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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小说连载《Love》 (首发《黄河口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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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4 18:45: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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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谣传
颜回出生在一个古老的村庄。说村庄古老是没人记得哪年哪月就存在了。颜回出生没三天就来了地震,坐月子的母亲提心吊胆,生怕房子塌了。一开始,父亲把一酒瓶子倒扣在锅台上来测地震,可是不安分的老鼠,深夜总把它弄倒,全家人虚惊而起,跑至院子中间。这样折腾三四次,颜回的母亲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惊吓,全家人干脆搬到生产队仓库前的大空场里,用床单做成了帐篷,暂时住了下来。别的很多人家,也如法炮制了。就这样,颜回的母亲就在帐篷里过完了月子。好在是夏天,也没落下病根。有了这不平凡的经历,作为远近闻名的医生的父亲,就视颜回为掌上明珠,希望他有大德,便取名颜回,以区别于务农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说这颜回,还真有些神奇。就那年月,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不知怎么挨下来。颜回的母亲,那奶水可真叫稀罕,开始还能给小颜回垫垫肚子,没出满月,就干瘪了;只好用面加点红糖熬糊糊喂颜回了。就这点白面还短缺,经常换成玉米面。可那小颜回愣是长得胖胖的,惹人喜爱。
家里的大人,都要在生产队干活,即使是寒冷的冬天,也要下洼拾草,就是用那种大铁耙搂草,一只手握紧耙柄,再用绳子拴住耙头斜挎在肩上,在败了的草丛里行走,草儿一会儿就拘满耙头。或者,偷偷地出门赚点外快;也不外乎有这么几种情形:一种是靠妇女编苇席赚钱的。男人们用车推了,到张店、临朐等地换成地瓜干,以备冬天填饱肚子。另一种靠卖虾酱赚点微波收入。卖虾酱实质上是换虾酱,就是先骑车到羊角沟买上虾酱,再推着小车到山区换成地瓜干,目的都是一样。换虾酱有个窍门,就是总在车后带上几十斤面,走走颠颠,虾酱上层就晃出许多水来,就把面搅上,卖上一天真正的虾酱也少不了多少,再掺上水搅上面照样卖,一桶能卖五六桶的钱。碰上收成好的年份,也有直接推了黄豆换成地瓜干的。很不好的年月,就直接走街串巷要饭了。颜回家有六口人,五个挣工分,只有还不会走的颜回是个闲才,无人照看,就用围脖拴在墙角,用被子围了,任自己孤独在那里了,就这样全家还吃不饱。说也奇怪,这颜回从没有尿过炕,这是他妈引以为荣的,我想八成是肚子里空荡荡的,想拉想尿都没有。
这天,全家人在一块吃饭,颜回的爹颜春盛说:“颜回都一岁多了,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孤单。”
“哪怎么办呢?也是的,孩子到现在都不会说话,真让人犯愁。”颜回的娘尚莉莉塞给颜回半块窝头,颜回饶有兴致地吃着;也许是孩子喜欢甜食,甜甜的瓜干窝头,总是百吃不厌。
颜回的哥哥是生产队的会计,人聪明又机灵。个头一米七五,不胖不瘦,有的是力气,一个人能吃全家的口粮。尚莉莉为此总是犯愁,不能让孩子吃饱是她的心病。“养只小猫或养只小狗吧,它们可能让颜回开心。”哥哥颜贵民总是有奇思妙想。
“孩子他爹,贵民说的也对,一天到晚的忙活,这事倒搞到一边了,没什么好的办法就听孩子的吧。”
颜春盛点了点头,“听说,村南头老李头家的猫刚生了一窝,晚上,我抱孩子去瞧瞧,看他喜欢不。”
村南头老李头家,说这老李头是村里的独户,逃荒落户在这里,原本有名字的,因老实巴交的,村里人就称他老李头了,倒把真名给忘记了。
“老李头在家吗?”
“噢,是颜大夫。里边坐,里边坐。怎么有空来?”
“看起来,近来身子骨硬朗了许多。气色也不错呀,交了什么好运呢?”
“哈,颜大夫又找乐了,吃糠咽菜的,哪来的好运呢。”
“有些日子不见了,颜回都这么大了。”
“是呀,可是有段日子了,你不长病,用不着我这大夫呀。”
“哪里话,你可是咱这片的名人呀。”
“我说老李头,今儿个,我可是有事求你来了。”
“说什么呢,我能帮上什么?”
“天津他妈,快给颜大夫沏茶。”
“老嫂子也在家,有劳老嫂子了。”
“在里屋纺线呢。”
说话间,老李头的妻子,打着招呼从里屋走出来,麻利的沏上茶,“颜回下来,到大娘这边来。”
颜回生生地搂住颜春盛的脖子,向怀里躲。
“怎么,不认识大娘了。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了你一个晚上呢,怎么就不亲呢。”
“是呀,我正愁这事呢。颜回都这么大了,总一个人在家,见人就认生。这不,我想来讨只猫崽养着。”
“是这样啊,说声我送只去就行了。”
“我想带颜回来看看,看他喜欢不。”
“来,颜回,咱娘俩看猫猫去。你哥俩在这喝水。”说完,抱颜回就上炕了。
四只小猫蹲在炕角,睁着冒光的眼睛,吸引了颜回。说也奇怪,颜回并不害怕,慢悠悠地爬了过去,伸手就把一只捞在怀里,小猫很温顺。“大兄弟,这颜回跟猫有缘呢。”
颜春盛走过去一看,颜回正搂着小猫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甚是高兴。“我家就要这只了。”
“这颜回真神了,四只猫这只出生的最早,白底黄花,不但长得漂亮,还是只丫猫呢。”
这颜春盛也觉得神奇,就没再多呆,怕老猫回来,就带不走了。趁这会儿,抱起颜回,颜回又抱了猫崽,离开了老李头家。
自从有了猫,颜回很开心,几乎是形影不离。说也奇怪,这小猫也总是在颜回身边转悠,好像天生有缘。
转眼过了一个月,颜回转变很大,不但能说一些句子,而且也晃晃悠悠地走路了。
可就在一家人快乐的时候,哥哥颜贵民带回一个消息说,老李头家的猫有野性,是跟野猫交配生下的猫崽,抱猫的其他三家,都说猫不但吃小鸡,还咬人。村西头的大宝就让猫给咬了,至今还在院里。
这个消息,让颜春盛一家感到郁闷,也惶恐起来。全家人就商量,以后,还让不让颜回和猫在一起。最后商定,先把猫拴在里屋,隔离一段时间看看。
早上,颜回醒来,没有看到猫,就大哭起来,而且哭个不停,全家人心焦,不知如何是好。商量决定,让颜回的姐姐春熙在家照看一天颜回。
春熙看着哭个不停的弟弟,既心疼又心焦,不知如何是好。
“春熙在家吗?”
“呀,是翠蓝姑姑,快屋里坐。”
“颜回哭得这么狠呢,怎么了?”
“嗨,还不是为了猫。”
“听说是野猫呢!”
“是呀,你也听说了。”
“哎,带上颜回到我家去,帮我裁两个鞋样,也许他就不哭了,走吧。”
“好吧,你今天怎么没上工。”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没去,听说你也在家,我就过来了。”
春熙虚掩了门,抱起哭得起劲的弟弟,和翠蓝一起走了,翠蓝家就在前邻。
翠蓝家,春熙和翠蓝在商量着剪鞋样。
“你这个鞋帮剪得有点小,剪肥一点、大一点,这样前头会饱满一些,穿着舒坦。”
“是呀,这样太紧了,怪不得怎么看都不对劲。”
……
“颜回呢?”一个小时后,春熙突然发现颜回不在身边,抓紧跑到外边去找。
翠蓝也到处找,到处喊,可就是不见踪影。
“刚才,我听见一货郎走过,鼓声刚离开不远,会不会?”翠蓝有些心惊地说。
“朝哪个方向走了?”
“西边吧,方家的方向!”
