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写的祭文
祭 父 亲爱的父亲: 您离开我们已经三十二年了!三十二年,物转星移,沧桑变迁,想不到,我们一家人今天又在这里重逢。 岁月如流,披沙沥金,此刻跪在您的灵前,多少往事涌上心头。三十年过去,那些我们一起生活的片段,已成为最珍贵的记忆,留在我们的心上。还记得青川茂密的松林,春天的早晨,我们一家人手拉着手攀上山梁,山雀鸣啭,阵阵的松花香沁人心脾,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到处是我们欢乐的笑声;还记得北井坝的大河,夏天的黄昏,河面波光粼粼,您和妈妈坐在河岸麦田的田埂上,看我和弟弟在水中嬉戏,夕阳渐渐沉下,人却久久不愿离去…… 是的父亲,您似乎从未离去,您的音容仍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对我们来说,您从未从这个家里消失,您始终和我们在一起。每当我们的人生之路遇到任何的艰难险阻,您仍是家里最重要的成员,影响着我们每个决定。 父亲,您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可在家人的心目中,您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您的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使您那样的与众不同;您对学问知识的一丝不苟,对追求真理的不惜一切,使您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在那荒唐的年代,你对专业的执着使您多年蒙受不白之冤,但您始终固守知识分子的骨气,固守着你的信念、你的尊严。您曾被安排扫马路、下放工厂劳动,你可以一声不吭地认真去做;不让您代课,您就在家里坚持给面临高考的学生辅导功课。但当您被带上千人批判会的高台时,您却昂首挺胸,凛然不可冒犯,让一切宵小自觉形秽;当您为学生所教的知识被别有用心地诋毁,您就会像狮子一样发怒。小时候,您是我的偶像,是我和弟弟的保护神,您是我人生启蒙的第一位老师,我的全部精神、意志的源泉,是您建立了我的价值观,是我的人生能够最终摆脱庸俗的色 。 父亲,您也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大丈夫,一位对家庭充满了责任感的男人。记得有一年,您病情危险,焦急的妈妈不顾大水冲断铁路,费尽周折赶回西安,四处为您求购救命的西药。妈妈走后一周,您就开始不安,每天领着我到长途车站去接她,但每天都失望而归。您不断地发电报提醒她注意安全,最后竟至在电文中说:药不买了,人一定要安全回来!松潘平武地震,大家都住在地震棚,不敢回家。有一天,得有人回家里拿东西,妈妈已经站起来要上楼,却被你猛地拉住。你说,让你回去,因为万一有危险,两个孩子可以没有父亲,却不可以没有母亲。父亲,是您让我们懂得了这一切,当您英年早逝,我们的家,没有离散,相反,我和妈妈、弟弟相携相扶,相濡以沫,团结得更为亲密。今天,我们最可自豪的,正是我们一家人的相亲相爱,不分彼此。 父亲,您对儿的严格要求,是儿一生最珍贵的财富,儿一生感恩不尽,您对儿的教诲,儿永远不忘。还记得您因政治运动而被软禁在学习班的那些深夜,是您拖着病体,一遍一遍地指导着儿的作业,一遍一遍地批改,一遍一遍地查问,滚烫的手心,抚着儿的肩膀,教训儿不要粗心,不要急躁,不要慌张。父亲,那时,您已知来日无多,您把您全部的期盼,都寄托到了儿的身上。儿不孝,儿年少轻狂,迷失方向,辜负了您的期望。然而今天,儿终不致一败涂地,沦落行闾,全拜父亲当年对儿严格扎实、毫不徇情的训练,为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父亲,三十年前,在您离去后,我和妈妈弟弟遵照您的遗愿,从遥远的川北,艰难地回到了故土长安。从此,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开始了我们平凡而又艰辛的人生奋斗。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母亲从没有忘记,她是您的妻子;我和弟弟也从未忘记,我们是您的儿子……三十年来,母亲含辛茹苦,为了抚养和教育我们成人,尽了最大的努力。儿怎能忘记,从四川搬家回陕西,母亲独自捆绑沉重行李的身影;儿怎能忘记,多少年缝缝补补,母亲微薄的工资支撑着全家的生活;儿更不能忘记,九十年代初,时代变迁,改革阵痛。母亲所在的企业长达半年不能开支,为了给在重庆上大学的弟弟凑学费,母亲孤身一人,外出打工。在弟弟临开学要离开家的下午,母亲从外地打来电话,说她在小镇坐不上班车,赶不回来,不能送弟弟了。电话里,母亲哽咽地诉说,直至泣不成声。放下电话,我和弟弟默然直坐到天黑,伤心饮泣。此情此景,而今想来,仍痛断肝肠、刻骨铭心。我和弟弟擦干眼泪,立下誓言,同心协力,奋发图强,决不给您丢脸,决不让母亲心酸。 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转眼间,母亲已白发苍苍,我和弟弟也已人到中年。经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今天,我们终于能够自立,能够安稳地生活。我们都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您的两位儿媳,也都本分贤淑。现在,您有了三个孙子,来米,子骅,子艺。他们都健康、活泼、可爱。我们会像您当年对我们一样教育他们,让他们善良、坚强、自尊、自爱。父亲您泉下有知,当感慰藉。 父亲,由于家乡祖茔的整体迁移,儿和家人商议后为您新选了位于秦岭北坡的此处墓地,愿您头枕青山,相伴白云,英灵永驻。 安息吧父亲! 下跪者:长子郝沙沙,次子郝尔沙,侄郝建基、郝建宁,及众兄弟姐妹。 媳顾艳、郝美娜 长孙郝来米、次孙郝子骅,长孙女郝子艺 2013-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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