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21-9-30 21: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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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义夫义 于 2022-3-3 23:47 编辑
盅
[小说]
义夫义 第一章 苗寨中蛊
上个世纪1966年代初,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正式拉开了序幕,同时波及大陆各地。
首先,是北京市各中学和高校的学生均成立了“红卫兵”组织。同时,红卫兵组织开始“大串联”。他们提出了一个口号:走红军当年走过的路。其中,某个中学高中部有一部分即将毕业的学生,他(她)也只有十八、九岁的年龄,成立了一个“红卫兵”组织,也就二十几个人吧,他们决定实施这个口号。于是,他们略作准备,便告别家人,徒步上路了。他们高举红旗,沿着当年红军所走过的长征路线,日行夜歇,坚持前进。
这一天,经过许多日的长途步行,当他们在穿越四川山区一处苗族居住区时,其中一个约十八、九岁的男学生掉队了。因他不服水土而拉肚子,便急忙离开队伍,找了一处地方解决“问题”呢。当这个学生起身系好裤带出来时,已见不到队伍了。他只好一个人沿着一条山道向前走去。
他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路旁有一个小水塘,便决定下去洗一洗手并喝囗水。待他下到塘边时,看见了一位身着苗装、大约十八岁左右的苗族姑娘,她正在傍着水塘边,看着自己的水中到影,正在梳头呢。
这个学生拿着毛巾边洗脸边想:这个地区真是太落后了,人也太穷了,不然也不会到塘边来梳头了。他想到自己的挎包里有一面小圆镜,便从包里取出,走近那位苗族姑娘,将镜子递到她面前,示意要送给她。这位姑娘是“熟苗”,她略会说几句汉话。只见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含着羞搭搭的神情,伸手接过小圆镜,并开囗用汉话说了声:“谢谢!”。
这个学生听了,心里不由一愣。心想:“我不会苗语,她到是会汉点汉语呢。”他仔细看了看这位苗族姑娘,只见这位姑娘的肤色虽然略显黑了点,但齿白眼亮,五官端正,身材均称,到也不失是个美女胎坯子哩。
于是,他们俩人便连说带比划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眼看天上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这时,姑娘对学生说:“我叫‘阿妮’,这天就要黑下来了,这夜路可不好走呢,我家就在前面不远,你今晚到我家去住宿过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吧。”。学生想想也是,便点头答应了。于是姑娘在前面引路,沿着一条小道,转过一座山弯,只见一座不大的苗家寨子,便出现在学生眼前。
姑娘将学生带到自家房屋前,用苗语向屋内喊了一声。门开了,出来一位五十多岁身穿苗装的男人。姑娘指着他对学生说:“这是我阿爸。”学生忙上前向他问好。姑娘父亲也会几句汉语,便用汉语与学生客套了几句话,同时便将学生让进了屋内。
父女俩让学生歇着,他们便忙着做晚饭了。不一会儿,饭菜做好了,便招呼学生上桌吃饭。
学生的肚子此刻正饿着呢,他也就不客气了,便坐上饭桌边的竹椅,端起饭碗,夾着菜,大囗吃了起来。旁边父女俩也同时端起饭碗吃了起来。不过,他们边吃边用苗语说话,父亲笑咪咪地看着学生。姑娘呢,低着头,红着脸,似乎在害羞着呢。学生不懂苗语,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只是大快朵颐,埋头吃饭。
吃完饭,姑娘即用木盆端来热水,让学生洗漱。并对学生说:“洗好后早点休息吧。”
学生洗好了,姑娘便将他引到一个房间,对他说:“今晩你就睡这儿吧。”学生也是累了,点点头,没说二话,便在姑娘出门后,即脱衣上床睡觉了。
谁知学生刚上床,姑娘的父亲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状的小竹筒。他对学生说:“你渴了吧,把这杯茶喝了吧。”学生也觉得有点渴,便说声:“谢谢!”接过竹筒,一饮而尽。还了竹杯后,即倒头便睡,不一会便见周公去了。
下半夜,学生被小便处胀醒了,即欲起身去小便。他刚要起身,觉得有点不对劲,身旁似乎还躺着一个人。他伸手一摸,摸到一对高耸的乳房,心里一惊,顿时吓了他一跳。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双软绵绵,富有弹性的手臂,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
学生又惊又怕,便艰难地开囗道:“你是谁?”“别出声,是我。”
哦,听声音,原来正是那位苗族姑娘。此刻,这位姑娘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没着一根纱。她紧紧地抱住学生,并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要了我吧,不然你会没命的!”接着又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下身胀的很厉害?”“咦,你怎么知道?!”“告诉你吧,你中了蛊了,你若不要了我,等不到天亮,你会死的。”学生強忍着下身的胀痛问道:“我啥时中蛊的?”“我问你,睡觉前,是不是喝了我阿爸送来的那杯茶?”“是的。”“我告诉你,那杯茶里放了蛊。”对于“蛊”,这位高中快毕业的学生,多少知道一点。知道它是一种很古老的巫术,既神秘又厉害。凡是中蛊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异常。不是放蛊之人,任何别人都无法解蛊。但他又想,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对我下蛊呢。
学生便向姑娘问道:“你阿爸为什么要向我下蛊呢?”
姑娘回道:“我...我...我阿爸要你娶我。”
“娶你?不行,不行!我还要干革命去,走红军路去呢。”
“嘻嘻,”姑娘笑道:“你命都没了,还干啥子革命哟。”
接着姑娘又说道:“这样吧,今晚你要了我,明天你就干你的革命去,好吗?”
“真的?”“真的!”
此时,这个学生只觉的心中欲火焚烧,下身胀痛的越发厉害了,而眼前佳人玉陈,也很可口。他心想,唉,为了干革命,我就“牺牲”这一回吧,何况是她自己愿意的,这可不能怪我呢。
于是,这对“干柴”,便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並熊熊地燃烧起来......
第二天早上,阿妮姑娘伺候着学生吃完饭,便送他出门上路。这一送,就是十几里,俩人才洒泪而别。
第二章
蛊毒发作
这位学生找到了队伍,绝囗不提此亊,照旧和战友们继续轰轰烈烈地干起革命来。
谁知,一年后,他觉的自己的身体逐渐不舒服起来。饭量日减,人也逐渐消瘦了,精神头也不济了。他便上医院去看医生。
可是,他去了北京几个有名的大医院,那些著名的专家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更谈不上下药治疗了。
他烦脑了几天,猛然想起一年前在苗寨发生中“蛊”的亊。他心想,我是不是又被那苗人下了蛊呢?
