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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点点姥姥 于 2019-3-17 10:39 编辑
文/清寒如斯
岁月飞逝,人生易老。然而,那些岁月中的往事却丝丝缕缕闪耀在记忆中,总是不能忘记。
去年秋天,我被破天荒的恐吓了一次,终生难忘——
我高中毕业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受县文联的委托去采访,张大庙村的张松枝。
我们走进大队办公室,一组照片,映入眼帘。我们实习记者一行五人有张老师带队。
墙上的照片里,一位女孩,坐在灶膛边,左手拉着风箱,右手拿着一根火棍,在熏黑的锅门脸上写着“打倒林彪孔老二”、“反复辟、反倒退”“狠批克己复礼”歪歪扭扭的字迹。
大队党支部张书记介绍,“张松枝,她在批林批孔运动中,学习非常刻苦,因为没有文化,挤时间如饥似渴的学习,就连平时去地里劳动的缝隙,她都拿出早已备好的小纸片,反复的熟读正在认识的生字,在做饭烧火的同时,也在用火棍写字“是的.照片上情景说明了这一点”我点头说。
最近,大队党支部决定以政治夜校为基地,组织全村的贫下中农学理论‘文化知识’,张松枝就是这个学习班的负责人之一(她负责组织学习人员)。
从县城到张大庙大约有35公里的路程。
为了详细获取第一手资料,我们与本村群众劳动在一起,晚上召开文艺晚会,丰富群众的精神生活,让他们讲述妇女主任张松枝的先进事迹。同时在交谈中了解一些村里办夜校的先进经验,以利于推广。
我和石晓华,张燕三个人住在刘阿姨家,她一个生活。每天早晨天刚亮,我们便悄悄起来梳洗过后,就忙着打扫院子,擦桌椅板凳。我们与刘阿姨相处的如一家人!
两周后,我需要拿换季的依服,所以,就去找张老师请假,准备回家拿依服。说明了回家的理由后,张老“批准”了我的请假,不过是有条件的,“你今天下午下班后回去,明天早8点必需赶回来。”我闪念一想不对劲“张老师;你还不如说不让我走呢!来回140里地,我骑车一人摸黑走路,明早,再天不亮赶回来,这明明是在给我出难题啊!”谁想老师不但没急着解释什麽,反而焉然一笑很轻松的说“就是不想让你回去!”
说实话,因为老父亲身体一直不好,离开了半个月,我真的有点挂念了。说着说着!眼泪掉了出来,不再和任何说话,边走边甩出了一句“摸黑我也要走”!。这时,张老师随后跟了两步,拐弯又回去,又马上回过头欲喊又止“嗨!真拿你们没办法!走就走吧.......”(想想当时真任性啊!)
我拿好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骑车上了路,飞一样的往家驰去。在快要到家还有5里路的地方,我看见了好多的人在围观什麽?我也好奇的挤了进去,啊!一个瞩目惊心的场面出现在眼前;只见一个仰面朝天的男子躺在地上,大约有4、50岁的年龄,体形彪大,脸色铁青,上衣的袖筒被扯开,从体外看不到血迹,但已经没有了呼吸........有人说“从衣着上看,应该不是本地人,可他身边只有一根布袋,布袋上写着“燕店”两个字,”还有一老人说“不要轻意的去动他,说不定万一,还会醒过来的”(善意的祈盼)我带着一份惋惜,一份要把消息急速报出的责任,走出人群,天已很黑下来! (当时没有相机)
在家这一夜,我写了路遇的新闻报道稿后,脑屏反来复去的浮现那凄惨的一幕,一直想怎样才能找到伤者的家人,写完稿件,已经次日两点,天亮前还要返回去,睡意已经全无啦,自己在卧室里度来度去,母亲悄悄的推门进来问我“有啥心事?”我怕父母为我担心,没把新闻说出来。
天还没亮,凌晨四点许,我吃过了母亲做的挂面和包蛋,带着满复的心事踏上了回转之路。这时的思想很复杂,想自己走,不麻烦父母,很害怕。一个人走,更害怕!干脆,“活人我都不怕,难到还怕死人吗?”我给自己打气,我和母亲告别后,勇往直前的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在想,那个被撞死了的人的家人,这一夜是不是会有心理感应?那个撞人的人会不会自愧回来承认自己的过错呀?那个死了人还躺在路边吗.....这时脑海里浮现出好多的画面的同时也惊惧起来,毕竟是早晨四点钟不见一个人影的时刻。在心里说,不要去看别处,加把劲快速地走过那个地方!我加快脚步,如飞一样的骑车,就刚到那个地方,我的车“哗啦”一声响,我下意识的壮自己的胆,“别害怕”可是车链子己经缠在车里啦,我的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关键时候掉链子”咋办?无计可施。我把车推翻在地,想弃车走开,可刚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怕看到那一幕,他(那个死人)还原处没动,躺在那里,只是那根布袋盖在他的脸上,周围被人用土围了一个小长方形的土沿,......
这时是黑蒙蒙的早晨,四周望去,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真的下坏啦。我一溜小跑的来到一个修车铺,也忘了礼貌的去敲门,用脚连踢车铺的门,(那个修车的人是我父亲的熟人)车铺的伯伯,披着衣服开了门,看到是我说;“咋啦孩子?你有要紧的事吗?"他看到我没推车,反正不是修车,又说“有啥当紧的事不能天明在说,这么风风火火的叫我,吓我一跳!"我含着泪说,我就是害怕才跑到你这来的!”这时他家的阿姨也闻声起来啦。我给二老说了事情的经过,伯伯帮我去推回了车子,上好了链子。我才回到了张大庙记者的根据地。
后来,我们通过仔细考察得知,那个人是河北人,因赶往本县次日的集市,着急赶路,而被一辆扎着风帆的地排车撞上。地排车把子穿过袖口直对着心脏撞去。
尊照张老师的“明早,再天不亮赶回来”的指示,我七点三十五分到达柿子园乡张大庙村委会办公室,与正在准备早晨开会的同学老师们汇合,我交上了新闻稿件《寻找死者家属》
老师同学们看了我的新闻稿件,即可报告县文联发文《寻找死者家属》。
当老师同学听了我瞩目惊心的讲述后,张老师开玩笑的说“早知你能找来新闻素才,我早就放你的假啦!”我说,早知如此打死也不回这趟家,这次是我从小至今遇到的最恐惧的事!
于1976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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