京。”
“谢谢皇叔。这封信一定要赶在她给雍靖琪的信之前交到他手上。”
义王不能多耽误，带着龙百晟的全部希望离开这里。接下来就要看他怎么稳住凤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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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凤十二渐渐远去的身影，龙百晟吩咐李和兄妹先去准备午饭，他去街上买了一大坛酒和许多下酒的小莱。这个臭丫头说过，见到义王之后，她就要去找常山王府的细作，她走了未必能再回来，所以不能让她走，至少要带着自己一起走。因为不能让她死。
“十二你回来了。谢谢你帮我请皇叔来，快坐下。”
“王爷这是做什么？这么一大桌，只怕宴无好宴吧。”
“看你说的，我能害你吗？这不是有事求你吗？”
“求我？您不会想让我自杀吧？这不可能。”
“好相公看你说的，我可不想当寡妇。我就是想吧，你要是走了，我们三个留在这里怎么过啊。他俩这么小，我又什么都不会干，好相公，你别走了。”
“燕子，你是燕国人，我是梁国人，你是燕国送到梁国的质子，我是梁国黑虎军的将军。我不抓你已经是有罪了，你还留下我有什么用吗？”
“好相公，我想让你送我回宫。粮食和钱财我一样也不会少给梁国的。”
龙百晟又是一副赖皮样，他拉着凤十二的手又开始摇，脑袋也趴在她的肩膀上。这一招一向都很灵，这一次也不例外。
“哎呀燕子，你就不能男人点吗？我也想送你回去啊，就算我死在燕京，也能为大梁换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是现在也由不得我啊。行了，吃完饭我就走，你自己多小心吧。”
“我怎么小心啊？凤十二啊凤十二，你说走就走，留下我们三个还小心，小心谁啊？你倒是说啊，你告诉我小心谁。哎呀没法活了，相公你别把我扔在这里，我要回家。。。”
“好了好了，你就别干嚎了，我也没办法啊。我留在这里等王命，万一王爷让我死，你说我死你这里也不是事啊。”
“那你就带着我们，反正还得有一个月呢，我们先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就是跟定你了。”
“你疯了？带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万一王爷要把你带回梁城怎么办？我可不会违抗王命的。”
“可你说过，活着就保我平安。”
“那是对高戎而言，我不会让你。。。别说这个了，说什么都不行。我是常山王府的人，不可能。。。”
“好相公，我又没说你不是常山王府的人。现在给你二条路，要么留下来保护我，要么带着我们三个。你要是都不干。。。相公啊，你走了可让我带着他们怎么活啊。我也不活了，就每天上街上哭去。”
凤十二被他一边干嚎一边晃，吵得头直晕。这位燕国的乾王殿下已经从泼妇变成怨妇，凤十二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想也是，龙百晟这身份在仓京真的活不下去，不管他对燕国没好处，对大梁也没好处。好吧，至少在他的救兵到达之前，还得保护好他们三个。
“义王既然找到你，我想燕国人这一二天就会有人来找你。好吧，我等他们来了再走还不行吗？你别拉着我干嚎了。”
“好相公，你说来保护我的人如果不是母后的人，我会不会更危险啊？相公，你说我是跟着你安全呢，还是跟着燕国的护卫安全呢？”
龙百晟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怎么脑子一下就灵光起来。他说得有道理，万一来人是别的皇子的人，杀他不过是抬抬手的事，而且死在仓京还死无对证，没准还能把大梁给黑上。
燕国的夺嫡大战已经开始，龙百晟的加入让原本沉在水下的动作全都浮出来。凤十二有些头疼，兄弟之间的争夺更残酷、更血腥、也更没有人性，而且为达目的也会牵扯进许多无关的人和事。绝不能让大梁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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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家闻名仓京的戏院侧门，凤十二带着龙百晟被一个伙计让到老板的书房里。这家戏院是常山王在仓京最大的一个暗桩。
这里有仓京城最有名的戏班、最豪华的戏台，能来这里听戏的全是仓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能来这里唱戏的，也都是名震一方的名角。在这种地方情报来得快、准确性高，种类也是多种多样。当然，龙百晟想得可是住在这里很舒服也很惬意。
凤十二见到老板梁分理，向他说明来意后，对方可是大吃一惊。十七岁的凤十二手刃盛炎早就不是秘密，只是战后她突然失踪一时成为悬案。谁想到几个月之后，她竟然跑到高戎的京城仓京不说，更让人吃惊的是还带着逃出梁城的燕国质子龙百晟。
这二位一个是黑虎军的高级将领，一个是燕国乾王，梁分理可不敢有所怠慢，立刻吩咐人去给他们准备住处。就算常山王真要杀凤十二，他也得恭恭敬敬地送她上路，因为她手刃盛炎对大梁有功。
“将军就住在外院吧，那里安静些，环境也好，就是早上戏子们吊嗓子可能会吵一些。您看您要是住不习惯，城外还有一个别院。”
“不用了，我每天起得也早，正好跟他们一起练功。给您添麻烦了。”
“将军千万别这么说，能服侍您可是小人的荣幸。咱们这里有五十六个人，将军有事尽管吩咐。”
“麻烦您安排几个人帮乾王殿下去收拾一下吧。还有，咱们与燕国人有交情吗？”
“有些交情。前几年帮义王办过点小事，见面都很客气，而且义王也经常在咱们这里请客，照顾咱们生意。”
义王这个质子当得挺难，好在燕国每年都会派人来看他，除了家乡的特产，还会给他带来大量钱财买通高戎的官员。只是他平日处事非常低调，尽量不引起太大的注意。
“既然是常客那就更好了，王爷可放心吗？”
“放心，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你的事也不是一句二句就能说清楚的，也不是一个时辰二个时辰就能说完的。干脆明天一早你们再说正经事吧，现在你陪我去看看住的地方好不好？”
能多拖一会是一会，如果能拖到明天再让这臭丫头跟梁老板说正事，那自己那封信就会比凤十二的信快一天。看看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辰，那封信早就出了仓京城，正快马加鞭地送住雍靖琪手里。
上一代的恩怨龙百晟可没心思打听，只是他有一种感觉，雍靖琪对自己有一种很奇怪的关心和照顾。那些先生都是他有意安排的，许多治国的东西，也是他刻意要自己学的。不管为什么，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这赌局的赢面挺大。
凤十二啊凤十二，看你落到我龙百晟的手里还敢不敢这样瞪我了。打不过你怎么了，说不过你又怎么了，只要把你弄回燕京，只要灭了氏郎，只要先摆脱高戎，别说叫你一声好相公，就是给你再找几个媳妇都行。
“燕子你想什么呢？怎么笑得这么阴啊。就算王爷要杀我，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用这么得意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好相公，我可没想你死，真的。你活着能保我平安，你看这里多好，从这去梁城可比去燕京近，你要是先死了，我肯定得搬出去，那时候可怎么办啊？”
“也是啊。不过你这表情真的挺坏的。算了，还有一个月呢。这一个月我尽量不惹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把路上我对你不好的全补回来。不过你也别老相公长相公短的行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我。我要吃好喝好玩好。十二，你这人重承诺，要是个男人肯定是个大丈夫，要是娶了媳妇也一定是个好丈夫。真的，有你在身边就算天塌了也不怕。你说你怎么就是个臭。。。啊。。。小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