于是,他来到北京最有名的一所中医院,向中医专家请教。中医专家们会诊,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状况,又详细地询问了亊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他也顾不上害羞了,便将他在四川山区苗寨所发生经过的事情,如实全盘托出,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中医专家们。
最后,专家们经过集体会诊,一致认定,他是中了“苗蛊"了。而这种蛊毒,他们也无法解去,只有下蛊的人才有独门解法。专家们提出建议,他必需回苗寨,去找下蛊之人解蛊毒,否则,性命难保。
他想,为了保命,看来不得不去四川苗寨一趟了。
性命悠关,这位学生不敢怠慢。当即决定准备动身,在收拾好行李后,立刻向火车站急奔而去。经过连日 转換车辆乘车,再加上步行,他终于赶到了那个令他在心里既恋又恨的四川苗寨。
第三章
惊当父亲
可当他来到那记忆犹新的苗家姑娘家门前时,发现屋外大门虚掩着。他叫了几声,不见有人应答,他便推门而入。进屋后,家里果然没有人,一切还是他走时的那个老样子。于是,他便返回到大门口,倚着门坎而坐,静候屋主人回家。此时,他囬想起往亊,心里真是五味俱全哪。......
当太阳快下山时,屋主人终于回来了。只见阿妮姑娘的父亲扛着锄头走在前面,阿妮姑娘跟在后面,她背后还背着一个用竹子编的背篓。他急忙迎上前去,向姑娘的父亲打了个招呼。
老汉脸上很平静,只说一声:“你回来了,进屋去吧。”说完,便径直先进屋去了。
阿妮姑娘见到学生来了,急冲到他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学生的手,脸上露出欣喜的面容。她嘴里叽叽喳喳,又是苗语又是汉语,兴奋的说个不停。学生呢,唯有苦笑,说不出一句话来。
“哇......!”突然,从阿妮姑娘背后的背篓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姑娘立刻停住言语,急忙把背篓从身上解下,小心翼翼地将背篓递到学生的面前,说:“快,来看看我们的儿子。”
学生一愣,急忙向背篓里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约四个月大小的男孩子在里面。他不由地惊呆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妮姑娘催促道:“快,把你儿子抱起来呀!”学生茫然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烫手的熟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快进屋呀!”。姑娘的父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对他们催促道。姑娘闻言便拉着学生进门,而此时的学生呢,却如同木偶一样,随着姑娘,一歩一歩木然地挨进了屋里。
进了屋,阿妮姑娘对学生说:“你抱着儿子玩会,我要去做饭去咯。”
这时,学生才返回神来,低头向怀里的孩子看去。......
他心里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他便仔细向孩子脸上看去。
待这位学生将怀里的孩子小脸蛋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地一楞。孩子虽然只有四个月大小,但他脸上的棱角却已呈现出来了。孩子的眼睛、眉毛、鼻子像他母亲,但他的那一张大嘴巴和那对招风耳,却极像自己呢!特别是在孩子左嘴唇角上方那颗小黑痣,位置与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确是自己的翻版,只是大小不同而已。看到这些,学生不由双腿一软,抱着孩子溜跌坐在地面上,心里五味俱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阿妮姑娘进屋对他说:“饿了吧?饭好了,你去吃饭吧。”又说:“把孩子给我吧,我来给他喂奶。”学生黙黙地把孩子递给她,低着头,木然的,歩履维坚地出屋,向堂屋饭桌一歩一顿地挪去。
阿妮姑娘的父亲此时正坐在饭桌一边,见学生来到桌前,面无表情,只平静地说了句:“坐下吃饭吧。”学生缓缓坐下,拿起桌上盛好的饭碗,低头慢吞吞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时,学生抬头向老汉说:“老伯......”谁知,话还没说完,老汉伸出手摇了摇,说:“有话吃完饭再说吧。”
学生叹了口气,又低头将剩下的半碗饭三下两下吃完,放下碗,伸手抹了一下嘴,然后就怔怔地看着老汉。
不到一会儿,老汉也吃好了饭。他起身到厨房去了,出来时,一手拎个陶土小茶壶,一手拿着个竹制茶杯。他来到饭桌边,将竹制茶杯倒上茶水,摆在学生面前桌子上,对学生说:“喝口茶吧。”
学生下意识地欲伸手去取茶杯,刚伸出手却又急缩了回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汉。
老汉笑了笑,说:“放心喝吧,杯子里是茉莉花茶哦。”
学生低头用鼻子嗅了嗅,果然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向他袭来。他心想,现我是有求于人,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是刀握在手,我伸头缩头都会挨一刀,随他去吧。于是,他伸出微微颤动的手,将茶杯端起放在嘴边,一饮而尽。饮完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目光又定定地看向老汉。
老汉面对学生微笑道:“你有话请说吧。”
“老伯呀!”学生说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这样对待我呢?!”
“呵呵,这就要怪你自己啰。”
“怪我?”学生又惊又气地急忙回道:“为什么呢?!”
老汉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来问你,你是不是送了一个小镜子给我的阿妮了?”
“是呀,那是我看你的姑娘在水塘边对着水面梳头发,我好意送给她的,这不对吗?!”
“哈哈,这就对了!”老汉乐呵呵地说道:“按我们苗族的规矩,当一个未婚年青男人看上一个姑娘时,才会送东西给这个姑娘呢。”
接着老汉又说道:“你送的镜子就是定情物呢!我的阿妮接受了,这表示你们双方都同意这桩婚事呢!再说了,你们也有娃了,你就安心在这儿过日子吧。”“你放心,”老汉又叮了一句:“我们这儿生活虽然艰苦点,但不会饿死你的哩。”
“不行,我决不能在这儿安家过日子!”学生气愤地叫道:“我还年青,我还要干革命去呢!”
