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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开封秘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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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 11:04: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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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1
隆冬的定州城一片肃杀,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在那白茫茫大地上,百姓们都窝在家里取暖,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雪地里艰难地前行——话音未落,他便站住了脚,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这北方凛冽的风雪了。
  “请问有人在吗?”这个身形狼狈的年轻人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扣响了眼前这户人家的大门。这间屋子明显要比之前见到的要气派大气得多,想必一定是个大户人家。
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伴随着雪片在北风中飞舞的簌簌声,他这一声询问很快就在风中消散。
“这大雪天,是什么人在外面扣门呀?”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子听到外面像是在敲自己家的大门,便关切地询问自己的父母道。她就是这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这户人家,正是以乐善好施而远近闻名的杜员外的府邸。这位千金杜四娘生性善良贤淑,对于这恶劣天气下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更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同情。
“不知道啊,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扣门呢,我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准备向门外走去,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杜员外。
“爹,别管了,指不定又是什么流民,咱甭搭理他,过会儿他见没人搭理他,自己就走了。”说话的人是杜员外的小儿子杜审肇,此人一脸纨绔的样子,一点儿也没遗传到杜员外的善良品性,反倒是个在定州城内臭名昭著的登徒子,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是没少让爹妈担心。
“审肇!爹一直教你要有仁德之心,若真是流民,我们怎能见死不救?!”杜员外看见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的样子,又气又恨地厉声呵斥了他,随后便径自朝大门口走去,待他打开大门时,只见那年轻人已经转身准备离开,遂慌忙叫住了他:“年轻人,你半夜来我家扣门是有何事啊?”
看见大门打开了,这个年轻人慌忙回过身,说道:“杜员外,在下赵弘殷,本欲南下投靠成德节度使王镕,但途经此地遇此大雪,身上带的盘缠几近花光,实在找不到容身之处,素闻杜员外乐善好施,故特此前来想求一避雪之地。”赵弘殷此时是毕恭毕敬地,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在说话的同时,他整个身体正冷得打颤,只是他还是极力在保持庄重。
杜员外仔细瞅了瞅他,见他虽然身形狼狈,在这寒风中直打哆嗦,但从他那污垢的面庞背后能明显看出这是个状貌伟岸的人。眼看这雪也越来越大,他一个人大晚上的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杜员外遂将他请到了屋内。
赵弘殷在杜员外一双儿女的注视下进了屋,这一小段路他可是没少遭到杜审肇的白眼,而他此时真的是寄人篱下,便只能怯懦地避开他的目光。
不消多时,在经过一番梳洗之后,这赵弘殷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一表人才的样子一下子便惹得那杜家的千金小姐频频回眸,赵弘殷也注意到了她那炙热的眼神,可是两个人对视一番后却又双双红着脸低下了头。杜员外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便马上找到赵弘殷说:“小女四娘,年已及笄,不知赵郎可否有意娶小女为妻?”
“哎呀,爹你说什么呢。”杜四娘听到杜员外这么说,马上一脸娇嗔地回答道,而此时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她的此番表现则被杜员外和赵弘殷视为一种默许,赵弘殷对这么一桩从天而降的婚事也没有反对,一旁的杜审肇虽然有些嗤之以鼻,但他倒也没多嘴,很快赵弘殷和杜四娘就在杜员外的府上完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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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14 09:16:1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 权力的游戏
1
“他娘的,这个赵匡胤,动作也忒快了点!”李重进怒气冲冲地把桌上的文案全都全都扫到了地上,“来人呐,给我集结军队,现在就杀向开封!把那皇位给抢回来!”
“将军!万万不可啊!”张崇诂见李重进此时已经怒令智昏,慌忙站出来劝阻李重进道。
“崇诂兄,当初我没听你的话起兵,现在我要起兵你怎么又开始阻拦我了?”李重进心中愤懑交加,甩开了张崇诂握住他手腕的手,同时他见张崇诂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心里又十分的费解。
“当初赵匡胤那贼人立足未稳,我们立即出兵或许还能趁着他和韩通相争而坐收渔利,可如今他已将大周的军队收编,正愁没有理由对付我们呢,将军这一起兵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张崇诂紧忙分析道,他害怕自己要是说慢了,李重进就已经派兵出发了。
“有道理,有道理!”李重进听了之后连连称道,觉得自己确实考虑不周,赶忙又握住了张崇诂的手,继续像他问计道:“那依崇诂兄所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向赵匡胤称臣。”张崇诂见李重进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次就说得不紧不慢了。
“什么?向赵匡胤称臣?”李重进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是激动地重复了一遍。
“对,我听说北面的李筠已经联合汉国的刘钧讨伐赵匡胤了,我们此时假装称臣以麻痹赵匡胤,等他讨伐李筠和刘钧之时,我们从背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占领开封城!”张崇诂冷静地为李重进分析局势道。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可是我们就这么上一道降表,那赵匡胤能相信吗?”李重进还是有些犹豫,他和柴荣本就是表兄弟,如今又拥兵在外,这赵匡胤篡权自立,他不起兵剿灭反而上表称臣,确实引人怀疑。
“我听说赵匡胤的死对头袁彦已经向他表示了臣服,想必这赵匡胤定是想在天下藩镇面前做一个姿态,所以一定不会怀疑我们——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还有疑心,也不敢表现出来,我们就借此,用悠悠众口来绑架他。”张崇诂说完,李重进便拍手叫好:“好,那崇诂兄你就帮我草拟一封书信寄给赵匡胤,我现在就去整顿兵马,准备偷袭他开封!”
话分两头。
远在澶州家中的张永德,收到赵匡胤代周自立的消息,也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这个赵匡胤,没想到他居然会造反!”
“将军,切莫生气,此时可正是您大富大贵的好时机啊。”一个门客对张永德说。张永德好方术,家里的门客多是道士,而这个人,正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白胡子老道。
“哦?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振臂一呼,推翻赵匡胤而自立?”张永德对这老道士的话颇为不解,赶忙询问他道。
“非也。”道士摇了摇头,“将军的富贵,在于两个属猪之人,若是将军能好好侍奉他们,则富贵可保。”
“属猪的人?我去哪找属猪的人?还要找两个?”张永德不解。
“我听闻,赵匡胤生于己亥,而他弟弟赵光义[即赵匡义,因避赵匡胤之讳,更名为赵光义。]恰好比他小一轮,这不正好就是那两个属猪的人吗?”道士凑到张永德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
张永德闭上眼睛,仔细琢磨了一下,确实想起了在高平之战中赵匡胤那临危不乱的魄力和把握战局的能力,觉得自己起兵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倒不如是向他投诚来得安稳,便接受了这老道士的提议:“有道理,我这就给他上表一封以表忠心!”