春熙丢下鞋样,就向方家方向追去,一路紧跑,过了河就听见鼓声,顺着鼓声找去。
两个小时后,看着满脸泪痕的春熙蹲在地上,呆呆的,吓傻了。找遍了这整村,也没找到颜回,翠蓝也吓坏了。两个人真没了主意。
“我不能在这儿等了,到坡里告诉我娘去。”说着就向坡里疯跑。
尚莉莉听了也抓了急,这几年也没听说有偷小孩的,想来也没办法,就匆匆赶回家,到村卫生室告诉了颜春盛。颜春盛还算冷静,到大队支部办公室找到支书颜青元,跟他说明情况,颜青元找了大队长、大队会计抓紧把开会用的大喇叭安上,播报寻人启事。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颜春盛一家带着恐惧和疲惫回到家,令一家人惊呆的是,颜回稳稳地坐在炕上,抱着小猫,一只手里还握着半块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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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5:24 | 只看该作者
2、遥远的记忆
在一切朦胧的年代,死只黄鼠狼都要举行葬礼的年代,谣言是要用实践来攻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颜回家的猫既没有咬人,也没有吃小鸡,还成了捉老鼠的能手。左邻右舍的老鼠被捉了个精光,猫儿成了吉祥物,一时间竟赢得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画画。画画这个名字来源于一幅画,是颜回的爷爷留下来的,是清代画猫名家任伯年的真迹,画画和画中的猫长相相似得很,不仔细辨认还真以为是同一只猫。这下可成了奇迹,不但这猫成了名猫,就连终日和猫相处的颜回也神乎其神。说起来,这颜回的爷爷颜玉昌,可是个人物,提起来都夸成神。
这画的来历,很有些神道。相传任伯年夫人难产,折腾了两天没有生下来,就派人骑一匹快马来请颜玉昌。从西门进了颜家庄,碰上一老者在路旁石头上坐着抽烟,就问:“颜玉昌家在哪家?”结果,老者站起来说;“颜玉昌是你随便叫得的嘛!”甩开巴掌就是一记耳光,来人莫名其妙,刚要辩解,老者就说,回去吧,村子里不用去了,颜玉昌不在家。下人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回去禀报任伯年。任伯年沉思了一会儿,又找了八个人,抬了八抬大轿,快速赶往颜家庄。没想到那老者就是颜玉昌,这回八人都躬身施礼,并奉上上好的烟土,这颜玉昌喜欢抽大烟,他这嗜好远近都知道;可这颜玉昌,要的就是这个理,他并没有坐八抬大轿,而是骑了自家的一头骡子,快速赶到任伯年家。
说也凑巧,要坐轿来的话,这任夫人可能就没命了,这会儿已奄奄一息了。任伯年一看颜玉昌什么也没带,冷汗就从额头上向下滴,心想:这下完了,夫人孩子的命保不住了。
颜玉昌也没多说话,要了一碗白开水,又从锅灶里摸了块灶土,放上点红糖搅匀给任夫人灌下,没半个小时,孩子产下,母子平安。
任伯年大喜,感谢之情自然不能言表,就把自己的一幅画,赠给颜玉昌。这幅画在自己的画作中也算珍品,玉昌接画,却发现任伯年太阳穴上有一大包,就问:“伯年兄,这太阳穴大包有三个月了吧?”任伯年据实回答:“三个月零五天,有时疼痛难忍,看过很多医生,因位置是要害,无人敢动。”玉昌笑笑说:“是要害呀,不过我们可以让它挪挪地方,转到屁股上。”吓了任伯年一跳,说:“玉昌兄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可能不可能我们可以试试。”说完就开了一处方。
事情就那么神奇,用药半月后,任伯年太阳穴上的包真的没有了,屁股上真的长出了一个和原来一样的包。颜玉昌给他做了手术。
这颜玉昌神奇的地方很多,那年月也算位奇人。他年轻的时候黄河发大水,原来的荒碱地淤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肥沃的黄河淤彻底改良这些土地,当地的老百姓不太懂得这些,也没人管。玉昌就用玉米秸作了标记,意思就说圈起来的就是我颜玉昌的了,别人不能再耕种,就这样毫不费力的拥有了几百亩良田。
听说人家这医术还是自学自悟的,没老师传授,中年后开了十五家药铺,那银元三间大北屋堆到腰高。
还有件事颜玉昌算得也很准,解放军在东北、华北等老新解放区搞土改,玉昌就开始卖地,大户人家都说:“土地是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能卖呀!看这玉昌八成是疯了。”可颜玉昌却说:“我卖地,有买的;等你们卖就没人要了。”也不知怎么的,玉昌把家里的大房子都拆了,就把三间破旧的北屋,还有三亩薄田留给了儿子颜春盛,其它的都变成上等的烟土抽掉了。幸好任伯年的画还是传到了颜春盛的手中,一直完好的保留着。神奇的是颜玉昌死后第三年土改,颜春盛被划为贫农。
老人们有了这些神奇的记忆,也就讲给下一代听,越传越神了。颜春盛虽不是颜玉昌的衣钵传人,但也沾了神奇的光,成为远近闻名的医生,也有一些神奇的经历。据说,文革刚开始,就被弄进了监狱,因一位首长的夫人膝盖骨里长了一肿瘤,大医院没能治好,就这颜春盛冒着被枪毙的危险,愣是给看好了,也就提前释放回家。这之后才有了颜回。
说这颜春盛蹲监狱,也有一段故事,春盛十五岁离家参加了八路军,转战南北,功劳咱就不说了,苦劳和惊吓是少不了的。有一年腊月,洋洼决战,日寇拉网式圈围,八路军的一个整编旅,被包围在洋洼的芦苇荡里,全军几乎都变成了死尸。就这样,颜回的奶奶,一个精干的小脚女人,枪声平息后的深夜,冒着西北裂子风,在死尸堆里,翻到天亮,也没找到儿子颜春盛。
她满怀悲戚地赶回家,春盛却睡在自家的被窝里。原来这一仗整个旅就剩下他们四个人,趁着黑夜,把军装脱掉,只穿着裤衩,各自跑回了家。文革开始,就作为逃兵蹲进了监狱。
说来说去,这颜回也被蒙上了神秘。
颜回在村子里颇受宠爱,村子里很多老人,儿女孝敬的好吃的,都给颜回留一份,有时连自己的孙子都没这份待遇。
你看村东头的颜孜勇的奶奶,常坐在大门口等,等颜回从门口经过,因这几天,在水利局上班的二儿子,又买好吃的了。
“颜回呀,到这里来,奶奶这有好吃的。”
孜勇的奶奶抓住颜回的手,乐颠颠地走进北屋,从梁上挂着的筐子里摸出两根油条,塞在颜回手里。颜回觉得硬邦邦的,看来放的时间不短了,一直没舍得吃。在那年月,这可是好东西。即便是城里的工人,也不是天天舍得吃。
“吃吧,奶奶给你留的。”
颜回想拿着走,孜勇的奶奶一把拽住他。
“孩子,就在这吃!,哪儿也别去!”
颜回抬头看了看这位慈祥的老人,心里暖呼呼的,很顺从地啃起了油条。老人一直用温和的目光盯着。
村西头的房婶碰见了颜回,蹲下身来捧着颜回的小脸。
“颜回呀,还认识你亲娘吗?我可是你亲娘呀!”
颜回每次总是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的,自己到底有多少个亲娘。不过这颜回回家问过他娘,尚莉莉总是一笑了之,也没作解释。
这颜回就更加迷糊了,有趣地是每次房婶都塞给颜回一枚带体温的熟鸡蛋,那年头这可是奢侈品。弄得这颜回真以为是他亲娘了。
村北头的大妈,也……
希奇的是这颜回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就生活在亲情的福窝中。童年的记忆让颜回走了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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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5:49 | 只看该作者
3、邻居家的花虎
邻居家的花虎是属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这老人有儿有女,也有妻子,不过在颜回的记忆里,他好像总是一个人生活似的。是这样的,这老人名字叫颜修云,他家的宅子大,是两套房子的院落,就分成了前院与后院;颜修云自己住在前院,吃睡都在前院,妻子和孩子们住在后院。具体地说,颜修云和自己的狗花虎住在前院。
说起这花虎故事很多。颜修云的妻子为颜修云擀了白饼,实际上,是每月擀一次,孩子们都不舍得给吃。可颜修云每次都拿上两份,妻子也不明白他吃得这么多,很心疼这白面,但更心疼老公,心里想想从没说出口。
有一次,修云的妻子又擀了白饼,修云又拿了两份到前院去了,妻子烧开水,提着向前院走。修云听到了妻子的走路声,正在拿着白饼喂狗的修云,把烫手的白饼,赶紧揣在怀里,怕妻子看见。事实上,两份中有一份是给花虎的,他一直瞒着老伴。看来这花虎比儿子还亲。有一件事,也许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是那年月,一般人都没有内衣穿,就一件袄穿在上身,烫手的饼,紧贴着胸膛的肉,疼得咬牙切齿,眼泪都留下来了。妻子看着他那难受劲,还以为他病了,嘘寒问暖,“怎么了?哪儿难受吗?”
“没有呢,这不好好的嘛!”
“饼呢?都吃了吗?”
