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杀

刘洁成

错杀
文/刘洁成
     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
     如果有一个十三岁的山村少年，在凌晨两点，居高临下把一泡尿射在堂叔家的土墙窗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招来一顿暴打吗？答错的啦！答案是，当它撒完尿正在甩干，却意外看见有一男人踮着脚尖从一孤身女人屋内出来了。那男人是本村的光棍小木匠，那女人是少年的堂嫂，嫁来本村刚半年，老公在城里上班。
     少年立即把小雀塞进裤裆，尾随着小木匠回家。他的冷不丁出现，让小木匠魂飞魄散。他迅速关上门，然后伸手到床底下掏着什么，少年知道他要拿刀砍死他灭口，正想夺门逃窜，却发现主人拿出一包2角2分的红霞牌香烟。少年抽过8分钱的经济牌烟，这么贵的红霞没吸过。然后这哥儿俩翘着腿喝着茶和吸着烟，友好地聊了起来。少年答应了小木匠不说出去，说了烂舌头。
     少年回去后立刻把爷爷从床上掀了起来，老人家一听气得胡子乱颤。爷爷是这一房族的最高长辈。不用说，这事儿一眨眼传遍了全村。
     女人的老公获报后如五雷轰顶以及万箭穿心，他从城里飞赶回家，站在家门口挥舞着一把砍柴刀，声泪俱下地咆哮着，请乡亲们站出来帮他讨公道。这时他的小媳妇正坐在门槛上“咔咔”啃着一只生地瓜，对她老公的举动有一点惊奇，不知他为啥会气成这样。用时髦的话来说：至于吗？
     小木匠当夜驮着铺盖弃家逃亡，留下他哥嫂一家人面对凶险。
     被侵犯的家族决定召集会议，尽快解决这件事。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当晚雷声大作，暴雨下个不停，人们聚集在灶房开会，杀了一只兔子，炒了一大盆面条。到会的有队干部、读书人和一些男人，爷爷在面对着门的大位端坐。
     大伙有默契，都静静地往嘴里扒着面条，再齐刷刷伸出筷子夹一块兔肉。吃光抹净后，爷爷叫来丢人现眼的小媳妇，问她日后有何想法——这问题太奇怪了，小媳妇很气愤：这日子当然还跟老公过下去……其实跟小木匠那事儿也没几回，下回不做了就是了，不过……她正想再接着聊下去，被爷爷喝令退下。
     到会的本家男人们已经接受了现实，平心静气地研究起来。按当地俗规，这“偷人”的事，就必须把那男的五花大绑扔进粪池，可惜这人跑了，老祖宗的律法只能先搁一边。还好跑了和尚还有庙在，不能就这么算了。最后的决议是明早大伙去砸小木匠的家。
     翌日一大早，队里响起集合哨，这回破天荒没有队长的大嗓门。不一会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和男人的怒吼声，一队敞开怀卷着裤腿的人马从村子上头，往小木匠家的村子下头杀奔而去，他们手中操着斧头、锤子。还有人扛着竹杆，拎着麻绳。
     到了地方一看，这哥嫂一家及其沾亲带故的人家早已闻风而逃，只留下一个妇女在门边闲坐，用时髦的话来说，就叫：爱咋咋地！
     按既定分工，一拨人散开来控制了现场，其余人砸开门，冲入小木匠家的灶房，抡起斧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咣咣”，那两口大铁锅的锅底不见了，露出两个黑乎乎的大洞。旋即，人们赶往猪圈……
     约半炷香工夫，大伙班师回朝。队伍还是那班队伍，但多了一头猪。小木匠家那只无辜的大猪被四脚朝天挂在竹杆上，发出声嘶力竭的凄厉惨叫，不时还气呼呼的挣扎两下……
     接下来大伙忙着杀猪，烧水，烫猪，刮毛，开肠破肚……午间安排了一场猪肉大餐，邀请每家一人赴席。人们毫无表情的喝着酒、大口吃着肉。不久的半年前，也在这间屋子，也是这些人，那时个个喜笑颜开，喝着这对新人的喜酒……
     凡没能到场吃肉的，都能分到一小块肉。不在家的也给，把猪肉挂人家门锁上。
     人犯了事儿，猪悲壮捐躯。
     用时髦的话来说：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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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风趣幽默，语言的简练，代替做事干练。，

云上云上

人犯错，受惩罚的却是猪。幽默诙谐。

一粟

咳，倒霉的又是猪，做猪难，猪难做嗬。

冬风无痕

故事充满嘲讽，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猪。

义夫义

呵呵，如果把小木匠杀了，虽然出了口恶气，但小木匠不能吃，杀人者还得受到法律惩罚。
而把小木匠家的一头肥猪杀了，既能出口恶气，还能吃上肉，又不受到法律惩罚。
嘿嘿，这个“错杀”好，皆大欢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