……
而远在开封的赵匡胤,在登基后的第一夜,竟是彻夜未眠。国内的藩镇尚未归顺,国外的敌寇又虎视眈眈,前面五代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一切,都让赵匡胤辗转反侧。
第二天上朝,赵匡胤做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包括让石守信接韩通的班,担任侍卫司马步军副都指挥使,而给已故的韩通追赠中书令,以礼厚葬;慕容延钊接替赵匡胤的殿前都点检;范质、王溥和魏仁浦继续担任宰相,赵普升为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赵光义则被升为禁军殿前都虞侯,而陶谷翘首以盼了半天,最后还是停留在翰林学士承旨的位置上……
当赵匡胤还在为李重进和张永德的事为难时,两个人的归降信却同时送到了,赵匡胤见信大喜,宣布张永德被加官侍中,授予武胜军节度;李重进则被升为中书令,继续留守扬州。
退朝之后,赵匡胤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但内部矛盾还有一个尚未解决,那就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筠,他勾结汉国的消息早已传到开封,在接见赵匡胤的使者时也公然面对郭威的画像哭泣,其反心已昭然若揭,赵匡胤一刻也不能放送警惕,时刻堤防着他的来犯……
2
就在这一年的四月,李筠终于还是动手了。他打着为周国报仇复国的旗号,正式起兵造反。
“官家,李筠坐拥潞州之利,若是他下太行山,则直抵怀、孟两州,堵塞虎牢关,据守洛阳,则开封危矣!”政事堂上,赵普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赵普的情报总是比其他人的更准确也更快速,所以他提出的作战方略往往也更有效,因此赵匡胤很是看重赵普的意见。
这不,赵匡胤还没开口,前线的战报就呈了上来,李筠首战已夺取了泽州城,他的下一步举动,想必就要和赵普说的一样,直下太行山了。
“官家,赶紧出兵吧!要是李筠再控制黄河上游,就要断了开封的漕运之路啊!那时候,咱们就无力回天了啊!”赵普继续催促赵匡胤道。
“传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石守信与殿前副都点检高怀德火速率军讨伐!切莫让那李筠下太行山!”面对前线的战报和赵普的敦促,赵匡胤也开始慌了,他马上命令部下出兵,此战力求全胜。
“报!汉国皇帝刘钧已亲自率军出太原,来援助李筠了!”赵匡胤刚刚发兵,刘钧发兵来援的战报又呈了上来。
群臣开始议论纷纷,而赵匡胤沉默了。
“看来,朕要亲自出马了。”赵匡胤站起身,群臣一下肃然。
“官家不可啊,太行山地势险要,此战定是凶险万分,官家万金之躯,不可亲冒矢石,让几位将军去打就可以了!”魏仁浦见赵匡胤要亲征,马上跳出来阻止,虽然在前朝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柴荣的亲征,但如今立国未稳,皇帝就要亲征如此险地,确实令他这个做宰相不得不担心起来。
“朕心意已决,爱卿们不要阻拦,退朝!”赵匡胤一声令下,独自跑了出去,开始整顿他的兵马。
“赵普,你快去劝劝官家啊!”魏仁浦找到赵普了,他知道这时候能说服赵匡胤的只有他了。
“官家心意已决,宰相大人就不必多虑了。”赵普打发走了魏仁浦,他知道,赵匡胤此刻担心的,不是李筠和刘钧的联兵,而是派出大将的部队会不会再次哗变,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把他刚刚到手的江山给夺了去,所以赵普并没有出面制止赵匡胤,因为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还有,赵普,给李重进写封信安抚一下,别让他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赵匡胤走到大殿回过头来叮嘱赵普,“实在不行,赐他一个丹书铁券。”
“臣领命。”赵普接到命令,随后群臣都各自准备去了。
等大殿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赵光义凑到了赵普身边:“大哥,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赵普闻言,仅仅握住赵光义的手腕:“光义,时机还未到,不可妄动!赵匡胤现在要是死了,你拿什么对付这些藩镇呢!”
赵光义沉默了。思考了一小会儿,觉得赵普说的确实不无道理。他只好咬了咬牙,失望的离开了。
一个月后,赵匡胤率禁军从开封出发,直扑太行山。
赵匡胤带着全国大半军队在泽州城外日夜围攻,操练了近半个月,可还是攻不进去。这时候李重进那边的消息又传了过来,他不仅扣留了赵匡胤派去的使节,还暗通李璟和李筠,欲图北上,赵匡胤一着急一上火,拿起刀就要往城里冲,这时候他的旧部殿前司控鹤左厢都指挥使马全义拦住了他,自己带着几十个亲兵冒着箭雨冲向了泽州城,一番死战后终于攻破了城门,这时候赵匡胤再也等不下去了,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城破之后,李筠自焚而死,赵匡胤拿下了平叛路上的第一场胜利,但他不敢停留片刻来享受这胜利的喜悦,李重进在后方的小动作让他忧心忡忡,不得不在第一时间迅速回到开封。而就在赵匡胤回到开封的同时,李重进派来的使者崔守珣也与他一起到了。
“官家,李重进拥兵自重,反心已昭然若揭,请官家快快发兵吧!”崔守珣并没有按李重进的意思来表达和平的心愿,相反,他出卖了李重进。
“你是李重进的使节,不替他说话,怎么还出卖了自己的主子?”赵匡胤不知道消息的真假,试探着崔守珣。
“李重进顽固不化,我何必跟着他一起送死呢。”崔守珣见赵匡胤不相信自己的话,开始极力为自己辩解。
“那李重进,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吗?朕如果赐他丹书铁券,保证永不相负呢?”刚刚在潞州经过了一场惨胜,赵匡胤还是不想过于频繁的用兵,努力寻找着转圜的余地。
崔守珣摇摇头道:“他终究没有归顺之心啊,官家还是早做准备吧!”
“也罢,那请崔爱卿即刻返回扬州,记住尽量劝李重进行事小心,能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赵匡胤见李重进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量争取一点时间来准备了。
“臣领命。”崔守珣接到命令,火速赶回了扬州。
随后,赵匡胤整顿兵马,征集粮草,四个月后再度出兵,赶在李重进起兵之前去讨伐那个不安分的家伙。
由于出其不意,这次的战役并没有向对付李筠一样艰苦,大宋军队摧枯拉朽的破了扬州城,而迎接赵匡胤的,依旧是一场大火,李重进和李筠一样,选择了自焚而死。
攻破扬州之后,解决了国内几个心头大患的赵匡胤并没有收兵的意思,他在长江边布阵,一时间,战船分列、舰阵分明,江岸横亘数十里,旌旗戈甲漫步江津,水兵轻舸穿游苇丛,耀武扬威,声势甚壮,大有渡江南下的意思。这时却有一个手下来报:“官家,南唐国主李璟派来使者冯延鲁前来买宴。”
“宣他进来。”赵匡胤一声令下,冯延鲁被人押了进来,赵匡胤见面就责问他:“你们唐国怎敢勾结我大宋国叛臣李重进!”
冯延鲁似乎早有准备,他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官家只知道我唐国与李重进联络,却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当初李重进的特使来,就住在微臣的家中,我国主令微臣对其特使说:‘大丈夫意气不平而造反,是常有的事,但你李重进这次造反时机不对!当初大宋刚刚受禅之时,人心未定,李筠作乱,宋师北征,但你却犹豫不决,不趁机造反,等到现在内外无事,却想纠结这数千乌合之众来对抗天下精兵,哪里还有胜算?我唐国岂能跟着你自取灭亡!’可见我国主虽与李重进有联络,可是并未助其反叛,倒是在极力劝阻啊!”
这是一番大实话,却也讲得赵匡胤舒心,但是赵匡胤还是想接着吓唬他:“我大宋诸将力请渡江,不知道你以为如何?”
冯延鲁还是神情自若,不紧不慢地说:“李重进自称是天下雄杰,但官家神武一临,破扬州、平淮南,何况我们这个江南小国呢?但是我也想让官家知道,我唐国侍卫数万,都是先主的亲兵,誓死守卫唐国,固然也绝无投降之意,所以大宋国想要攻下我唐国,也要做好损兵折将的准备,更不要说还有这长江天险,若攻城未果却又粮饷不济,那结果可能还真就不好说了!”