“饼嘛——,呀,哎吆!”他最后实在受不了疼痛,伸手拿了出来。花虎以为又要喂它,跑过去吊在嘴里。妻子才明白了为什么丈夫总拿两份。
“你这个老不死的,伤天害理呀!”
两人大吵大闹起来,引得四邻八舍都聚了来。此事也就在村里传播开来。
这花虎长得膘肥体壮,个头比普通的狗大一圈,黑底白花的毛油光发亮,对行人很有威慑力。当然这种威慑力也深深震慑着小小的颜回,他总感觉自家开门的这条胡同,那么光明,那么温暖;而花虎家开门的胡同,却是深深的,冷冷的。
这种威慑直到现在,颜回从没从花虎家的门口走过,即便是同伴一块捉迷藏,有的伙伴藏进胡同,颜回也是在胡同口张望,没敢越雷池半步;他越是怕越不敢经过,最终成了一个结。有一次,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颜回竟大胆地走进了胡同,尽管心跳如临大敌。事情是这样的,花虎家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叫简,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因爸爸在城里当工人(他是颜修云的大儿子),穿着非常时尚,夏天总是穿蝴蝶般的小裙子,四邻八舍的小男孩、小女孩都爱跟她玩,颜回当然也不例外。
有意思的是颜回每天都想见到简,喜欢和简在一起玩,伙伴中如果简不在,就像缺点什么,空落落的。简已经五天没露面了,颜回想:简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得去看看她。可走到胡同口,心里有点发毛,想,还是约上长城吧,这长城胆大心细,也是颜回的好朋友,是翠蓝的弟弟,和颜回同岁。
“长城,你前面走。”
“不要紧的,我都去过好多次了。第一次,花虎一阵狂叫,被大爷给喊住了,再去它只是摇摇尾巴,不再吼叫。”
“真的吗?我怎么隔着墙瞅它一眼,它都叫个不停呢。”
越这样想,颜回越蹑手蹑脚,远远地跟在长城身后;长城到了门口,向颜回招了招手,颜回悄悄地向大门口挪动,五米的地方花虎正瞪着长城摇尾巴,样子傻傻的,好像没那么凶,就快速向前走了两步,花虎扭过头,发现了颜回这张陌生的面孔,大声叫着狂奔过来;颜回傻了,转过头向南飞奔,太遗憾了,小小的颜回没能跑过花虎,跑出不到十米,花虎就在长城的吆喝声中咬中了颜回的小腿,颜回感到一阵剧痛,放声哭了起来。花虎愣了,无言地停在了那里。
花虎的叫声,颜回的哭声,惊动了颜修云的妻子,她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唤回了花虎,在狗腚上揣了一脚。颜回哭着跑回家,多亏地里已经收工,大人都在家,尚莉莉赶紧弄了块白面团,在伤口上滚了滚。是夏天,颜回只穿了条短裤,胳膊腿的都露在外边,花虎这一口咬得实实在在,牙印深深的。
“你看这只坏狗,瞎了它的狗眼!怎么就咬了咱颜回。”
“他奶奶,没事,孩子们太闹了,没小心招惹了它,狗懂什么。”
“颜回呀,奶奶给你煮鸡蛋,煮大大的两个。”
颜修云的妻子从墙那边探过头,跟尚莉莉唠上了。
“奶奶,简呢?”颜回还没忘了自己的使命。
“简到她爸爸那边住了两天,这不,今下午刚回来,一会儿,煮好了鸡蛋,让简给你送去。“颜回一听不但有鸡蛋吃,还能和简一起玩,就不再流泪了。小小的颜回却有了想法,花虎这一口咬出一个计划来,就是自己要养狗;考虑到花虎的块头,颜回决定养两只狗,到时候要跟花虎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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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6:12 | 只看该作者
4、阿黑、阿黄
阿黑是颜回认养的第一只狗。说来也许是个意外,阿黑个头虽然不大,但出身还是蛮高贵的,阿黑的爸爸是一只纯种藏獒,母亲是一只纯正的宫廷狮子狗。阿黑的小个头不但比妈妈大,还遗传了爸爸的野性,一见生人就撕咬。
是这样的,颜春盛有位朋友在西藏军区工作,家里养了一只纯正宫廷狮子狗,是一只丫狗。有一天,这狮子狗跑到了牧民康巴大叔家里,康巴家里正有条纯种的公藏獒,意外的就生了阿黑,这位朋友也没想到,就当成了稀罕玩意儿。他和春盛至交,就跑了几千里路送给了春盛,成了颜回的掌上明珠。
阿黑刚来到颜回家时,感觉周围是那样的陌生,陌生的村落,陌生的院子,陌生的人。它感觉新奇的同时,也有点怯的感觉;同时,也不明白,它怎么会来到这里。倒是颜回让它吃了定心丸,感到了温暖,一日三餐,都送到嘴边。慢慢地它感到了这就是它的家,一个友善的小主人很在意它。不满一周它就开始活跃起来,看见颜回就摇头摆尾,扮些怪相,来讨颜回欢心;每每这样,颜回就抬起它的两只前腿用腮亲亲它的嘴巴。
时间过得好快,阿黑来到颜回家一年有余,已长成成狗,每天神乎其神地跟在颜回身后,小伙伴们都喜欢它。
说也巧,一天黄昏,颜回带着阿黑走到了花虎家的胡同口;花虎正蹲在那儿,看见颜回就大叫起来。这次颜回没有跑,因为阿黑已冲到了前面,对着花虎大声吼叫,但两只狗都没有发动进攻。颜回知道阿黑不是花虎的对手,花虎整个的比阿黑大一大圈,但阿黑并不示弱,正等待主人发动进攻命令。颜回有点心疼,“阿黑,回来!”阿黑转过身就向颜回跑去。花虎以为阿黑胆怯了,猛跑过去咬住阿黑的大腿,阿黑也不示弱,扭过头猛咬住花虎的脖子,花虎用有力的前爪将阿黑扑倒在地,阿黑死咬住花虎的脖子不放,有点宁死也不松口的样子。不一会儿,颜回看到阿黑的大腿上已有血迹,很不忍心,就顺手抄起一块半头砖向花虎扔去,正砸在花虎的耳朵上;花虎一看有帮手,掉头就跑。阿黑还没有松口,被拖出三米多远,等颜回喊它才松口,一瘸一拐地跑向颜回。颜回抱起阿黑用脸亲亲它的嘴,阿黑的嘴里还留有花虎的毛。
这件事过后一个多月,颜回又认养了阿黄。阿黄是当地笨狗,母亲和花虎个头差不多,也是高高大大的。尽管认养阿黄大人们都不同意,在那食物短缺的年代,养只狗是件大事,但禁不住颜回软磨硬泡,最终认养了阿黄。阿黄不到一年就快赶上花虎的个头了。前胸宽宽的,异常威武,但不知怎么的,威武高大的阿黄却很温顺,从不惹事端,是位安纪守法的道德公民。
故事就从这里发生了。这狗就和人一样,颜修云基本没有朋友,花虎也很少走出它家的胡同,我想花虎是孤独的,它对世界也许是充满敌意的。阿黑和阿黄却是孩子们的好伙伴,同颜回一样有大把大把的朋友;在村子里到处玩耍,只要人们不恶意地侵犯它,它不会咬人。村子里没有人不认识颜回的这两只玩伴的。
这一年冬天,颜回住姥姥家了。一开始,阿黑和阿黄象丢了魂一样,白天黑夜地在胡同口转,也不进食。一周过后,瘦得都有些虚弱了。春盛也有些犯愁,就从邻居家挤了碗羊奶灌给两只狗,狗食里拌上点猪大油,阿黑、阿黄才慢慢适应过来。一个多月后,纷纷扬扬一场大雪,大街上积雪半尺多深;颜回的伙伴们都穿了蒲窝在大街上堆雪人、打雪仗,阿黑、阿黄也在雪地里玩耍,花虎也蹲在胡同口。长城、小青、小国等几个小伙伴偷偷地商量了一下,“阿黑、阿黄,到这边来!”阿黑、阿黄摇着尾巴围过来。“去,去咬花虎!”阿黑、阿黄没做出多大的反应。
长城握起一个雪球向花虎扔去,花虎站起来冲长城他们发威,“哇哦,哇哦……”
阿黑和阿黄立刻做出了反应,阿黑冲了上去和花虎撕咬在一起;阿黄却愣在那儿,两只耳朵竖起来。当看到阿黑被扑倒在地,发出几声惨叫,一向温顺的阿黄叫着扑了上去,一口咬住花虎的屁股。花虎一看事不好,一边撕咬一边向自家大门口逃去。修云听到花虎的惨叫声,提根棍子匆匆赶出来,冲阿黄的前腿打去,阿黄惨叫一声逃去;阿黑一看事情不妙,紧跟瘸腿的阿黄一起逃走。
看热闹的小伙伴们见惹了事,都偷偷地跑回家了。颜回家,阿黄躺在大门洞里,用嘴舔噬那条断了的前腿,阿黑在它身旁转来转去,说着人类不懂得语言。