“那你不想解蛊了?”老汉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听到老汉这句话,学生顿时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第四章
学生身世
现在,趁着这位学生这时蔫在这儿的时候,我得赶紧将他的身世向大家伙儿介绍一下吧。
他是我的同宗堂兄,叫张大宝,比我大十来岁,河北省涞源县人。他小时候,与我同住一个村子。他有两个家,一个家在北京市,一个家在河北涞源家乡。有两个妈妈,一个是亲妈,一个是继母。
他为什么有两个妈妈呢?原由是这样的,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的家乡(河北省涞源县)是北方的老解放区,1945年8月15日,日本鬼子投降后,国民党的军队就没开进去。解放战争后期,党中央机关及解放军总部,当时就驻扎在河北省平山县西北坡村,而我们的村子距西北坡村没多远,是属于解放区中心地方。因张大宝祖上略有几亩山地,所以他家生活还过得去,他父亲小时候念了几年私熟,识不少字。八路军来了,他父亲便参加了革命工作,因有文化,进步也很快。曾是村里的秘书,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北平和平解放后。他父亲即被党组织选派到北平工作,当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干部。他父亲去北平时,因上级领导催得很急,走的很匆忙,故没有带上他母亲,再说,当时张大宝尚在他娘肚子里呢,他娘行动也不方便。
谁知,张大宝的父亲到北平后,因工作很忙,很少回家。时间一长,他父亲便与一位女同事好上了,并使女方怀了孕。当时党组织上对此种亊情处理是非常严格的,要是被党组织知道,轻则开除公职,重则还要判刑坐牢呢。在此无奈之下,张大宝父亲只好向上级领导找个借囗请假,悄悄地溜回家乡,向张大宝的母亲和盘托出此事。乡下的女人嘛,大多勤劳、胆小、善良。听了丈夫的话后,没吵、没闹,只是一个人在屋里痛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和丈夫到乡政府办理了离婚手续。第二天,张大宝父亲便怀揣着离婚书匆匆回了北平。不过,他主动提出,会按时给儿子张大宝寄生活费,因大宝已有一岁了。
就这样,大宝父亲回到北京即匆忙与女同亊结了婚(婚后不久就添了个女儿)。而大宝母亲从此终身也没有再嫁,在家乡一直和儿子大宝相依为命地生活着。直到大宝八岁了,该上学了,他父亲回来,将大宝带去了北京入学读书。大宝的继母对大宝不冷也不热,上小学的大宝对她也若触若离,没有多少话说。小学读完,上中学,即搬到学校住宿,每到寒暑假,即回家乡看望母亲,此时母子相见,甚是亲热高兴。可怜的大宝母亲,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才有了久违的笑脸,搂住儿子紧紧不放,同时,泪流滿面。
第五章
天命难违
1966年初,张大宝刚滿19岁,高中快毕业了,这时,史无前例的十年“十年文革”开始了,他与大多数青年学生一样,狂热地投身于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外出串联、上街?游*行、揪“黑帮”、斗“当权派”、接受伟大统帅的接见。这些“无比光荣”的亊,他可一件没拉下呀!说句当时最时髦的话,他真是一个“响当当的革命造反派”呢。什么场面和亊情没见过呢?可今天这位“风云人物”,却栽在四川苗寨一个乡下老汉手里,这真的是叫他欲哭无泪,欲悲无声啊!
他想,这是命乎?天意乎?......这些往亊,就像正在播放电影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掠过,使他痛苦万分,无声的泪水湧了出来,布滿了脸颊,湿透了衣襟。
这时,阿妮姑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已经给孩子喂好奶,并将孩子伺候好睡下了。阿妮姑娘进来后,见到大宝双手抱着头,垂头丧气地坐在桌边,脸上一片泪痕,满面痛苦色。她便关切地向大宝问道:“你怎么啦?”接着又说道:“累了吧?我去打点水来,你洗洗休息吧。”
“洗个屁!”大宝猛然叫道:“我要你们给我解去身上的蛊毒!”。
“呵呵,”坐在一旁的老汉笑嘻嘻地说:“蛊毒已经给你解去啦。”
“咦,啥时解的?”大宝又惊又喜地问道。
“哈哈,就在刚才你吃饭时解的呀。”老汉回应道。
大宝急忙说道:“那,那我明天就走!”
老汉笑咪咪地说:“你可以走,但我可要对你说清楚啊,过不了三天,你还得回来呢。”
“那,那是为什么呀?!”大宝又惊、又气、又怕地怒问道 。
“嘿嘿,”老汉慢悠悠地说道:“没什么,你旧蛊虽然解了,但又有新蛊进到你肚子里了,三天之內就会发作,你如果走了,会死在路上的哎。”
张大宝听到老汉这番话,顿时像一只破了口的皮球,顿时软塌成一张皮,不由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瘫溜到地上,只觉浑身上下无一两力气。只有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老汉。而囗里却无法发出一声半语。
老汉这时慢悠悠地对大宝说:“大宝呀,我老汉就阿妮这一个女娃子,她阿妈在她六岁那年因病去世了。为了娃子不遭后妈的罪,我就至今没有续弦,我一个人又做阿爸又做阿妈的将她拉扯大了,我很疼爱她。”
“现在”,老汉又说道“阿妮她做了阿妈,你也是娃子的阿爸了,我很高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安心地和我的阿妮一起过日子吧。”
大宝听了老汉的话,怔了一下,艰难地用微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个红卫兵,我还要‘造反’、干革命呢!”大宝又说道:“再说,我自己还要靠别人养活呢,我哪有能力养活这娘俩呢?”
“这个嘛,你就不用担心,”老汉说道:“只要你答应留下来过日子,让我阿妮娃子,有个丈夫陪着,也为了你的娃子有个阿爸。生活嘛,就不用你费心了。我家虽然穷点,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肯吃苦下力气,守着这丰饶的大山,我们是不会饿死的咯。”
大宝这时略微清醒了一点,他想,是啊,自己也应该为儿子负责呀,不过,他又想,我现在还是个学生,虽然现在学校停课闹革命,但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的,学生迟早还回到教室里继续读书的。再说,我还想到大学继续学习深造呢。如果现在在这里安家过日子,那我的前途不都全完了吗?
大宝又想,还是过了眼前这关再说。我先让老汉给我解了蛊,然后,凭我这个“风云人物”,腿长在自己身上,到时还不是想走就走,谁能拉的住我呢?想到这里,大宝便露出可怜的面容对老汉说:“老伯呀,你说得对,我应该对我自己的孩子负责,我同意留下来,可你得把我身上的蛊毒去掉呀。”
老汉微微一笑,说道:“那当然啰,只要你留下来,我们就是一家人啰,我可以马上给你解蛊。”老汉说完,便对一旁的女儿说:“去,到我房间里把桌子上的那杯茶端来。”姑娘应声而去,一会儿就端来一杯茶。老汉伸手接过来,递给大宝,说:“喝吧,喝下去就没事了。”大宝急忙接过来,一饮而尽。
大宝喝完茶后,立刻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人也精神多了,思维也灵活了很多。他想,蛊毒既然已经解了,我应该找个理由溜走,回去继续造反干革命,总不能在这大山里待一辈子吧。于是,他灵机一动,对老汉说:“阿爸呀,我既然有孩子了,应该回家告诉我父母一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吧!
“唔,”老汉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点着头笑着说:“那是,应该让亲家知道这件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接着老汉又对大宝说:“你明天就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然后就回吧。”
“ 好的,谢谢阿爸!”大宝高兴地应道。
“大宝呀,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吧?”老汉说道。
“什么?”,大宝怔了一下说道,“还要规定时间啊?”
“怎么?”老汉问道:“你有难处?”
“不,不,没有难处。”,大宝回道,“我只是随便问一声。”
“嘿嘿,”老汉不紧不慢地对大宝说,“一个月后,你若不回来,那也不打紧,只是你会浑身难受的。不过,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姑爷了,我不会要你性命的呢。”
大宝听了老汉的这句话,不由地又气又急,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老汉说:“你,你,......”话没说完,人却往地下一倒,瘫在那里晕了过去。
当大宝悠悠地醒过来时,已是午夜时分了。
他困难地睜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年前他曾睡过的那间屋、那张床上。
“你醒啦?”大宝闻声转头一看,在一盏昏暗的豆油灯的朦胧映照下,一张淸秀的脸正对着他,是阿妮。她正斜坐在床沿上看着大宝呢。她见大宝醒了,便关切地低声问道:"你口渴不?我给你倒茶。"
说罢,阿妮便起身到屋里桌子边,提起桌子上放的小茶壶倒了一杯茶,转身递给大宝。
这时,大宝没有起身,只是双眼怔怔地看着阿妮。显然,大宝他想起了一年前那个缠绵的夜晚......