又是一番大实话,赵匡胤想想也是觉得有些后怕,就对冯延鲁道:“朕本来就跟你说笑,你还真把自己当说客了!”打发走了冯延鲁,赵匡胤也没有自信再强行下江南,便收兵回开封去了。
再次出征归来的赵匡胤,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开封,当他的步辇刚刚走到大溪桥上时,一支冷箭突然射了过来,这箭力道不大,赵匡胤机敏地躲开了,大伙顺着箭飞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身影慌乱地从一个茶馆的二楼逃了出去,赵匡胤和赵普看见这个身影,双双皱了皱眉头,而刺客此时恰好又回头望了一眼这边,正是这一回头,他的双眼和赵匡胤有了一弹指功夫的对视,虽然他脸上都蒙着黑纱,仅仅露出一双眼睛,但是这短暂的一次对视,让赵匡胤颇为震惊,他叫停了追凶的侍卫,猛地拉开了衣襟,大声喊道:“教他射!教他射!”然后面带怒色地回到了皇宫中……
3
是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虽然是早朝的时间,但殿内却还是十分昏暗。不过与此相比,更让赵匡胤疑惑的,是大殿之上竟是空无一人!他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隐隐有一丝心悸。不多时,他似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几句说笑,但这些声音却在淅沥沥的雨声中变得模糊,让他难以分辨——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这些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石守信带头走到了门口,接着他那几兄弟轮番走了进来,看见是他们来了,赵匡胤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此刻他还想故作严苛地责备他们姗姗来迟之时,却瞥见了他们手上那刚刚饮满鲜血的刀,也是欲言又止,背上的冷汗不住的爆出。
此刻的崇元殿如死一般寂静,最后还是赵匡胤开口打破了沉默:“诸位爱卿,这是何意啊?”
石守信冷冷地笑了一声,竟是舔了一口刀上的血渍,咂吧了一下嘴,说道:“当年可是兄弟们扶你坐上了这个皇位,如今,兄弟们自己也想当个皇帝试试看。”
“你们!你们这是要谋反啊!来人呐!来……”赵匡胤开始呼救,却被石守信等人的笑声打断了,他也应该想到了,禁军想必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自己如今定是孤立无援了。不过,赵匡胤还是相信自己的武力,对付他这几个兄弟,即使以一敌多,他也不落下风,即便此时他还是手无寸铁。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这几个人,赵匡胤正欲起身迎敌,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跌坐在了地上,此时他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直到像一块刷白的豆腐,而他的瞳孔则在不断变大,然后便失声地大喊了起来:“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过来!来人呐!”
赵匡胤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身旁的王圣人[琅琊王氏王饶之三女,在贺兰去世后被赵匡胤娶为继室。]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几个侍女和太监闻声慌忙跑了进来,王圣人立刻打发他们:“没事了,都退下吧。”
赵匡胤却插嘴道:“慢着,给朕更衣,朕要出去一趟。”
……
4
“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赵普很少见地发怒了,甚至是有些怒不可遏,“刺杀皇帝,还被官家给看见了!要是官家追究起来,谁也保不了你!”
“大哥,你别这么说,要是他看见了是俺,早就派人来捉俺了。”赵光义狡辩道。
“正是因为官家认出了是你,才没让人去抓你!家丑不可外扬啊!更何况是帝王家!”赵普越说就越发的愤怒。
“大哥,那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官家现在要是遭遇不测,不正好让俺取而代之吗?”赵光义继续辩解道。
“现在要是官家死了,当皇帝的就是那赵德昭!况且现在内忧外患尚未解决,还需要官家去东征西讨、荡平天下啊,而且官家还有九个结义兄弟,个个手握重兵,不把他们解决掉,万一有谁揭竿而起,你又怎么对付他们?”赵普为赵光义陈明利害,赵光义也明白了其中道理,很不情愿地连连点头。
“那依大哥之意,咱们该先从哪里下手?”赵光义接着询问。
“听说官家夜夜不能安睡,想必也在担心他这几个兄弟,俺想不要多久他就会来找俺问计了吧。”赵普稍稍撇过头去,他现在不想看赵光义,这个弟弟过于意气用事,真担心他会捅出什么篓子:“俺会想办法把他们排挤出京,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结交一些大臣,培育自己的势力!”
“官家驾到!”赵普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王公公的声音传来,赵普慌忙安排赵光义躲在柜子中,起身去迎接赵匡胤。
“官家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赵普刚整理好衣冠,准备下跪行礼,赵匡胤阻止了他,“则平兄,你和朕亲如兄弟,今夜又是微服前来,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那官家请到堂上就坐。”赵普起身,领着赵匡胤坐下,命下人端了两杯茶,便屏退了左右。
“则平兄,实不相瞒,朕最近愈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赵匡胤抚着额头,“一旦入睡,就总是做一些可怕的梦。”
“官家是否梦见的是那九个兄弟?”赵普也不掩饰,单刀直入。
“知朕者,则平也!”赵匡胤见赵普一语点中自己的心事,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喜悦,“那先生认为俺该咋办呢?”
“唐末以来,权臣拥兵自重、谋反自立的故事已屡见不鲜,即使几位将军没有反心,也难保他们的部下不会动歪脑筋。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不造反,这些武将现在也过于跋扈,远的不说,前几日那王彦升半夜去宰相王溥家中大闹要讨酒喝,就是最好的例子啊。”赵普的分析确实和赵匡胤的想法不谋而合,赵匡胤正频频点头,赵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要‘强干弱枝’,打压武将、重用文臣,至于具体的做法,不知官家有没有听过这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赵匡胤一听,脸色大变:“你要朕学刘邦?这些可都是和朕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俺不能这么对他们!”
赵普料到了赵匡胤的这个反应,不紧不慢地答道:“官家别急,臣没说非要杀他们。”
“不杀?那该怎么做?”赵匡胤追问道。
“赐予他们金银珠宝、良田豪宅,让他们解甲归田。”赵普开出了他的药方,与赵匡胤四目相对。
“则平兄此计甚妙!”赵匡胤一拍大腿,觉得赵普提出的这个建议十分可行,既保住了自己几位结义兄弟的性命,又剥夺了他们的兵权,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可谓是一举两得,“但是重用文臣,有这个必要吗?”
“有!”面对赵匡胤的质疑,赵普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他:“开元盛世为什么会有万国来朝?不仅仅是武力的强盛,更是文化的昌明!”
赵匡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只是依稀记得有过“开元盛世”这么一个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他早就忘了,但是他认为,既然赵普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么回事吧。随后,两人在相互寒暄几句之后,赵普就送走了赵匡胤,回来打开柜子,放赵光义出来。
“只是让他们解甲归田?大哥为何不说服官家杀了他们?”一见门打开,赵光义马上开口问道。
“官家要是有这个意思,早就把他们杀了,不会来问俺的。”赵普摇摇头,“他终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样也罢,好歹也算是解决了问题。”赵光义虽然不是特别满意这个结果,但也还算是过得去,“大哥,那俺就先行告退,明天咱们一起看这出好戏。”
……
5
“太后娘娘,最近身体好些了吗?”第二日,赵普来到坤宁宫探望杜太后。
“你们都退下吧。”杜太后屏退了左右的丫鬟,对赵普道:“没有外人了,你就叫我娘吧。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了,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
“娘,不要胡说,您是当朝太后,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看着杜太后这样,赵普难免也有些心酸,自己身为儿子,却不能守在母亲身边尽孝,确实令人痛心。
“什么太后不太后的,我的儿子要真是皇帝就好了。”杜太后这话里充满了遗憾,辅佐赵匡胤当皇帝,是赵弘殷的遗愿,所以他们母子三人都在尽心尽力,可是如今赵匡胤已经登基了,赵普还没有任何行动可以确保赵光义可以当上皇帝,难道这江山就要让那沙陀人一直坐下去吗?