春盛回到家见只有阿黑迎来,阿黄却躺在那儿没动,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是何缘故,就喊“阿黄!”阿黄艰难地站起来,领着一条腿跳着过来。春盛才明白了缘由,很是心疼,伸手抱住阿黄的头,“他奶奶的,谁家狗崽子打的。”但他知道,这件事也不便打听,说不定是阿黄干了坏事,私下里却愤愤然。从断腿的样子上看,像是粉碎性骨折,看来落下个残疾了。
一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阿黄的腿和刚断的时候没有分别。春盛就思量起来,这天晚饭,春盛就说:“阿黄已经是个残疾,不能再养它了。”
“还是等弟弟回来再说吧,狗和猫可是他的至爱呀!”贵民说。
“不能等颜回回来,他绝不允许将狗儿杀掉的。”
“弟弟会哭闹的。”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明天,我叫他狗子叔来,这个他内行。”
一家人默默无语……
又过了半个月,颜回回到了家。因夜里作了个梦,梦见阿黑咬了人,他爹就想处死它;他爹找来了狗子大叔,阿黑看见狗子大叔,就觉得他不是好人,就对他喔喔大叫,闹的狗子大叔无从下手;不得已,他爹凭着阿黑对他的感情,给阿黑系上了绳套;他爹的另两个朋友,一人拽紧绳子的一头,拽了半个小时,阿黑还在挣扎,就是不断气;最后,狗子大叔抄起一根粗棍子,在阿黑头上猛击,可怜的阿黑就这样走了。梦醒后,颜回大哭,愣是让舅舅把他送回了家。颜回回家后没有见到阿黄,阿黑却好好的。爹爹告诉他,阿黄走丢了,再也没找到。可颜回听长城说起阿黄的死,就像他梦见的阿黑一样,长城也是听大人们说的。颜回大闹了一场,两天没吃饭。阿黑好像也有了心事,经常到处转,像是丢了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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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6:29 | 只看该作者
5、第一次做母亲
我们一直在说阿黑、阿黄,有的朋友可能问:“那颜回的另一个朋友画画呢?”那我们就再来说说画画吧。阿黄走后,第二年的春天,画画就做了母亲,是第一次做母亲。当画画还是准妈妈的时候,颜回就一直快乐着,为第一窝猫仔将要出生而兴奋着,逢人就说画画的好。
画画第一窝产仔不是很顺利,是一次生死的历练,差一点就断送了卿卿性命。画画第一窝产下六只猫仔,当产到第四只的时候,猫仔的身子先出来了,可头怎么也出不来,两个小时都生不出来;正是深夜,春盛隔半小时起来看一下,前三只猫仔都顺顺当当,可到第四只看了四遍都没生下来,显然是难产,画画都有点声嘶力竭了。春盛很是着急,颜回也着急得爬了起来,睡意全无。没办法,春盛就一只手按住画画的头,另一只手握住猫仔的腿,用力拽了出来,猫仔已窒息而死;原来是个怪胎,头特别大,一个头上长着四个鼻孔,两只嘴巴。在一旁一直着急的颜回,感到非常惋惜,心想这只猫仔活着多好,那将是一道奇观,伙伴们一定也觉得画画神奇,将是一件无与伦比的事情。“爹,先别把它扔掉,明天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把他埋到老槐树下。”
第二天,颜回早早起来,约上长城、小青、小国等几个小伙伴,要为这只怪胎猫崽举行葬礼。小伙伴们也都惊奇和惋惜,都像看到了西洋景,不舍得埋掉。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入土为安,就把它葬在了西邻的老槐树下。
画画经过这次生死的临盆,似乎更懂得了爱,精心的照顾余下的五个猫崽,教它们捉鼠的本领,在炕上用前爪将被子角或小线团拨来拨去;一会儿抓,一会儿咬,猫崽静静地守在一旁观看。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真正的实战开始了,这天画画叼来了一只老鼠,五只猫崽围过来。画画把哆哆嗦嗦的老鼠轻轻地放下,“喵,喵。”叫了两声,老鼠抖成一团,一步也不敢动;画画用前爪挠挠它,老鼠试探着向前跑了两步,画画快速用一只前爪摁住它,又用嘴把它叼回来;再用前爪挠挠它,这次老鼠没敢动。画画又冲着五只猫崽,“喵喵!”五只猫崽一拥而上,都用前爪挠老鼠。老鼠一看画画离它比较远,五只小猫象滚球一样把它滚来滚去,觉得有机可乘,打起精神,撑起鼠胆,一溜烟沿墙根飞奔;画画象箭一样射出,把老鼠叼了回来,又放到了目瞪口呆的猫崽旁边……
出了满月,猫崽陆续被人家抱走了,画画也变得懒散了,不是每天晚上都外出捕鼠了,大多是钻进颜回的被窝睡大觉。可是有一天晚上,画画有些特别,总是喵喵地叫个不停,在屋里转来转去,颜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画画转了几圈就跑了出去。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嘴里叼回一只小猫,颜回一看是送给长江家的那只猫崽。十几天过去,已瘦瘦的不成样子,真是母子连心呀!颜回非常生气,就暂时把猫崽收养了。第二天,颜回找到长江,很好的伙伴翻了脸,“长江,你真不怎么地,猫崽真不该给你养。”长江也觉得理屈,低下了头。“我去大姨家呆了一周,我爹娘没把猫崽伺候好。”“猫崽你还要吗?如果养不好就另送别人家了!”“别这样,我以后会好好养,还是让我养吧。”……
颜回觉得长江还是比较真诚的,以前是他大意了,就偷偷地又把猫崽抱给了长江。画画再也没把猫崽叼回家,并且把猫崽抱在它面前,它也不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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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6:54 | 只看该作者
6、忠诚
人的忠诚很少让人恭维,就像吸足水的海绵,表面很难看出水分,攥一下,水分多得让人刮目瞠舌;而狗的忠诚却是由来已久,特别是它对人的忠诚,或者是说它对主人的忠诚,总是让人撬起拇指,赞叹不已。阿黑的忠诚也不是个例外,故事就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开始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外面的猪狗牛羊都想穿上棉袄,总觉得自己的皮毛有些单薄。可村里的男人女人是闲不住的,这女人呀总是纺线、编席到深夜;男人呢,就推了小农用车,载上地瓜或苇席到他乡卖钱。贵民、福建、东升就这么一组,三点钟就早起,装了地瓜到张店卖;地瓜是用篓子装的,以防把地瓜磨破还铺了麦穰,用绳子将篓子拴紧,迷迷糊糊地就上路了。实际上,人的腿在不停的向前迈,可大脑还在睡眠状态。颜回家的狗这回可清醒的很,一直注视着贵民的一举一动,更让人蹊跷的是狗儿一直跟随着贵民到了村外。
村外是比较宽的大土路,路两边是深沟,长满了败掉的草。贵民、福建、东升走出村外没有一里地,东升就摔了个跟头;东升也没吭声,迷迷糊糊招起车子就走,一直走到天亮,人也开始清醒了。贵民回过头想招呼福建和东升加快脚步,让他大吃一惊,他发现东升推着空车晃晃悠悠地走,眼睛还没睁开,就马上停下来问,“东升,你的地瓜呢?”“啊,我不知道呀!”这时他们已走出离村子四五十华里。
东升被吓傻了,一年二分之一的地瓜收成不翼而飞,胆再大也变得惶恐,“这可怎么办?回家非被骂死不可!”