“请坐起来喝茶吧。”阿妮轻轻地说了一声,打断了大宝的回忆。
大宝回过神来,黙黙地坐起身子,伸手将茶杯接过来,缓缓地啜着。
喝完茶,大宝端着茶杯向阿妮问道:“你阿爸呢?”
“阿爸已经睡下了。”阿妮说:“阿爸说了,你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宝再次沉思起来。他想:这件事自己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自己是个男人,且又是个父亲了,应该为自己吃的“苦果”承担责任,最起码,要有个交待吧。想到这里,大宝便问阿妮:“你和你阿爸真要我留下来吗?”
“哦,天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阿妮柔柔地回道。接着阿妮又说:“今晩你就放心地睡吧,我带着儿子在隔壁房间里睡。”说完把大宝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上桌子,又转身把大宝扶躺下,并掩好被子,吹灭了豆油灯,然后轻轻走出房间,随手带上房门。
“唉......”黑暗中,大宝长长地叹了一囗气。他想,亊已至此,多想无用,还是明天见招拆招吧。他便收起五味俱全的心境,闭上了眼睛,遂进入梦乡去了。
第六章
承担责任
天亮了,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房间,将房间映得亮堂起来。大宝也醒了,他躺在床上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苗寨特有的高脚吊阁式的房子,全部建筑均是木头,屋顶盖的是草,整个屋子虽然旧了点,倒也结实,还别有一番异族风味呢。他想: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那我的革命理想怎么能够实现呢?
正当大宝在反复思索时,他听到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他转眼看去,是阿妮进来了。阿妮进来后,见大宝目光看着自己,便觉得自己脸上一热,面红了起来。她含羞地低下头,柔柔地说道: “你醒了,那就快起来吧,早饭我已经做好了,我阿爸正等你起来吃饭呢。”
听到阿妮的话,大宝心想,听天由命吧,只有和他们好好商量了。于是,大宝便迅速起身穿好衣裳。那边阿妮已随即将床铺整理好,接着将大宝引到厨房,取出热水让大宝洗漱。大宝洗漱完毕,便随着阿妮来到吃饭的堂屋。只见堂屋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阿妮阿爸正坐在饭桌一边的櫈子上候着呢。
老汉他见大宝来了,便开囗说道:“饿了吧?快吃饭吧。”大宝黙黙地坐上饭桌的另一边的櫈子上,伸手取过饭碗,低头不声不响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大家都吃好了饭,阿妮取去碗筷,并拎来一壶茶,分别给两人斟上,然后便离开了。
大宝手里捧着茶杯,没有喝,只是双眼定定地看着老汉。
老汉呢,他捧着茶杯,一囗一囗地慢慢啜着。与此同时,他双眼微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老汉喝完一杯茶后,睁开双目,向大宝微微一笑,说道:“大宝呀,你想好了没有呢?”
“阿爸,”大宝应道:“我已经想好了,你老有什么吩咐,请说好吧。”
“唔,”老汉说道:“我也想好了,你是大城市的人,还是京城的人呢,要你一辈子在这个大山里过日子,也是难为你了。再说了,我能留住你的人,可留不住你的心呀!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你哪,先回去一趟,把此亊告诉你父母一声,然后你就回来,在这里住上一年,至少要等到你的娃子会喊声阿爸了。到那时候,是去?是留?全由你自己决定,我决不再拦你了,你看怎么样噻?”
大宝听了老汉这段诚恳的话,心里又惊又喜,急忙应道:”好呀!我听阿爸的按排。”接着又问道:“阿爸,那我什么啥时走呢?”“随便你,现在走也行呢。”“好,我马上动身。”
这时,阿妮从厨房里急冲出来,眼腈红红的,脸脥上挂着泪水,对大宝说:“你急啥子哟,歇几天再走行吗?”“让他去吧,”老汉说道:“早去早回来嘛!”阿妮不作声了,只是眼里又一次落下了泪水。大宝心里也是很酸楚,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宝随即怱怱收拾了一下行李,阿妮便送大宝出门上路。这次,阿妮还是将大宝送了十几里路,一路上俩人都无语。该分别了,大宝对阿妮说:“别送了,你回去吧,你阿爸和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阿妮止了歩,对大宝说:“大宝哥,你走好,我会等着你回来呢!”大宝心里一痛,急忙转过身去,向前走去,他怕阿妮看见他正在往出流出的泪水。
当大宝走了一段路,将要转过一座山弯时,他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妮还伫立在原地望着他。远远地传来了阿妮姑娘那清脆、缠绵的歌声:“阿哥呀!你要早点回来......”
四周巍巍青山 ,也在共鸣着一个声音:早点回来......早点回来......
第七章
告知母亲
大宝心里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回程。他边走边想,当初尝的那枚“禁果”,没想到使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这亊恐怕是瞞不住了。阿妮她阿爸所提要求,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自己有了儿子,就应该担负做父亲的责任。如以阿妮阿爸之说,在苗寨过上一年半载,自己可也实在不情愿。如将她们母子带回家,可自己还是个学生,生活全靠父母支持,自己拿什么来养活她们娘倆呢?又想,如不回到苗寨,一则,自己良心上过不去。二则,自己身上还中着蛊毒呢。看来,此亊还是找父母告知并商量下才好。可先告知谁呢?自己来苗寨之前,北京就开始揪斗当权派了。父亲官虽不大,仅是北京城里一个区的公安局长,恐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呢。相对来说,大宝与母亲更亲近些。所以思来想去,大宝决定还是先回老家去,向母亲倾诉这件亊情,先听听母亲的意见再说。
当大宝千里迢迢、风尘扑扑地赶回到河北老家那个小山村时,归巢的鸟儿正啾啾唧唧地鸣叫着,天快黑了。大宝向自家的屋顶望去,屋顶上的烟囱正欢快地往外冒着炊烟呢。娘正在家里焼饭,大宝心里顿时一暖。
大宝急步行到家门口,在推开大门的同时,向里面叫了一声:“娘!我回来啦!”