“娘,孩儿今天正是为了此事前来。”赵普见杜太后一直挂念着此事,就也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可是有了什么计划?”杜太后见赵普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就也开心了不少。
“具体的计划倒还没有,这江山还没坐稳,咱们还需要赵匡胤去开疆拓土。”赵普看到杜太后如此期待的表情,却也是略显尴尬,毕竟他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方案,“光义最近太过心急,几乎坏了大事,已经让赵匡胤有所戒心,咱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所以俺想先让娘给赵匡胤提提醒。”
“那我要如何提醒他?”杜太后不无忧虑地询问道。
“给他讲讲主少国疑的事,进而旁敲侧击让他同意传位给光义,最好能立下字据。这样就算是有了份保险,以后的事就要容易办了。”赵普回到道。
杜太后点了点头,这时一个丫鬟进来提醒杜太后该服药了,赵普端过药碗,亲自侍奉杜太后喝了下去,随后杜太后就和赵普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还留赵普一起用了膳,一直到傍晚时分母子二人才分开。
话分两头。
在这一日辍朝之后,赵匡胤将他的几个结义兄弟留了下来,带去内宫中喝酒。
酒酣耳热之际,赵匡胤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石守信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要不是诸位爱卿,朕今天也做不了皇帝啊!”
石守信等人赶紧转身与赵匡胤碰杯,说道:“官家洪福齐天,这是天命所归,臣等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赵匡胤喝了口酒,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可是这皇帝也不好当啊,朕最近就很是难受,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得安稳。”
此时高怀德插嘴道:“官家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跟哥几个说说呗!”随后众将都在复议:“对啊,给哥几个说说,咱帮官家分忧!”
“哎。”赵匡胤叹了口气,但回答直指要害:“你们说你们几个,有谁不想当皇帝呢?”
石守信等人听到这话马上吓得酒杯掉到了地上,酒一下就醒了,纷纷伏地请罪,发誓绝无二心。
赵匡胤走到他们中间,说:“朕也知道,诸位爱卿并无此心,就像当年的朕一样。”众将等到这话也相继抬起头,看着赵匡胤疯狂地点头,但是赵匡胤马上又补充道:“但是保不齐诸位的部下会铤而走险啊,就像你们当初拥立朕一样拥立诸位啊。”
石守信等人慌忙低下了头,开始不住地磕头,“臣不敢,臣不敢啊!臣等发誓绝无此心啊!”
赵匡胤背过身,放下酒杯,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向前走着,“诸位切莫太过担心,朕并不想为难你们,刘邦那藏弓烹狗的事,朕是做不出来的。”说到这里,赵匡胤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一个个还是磕头如捣蒜,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就接着说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所谓贪图富贵,不过就是家里多积攒些金钱田产,供自己娱乐、让儿孙无忧罢了,那你们为何不释去中央的兵权、出守大藩,那样的话,朕定会赐予诸位大批金钱田产、歌儿舞女,让你等日日饮酒作乐,以享天年,如果可以,朕还可以与诸位结为儿女亲家,诸位认为这样可好?”
听到这话,石守信等人纷纷叩首允诺,第二日上朝便纷纷便纷纷称病,请求辞官回乡,而赵匡胤看着诸位兄弟的辞呈,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站在空荡荡的皇宫里,抿了抿嘴,略显苦涩地自言自语道:“之乎者也,助得甚事?老兄弟们,是哥哥对不住你们啊。”
“大哥,官家还真把这些老家伙打发走了。”赵光义又一次在退朝后找到赵普,“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俺已经安排妥当了,你暂且不用知道,先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吧。”赵普拍了拍赵光义的肩,快步离开了……
6
“官家,您要找的人老奴给您带来了。”正在批阅奏折的赵匡胤见是王继恩来了,慌忙让他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王继恩一侧身,赵匡胤见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先生,快快请起!”
“官家!老朽一介草民,哪里担得起这个‘请’字啊!”第一次进宫面圣的老者面色煞白、甚是紧张,他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谦卑的姿态,免得惹祸上身。
“老先生,是朕有求于您,您就不要客气了,快快起身吧。”赵匡胤看见老者的谨慎,便尽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王继恩,你先退下吧。”
“诺。”王继恩将老者扶起来之后,就退了出去,留赵匡胤和这个老人两人人在殿上。
“老先生,朕今日请您前来,是想让您给朕雕一块碑。”赵匡胤郑重其事地对老者说道。
“官家功盖天下、万民敬仰,草民一定不辱使命,将官家的英明神武全都展现在这碑上!”这老者以为赵匡胤是要立一块碑来彰显自己的功德,一下子有些情绪激昂。
“您老别急,朕可没说要立碑来歌功颂德的。”说着赵匡胤拿出一张纸递给了老人,随后又面色凝重地叮嘱他道:“朕要您将纸上的字刻在碑上,不过记住,上面的内容切不可外传!”
“官家您放一万个心,草民大字不识一个,只会依着您这上面的内容照葫芦画瓢,不会说给其他人听!”老人发现这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神情一下子又严肃了起来。
“中!朕给您在后花园安排一清净地,一切饮食起居自有人来伺候您老,您老就安心的雕这块碑!到时候这好处也是少不了您的!”赵匡胤见老者已经答应了下来,便把诸多事宜一一帮他安排妥当了。
“谢主隆恩!草民一定不辱使命!”听到好处丰厚,这老者也是忍不住咧开嘴笑,并一个劲地磕头以示感谢。
“王继恩!”正事说完了,赵匡胤便换了王继恩进来,“带老先生到后花园中去,他要什么恁都要给他准备好,而且老先生工作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
“老奴遵旨。”见赵匡胤表情如此严肃,王继恩也没有多再说话,领着老人就走了,路上也是不敢多问一个字……
7
“官家!不好了,太后娘娘晕倒了!”正在早朝中的赵匡胤听见这个消息,急匆匆结束了今天的朝会,向后宫中跑去。
“娘,您怎么了?”赵匡胤跪倒在杜太后床边,握住她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杜太后看见赵匡胤这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然后顿了顿,说:“娘没事,就是一下没站稳,给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和皇儿说。”
“娘,儿子刚刚建国,如今国家百废待兴,还没能让您老人家享几天清福,连六十大寿都是从简为之,儿子来年一定给您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寿诞,您老万万要保重身体啊,给孩儿一个尽孝的机会!”赵匡胤一直攥着杜太后的手,粗犷的面庞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皇儿啊,这世上岂有万寿无疆之人呢,娘的年纪大了,时候不多了。”杜太后安慰着赵匡胤,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过娘要问你一句,你说你为什么能当上这皇帝?”
突然一个这样的问题,倒是把赵匡胤问的一愣,他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这都是祖宗积德,是娘和爹的福分啊。”
杜太后听了之后直摇头,赵匡胤刚想说什么,就被杜太后打断了:“你能当上皇帝,无非是因为周世宗的儿子太年幼,要是周国能有一个成年的皇帝接班,这天下又哪能轮得到你、轮得到我们赵家?”
赵匡胤听到这话,不知母亲是什么用意,也只得不停点头。
“所以,在你死之后,要让你的弟弟做皇帝,这样才能把咱赵家的江山坐稳,才能造就泽被万民的功业!”杜太后的语气十分坚定,并不像是在说胡话,赵匡胤看母亲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杜太后并不满意,“去,让人把赵普叫来。”
赵匡胤又是一愣,杜太后今天倒是要玩真格的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让人把赵普请了过来,杜太后见到赵普之后,让赵匡胤有当场写了一份誓书,然后让赵普在纸尾处签上“臣普记”三个字,装在金匮中,交由她的贴身太监保管。
“好了,看见你如此深明大义,娘也就放心了,你们都还有政事要忙,就都退下吧。”杜太后见这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以安心休息了,遂打发走了赵匡胤和赵普。
“官家,这是发生了什么啊?”出去之后,赵普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在赵匡胤耳边小声问道。
“朕也不知道啊,也许就是太后娘娘她年纪大了,喜欢胡思乱想了吧。”面对赵普的询问,赵匡胤也显得有些无奈,毕竟他才是真正一头雾水的那个人。
赵普走后,赵匡胤又找来了太医:“太后娘娘的病怎么样了?”