“先别着急,你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不急嘛!我娘等我拿钱回家呢,我可怎么办呢?”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有啥用,你还是仔细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好像摔了一脚,刚出村子的时候。”
“对呀,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样吧,福建在这里看着这两车地瓜,我和东升回去找。”
“天都亮了,就是找到摔跟头的地,地瓜也被人捡走了。”说完又哭了。
“那也得回去找,还有什么办法呢?晚了就更找不到了。”
“是呀,你俩快去快回。”
福建独自一人守着两车地瓜心里犯了心思,“贵民家的地瓜收成很好,比我家多收入得二百多斤,他又不在,拿他几块地瓜也算不了什么!”想归想,心里纠结的很,这么好的朋友。心里就像毛咬,那股难受劲就别提了。
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诱惑,看了看周围没人,福建把手伸进贵民的篓子里摸出了几块,看了看太大,又放了进去,又摸出几块小一点的掖进了自己的篓子,又把贵民的麦穰虚隆了一下。可这心里一直揣揣不安,怕贵民看出。
贵民和东升一路小跑的向回赶,大约用了一个半钟头赶到村头;远远看见围着一些人,听见阿黑在不停地叫。他俩快步跑过去,发现阿黑毛都竖起来,向拿地瓜的人发威,人们也不太敢靠近。
贵民和东升抓紧说明了情况,人们说笑着散了;他俩装上了农用车向前赶路,阿黑远远的蹲在村口目送他俩走远。
三个人会合。贵民讲起了阿黑,讲起了狗的忠诚,顺便提起人的不忠,东升随声附和,并一再表示回去后一定给阿黑割斤肉吃。福建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耳光扇了,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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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7:14 | 只看该作者
7、第一次出远门
阿黑的忠诚不但颜回视为至宝,家里其他成员和街坊邻居也很看重。这不,又一个故事上演了,真像古老的民族古老的传说。
又是一个冬天,刺骨的冷是司空见惯的,没什么稀奇,天冷又没柴烧,那可就不得了了;所以,这冬天一到,各家各户都下洼拾柴,颜回家也不例外。可今年有些特别,这次下洼,八岁的颜回和不满四周岁的阿黑都随贵民前往,是颜回他爹希望颜回历练一下。虽说家里的活用不着颜回,但他毕竟是个男孩,男孩从小就应该有照顾家的意识。至于阿黑是给颜回壮胆的,毕竟这一去要在洼里住两宿,荒郊野外,也怕有什么闪失。
临行的前天晚上,尚莉莉为贵民和颜回蒸了玉米面饼子,另外也有阿黑的一份。又特意把自家的耳朵锅子也准备好,已备在野外做饭烧水。寒冷的冬天,吃不上热饭喝不上热水那可不得了。
就这样,贵民带着颜回和阿黑,又约了儒东和沾获。儒东和贵民是同龄人,沾获已五十多岁,在那年代,五十多岁已属老年人,因膝下无儿,只能自己去了。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奔向东洼。约摸走出三十里,放眼看去一片荒坡,败了的草没过小腿。
他们一行人安顿好,贵民、儒东和沾获就开始用大耙搂草,一直搂到天黑;贵民和儒东已搂了半车草,照这样下去,明天傍晚就可装车启程。可沾获由于体力缘故三分之一的草都没搂好,心中也甚是着急。看天色已晚,贵民就问沾获,“大叔,我们用锅把饼子馏一下,顺便休息一下。”
“眼看就要下霜了,草里湿得很,过会就没法搂了,我再干会儿。”
“拿你的饼子来,我给你馏一下吧!”
“不用了,我已馏上了。”
贵民和儒东觉得奇怪,没看见他生火呀,怎么会呢?就不解地问:“大叔,你啥时候馏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呀?”
沾获笑笑说“你们年轻不懂,我刚馏上,每个腋窝夹一个,裤腰里掖一个,正冒热气呢!”贵民和儒东目瞪口呆,继而笑了起来。
贵民和儒东吃了热饼子,喝了热水,躺在干草里聊天,颜回和阿黑在旁边听着,颜回把整个身体都钻进干草里,只露着带了皮帽子的头。没过多久,旁边的草堆里传出唉吆声,“是沾获叔!”
“沾获叔你怎么了?”
“我肚子——肚子疼!”沾获在草堆里滚来滚去,汗珠缀满前额。
“八成是大冷天吃凉东西吃的。颜回,倒碗热水来。”
“唉,来,热水。”颜回麻利地端过一碗热水。
贵民给沾获灌下,沾获并没减轻疼痛,还是滚来滚去。
“怎么办呢,我们离家太远,一时半会的也回不了家。”
“哥,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颜回快说呀!”
“让阿黑回去取药,我看准行!”
“这行吗?”儒东有点不信任阿黑。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来回跑六十多里路,得四五个小时,阿黑呢,两个小时就够了。”
“哥,就写封信拴在阿黑脖子上吧,别再犹豫了。”
“好吧!”贵民就给颜春盛写了一封信,系到阿黑的胸前。
颜回在阿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用手掌拍了拍阿黑的屁股,阿黑绕着沾获转了一圈,就向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阿黑回家要经过一个叫地桩的村子,这也是贵民他们所担心的,在野外不会有人注意一条狗,但穿过村子,以阿黑的形象会招惹很多人的注意,弄不好他们会抓住阿黑。阿黑呢,像是吃了灵丹妙药,像人一样有了思维,跑到地桩村东头,停住了,原地转了几个圈,绕着村子向南跑去,村南是一片白菜地,阿黑折回穿过白菜地又向西跑去,事也凑巧,看管白菜地的正巧出来撒尿,看到一个黑影向西跑,以为是狐狸,就快速端出了矛枪,正准备射击,黑影不见了,等了一会儿,就嘟嘟囔囔地回去睡觉了;原来呀,阿黑看到有人端着枪(矛枪它是见过的,颜春盛就有一杆。)就趴在一个浅沟里不动了,耳朵贴在地上,听着没有脚步声,也没声音了,就贴着沟沿,绕过了村子。
颜春盛接到阿黑送的信,就包了一小块大烟膏子系到阿黑的脖子上,让阿黑返回去。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睡了,阿黑很轻松地穿过了地桩,只是引起了几声狗叫。
贵民、儒东、颜回用手电筒向西不停地照,心急如焚;沾获已没力气滚动了,有气无力地在那儿哼哼。正当大家垂头丧气的时候,阿黑喘着跑了过来。
贵民赶紧用热水把大烟膏子给沾获叔冲下。唉,你还别说,就十来分钟,沾获叔安然无恙。
“好狗哇!”儒东敲起了大拇指。
颜回自豪地说:“那还用说嘛,阿黑的名气可不是吹出来的,这下你该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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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7:33 | 只看该作者
8、一只药得半死的老鼠
近几年,社会飞速发展了,发展的一大标志就是老鼠药家家户户几乎必备,也有一大遗憾药死了一只只捉鼠的猫,老鼠却越来越多;听专家说,猫不仅能捉鼠,而且猫的叫声能影响鼠类的繁殖,老鼠听见猫叫就不会生育了,要不怎会是鼠的天敌呢,道理就在这里。当然,专家说专家的,老鼠药的销量倒是有增无减。
那老鼠药怎么会把猫药死了呢?你先听我说,制老鼠药的一般是把药拌进玉米粒里,可村民们买回药去怕老鼠不吃,因家里的玉米粒堆得到处都是,老鼠不会专挑拌了药的玉米粒吃,比老鼠还精的村民就把拌了药的玉米粒放进油条里,嘴馋的猫就当美餐吃下了,结果就断了性命,全村的猫几乎死了个精光。颜回家的猫有老主意,只吃颜回喂的食物,吃的也是活蹦乱跳的老鼠。
可祸事你不找它,它也会找上门来。村西头的奉天家老鼠闹得厉害,孩子夜里睡觉,脚趾头都给咬了一块,血淋淋的。买了一大包老鼠药,搞到那里老鼠都躲着走,就是不吃,家里的老鼠越闹越欢,实在没咒念了就找到颜春盛,要抱画画去降降老鼠们;颜春盛虽害怕画画吃了老鼠药,但乡里乡亲的又不好驳面子,就让他把画画抱去了。
到了晚上,奉天早早地关了门息了灯,把画画也关在屋里。画画蹲在房门口一动不动,两只猫眼放着绿光,死死地盯住墙角。
老鼠们像是提前得了信息,召开了鼠类大会,知道画画来找他们的麻烦,上半夜,一只老鼠也没出动,画画倒没着急,一个姿势蹲那里,奉天有些躺不住了,这么安静的夜晚,他有些不适应,在炕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午夜以后,老鼠们按耐不住了,几个胆大的开始走出鼠洞溜达。画画并没有惊动这几只鼠辈,还是静静地蹲那里,我想可能是了解鼠情……
“喵——”一支离弦的箭射出。平日里横行的老鼠像是深秋的枯叶抖作一团,不一会儿,就有三只老鼠横尸洞外,一片寂静,画画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鼠肉。它哪里知道,它的生命正受到威胁,它吞下的是一只中了毒的老鼠,一只被药得半死的老鼠。可怜的画画口吐白沫躺在了锅灶后面……
第二天早上,奉天看到了躺在锅灶后面的画画,吓坏了,不知道怎么给颜回家交待;最后没办法,抱起只有半条命的画画给颜回家送去,颜回看到画画的样子来不及嚷嚷就先哭上了。颜春盛一看知道是中了毒,就招呼颜回,“别动它了,把它放到暖和的地方。”
“都怪你,把画画借给人家,弄成这样了!”