大宝娘闻声即出来,一把搂住大宝说道:“宝儿呀,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娘了。”说罢此话,她那憔悴的脸上现出喜悦,可眼泪却流下来了。
大宝心里也是一酸,是啊,自己整天忙于造反、干革命,确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看娘了,心里不由地自责、惭愧。他强作欢颜地对娘说:“娘啊,对不起,我这一阵子正忙着干革命,没有时间回来看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抹去脸上的泪水,欣喜地念叨着。又说道:“宝儿,你快去洗洗,你饿了吧?饭马上就好。”
大宝说声:“好啊。”就放好行李,到院角一旁的井台上打水洗去了。待他洗好来到屋里时,家乡的主粮,玉米面粉的窝窝头,已被娘端上了桌子上,那金黄色的窝窝头,正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呢。
见娘不在,大宝喊道:“娘,你也来吃饭呀。”
“来了,来了。”只见娘手里端着一小盆小米粥,边应着边从厨房出来了。
“宝儿,你快吃吧。”
“娘,你也吃。”
“好,好,咱娘俩儿都吃。”
于是,这娘倆便坐上桌子吃起饭来。
娘显得很高兴,边吃饭边向大宝拉家常。大宝心里有心事,只是偶尔应付几句,娘似乎察觉到了,便对大宝说:“宝儿呀,你心里有事?”
“没,没什么啥事。”大宝慌乱地支唔道。
“哈哈,”大宝娘笑了,说:“你小子是我奶头上吊大的,你一撅屁股,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看你这个样子,娘能不知道你心里有亊吗?!”
“娘,”大宝故作镇静地说:“也没啥大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亊就好。”娘说。
“宝儿呀,”娘又说:”娘现在只盼你平平安安的,等几年再给你娶个媳妇,给我添个孙子,娘我这辈子就算是没白活了。”大宝娘说完这句话,眼圏红了。
“娘,”大宝局促不安地说道:“咱们吃完饭再说好吗?”
“好,好。吃饭,吃饭。”娘应答道。
不一会,娘倆吃好了饭,并同时动手把桌子收拾干净。娘对大宝说:“宝儿呀,来,把你心里的亊给娘说说。”大宝就将自己所遇到的事,向娘一五一十地倾诉了。只是掩藏了被人下蛊之亊没说,怕娘担心。
大宝娘黙黙地听完了大宝的叙述后,心里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有这一段奇遇。喜的是,自己做奶奶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亊啊!想到这里,便高兴地对大宝说:“哈哈,我有孙子了,心里欢喜着呢。这样吧,你把她娘倆接回家来,我来养活她们。”
“娘啊,”大宝说:“阿妮她舍不下她阿爸一个人在家。再说,我还在读书,还挣不着钱。娘自己也够艰苦的了,我不能再给娘添负担了!”
“宝儿,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娘问道。
“娘,学校现在正在停课闹革命,整天乱哄哄的,不是揪这个,就是斗那个,我也烦透了,我就去阿妮家住上一阵子吧。娘,你看呢?”大宝回道。
“唔,这样也好。”娘说:“这亊你爹知道吗?”
“娘,我还没上北京告诉他呢。”
“宝儿,那你必须告诉你爹。他是爷爷嘛。”
“好的,我听娘的。”大宝说:“我上北京,顺便再去学校看看,我明天就去,娘看怎样?”
“好,这样也行哩。”娘说。
事情定下,当下无话,娘俩分头回里屋上炕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早饭毕,大宝收拾好行装,对娘说:"娘,我走了。"
“好,娘送你一下。”说罢,大宝娘踮着一双小脚,与大宝一同出门,直送到村口的大槐树下。
大宝停下对娘说:“娘,你回家去吧。”
大宝娘止住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的东西递给大宝,说:“把这个带给阿妮吧。”
大宝接过打开一看,认识。一个是娘曾戴过的银手镯,一个是自己小时候曾戴过的银脚链。这也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大宝无语,黙黙包好放入挎包。向娘鞠了个躬,转身掩面而去。
大宝走了好远,回头一望,远远地看到娘还站在大槐树下,向他用力地挥手呢......
第八章
父亲罹难
现在,应该略为介绍一下大宝在北京家的情况了。
大宝的父亲叫张凤青,当年还不到五十岁,在北京一个区任公安局长。
继母也就四十多岁,原是区公安局户籍警,因是师范专科毕业生,后调到区某中学任教师。
与大宝同父异母的妹妹叫云云,比大宝小三岁,当年十六岁,在北京某区中学初三读书。
大宝的家乡——涞源县,距北京市不算远,但当年交通落后,先要从家乡步行十几里到乡镇,寻个顺道上县城的马车。到县城后就可以乘上火车到保定市,再转个火车,就直达北京市了。说是不远,待大宝到达北京下了火车时,已是暮色苍茫,天快黑下来了。等大宝乘上公交车来到父亲家时,天已是黑透了。
当大宝来到在区公安大院里住的家里那几间小平房门前时,只见屋里漆黑,悄无声息。大宝心里有点纳闷,因为这个时候,常常正是父亲坐在书房边拉着心爱的二胡,边唱着家乡小调的时候。
大宝记得,还在读小学时,每当父亲在拉二胡时,就和妹妹端个小板凳,挨坐在父亲膝下,仰脸欣喜地听着。……天上的银河是什人来开?地下的水路是什么人来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口?什么人从番邦探母来?……天上的银河是王母娘娘开,地下的水路是老禹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口,四郎他从番邦探母来。……特别是大宝,听着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家乡小调,似乎醉了。人坐在那,心却已飞回家乡了。......大宝的家乡是河北省涞源县走马驿镇教场村,当年曾经是大宋朝的元帅杨延昭,即杨六郎领兵驻扎的地方,因为常年在此地训练士兵保家卫国,所以叫:教场村。村外面的崇山峻岭上,就是闻名于世界的古长城。
大宝来到北京市某区公安大院的家门口,上前伸手拍了拍院门。不一会,屋里亮灯了。接着,院门打开,借着里屋电灯发出朦胧的灯光,大宝看淸面前是继母和妹妹云云兩个人。大宝正要开口说话,“哥!”随着一声悲叫,只见妹妹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大宝哭了起来。“云云,怎么了?”大宝有点困惑,急切问道。但云云只是哭着,没有回答。大宝疑惑地向继母看去,问道:“阿姨,云云这是怎么了?”“回屋说吧。”继母边关上院门边回道。
于是,大宝搂着妹妹随着继母来到父亲的书房。继母打开电灯,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书桌一面靠的墙上赫然醒目地放置着一幅遗像。大宝仔细一看,正是父亲那熟悉的面容。
这时,大宝不禁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极力镇定着,急切地向继母问道:“阿姨,这是咋回亊?我爹他啥时没了?”
“七天前没的。”继母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
接着,继母忍着悲痛,向大宝叙述起来......
在十五天前的早上,当大宝父亲打开院门,准备像往常一样去上班时,却发现院门上贴着一张大字报。上面用醒目的毛笔大字写着:
勒令!
当权派张凤青在二十四小时之內,自带铺盖,来我部接受审查。
逾期,我部将采取必要的革命行动!
首都革命造反总司令部XX区分部。
一九六六年×月××日
“奶奶熊!”大宝的父亲气愤地骂着“白天不敢来贴,夜里来贴。”一把扯下大字报,转回里屋,把大字报递给正在整理房间的妻子。妻子接过一看,脸色顿时惨白,手也颤抖起来。慌张地问道:“老张,怎么办?”