“官家,恕臣直言,太后年事已高,脉象虚弱,恐时日无多啊。”
赵匡胤听了摇摇头,独自一人走了……
赵普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赵光义的府邸:“光义,从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官家分忧解难,皇位的是,就不要再多想了。”
听到赵普这一番话,赵光义有些奇怪,慌忙问道:“什么?大哥,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你被官家收买了?”
“不是,这件事我和娘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这皇帝早晚要由你来做,只是你现在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避免被人怀疑。”赵普小声说道。
“大哥,你和娘都做了些什么啊?”赵光义听到赵普说“安排好了”,心里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但是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具体情况你就不要多问,以后也不要再乱动什么歪脑筋,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切都会明白的。”赵普不肯过多透露细节,自然是怕赵光义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酿成大祸,“你现在就是继续在朝野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以后会用得上的。”
“知道了大哥,俺听你的,你说得总没错。”赵光义见赵普始终守口如瓶,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就只好答应他了。
几天后,杜太后去世,享年六十岁。而赵光义则被加封开封府尹,同平章事……
8
“王大官,官家在那块碑上到底刻了些啥咧?”赵光义拉了拉王继恩的袖子,动作小到没有人察觉。
那老先生将誓碑雕刻好之后,赵匡胤还专门腾出一间房来安置它,并命名为誓碑殿,并在第二天就带领文武百官来殿前朝拜,而真正能够进入殿内的,就只有赵匡胤一人,其他人都只能在殿外候着,大家都面面相觑,对誓碑上的内容充满了好奇,赵光义也就是这时候趁机溜到了王继恩的身边,想探一个究竟。
“赵殿帅,老奴是真的不知啊。”面对赵光义的询问,王继恩也是一脸茫然。赵匡胤确实没有向他透露关于这块誓碑的任何事情。
“王大官,您再好好想想?”见王继恩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赵光义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大银锭塞进了王继恩的袖子里。
“赵殿帅,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官家和那老先生交谈的时候都让老奴回避了,刻碑的时候也不让老奴靠近啊!”王继恩语气有些许激动,但还是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周围的人起疑,可周围的人也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这块誓碑,没有人注意到王继恩和赵光义在说些什么。
“那就请王大官日后多留意留意。”赵光义边说又塞了一个银锭到王继恩的袖子里,随后便走回了人群之中,这时赵匡胤也从誓碑殿中出来了。
“朕请诸位记住,日后新君登基,务必来此誓碑殿叩拜,此碑要作为赵家的祖宗家训,像秦孝公的国耻碑一样代代相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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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30 09:01:0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风起洛阳城
1
公元924年(后唐同光二年)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洛阳城内连日春雨绵绵,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地上,映射出一番慵懒的景象,只不过,城内一赵弘殷赵家人此刻的心情却不像这外面的天气一样明媚。
“老爷,这可咋办啊?”杜夫人握着赵弘殷的手,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虚弱的她侧卧在睡榻上,哀伤的眼神在赵弘殷和房门之间来回游移,焦急地等待着门外的消息。昨日他们的幼子赵匡济突犯重病,杜夫人一下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至今还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夫人放心吧,程大夫可是洛阳城的名医,他会有办法治好匡济的。”赵弘殷一面安慰着妻子,一面也不时瞟着门外的一举一动,期待着程大夫能尽快给他们夫妻俩带来好消息。赵弘殷虽是一介武夫,战场之上有万夫莫当之勇,可初为人父的他,面对幼子的怪病,却也心有余悸——只不过作为一家之主,在妻子的面前,他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老……老爷!”一个仆人喘着大气推门进来,“程……程大夫出来了!”
赵弘殷猛地站起身,顾不得杜夫人,一弹指便窜到了门口,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妻子,回头看见杜夫人扶着床沿想要起身,赵弘殷立马又窜了回去,扶着杜夫人慢慢躺好,对她说道:“夫人别急,俺去程大夫那儿看看就行,夫人就在这儿好好躺着,等着俺的好消息。”说罢,赵弘殷虽然心情沉重,但是步伐依旧很快,那个仆人是连走带跑地才跟上了他。
“程大夫,小儿的病咋样了啊?”赵弘殷踏出房门,一见到程大夫,便慌忙握着他的手询问道。看得出也听得出,他的眼神和语气中都充满了焦急。
程大夫草草行了一个礼,回答他道:“赵将军,公子无法进食,似是囊肿将食道阻塞,此病实属罕见,在下行医多年,确实未曾医治过此类患者,但却对此类病症有所耳闻……”
“那程大夫可有法子能医治此病啊?”还没等程大夫把话说完,赵弘殷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
“办法是有,只是不知将军和夫人是否舍得。”程大夫见赵弘殷如此猴急,就故意卖了个关子,此时他倒是气定神闲,看来他对治好这病还是有一定把握。
“程大夫,此话怎讲啊?”赵弘殷见程大夫回答得拐弯抹角的,就继续追问,站在这阳光下的他,额头上的汗都给急出来了。
“实不相瞒,在下年幼时也患过和公子一样的病,家父一筹莫展之际,一位高人出现在在下家门口,声称可以医治此病,家父听从了他的建议,让他带着在下前往山中,用清晨山林中的露水做药引,青草做药方,几天之后便可稍稍进食,半年光景即能恢复如常,不过为了避免病症复发,还是坚持三五载为好。所以,如果将军和夫人舍得,在下也想带公子前往此山中,为公子治病。”面对赵弘殷的追问,程大夫不紧不慢地作了回答。
“这……”赵弘殷犹豫了。自己的孩子才两岁,难道就要将他送去山中,一去还是三五年?这可是他的独子啊,无论怎么说他都有些舍不得。
“将军可知当年华佗欲帮曹阿瞒开颅治头风,可那曹贼却认为华佗是想谋害他,还将其斩首?”程大夫说着这个故事,脸上略带一丝愠色,华佗是他们行医之人的祖师爷,其被曹操如此处死确实令后世医者悲愤不已:“莫非将军是和那曹贼一样,不相信我们这些行医之人吗?”
“没有,没有啊!只是……”听了程大夫这番说辞,赵弘殷也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慌忙开始解释起来,可他却还是难以接受程大夫提出的这个治疗方案,只能借故搪塞道:“只是这样做,太麻烦程大夫您了啊!”
“救人的事,怎么会麻烦。”程大夫看着,脸色开始变得和善,“况且杜员外曾于在下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当年开仓散粮,在下早就成了那遍地饿殍中的一个了,如今行医救人,也就是感念杜员外的乐善好施之举,现今能替公子治病,也算是在下报恩了。”
“可是……”赵弘殷还在犹豫当中,却听见杜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头:“老爷,咱就按程大夫说的做吧。”
赵弘殷一回头,看见杜夫人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立在门边了。
“可是……”虽然夫人都已经答应了,但赵弘殷还在犹豫。
“程大夫既然有办法能治好匡济的病,就依他的方法吧。等匡济的病好了,自然就会回到咱们身边的。”像当年新婚夜里那样,杜夫人又一次咬着牙宽慰赵弘殷道。
“夫人……可是……”赵弘殷急得跺了一下脚,这时杜夫人已经来到了赵弘殷手边,握住他的手,“老爷,如果不这么做,匡济可能就没命了呀!”