“你别急,再想想办法嘛。”
“还有什么办法呀,都这样了!”
颜春盛想了想说:“颜回呀,奶能解毒。这样吧,我到你奎元大叔家挤些羊奶来,你别乱动它。”
颜春盛匆匆地挤羊奶去了,颜回盯着还有半条命的画画直抹眼泪。
以后的日子里是那样难熬,每天颜回都到奎元叔家挤两次羊奶,精心的照料着画画,很遗憾,画画虽然没有死去,但元气大伤,再也不捉老鼠了,但一直生活在颜回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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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7:52 | 只看该作者
9、干娘
颜回身边的故事没有因为画画的受伤而停止,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了更多的人发生了更多的故事。单说这一年的冬天,大雪纷飞,飘了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雪才停止;月光在遍野的雪的反射下格外耀眼,冰冷的感觉就像整个世界变成了冰窖。
张月娥家微弱的油灯点着两盏,也许是一盏过于清冷的缘故。三个孩子已躺进了被窝,被火燎过的炕是唯一取暖的场所,年幼的孩子们已知道享福是什么,就早早地躲进了被窝,他们怎知道一场灾难正在降临他们身上。张月娥在灯光下批改作业,她是村里唯一的女教师,也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女人;实际上,她是在等丈夫回来。今天一早,丈夫颜奎坤到公社汇报材料去了;有人举报大队贪污,奎坤是大队会计,账目是他一手写的,那是第一手材料,他是第一个受牵连的人;这不,他第一个被传到公社去了。早上走的时候只是阴天,一个上午也没多大变化,没想到下午就飘起了鹅毛大雪,一飘就是一个下午,把所有的道路都埋在了一尺一下。夜已深了,担心在张月娥全身蔓延;看着三个熟睡的女儿,头皮直冒冷汗,拿笔的手也开始发抖。
“到底怎么了,他说天黑前一定赶到家的。”月娥心里嘀咕。
她实在坐不住了,决定到大队支书家问问。那年月乡下是没有电话的,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大队支书也只是猜测,他也不能断定奎坤到底在哪儿。她穿了件家里最保暖的衣服——丈夫的军大衣,迎着冰冷的月光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颜青元家。
“这——,我也不能断定奎坤怎么了,也没什么信,我以为他回来了呢!”
“支书,能不能派人去看看?这么大的雪。”
“好吧,你先回去,我找人去公社看看。”
“不,我跟着去!”
“你还得照顾孩子吧。”
“孩子们都睡了,我在家里怎么呆得下去呢。”
“那好吧,我找天津套上马车,再让春盛跟上,他是医生,路上好有个照应。”
“对了,再让大队长根平也去,带上猎枪。”
春盛、根平、天津、月娥还有颜回和阿黑驾着马车在铺满雪的大道上向公社行进。公社离村子十五华里,现在看来是很小的一段距离,但在那年月,可是老长的一段距离。
那颜回怎么也跟上了呢?是这样的,颜回睡得正熟,是春盛要带上阿黑,阿黑的叫声惊醒了颜回,颜回吵着闹着要去。这大雪之夜,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着很强的吸引力。春盛觉得人多壮胆,跟平又拿了枪,阿黑又跟着,就勉强答应了。毕竟是个寒冷之夜,颜回还是个孩子。
约摸走出五里多路,是乱坟场,月光下格外阴森;阿黑突然叫起来,从车上跳下来向坟场大叫。春盛他们都下了车,远远发现有一个人影围着一座坟在不停地转;春盛当过兵又是医生,胆子大,领着大家走了过去……
月娥上去抱住了奎坤,奎坤接着昏了过去,月娥抓紧把军大衣包在奎坤身上。大家这才发现奎坤围着这座坟跑了不知多长时间,大约两米宽的一个圆环被踩得结结实实的。
回到家中,月娥才发现昏迷中的奎坤两个耳廓冻掉了。把他放到炕上,半个多小时才醒来,嘴里开始说胡话,“这才是我要回家的路,多么宽广的阳光大道。”
“这道真宽广,一览无余,直通我家。”
春盛一看这光景,也顾不得月娥和孩子们的哭,左手卡住奎坤的脖子,右手在奎坤的脸上猛抽,奎坤口吐白沫又昏了过去。春盛又掐他的仁中,奎坤才苏醒过来,一看这景况,自己也哭了。半小时后才倒出了缘由。原来,从公社回来,本来就心情不好,又大雪封路,心情更加郁闷,走到乱坟场,发现一条光明大道,直通家门,就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他们发现他。
尽管丈夫冻掉了耳朵,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月娥非常感激阿黑,要不是阿黑跟着,丈夫的命就会丢掉了。为了表达谢意,给阿黑买了二斤肉,并认颜回作了干儿子,在以后的岁月里,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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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8:06 | 只看该作者
10、拼命救主
太阳由暖暖变得炙热,风儿由柔柔吹成燥热,不管怎么说,又一个夏天挡不住地来了。这是一个孩子们的季节,他们可以在水中狂野,变着各种姿势游泳、打水仗,甚至比赛;除了吃饭一整天泡在水里,直到小手泡得皱皱的发白。
颜回和小伙伴们又长了一岁,可以到更远处游泳了,没有大人的庇护,他们是自由的。这样的自由伴随而来的是危险,时刻潜在的危险,可大人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从老辈里也没听说过淹死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传到颜回他们这里,当然,也不会有人去改变这种习惯。
今天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没有一点风丝,感受酷热的蝉早早就叫上了,此起彼伏,就像交响乐;当然,是对蝉们来说的,人可不这样想,这蝉声在酷暑中算是噪音了。颜回约了伙伴们,商量好要到离村八华里的小清河游泳;这小清河的水可是从济南流来的泉水,甘冽无比,四邻八村都用桶装了喝。颜回他们还是第一次去游泳,因这里地处下游,河水宽又深,河中间深达四米多,是淡水和海水交界处,落流时是甘冽的泉水,涨潮时是咸咸的海水。
颜回、长城、小青、小国还有阿黑一道奔向小清河,四个小伙伴只穿了裤头,光了脚丫踩着热乎乎的土路,心情格外舒畅;一路上谈论着小清河的水,阿黑也撒着欢儿跑前跑后,格外的精神。
来到小清河边,岸边是茂密的芦苇,岸上是一大片刺槐林,小伙伴们把裤头挂在槐树上,光着小屁股跳进河里,河水凉凉的,煞是舒坦;一会儿狗刨、一会儿仰游、一会儿扎猛子,但不管怎样,大家只在河边,没一个人敢到河中间去。
一只大鸟从对岸飞起,隐约听见对岸芦苇丛里有雏鸟的叫声,长城说:“对岸一定有鸟窝,我听见了雏鸟叫声。”
“我也听见了!”
“可惜,我们谁都没能力游过去,河面太宽了。”
“是呀,要是道天在就好了,他游得比我们棒。”
“对呀,他一定能行!”
“全福在也能行,他游得也不赖呀。”
“要不——,我们回去把他俩叫来。”
颜回没有吭声,他很想游过去,但他从没游过这么远,况且水流动还比较快,可试试的念头一而再的冲击他,最后他拿定了主意,“我想试试。我听大人们说,在流水中不要太用力,顺着水一边漂一边游就会省很多力。”
“颜回呀,还是不试为好。”
“是呀,我们都没有这把握。”
“对呀,也没有大人在场,太危险了。”
颜回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慢慢地向对岸划去。他的身体一直向下游漂去,当游到河中间时他已漂离了伙伴们四十多米,已渐感吃力;但他头脑清醒,开始仰游,借助水的浮力向对岸划动,勉勉强强游到对岸,腿都有些抽筋了。伙伴们都捏着一把汗,一颗心总算放下。但如何游回去,却成了问题,因颜回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在短时间游回去已不可能。颜回在岸边找到了鸟窝,是一窝鸷鸟。他只是看了看,没有打搅它们,抖了抖劲,向回游去。
他还是用开始的方法——漂游,可游到河中间,腿抽筋了,钻心的难受,无法使他再次游动;他努力控制不使自己身体下沉,感觉危险在向自己逼近,她敞开喉咙喊:“阿黑,快来救我!阿黑!”