“怎么办?哼!去就去,当年小鬼子的大扫荡,老子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些宵小之辈!”大宝父亲不屑地说。
接着又说:“你去把我的日用品收拾一下,我来收拾铺盖。哈哈,再来一次持久战吧。”
妻子知道丈夫的脾气,无语,收拾去了。不一会,皆收拾好了。
当丈夫手提肩背着生活用品准备出门时,妻子说:“我和你一道去。”
“不用了,你在家看好云云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托人告诉你的。”大宝父亲说完这句话,径直出院门走了。
“你爹走后,我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继母继续叙述道:“第二天,我做了点饭菜,带上云云去看你爹。谁知,找到关押你爹的地方后,那守门的造反派硬是不让我们进去,我便与他们爭执起来。这时,从里面来了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他对我说,你丈夫正在接受审查,按照规定,是不准见任何人的。这样吧,饭菜我可以转交给他,你们回去吧。我无法,只好回来了。”
“一个星期后,”继母又说道:“我接到区分部造反派的电话,让我去接你爹回家。我高兴极了,心想,总算熬过这一劫难了,立即带上云云去了。
可是,到了关押你爹的地方后,一个造反派头目对我说:你丈夫自绝于党和人民,他已经自杀了,你去殡仪馆领骨灰吧。他说完,丢过来一张领骨灰的证明。我,我......”说到这里,继母放声大哭。
大宝此时双目圆睁,面部不住地抽缩,无声无语。只是,泪水沿着脸颊急促地涌出,一滴连着一滴地落下。人,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似乎僵住了。
半晌,继母止住了哭声,颤微微地从內衣囗袋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的东西,打开包装纸,从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小纸片递给大宝。
此时,大宝还愣在那里,似乎没看见。继母碰了大宝一下,大宝这才缓过神来,伸手接着。
继母对大宝说:“这是你爹写给你的,是昨夜里被人从院门缝里塞进来的,我今早上开门时发现得的。"
大宝急切地打开一看,是一张香烟內装纸,上面写着:宝儿,我若去了,你要照顾好你娘。另外,我想回老家祖坟。
看到父亲那熟悉的字迹,大宝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悲痛,放声痛哭起来。
这时,继母又递过一张小纸条,说:“再看看这张吧。”大宝強止住悲声,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你丈夫是被他们严刑拷打致死的。
“这张是谁写的?”大宝问继母。
“不知道,是一同塞进门缝来的。”继母回道。
“我要报仇!”大宝怒喊道。
继母急忙伸手捂住大宝的嘴,担心地说:“千万别,听说,国家主席都被秘密关押了。现在整个北京一片混乱,你一个学生,赤手空拳,找谁报仇去?”
大宝愣住了,是呀,去找谁报仇呢?......
“大宝,”继母说:“如今,是造反派在把持一切。你爸爸这件亊我也多次找了有关部门,可是,他们都表示无能为力。因为造反派提出的囗号是,打倒刘、邓、陶!砸烂公、检、法!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你爸爸的亊,还是从长计议吧。
正在愣住的大宝听见继母说的话,缓过神来长吁一囗气,问继母:“阿姨,那现在咋办呢?”
“这天也不早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吃完就休息吧,有亊明天再说吧。”继母回道。
大宝听了,黙然无语。
吃完饭,大宝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他拿出父亲写给自己的小纸条,反复看着。心想,还是先将父亲送回老家吧,这是父亲他老人家的最后遗愿呢。于是便上床休息。大宝人虽在床上,却一时睡不着,一合上眼,就仿佛看见父亲在眼前晃动。他碾转反侧,时睡时醒,直到鸡叫头遍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大宝就醒了。他即起床穿好衣服出了房间。见继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便进到厨房对继母说:“阿姨,我想把我爹送回老家去,你看呢?”
“唔,这样也好,放在殡仪馆也不是长久之亊,入土为安嘛,再说这也是你爸爸的遗愿啊。只是,这件事要你去做了,我现在实在是不方便去呢。”
“阿姨,你放心好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会办好的。”
当下吃过早饭,大宝便对继母说:“阿姨,我去了。”
“哥,我也要送爸爸回去。”妹妹云云悲声对大宝说 。
看着妹妹云云那悲切的面容,大宝心如刀绞,心痛万分。说实在话,在北京这个家里,大宝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妹妹了。自大宝8岁那年来到这个家庭后,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对自己很是亲热。大宝记得,在上小学时,每当大宝放学回家时,云云总是第一个从屋里迎出来,亲热地大声说道“哥,你回来啦!”每当这时,大宝心里便感到很温暖!所以,兄妹倆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大宝还记得,那时候,只要大宝在家里,云云总是与自己形影不离,要大宝讲故事给她听。大宝便讲自己在老家一些有趣的故事给她听。每当讲到有趣处,兄妹倆便一同开心地拍手放声大笑。
大宝忍住悲痛,怜爱地对妹妹说 :“云云呀,现在外面很乱,你还小,这次就不要去了吧,在家陪着你娘吧。等我办好这件事后,以后我会带你去的。”
云云听了哥哥的话后,点了点头,没说话,但眼圈红了。
“大宝,我送你到车站。”继母在一旁对大宝说。
“不用了,阿姨,你放心吧。我去了。”
第九章
惜别玉芳
大宝说完,便出了家门,向外走去。
“大宝!等等我。”当大宝正要走出公安局宿舍大院大门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呼。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了,因为这声音大宝很熟悉,已经听了有十二年了。大宝转身一看,果然正是他的同班同学李玉芳。
看到她气喘吁吁地向自己急跑过来,大宝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说实话,她正是自己十分想见而又怕见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这个李玉芳是大宝的同班同学。当年,大宝到北京上小学一年级时,就与她是同桌。当初大宝从家乡那个小山村刚刚来到北京这个大都市时,他是一身的乡土气息穿着,一口的乡下囗音。为此,班上常有调皮的同学耻笑他。
而每当此时,他的同桌李玉芳便勇敢地站出来回击他们:“你们这是干啥呀!欺负人家老实人吗?!”。
当初,李玉芳那稚嫩而又脆亮的声音,大宝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为此,大宝心里很是感到温暖。他们俩人在小学六年是同桌,中学六年是同窗。就是现在造反、“长征”、干革命,都是在一块儿,相互间相处的很是要好哩。
如今,大宝已是一米八高的帅小伙子了。李玉芳呢,也长成一个一米七五高的俊姑娘了。双方都把对方视为知心好友,並在彼此的心里占据着重要位置。
由于李玉芳的父亲也在区公安局工作,任审询股股长。所以他俩均同住一个公安宿舍大院,两家相距不远。倆人认识后,便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回家,並常在一起做功课,有时在大宝家,有时在李玉芳家。可以说,俩人从小便是十分亲密要好。见两个孩子很合得来,双方家长也很高兴。
大宝至今还记得,他俩还在上小学时,有一次,大宝父亲下班回家,看到兩个孩子正在自家桌上做功课,便笑嘻嘻地对李玉芳说:“芳芳呀,你长大后就给咱宝儿做媳妇吧。”
“好呀,”小玉芳立即脆声答道:“伯伯,那你可要管我三顿饭呢。”
“当然管,当然管。我还要买肉给你吃呢。”大宝父亲乐呵呵地笑道。
只见李玉芳气喘吁吁地跑到大宝面前立住,对大宝关切地柔声说道:
“大宝,你爸的亊我知道了,你要挺住啊!”