赵弘殷在杜夫人清澈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坚毅,他一咬牙,转身对程大夫道,“中!程大夫,那就拜托您了,您若是能将小儿的病治好,对俺赵家,恩同再造!”说罢,赵弘殷已经跪在了地上。
程大夫立马蹲下了身子,扶起了赵弘殷,回了他一个礼:“将军使不得,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乃是天经地义,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公子的病,在下一定治好,到时候必将其健健康康地送到将军和夫人面前。”
程大夫把赵匡胤带走之后,杜夫人回到了卧房,而赵弘殷则独自去了书房,这一天他们都没有再说过话。是夜,赵弘殷坐在案前,面色凝重,那烛台一夜未熄。而卧房中,杜夫人在角落中低声抽泣……
2
后唐庄宗李存勖是个打仗的好手,但是治国理政却并不在行,他宠幸戏子,甚至经常自己粉墨登场、上台表演,将这大好江山都扔给了那些祸国殃民之辈,将那黎民百姓都置于了水深火热当中,导致其在位期间各地叛乱四起。公元926年(后唐同光四年)三月,李嗣源奉李存勖之命前往魏州平叛,却在将将与叛军打上照面之时,就在众叛军和女婿石敬瑭的教唆下也举起了反旗,调转枪头,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开来。
李存勖听到李嗣源也叛变的消息,一瞬间便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召集了一支军队去迎敌。可是这临时拼凑的大军和之前派出去平叛的李嗣源的大军一样,才走到中牟县,就听说李嗣源大军已经逼近开封了,便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已无胜算,就急忙四散奔逃,相继跑回了洛阳。
而此时的洛阳城内,同样也是兵变四起,李嗣源的军队开到城下,并没有受到多少抵抗,就轻轻松松地杀到了皇宫之中——从他出兵平叛到反水杀入洛阳城,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保护官家!”一位满身是血的护圣军将领发出了一声呐喊,此人正是护圣军都虞侯赵弘殷,李嗣源于他有知遇之恩,今日如此阵仗,正是他报恩的好机会。
“赵将军,您快去护送官家离开,俺们在这挡住这些叛军!”话音未落,几十位护圣军便挡在了赵弘殷的身前。
赵弘殷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言语上的交流,咬了咬嘴唇,就一个箭步冲进了皇宫。而这剩下的几十位护圣军,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恶狠狠地瞪着李嗣源的军队——双方陷入了冰冷的对峙。
“官家,官家!叛军已经杀到了皇城内,您快请随臣一同杀出去吧!”赵弘殷一路小跑穿过大殿,扶起了瘫坐在龙椅上的李存勖。
“赵爱卿,朕的大势已去,你就不要和朕一同送死了,拿着朕的脑袋,去换个一官半职吧。”李存勖虽然面色惨白,但却能看出其眼神里并不冲动,相反,赵弘殷倒是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官家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要誓死追随官家!所以臣就是要死,也要和那李嗣源个反贼拼个鱼死网破!”赵弘殷祖上几代都在唐朝为官,大唐覆灭之后,赵弘殷非但没有受到牵连,还是因为当年黄河边的救驾有功被李存勖提拔当了一个护圣军都虞侯,这恩情,赵弘殷记一辈子。
“哪有什么知遇之恩,这都是赵爱卿你应得的,当年在黄河边要不是你及时前来救驾,英勇杀敌,朕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呢?而且,朕还有要事交待于你,你不能死!”此时的李存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几分钟前的消沉,而是紧紧抓住了赵弘殷的手,郑重其事地交代道。赵弘殷看得很分明,此刻李存勖眼神中的坚定有增无减,这倒是把赵弘殷给震地一愣,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存勖,听候着他的吩咐。
李存勖凑到赵弘殷耳边道,“朕的圣人已有孕在身,请赵将军务必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请赵将军务必辅佐小儿为朕报仇!”
此时的赵弘殷有些震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拒绝,但又找不到理由,想到李存勖于自己的恩情,便答应了下来:“臣……谨遵皇命。”说罢,赵弘殷跪在李存勖面前,狠狠咬着下嘴唇,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润湿了脸上那早已凝固的血迹。
“那就请赵将军,为朕好好活下去,朕在此……谢过了!”李存勖拔起赵弘殷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在赵弘殷的哀嚎声当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时间宝贵,赵弘殷并没有悲伤太久,只是抱着李存勖的尸体抽泣了一会儿,就立刻冲向了后宫。他看见刘圣人已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物,却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便快步走上前去。刘圣人看见满脸是血的赵弘殷走了过来,一下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他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赵弘殷知道刘圣人以贪财著称,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乎这些,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他还有重任在身,不能在此耽搁,便开门见山地回答她道:“娘娘,臣乃护圣军都虞侯赵弘殷,叛军就要杀进来了,臣奉官家之命,已备好快马,娘娘快随臣走吧!”
“什么,叛军这么快就到宫里来了?官家呢?”刘圣人听到赵弘殷带来的这个消息,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
“官家已经驾崩了,圣人身怀龙种,切莫不能有何闪失啊!”赵弘殷看到刘圣人的犹豫不决,便再三催促道。
刘圣人听说李存勖已死,倒是并没有太惊慌,看来她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不过她想到李存勖平日里待自己不薄,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一些难过。不过既然李存勖已经死了,那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于是她喏喏地对赵弘殷说道:“那……赵将军等我把这箱首饰打包好,我们就出发。”
“都什么时候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娘娘快走吧!”赵弘殷见这刘圣人此刻还在惦记着那些金银首饰,一窝火便拉起刘圣人往外走,从一个李存勖事先告诉他的地道中逃出了皇宫,把刘圣人交给了自己的一个亲兵, 让他把刘圣人暂时送去一个尼姑庵里避避风头,接着他又从这地道里钻回了皇宫当中,割下了李存勖的脑袋,又在皇宫中点了一把火……
而此时在皇宫外,那十几个护圣军还在和李嗣源的军队对峙着。
“赵将军想必应该已经带着官家逃走了,咱们就跟这群叛贼杀个痛快吧!”护圣军和李嗣源的部队各自掂了掂手中的刀,双方此时已经停止了言语上的相互挑衅,变成了眼神上的互相攻讦,一场恶斗一触即发——他们深知自己的任务就仅仅是拖延时间而已,如今时间已经拖够了,该是他们放手一搏、杀个痛快的时候了。
“住手!昏君李存勖已经伏法!诸将快快恭迎李将军入城!”赵弘殷提着李存勖的脑袋,冲着那随时准备干起架来的两队人马喊道。
“赵将军……你……?”护圣军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他们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双腿一软,相继跌坐了下去。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们平日敬重有加的领导、护圣军的都虞侯赵弘殷,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官家,这对于以保护官家为使命的护圣军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将军,你可真是国之柱石啊!”看到赵弘殷已经杀了李存勖,还把脑袋都提了过来,李嗣源一下子便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容,同时起劲地拍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接过李存勖的头颅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该死的昏君,今天终于死在我手上了——不,是死在了朕的手上!现如今,武皇的功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了——我李嗣源,终于要当皇帝了!”