阿黑听到颜回的叫声,箭一样冲进水里,仅用了五分钟就游到颜回身边,颜回抱住阿黑的后背,阿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头挺出水面,勉强地向岸边游去,不时头也没入水中,又努力挺出,最终把颜回带到了岸边;小伙伴们赶紧把颜回抬上岸,按摩他的腿。阿黑在一旁喘着粗气。
这次冒险,颜回深深懂得了生命的涵义。没有阿黑的救助,也许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他时刻告诫自己,做事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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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8:25 | 只看该作者
11、讨饭
讨饭象征着贫穷、吃不饱。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收成一年比一年好,讨饭似乎成了回忆的字眼,再按到哪个村的头上,只能让人耻笑,不再是能登大雅之堂的谋生手段。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个村,还保留着这份习俗。据说,过去在这个村,谁不会讨饭,小伙子就找不到对象,大姑娘就嫁不出门。这个村离颜回家的村子不远,还不到十华里。
这年冬天,这个叫卅岔的村子,男女老少又开始四处讨饭。就有两个人,一个名叫存粮,另一个名叫秋道,存粮有五十开外,而秋道是个不到十岁的男孩,两人一块来到颜回家的村子讨饭。存粮佝偻着身子,用一根竹竿牵着秋道,秋道闭着双眼,白眼珠一翻一翻的;显然,在外人看来,二人是一老一残,从村子西头,挨家挨户地讨饭。现在,日子好过了,每家讨来的都是整个的白面馍。
没多久就讨到了颜回家,“大娘哎,给口吃的吧!”
尚莉莉正蒸了一锅馍,忙着从锅里向外拣,听到喊声先是一愣,因这几年没有听到讨饭声了,乍一听有些刺耳。
“颜回呀,拿个馒头给他。”颜回正在里屋温习功课,还没等颜回应声,蹲在颜回脚旁的阿黑先飞奔出来,一阵大叫;存粮和秋道惊得退到大门口,两人手中的竹竿一端握在了存粮手里,另一端在阿黑嘴边晃来晃去。
颜回跑出喊住了阿黑,一看一老一小,就抓了两个馍,打算一人一个;颜回又发现小孩是个盲人,很是可怜,就把馍递给佝偻的老人说:“一人一个。”就转身进屋了。
阿黑死死地盯着存粮和秋道,只见存粮把一整个馍装入自己的袋子,又把另一个馍掰成两份,一份装入自己的袋子,另一半递给了秋道。秋道小声说,“不是一人一个吗?怎么是一半?”
阿黑似乎看出了门道,趁存粮和秋道争吵的会儿,扑向存粮把他的口袋拽了下来,馍撒了一地。存粮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秋道也吓得睁开了眼,一看地上的馍大多都是整个的,而自己袋子里的馍都是半块的,数量也少得很多。开口就大骂起来,“你个老东西,怪不得你不装瞎,让我装瞎,原来你欺负我小。”
不多时,围观的村民聚了不少,大家都义愤填膺,对两人的骗局很是不满,在众人的说辞中,这一老一小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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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8:52 | 只看该作者
12、进“城”

那年月,正赶上农民工大批涌向城里;甚至,有些家庭富裕户花大价钱购得城市户口,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成了工人,也端起了“金饭碗”;那些盐场、供销社、水泥厂,还有名目繁多的各种厂职工倍增,为以后减员增效,甚至破产倒闭埋下了伏笔。
顺应潮流,颜春盛也在赶时髦,托关系给颜回办了城市户口,落户在颜回大姨家。颜回的大姨和大姨夫都在乡供销社工作,工资每人50多元,乡下人羡慕得要死。颜回这户口说好听的是城市户口,准确地说应该叫乡镇户口,和北京户口比那真是绵羊遇见了骆驼,天壤之别呀。况且,就颜回他姨和姨夫生活的那地儿,还真不如颜回家的村子发达,人们称之为北大洼。
买了户口,颜回就不能在家上学了,要到离家70多公里的北洼乡中心小学上学了。最让颜回割舍不下的是阿黑。画画去年已寿终就寝,也埋在了那棵老槐树下,没留下什么牵挂。只有阿黑,该怎么办呢?颜回几晚上没睡觉,想来想去决定带阿黑一块去。颜回一提起这事就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给颜回算了一笔帐说:“颜回,你知道家里每月要供给你至少30斤粮票,吃菜的钱也要5元以上,总共得11元多,这是往省里说,要是再加上阿黑,我们家真没有能力承担。”
是呀,父亲也是实事求是,他也不能不体谅家里的困难,可看着眼前晃来晃去摇着尾巴的阿黑,颜回的泪都流出来了。颜回想来想去,决定求助于大姨。大姨家没有男孩,只有三个姐姐,这也是大姨特别喜欢他的原因。幸好村大队支部刚安了电话,就哀求父亲道:“爹,你带我到大队支部去,我要给大姨打个电话。如果大姨实在不喜欢阿黑,就把阿黑留在家里,你看这样行吗?”春盛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也没别的好办法,看着陪儿子一块成长的狗狗眼圈也有些潮湿,就答应了颜回。
来到大队支部,春盛要通了电话,是颜回他大姨夫。
“大姨夫,我是颜回呀!大姨在家吗?”
“噢,颜回呀,大姨可想你了,天天念叨你。她买菜去了。”
“我,我——”颜回开始抽泣。
“怎么了,有什么事给大姨夫说。”
“我想带阿黑一块去上学,我舍不得它!”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颜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加速,那怕劲就别提了,生怕大姨夫一口回绝。
“颜回呀,这件事我得给你大姨商量一下,毕竟我们家从来没养过狗狗。”
“那这事你一定给大姨说呀!”
“好,我记心上了。”
放下电话,颜回的心还在慌着呢,要是大姨不答应,或者说大姨夫不让大姨答应,……他真不知如何是好,就慌慌地回到家中,那颗心一直悬着。就这样过了一天,饭也没心思吃,什么也没心思干,整个人病怏怏的;颜回实在憋不住了,趁着吃午饭的当儿,又追着父亲来到大队支部,拨通了大姨家的号码。
“是颜回呀!”这一回是大姨接的电话。
“大姨,我——呜呜!”
“哎,我倒是什么事呢,哭什么,你姨夫给我说了,大姨也很喜欢阿黑,就带它来吧。”
“大姨真好,大姨最疼颜回了。”
“我们颜回就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嘛。好了,和你爹说我同意带阿黑来,大姨给你养着。”
“嗯,我听大姨的。”
……
颜春盛也很高兴,毕竟颜回是在阿黑的陪伴下长这么大,这份情他也很看重。至于阿黑,又度过了一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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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9:08 | 只看该作者
13、阿黑的又一次危机

在颜家庄长大的阿黑,已熟悉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颜回的玩伴都是它的朋友,阿黑的眼里一切都那么有秩序顺其自然。可这新的家,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周围的一草一木不光长得位置不对,就那模样也横鼻子竖眼的;这里的人,五官都有些变形,陌生得很;更可恨的是路南头几个小俏皮,每次路过都用砖头扔它,有时躲闪不及会让它惨叫几声,引来的是小俏皮们的一阵笑声,剩下的就是寂寞了。
最惬意的事就是等颜回来,趴在门口等啊等,时间总是那么漫长,每次都饥肠辘辘。就这样熬过了两周,这两周里有快乐,那就是和颜回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无聊和无奈,折磨得病了似的,眼睛不那么放光了,毛发没那么发亮了,总体上没了精神。
又一个礼拜五,好日子快要来临了,礼拜六礼拜天又可以待在颜回身边了。想着这些美好,甚至还想到主人会赏给一块肥美的骨头;想来想去就趴在门口睡着了,嘴角正流着口水,一块砖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砸在它头上,一阵剧痛让睡梦中的身体蹦了起来,睁开眼睛,不远处几个小俏皮正咧着嘴笑。怒从脑中起,恶从胆边生,一溜小跑向几个小俏皮扑过去。几个小俏皮吓傻了,接下来地是发了狂的跑,其中一个女生叫张娟跑得最慢,阿黑没几步就追上了,张开嘴巴,在张娟小腿肚上就咬了一口……
可怜的阿黑在不知不觉的自卫中被拉上了审判台,张鹃的妈妈正领着张娟向颜回他大姨讨公道,那股狠劲大有要把阿黑凌迟的程度。围观的就站了那几个小俏皮,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颜回他大姨说:“对不起,他阿姨!你和狗志什么气,它只是个畜生。”
“这死东西,它敢咬人,不砸死它我不解恨!”
“狗嘛,有时难免有些兽行。这样吧,先让孩子到医院看看,钱我出!”