“谢谢你!芳芳,我会挺住的。”
“你这是上哪?”
“我去殡仪馆,将我爹的骨灰取出,然后送回老家去。”
“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
“那我送你上 火车,我还有重要的亊要告诉你呢。”
“好吧。”
于是,倆人便一同出了公安大院大门,乘上公交车。
在公交车上,玉芳对大宝说:“伟大统帅发出了最新最高指示,你知道吗?”
“什么最高指示?”
“你不知道,好,我来传达给你听吧。”
玉芳清了清喉咙,淸脆而又严肃地说道:“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
大宝听到这一道最高指示,看着玉芳,不禁楞住了......
“现在,”玉芳又继续说道:“上面号召我们,要积极响应伟大统帅的号召,积极报名,我已经报名了。听说,已经报名的第一批,要分配到北大荒去。这几天就要出发了。现在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望着玉芳那期待的神色,大宝心里很是踌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问你话哩,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呀?”玉芳娇嗔地说。
“不去不行吗?”大宝口中坚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怎么行呢,我们革命青年,应该积极响应伟大统帅的号召。再说,上面有文件规定,每家适龄的青年,只允许留下一个子女在家照顾父母,其余的都必须“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你也知道,我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
大宝此时心里很复杂,沉思了一下,对玉芳说:“芳芳,你看,我还要把我爹送回老家去安顿好,恐怕是赶不上和你一道去北大荒了。我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去,等我办好我爹的亊后,再去北大荒找你,行吗?”
见大宝这样说,玉芳心里也明白,看来一道去是不行的了,但她仍兴奋地说:“这样也行,你把你爹的亊办好后,就来呀,我在北大荒等着你呢!”
接着,玉芳又激动地说道:“北大荒可好呢,听说,那里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真是个好地方呀!”玉芳她那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和无限的向往。......
大宝看着玉芳那清秀而又兴奋的面容,心里酸楚,无语,脸上唯有苦笑。
到了殡仪馆,取到父亲的骨灰盒。大宝双手将父亲紧紧地抱在胸前,心里一股悲愤湧上心头,不由悲呛地哽咽着,泪流满面。
玉芳也流下了无声的泪水。她伸手抚摸着大宝的后背,低声温柔地安慰道:“大宝,别这样,你爸也会难受的。”大宝強忍着心中的悲痛,点了点头,与玉芳一步一步地缓缓出了殡仪馆,登上公交车,向火车站驶去。
玉芳将大宝送上火车安置好,並叮咐了几句,然后下了列车。她来到大宝乘坐的列车座位窗外,两人黙黙地相互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
“呜......”,随着列车汽笛的鸣叫,火车缓缓起动了。
大宝从车窗伸出手臂,向玉芳挥了挥手,说:“回去吧,芳芳。”
玉芳随着加速的列车紧跑了几步,大声地向大宝说:“大宝哥,你要早点来啊,我在北大荒等着你哦!”
望着玉芳那越来越小的靓影,大宝心里一股惜别的思緒向他袭来......
第十章
回家葬父
当大宝匆匆赶回到家乡山村时,已是暮色苍茫,家家已是炊烟四起,都在烧晚饭了。
大宝怀着悲痛的心情,推开虚掩的院门,来到屋里,见娘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便喊了一声:“娘,咱回来了。”大宝娘抬头见是大宝,忙欣喜地应道:“哎,宝儿呀,你回家来了,快歇歇,饭马上就好。”
大宝心想,还是吃完饭再把爹的亊告诉娘吧。于是,他将父亲的骨灰盒从背包里取出,放在堂屋的供桌上。先到井台打点水抹了一把脸,随后就到厨房帮娘做饭。
很快,娘把饭做好了。娘俩将饭菜端到堂屋的饭桌上,吃了起来。
“宝儿,见到你爹啦?他怎么说的呀?”大宝娘边吃着饭边向大宝问道。
“唔,见着了。”大宝強按住悲痛回应道。
“那你爹怎么说的呀?”大宝娘急促地问道。
“唔,咱爹很高兴呢。”大宝低声应道。
“宝儿,你好像有心事。”大宝娘似乎察觉到什么。
“没,咱没什么心事。”大宝有点慌乱地应道。
“宝儿,那你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呢?”
“娘,等吃完饭再说好吗?”
“也是,宝儿,那就快吃饭吧。”
吃完饭,大宝帮娘一道收拾好桌子,便和娘一同来到堂屋桌子旁边坐下。
大宝望着娘那略显着急的脸色,心里很是犹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是怔怔地看着娘。
“宝儿,你这孩子,你倒是快说呀!”大宝娘催促道。
大宝无奈,按下心里头的悲痛,对娘说:“娘,我爹回来了。”
“什么,你爹回来了?那他人在哪儿呀?”听到宝儿爹回来了,大宝娘心里很是复杂,她与大宝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心里还时常挂念着他呢。
大宝起身从供桌上将父亲的骨灰盒端到桌子上,对娘悲声说道:“娘,爹在这呢。”
大宝娘有点疑惑地指着骨灰盒说:“在这?”
“娘,是的。”大宝说完,俯身伏在桌子上,低下头,哽咽起来。
大宝娘似乎明白了,伸出颤抖的手,解开骨灰盒上的包布。一个小小木制的骨灰盒,赫然呈现在眼前。那骨灰盒的正面中间,篏着一张小的像片,像片的头像,正向她微笑着呢。
大宝娘仔细一看,正是她时常牵挂的大宝他爹呢。大宝娘顿时瘫倒在地上,她双手把骨灰盒紧紧地搂抱在怀里,泪流滿面,放声大哭起来......
“宝儿他爹呀,咱知道你早晚要回家的呀......”
“宝儿他爹呀,咱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咋是这样地回来呀......”
“宝儿他爹呀,你咋就走了呢?......”
“宝儿他爹呀,你有孙子了,你可知道呀?......”
“宝儿他爹呀,那京城是咱庄稼人待的地方吗?!......”
“宝儿他爹呀,当年你就不该离开家乡呀!......”
“宝儿他爹呀,我的天哎,你咋走得这么早,真是痛煞咱了呀!......”
“宝儿他爹呀,你可知道么,你有了亲孙子了哇!......”
大宝连忙起身,一把抱住娘说:“娘,娘呀,你老别哭了,听咱把爹的亊给说说吧。”
大宝娘听了,忙止住悲声问道:“是哩,是哩,你爹是咋走的呢?”