随后,李嗣源一分钟也没耽误,立刻在李存勖的灵前继位,是为后唐明宗。
这场政变倒是结束的干净利索,没有太多牵连,赵弘殷平平安安地走出了皇宫,同时也因为诛杀李存勖有功而保住了自己护圣军都虞侯的位置,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思想官职的问题,因为李嗣源还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
“赵爱卿,那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听说这刘圣人怀了大行皇帝的龙种,这个家伙不除掉,势必是养虎为患啊,朕想了想,决定这就派你去给朕斩草除根!”李嗣源刚刚踏进皇宫,就对李存勖的后代下了格杀令。
赵弘殷心中一惊,额头上直冒冷汗,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当中的恐惧,连声应允,拿起刀就向后宫走去。
“赵爱卿一个人去吗,依朕看,还是多带几个人一起吧。”李嗣源看着赵弘殷的背影,冷冷地说道。
赵弘殷又是一惊,但他强作镇定地回答道:“不……不用了,对付刘圣人那一介女流,还需要什么帮手?臣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好,那朕就在这儿等着,看赵爱卿解决这一介女流,究竟要用几炷香的工夫。”李嗣源准了赵弘殷的请求,但此时他的笑容却也变得更加阴刻。
赵弘殷来到后宫,心里不停嘀咕,这刘圣人已经被自己给送走了,现在去哪里给他找人?不过此时他看见一个宫女晕倒在墙角,心中突然有了办法……
约莫两炷香的工夫过去了,赵弘殷回到了皇宫,还带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不过从这尸体的打扮上来看,很显然是圣人的模样。
“这尸体都被烧的焦黑,赵爱卿从哪看出来这就是刘圣人?”李嗣源看着眼前的这具焦尸,来回打量着,与他在宫外打量李存勖的头颅相比,此时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怀疑。
“此人身在后宫,身着圣人服饰,佩戴圣人冠冕,不是刘圣人又会是何人?”赵弘殷在处理尸体时就早已想好了说辞,此刻倒显得应对自如。
“好,既然赵爱卿这么肯定,那朕就相信了,赵爱卿退下吧,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生休养休养”,李嗣源一摆手,招呼了一个小太监,“来人啊,传太医来看看,这圣人是不是真有身孕。”
赵弘殷闻言,嘴角一抽,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快步走出了皇宫,不过他心中却是一片惶恐——李嗣源可能真的已经看出了他的计谋,而他并没有当面指出,应该还是有别的打算。不过此时赵弘殷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一出皇宫就派人把刘圣人从尼姑庵中偷偷接了出来,混进了自己回家的队伍当中。
回家之后,杜夫人见到赵弘殷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也没说什么,日子还像平常一样过着,不久之后,杜夫人就也怀孕了。为了方便两人的生产,赵弘殷举家搬往了更为僻静的夹马营。在搬家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匡济,如今他被程大夫带走已经两年了,不知道他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3
话分两头。
同样是在公元926年(后唐同光四年)的早春,赵匡济也遭遇到了人生中的又一大变故。
“师父!”四岁的赵匡济发出了一声悲嚎。赵匡济今日本是同往日一样,同着程大夫从山上采药归来,没想到刚一下山,就碰到几个兵匪在拦路索要钱财。
此时此刻,一把剑直愣愣地插进了程大夫的腹部,他的嘴角已不断有鲜血涌出,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了一声“快跑”,而赵匡济此时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但或许是命不该绝,在程大夫倒地的那一刹那,赵匡济似乎又回过了神来,本来已经疲软的双腿突然间又恢复了力气,他连滚带爬跑进了草丛之中,由于年龄尚幼、身材矮小,他很快就隐藏在了那一片泛着枯黄的草丛中,留下了一阵淅淅索索,和身后那几个兵油子口音怪异的嘀嘀咕咕:“这老东西,早点给钱就完了,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啊。”
那几个兵油子搜刮了程大夫身上的钱财,也懒得管那个逃走的小屁孩,收拾收拾东西便继续上路了。
而赵匡济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一直喘,等他跑到一家大宅子门前时,突然两眼一抹黑,晕倒在了地上……
4
新君嗣位以来,赵弘殷在宫里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过几个月过去了,李嗣源似乎并没有再就刘圣人的事情为难他,再加上杜夫人的肚子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这让赵弘殷很是激动,也让他渐渐忘却了心中的忧虑。
对于能够再次当父亲这件事,赵弘殷很是上心,他预感这次杜夫人生的也会是个男孩,而且他连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他赵匡胤——要让他继承自己的家业。不过每每这时候赵弘殷难免又会想起赵匡济来,不知道程大夫会不会如约将他送回来,不知道他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一想到这里,赵弘殷都要猛地摇摇头,把自己从这恼人的思绪中解放出来。
就这样,赵弘殷逐渐忘却了刘圣人的事,他的生活也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了几个月。时光来到了公元927年(后唐天成二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春午后,赵弘殷拉着杜夫人的手在院子里散步,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此去在宫廷中发生的故事,说那李嗣源如何带兵攻入洛阳皇宫,说自己是如何奋力抵抗,又说那李存勖是为何自刎谢罪,自己又是如何顺势保住了这个护圣军都虞侯的职务的。当然,关于刘圣人的事,赵弘殷是只字未提——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家人也牵扯到这里面来。
可是,杜夫人却并不能忽视这个刘圣人的存在,下意识地,她便把赵弘殷领到了刘圣人的房门口,“那她的事儿呢?你这是从哪儿又弄了个二房回来?”
“夫人……夫人你误会俺了,俺……俺和她,绝无任何瓜葛,夫人你要相信俺,她的身份俺不能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保护这个家,但你要相信俺,相信俺赵弘殷的为人,俺怎么会打个仗还带个姑娘回来呢?”面对杜夫人的询问,赵弘殷急地有些语无伦次,说起话来一下子毫无逻辑了。
杜夫人看见赵弘殷的窘迫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宽慰他道:“老爷您也不必解释太多了,不管你是有心无心,我都会把她们母子俩当自家人对待的。”
“夫人你就不要逗俺了,俺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走了这么一会儿,咱的小匡胤也该休息了。”赵弘殷知道杜夫人是误会自己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只好赶紧结束这场纠结的对话,搀扶着杜夫人回到了她的卧室。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赵弘殷刚刚安顿好杜夫人躺下,一个仆人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什么不好了,你别急,慢点说。”赵弘殷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恼火,担心他吵着杜夫人休息了。
“刚刚……刚刚小的从集市上回来,听见街里街坊都在议论,说……说……”仆人急匆匆地喘着大气,把要说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听见他说话这么大喘气,赵弘殷开始有些着急了。
“他们说,程大夫……在这次的叛乱中遇害了!”面对赵弘殷的再三催促,这仆人理顺了呼吸,终于是把话给说完了。
“什么??!”听到这话,赵弘殷和杜夫人同时喊道,显然他们对这个消息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这消息来源可靠吗?”赵弘殷不愿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再次向这个仆人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外面的人都传开了,应该没错,说是程大夫在路上遇到了叛军,被抢夺了钱财,还给灭了口!”这仆人见赵弘殷的表情有些不太对,话也说的唯唯诺诺了。
而听到这里,杜夫人一下子昏死了过去。赵弘殷此刻也顾不得妻子了,继续追问他道,“那匡济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公子的下落还不知道,他们说只有程大夫一个人的尸体,大公子想必还没有遇害。”看见杜夫人晕倒了,这仆人也越来越惊慌,开始打起了圆场。
赵弘殷此刻脑袋嗡嗡作响,突然他感到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老爷,老爷,夫人的孩子,没保住。”看见赵弘殷睁开了眼睛,一个丫鬟抹着眼泪,难掩悲痛地在他耳边说道。
刚刚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的赵弘殷,此刻再次感到脑仁上有一股刺痛,大儿子尚且生死未卜,这还在腹中的孩子又没能保住,一下子痛失两子,赵弘殷一时间心如刀割,此时他脑海中浮现出杜夫人的身影,“对了,夫人怎么样了?她受的打击应该比我还要大。”赵弘殷心里想着,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到了杜夫人的卧房……
5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公元927年(后唐天成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的这天夜里,刘圣人临盆在即。
天空中飘移着几朵浮云,云层里疏星淡月时隐时现,而洛阳城中一切静谧,家家户户都沉睡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片红光照亮了半空,城内尚未入眠的夜猫子观察到这一奇观,纷纷推醒了自己沉睡中的媳妇儿,洛阳城内一传十十传百,全城人民都在仰望星空,不知这红光普照究竟是何意寓。
此时有细心的人发现,赵弘殷的府邸,被一股红光紫气笼罩,在左邻右舍面面相觑之际,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城内的寂静。没错,刘圣人生了。
只见这个小孩子浑身金黄,走到近处时竟有异香扑鼻,丫鬟们觉得好玩,都管他叫“香孩儿”。“是个男孩儿啊!”赵弘殷看着产婆手里的婴儿,有一丝激动,又有一丝感伤,但更多的是一份感慨,多种复杂的感情此刻全都涌向了他的心头,而就在所有情绪汇集的那一瞬间,一个想法突然萌生:“满天红光、香气弥漫、全身金黄,莫非这孩子将来真的要做帝王啊!”
