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年三十 刘毓民 年前,忙乎得乱了阵脚。大年三十,也是如此。母亲不在了,没了回家的念想,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显得心不在焉。无心过年,无心筹备年货。我的心,飞回了老家,飞回了令人梦回萦绕的古宅老院。 母亲去世后,已两年没有给自家草拟春联了。三年不过,不得春联。这个乡俗民风,我得坚守始终。下午,妻问做什么饭,我说做“钱串子”。所谓钱串子,就是我们俗语的哨子面。 儿子不爱吃面条。他自小可能面条吃伤了。我说了,妻子不得不为。儿子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会高兴。妻煎了哨子,擀了面,备了蒜末和调料。面下好了,浇了哨子,调了佐料,端在客厅一边吃饭一边电视。 儿子奸贼,不好吃的,总像吃毒药那样艰难。他把面扒拉来扒拉去,一种厌食的神情表露出来。我故意坐在儿子附近,给孩子讲吃“钱串子”面的民俗文化。过去的麻钱,中间一个方孔,为了便于聚拢,就用牛筋或耐磨的细绳穿起来,一百枚叫一串。 老百姓渴望发财,希望来年挣更多的钱币。因此,“钱串子面”就寓意穿钱的“细绳”了。谁吃得面条多,谁就拥有的“细绳”多。“细绳”越多,表明来年挣得钱财就多。老百姓想通过这种方式,图个吉利,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儿子听了,抬眼看我:真的假的?我说,祖祖辈辈这样说,这样做,我们只能继承呀。儿子问,年三十还有什么讲究。我说,年三十讲究穿新衣。这是过年的预演。 傍晚时分,每家每户,会从柿子棚上拾上一盆柿子,去皮,每人至少要吃一个,称作“吃忍柿”。儿子问:为什么?我说,这也隐喻一个意思。‘忍柿’与‘忍事’谐音,就是希望每个家庭成员,从除夕夜开始,要学会‘忍事’。不能‘锅锅煎’,遇事就冒泡泡。也不能起火带爆仗(方言,指鞭炮),雷霆打发。要学会谦让、包容和理解。只有这样,一个大家庭才能和睦起来,和谐相处。儿子听了,不由自主:原来如此。 年三十,我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天黑前,把父母双亲的遗像供奉起来。并在遗像前,摆放了几碟祭品。父亲爱吃水晶饼,母亲爱吃油炸麻叶,除了这,还有其他水果糕点。吃饭前,按乡俗规矩,先向双亲献饭。女儿出门了,妻子,儿子,我们仨跪地,给父母烧纸,告诉双亲,今天大年三十了。 人不能闲下来。闲事生非。我就是。平时忙着上班,很少能有时间思念父亲母亲。即使有,也会很暂短。而今,情况就不一样了。我几次独自坐在双亲遗像前,一遍又一遍看着双亲。一幕幕,一件件,一桩桩家事,忽如眼前。我极力控制我的情感,我不想把悲伤气氛传给家人。看看母亲遗像,就想起母亲与家人一块桌前吃饭的片段。想起母亲与我拉家常谈家史的谈笑风生。 我的对面,非明坐着我的母亲。我暗自落泪了,就钻进厨房,吸吸烟,拭拭泪,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那里。我无心春晚,也无心过年。我想陪伴双亲,与之心灵交汇。我怕他们寂寞,怕他们孤单,我能多陪一会儿,就算一会儿。我是烟杆,只会闷抽,不会歇息。烟灰缸满了,我还静坐那里。 几十年来,已经习惯几十口人举家大团圆的过年模式了。每年春节放假,总是携妻带女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即使大雪纷纷的恶劣天气,也没能阻挡住回家的热情。看着院子外出的一辆辆私家车,看着满脸洋溢激情的回家过年的同事,我顿生怅惘。 我也想回家。我的心几天前就飞回老家了。我生在大雷,我的成长故事也生发在那里。父亲走了,母亲去了。他们在阴间的世界里,不知安好不? 没有父母了,就没有家了。即使回家,也不知该何处容身。没了父母,就没人嘘寒问暖,问吃问喝了。不知别人守夜守什么,反正我是守着父母,守着真情,守着那暗淡灯光下双亲的遗像。 妻子感冒了,看了会儿春晚,就卧室休息了。儿子出来进去,进去出来,心不静,不是电视,就是电脑。一个三口,各有各的空间,各有各的所想。 讨厌的鞭炮声,总是胡乱响起。城里人的率性,总是缺乏基本礼数。不到凌晨时分,为什么随心所欲这样呢!他们的破例,总是破坏我的甜美回忆。 父亲,儿子在你身边。你属马,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儿子如果没有记错,今年你该96周岁了。母亲,儿子为你守夜。你不要怕没人听你说,你不要担心,你儿子还在你身旁,竖耳倾听呢。 你们该怎么指教,就怎么指教吧。儿子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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