颜回放学在学校做了会儿作业,比几个小俏皮回来的晚。这回正碰上在这儿闹腾,阿黑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见颜回回来,围着颜回的腿转花,小声,“呜呜……”充满了委屈。颜回很快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先辩解了一句,“阿黑不会无辜咬人的,肯定是你招惹了它!”
“你看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一个姑娘家招惹狗干啥,这孩子真不懂事!”
“妈,我们走吧,是他们用砖扔阿黑,阿黑才咬了我!”张娟指着几个小俏皮。
颜回来北洼中心小学不久就遇上了一次大型数学竞赛,颜回考了全县第一,在学校的知名度比较高。张娟比较喜欢他,觉得能和颜回做朋友是一种荣耀,就顺口指证了这几位小俏皮。
张娟她妈妈一时语塞,脸上堆上了僵硬的笑,“你看这孩子招惹狗干啥!”
几个小俏皮,一看苗头不对就想跑。颜回拦住了他们,笑着说:“嗨!别走哇,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几个小俏皮脸上有些发烧,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颜回笑了,“嗨,阿黑,过来!见过新朋友!”几个小俏皮吓得向颜回身后躲。“别躲呀,它不会咬你们的。”
倒是阿娟一下子来了胆量,蹲下身子抚摸阿黑的头,阿黑顺从地趴在了她脚下。几个小俏皮也来了兴致,其中一个抓起了阿黑的两条前腿让阿黑站了起来。
颜回他姨妈和张鹃的妈妈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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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9:28 | 只看该作者
14、幸福

幸福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有形的感觉,就像饥饿时有一顿丰盛的大餐。她的到来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如果刻意的追求,往往会擦肩而过。阿黑的幸福就是这样的,也是它意想不到的;就像它的眼睛明亮起来,毛油光起来一样,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
这幸福还得从它那次不幸中说起,就是那几个小俏皮用砖砸到他的头上说起。说的也是,既然他们用砖砸它,说明这几位对它很感兴趣,很想逗它,但迫于对狗的惧怕,不敢靠近。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这几位比颜回还上心,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带阿黑遛弯,逗阿黑撒欢,时不时地从家里弄点好吃的犒劳阿黑。说到这儿,这几位的名字很该提提了。最胖的一位叫大勇,是镇供销社经理的儿子;个头最高的一位是镇长的儿子,名字叫企盼;另一位叫宏伟,是财政所长的公子。这三位可是响当当的,那个老师提起来都头疼,亲切期间就只介绍了三位的乳名。
说来也很怪,这三位公子哥自从结交上了阿黑后,性情大变,不仅变得温文尔雅,还乐意助人了。就先说说大勇吧。大勇的班主任王秀云老师对大勇的变化感到莫名其妙。班里的事大勇都很热心,值日了,维持纪律了,主动为老师拿教本了……甚至还向老师请求当收发作业的组长,这可是件苦差事。在过去,地上的垃圾堆成堆,大勇也不会主动扫一下。一开始,王老师以为他心血来潮,干两天就算了,可这热情持续了一个多月,不但没递减还在增高。这王老师坐不住了,她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要不调皮这么多年的一个学生会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成了班里数一数二的优秀生,太不可思议了。王老师决定家访,直接问问大勇的爸爸。
这是初夏的晚上,星星刚刚睁开眼睛,一闪一闪地带着一丝凉意。王老师做完了家务,女儿在做作业,丈夫在看他的专业书。一个人悄悄地走出家门,溜达着向大勇的家走去……
大勇家,“噢,王老师来了,快里边请!”
“你看,这刚吃完晚饭,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大勇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呀,我也是刚吃完,没多少事就溜达着过来了,没想到你家比我家吃的还晚。”
“大勇呢?”
“刚吃完出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王老师,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一段忙,女儿要考高中了,抽不开身!”
“是呀,这段时间大勇没给你添麻烦吧?”
“这事我还想问你俩呢,大勇这段时间在家表现怎么样?”
“怎么,又在学校闹事了?”大勇的爸爸一皱眉头。
“嗨,你怎么不往好处想呢!大勇啊,这个月表现很好,从一个最调皮的学生转变成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我正为这事迷惑呢!也不知你夫妻俩用了什么魔法。”
“呀,大勇变得这么有出息了?我们还真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那可怪了。”
“不过,这段时间到是变得懂事了许多,也没想到他会在学校变化这么大呀!”
王老师和大勇的爸妈正聊着呢,大勇愣生生地走了进来,一看王老师在,先是一愣,接着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老师好!”
“大勇啊,正说你呢。过来,坐老师这儿,正有事问你呢。”
大勇很顺从地偎在了老师身旁,“老师,有事吗?”
“老师问你,你可要实话实说呀!你这段时间进步很大,我们都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动力?”
“噢,是这事呀。很简单,我交了一个好朋友。”大勇轻描淡写中有点兴奋。
“我怎么不知道哇?”大勇的爸爸有些惊讶。
“它叫阿黑,是一只狗。”
“一只狗让你转变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王老师更惊讶。
“是这样的,我、企盼、宏伟,还有颜回都经常和阿黑一块玩。累了,阿黑就帮我们驮着书包;我们渴了,就帮我们把水叼到手里。反正它为我们做很多事。每次它为我做事我都感到特别特别的快乐。我慢慢明白为别人做事,帮助别人,能给他人带来那么多的快乐。以前的我,总是好吃懒做,别人肯定觉得我很讨厌。总之,我要把阿黑带给我的快乐与大家分享,就努力去做了。”
王老师、大勇的爸妈都互相看了看。也许,大勇的叙述太笼统了,他们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大勇的爸爸立刻作出了决定,“好孩子,爸爸表示一下,每月给阿黑一箱火腿肠。”
“耶!!”大勇兴奋得跳了起来。
…………
王老师离开了大勇家,一路上在想:自己家是否应该养一条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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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14-2-14 18:49:52 | 只看该作者
15、归宿

今天,阳光焦灼着,炙烤着一切。树木无精打采,就那各式各样的房子也晕忽忽地睡着了一样,颜回已放了暑假,正打算着明日要回颜家庄,时间过得真快,屈指就四个多月过去了。阿黑也一样,又要见到过去的朋友了,是高兴,但又忐忑不安。
“颜回呀,我说你就把阿黑留下吧,我们来照看它。”
“是呀,你带着它坐车很不方便,再说我们都舍不得它。”
大勇、企盼、宏伟,还有张娟,都在劝说颜回留下阿黑。阿黑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呜呜……”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阿黑也要见见它的老朋友们嘛。他们也想阿黑呀。”
“你们村又不是只有阿黑自己,还有其他的狗狗,可我们镇上就阿黑自己,还有我们几个从小就见过阿黑这一条狗。”他几个软磨硬泡,苦苦哀求。
“好吧,你们可要给我看好了,别出什么叉子呀!”
…………
“救火呀!救火呀!……”
颜回他们听到了救火声不断传来,他们本能地一块向火场跑去,阿黑跑在前面。
不远处冒着浓烟,一股焦糊味随风扑鼻而来,火势还在向东蔓延。
“是张娟家!”还没跑到火场,大勇就看清了位置。张娟一听就哭上了,一边跑一边哭。
张鹃的爸爸在镇上开车,正在外地出差。张鹃的妈妈和几位妇女在路旁的莲子树下打扑克,当发现房子着火的时候,火势已把门封死,人已进不去,可张娟还有一个六个月的弟弟在床上睡觉。张鹃的妈妈几次想冲进去,都没成功,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张鹃的妈妈瘫在了地上,昏厥过去,张娟也吓傻了。
颜回发现人已无法进入到房内,再这样下去,张鹃的小弟弟就葬身火海了。颜回一激灵,看了看身边的阿黑,虽有些心疼,但也是不得已,就冲阿黑喊:“阿黑,好样的,冲进去把哭的宝宝叼出来。”
阿黑冲着烈火叫了几声,向后退了退,猛地跳入火中。大家都捏着一把汗,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颜回的拳头都攥疼了。
过了有几分钟,一团火球从门口走了出来。是阿黑,嘴里咬着孩子的衣服,吃力地拖出了张鹃的弟弟,大家抓紧把水倒在孩子和阿黑身上。
张鹃的弟弟,虽有些烧伤,但并不严重,但阿黑身上多处烧伤,后来慢慢地化脓腐烂,最终没有熬过这个夏天,离人们远去了。小镇的人们原本就淳朴,阿黑深深地震撼了他们的心,人们自发地给它举行了葬礼,还为它竖了一块碑,碑上写着“阿黑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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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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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2-16 22:15:27 | 只看该作者
    还没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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