大宝扶娘起来坐好,然后便将爹的亊情向娘细细地叙说了。
大宝娘听完大宝的叙述,沉默了一会儿,便向大宝问道:
“宝儿呀,你打算咋办呢?”
“娘,我爹想回到祖坟上去,我想明天就把爹送去安顿好,娘看呢?”
“是哩,是哩,早点入土为安呢。”大宝娘同意道。
“娘,现在外面世道很乱,我想就悄悄地把咱爹送上山就行了,不用大操大办了。再说,咱也没那能力呀。”
“咱宝儿懂事了,就这么办吧。”
“娘,你老别哭了。我现在就去找几个人告知一下,明天就送咱爹上山。”
“去吧,去吧,娘我知道了。”
大宝即起身出了门,找了几个叔伯兄弟告知此亊,求他们帮忙。他们二话没说,一囗应允了。
第二天,待娘倆吃好饭,大宝捧着他爹的骨灰盒,和他娘一同来到祖坟山上时,只见几个叔伯兄弟已经将墓穴挖好了,正等着他们呢。世道艰难,一切从简,大伙都无声低头干活。大宝亲手将爹的骨灰盒放好在墓穴正中,然后大伙儿齐动手,将墓掩垒好,一座新坟便增添在祖坟的山场上。
整个安葬过程,大宝娘没有哭,只是默默地看着。
待完亊后,大伙儿告辞走了,只剩下大宝娘倆时,大宝娘对大宝郑重地说:
“宝儿呀,等我哪天也去了,你也要把我葬在这里,唔,就在你爹身旁,我要陪着你爹呢。”
“娘!”大宝只喊了这一个字,便哽咽着点了点头。
随即,大宝娘俩相拥在一起,再次悲声痛哭起来......
当娘俩儿痛哭了一会儿后,大宝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天已是过了晌午了,便对娘说:“娘呀,天不早了,咱们该回家了。”
大宝娘忍住悲声回道:“回吧,回吧。”于是大宝便扶持着娘,母与子,步履沉重地下了祖坟山 。
回到家,大宝边帮娘做饭心里边想,爹的亊暂时算是安顿好了,可四川苗寨的亊和知青下放的亊咋办呢?苗寨还要去,可是,玉芳还在北大荒等着我呢。这如何是好?大宝有点技穷了,该怎么办呢?看来得和娘商量一下,讨个主意才是。
吃完饭,大宝对娘说:“娘,咱要对你说个亊呢。”
“宝儿,啥事呀,你说吧。”
“娘,现在上面号召,要咱们中学毕业生下放呢。"
“宝儿,啥叫下放?”
“娘,就是到农村去安家落户,接受再教育呢。”
“哦,上哪儿去安家落户呢?”
“娘,上面安排北京的知青学生到北大荒去。”
“宝儿,不去不行吗?”
“娘,是的呢。”
“宝儿,那你不去四川苗寨啦?”
“娘,我也很为难,如去北大荒,也不知道啥时能回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哩。”
“娘暂时倒没什么,还能动弹,你不用担心。只是苗寨的亊你打算怎么办呢?”
大宝猛然想起,阿妮爹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曲指算来,时间也不多了。要去苗寨得赶紧,否则蛊毒发作了,那滋味可难受呢。再说了,也要对儿子负责呀。
“娘,咱实话对你说吧,阿妮她爹要我在一个月的时间內回去,在那里待上一年,等我儿子会叫爹了,我就可以回家来了。”
“宝儿,你回来了,那咱媳妇娘俩咋办呢?”
“娘,这,到时候再说吧。”
“宝儿呀,你就去四川苗寨待上一年吧,不过,你到时千万要把她娘倆儿接回来,我要亲眼见到她们呢。"
“还有,宝儿呀,你向上面要求一下,别去北大荒了,就回家来吧。”"
“唔,好的,我听娘的。”听到娘提到北大荒,大宝心里不由揪心的痛,玉芳还在那儿等着他呢。
“宝儿呀,你打算啥时去四川苗寨呢?”娘的问话,打断了大宝的沉思。
“娘,我想明天就动身去呢。”
“那也好,早去早回,我想早点看到她们呢。”大宝娘又郑重地说:“记住,宝儿,千万要接她们回家来!”
“好的,我听娘的。”
当晚,大宝躺在炕上时,心里想,看来北大荒暂时是去不成了,先写封信给玉芳吧。将情况向她说明一下,让她等我一年吧。不过,四川苗寨之亊暂且不说,不然,她会很伤心的。“唉......”,大宝长叹了一囗气:亊已致此,走一步算一步吧。谁知一年后又是什么情况呢?只是苦了玉芳了。十二年的同窗好友,大宝心里实在割舍不下呀!
大宝的泪水又不知不觉的流出来了,浸湿了枕巾,他的心已飞向北大荒去了。因为,那里有他的心上人呀!......
第十一章
再上苗寨
第二天,大宝早早起身,做好早饭和娘一同吃了。饭毕,大宝娘送大宝到村囗的老槐树下,娘倆分手道别。
到了北京,大宝一下火车,先找到专管知青下放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办公处”。向有关工作人员把自己的要求说了,请求“知青办”给予照顾。他们倒也爽快,说,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好吧,你就回家乡去接受再教育吧。随即给大宝办理了有关手续,並发了一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批准证书”。大宝办好手续,又朝北京的继母家奔去。
大宝来到继母家,见到他继母和妹妹云云都在,便告诉她们父亲的事已办好,让她们放心。她们母女倆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继母对大宝说:“大宝呀,难为你了。”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宝说完这句话,又对妹妹云云说:“云云,到哥房间来一下,哥有话对你说呢。
云云点了点头,随大宝来到哥哥的房间。
大宝关上房门,对云云说:”云云呀,哥有件事要托你办一下。
“哥,啥事呀?这么神密。”
“唔,哥要下放回老家去,手续已办好了。”
“那你不去北大荒啦?玉芳姐可在等着你呢。”云云多少知道点哥与玉芳之间的亊。
“云云,爹嘱咐我要照顾好我娘,我暂时不能去北大荒了。”
大宝接着说:“云云,哥托付给你的亊,正是和玉芳有关呢。”
“哥,你说吧。”
“云云,如果你玉芳姐有给我的信来,你收到后,就转寄到这个地址。”大宝递给云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川的一个地址。云云接过来一看,疑惑地问道:“哥,这为啥呀?”
“唉,云云,你现在就别问了,以后会告诉你的,照我说的办吧。”
“嗯,那好吧。”
“云云,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哥,对我娘也不能说吗?”
“云云,是的。”
“好吧,我替你保密,哥,你放心好了。”
“谢谢你!云云。”
“你是我哥嘛,谢啥呀。”
“对,对着呢,还是云云对哥好。”
交待完这件事,大宝长长吁了一囗气。......
第二天一大早,大宝就告辞了继母和云云,踏上了去四川苗寨的路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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