“赵将军,您看这‘香孩儿’如此与众不同,以后定是个富贵之人啊!”接生的产婆殷勤地对赵弘殷说道,可是赵弘毅此刻早已心不在焉,并没有对她的话进行任何回应。此刻他心里想的,都是李存勖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如果可行,请务必辅佐小儿为朕报仇!”——这一瞬间的赵弘殷,心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杜夫人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着,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她在好奇,这个刘姑娘到底是谁?她生的这个儿子,缘何又会如此奇特?
“老爷,刘姑娘产后流血不止,怕是保不住了!”这一句话把赵弘殷瞬间从激昂当中拉回了现实,他箭步冲向产房,而杜夫人则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刘圣人见是赵弘殷进来了,费力地坐起了身子,握住了赵弘殷的双手说道:“赵将军……我终究……还是要去和先帝见面了……请您……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这个恩情,先帝和我……来世再报……”此时的刘圣人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她费尽力气说完了这些话,还没等等赵弘殷开口,便已经闭上了双眼。
此时的赵弘殷,咬牙低头,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而在他身后的杜夫人,则是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刘圣人的话,夫人你也都听见了,她的身份就不要俺再多解释了吧。”赵弘殷没有回头,原来他早就知道杜夫人一直跟着他。
杜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正咱们的孩子也没保住,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孩子了,就叫他匡胤吧。”
……
次日,赵弘殷好生安葬了刘圣人。对外,只宣称是其夫人杜氏产下一子,名字,就是赵匡胤。而赵弘殷刚刚下葬刘圣人回来,发现宫里的小太监已经在府上等候了:“赵将军,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呀。”  
“卑职的夫人刚刚产下一子,这不赶早就去庙里还愿了嘛。”面对这个小太监的盘问,赵弘殷不慌不忙地辩解道——这番说辞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此时自然是信手拈来。
“俺可不管你干啥去了,赶紧跪下接旨,俺这等的都不耐烦了!”小太监见赵弘殷还跟他拐弯抹角的,便狗仗人势地厉声说道。赵弘殷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慌忙领着杜夫人跪下接旨。
“奉官家口谕,赵弘殷有平乱锄奸之功,今闻赵爱卿喜得爱子,特送朕贴身玉佩和衣物若干套,以表恩宠,钦此!”小太监说完,鄙夷地白了赵弘殷一眼,随后便让人把李嗣源的赏赐一并端了过来。
赵弘殷接过赏赐一看,有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些礼物,分明是沙陀族的衣物,而那玉佩,上面还用沙陀文写了一个“李”字,分明是他们沙陀李家的传家之物啊,今日赐给自己这些,莫非李嗣源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此大礼,臣……臣担待不起!”赵弘殷此时开始慌乱地回绝,而因为惊恐,他已是汗如雨下,头一直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这小太监一眼。
“赵将军,莫非你要抗旨不成?”这小太监依旧跋扈,也正是因为这跋扈让他没有注意到赵弘殷表情的变化。
“臣……臣不敢!只是臣无尺寸之功,岂敢受如此大礼!”赵弘殷一下便磕头如捣蒜。
“官家都说了,赵将军有定策之功,官家对你厚爱有加,你的儿子官家可是当自己的儿子来看待的,自然会有重赏。”小太监也不顾赵弘殷一个劲地磕头,两手别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圣旨反正我是送到了,至于这礼物,我劝赵将军还是收下吧,不然的话,抗旨的后果就不用俺多说了吧?”说罢,这小太监也没有理会这一家人,径直走了出去。
赵弘殷没有多说话,只是呆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那一摊沙陀物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6
赵匡济在迷糊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周围的一切都很是陌生——陌生的被褥,陌生的睡塌,陌生的人。
“孩子,你终于醒了。”看见赵匡济醒了过来,一位面容安详的妇人慢慢向赵匡济身边靠近。
赵匡济看着她,默然不语。
“孩子,早上你倒在了我们家门口,我们看你的样子像是饿坏了,便将你抱进了屋内,喂你喝了点粥。你躺了快一天了,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妇人停在了离赵匡济几步远的地方,这孩子刚刚醒来,她不想靠得太近,以免他再次受到惊吓。
“谢谢。”赵匡济不想说话,但还是下意识地挤出了两个字。
“能告诉我你叫啥吗?家在哪儿?咋会流落到街头?”妇人好心地问道。赵匡济能明显地看出,她的眼里是充满了关切,而没有丝毫恶意。
但是赵匡济还想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此刻的他依然选择沉默。
“好吧,不说也无妨,你好生休息一下,待会儿我让人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妇人见赵匡济还是不想开口,在安抚了他一下之后,便退出了房里,赵匡济看的出来,此时她的面容还是那么安详。
赵匡济伸出手摸了摸胸前挂的那个香囊,发现东西还在,顿时心安了不少,随后他便站起身,一个人来到窗边。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外面还夹杂着小雨,而伴随着窗边滴落的雨滴,程大夫被杀的那一幕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跌坐在地上,开始挣扎、扭曲,试图阻止这些困顿的记忆在脑海中的蔓延,但回忆侵袭的速度,似乎就要把他吞噬,他开始止不住地放声大叫。
“孩子,你这是咋了?”那位妇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赵匡济,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关切地询问道。
“俺害怕……”赵匡济很无助,很无力,他伸手抱住了妇人,依偎在她的怀里,身体的颤抖开始逐渐减弱。
“孩子,我想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没关系,现在开始试着不要去想这些事儿了。”妇人轻轻拍着赵匡济的背,细声安慰着他。
“你们是谁?你们会赶俺走吗?”赵匡济显现出了他孩子的本性,他害怕再一次变得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给他的童年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
“我和老爷年初刚刚徙居洛阳,多年以来一直膝下无子,你要是找不到父母的话,可以做我们的孩子。”此时妇人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恳求,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俺叫程普,俺的师父,被匪兵杀死了。”说到这里,赵匡济又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俺从小就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但他说他不是俺的父亲。”
“好孩子,别怕,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咱家老爷姓赵,以后,你就叫赵普好了。”妇人轻抚着赵匡济的背,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几十年来,她也是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赵普……俺喜欢这个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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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6-22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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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沙发
    发表于 2020-3-2 11:34:1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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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20-3-2 15:27:0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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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昨天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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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地板
    发表于 2020-3-3 00:26:5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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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楼主| 发表于 2020-3-3 10:27:24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20-3-3 00:26
    欢迎朋友来交流,关注这个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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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赏精彩好文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0-3-15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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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楼主| 发表于 2020-3-3 10:27:45 | 只看该作者
    2
    “恭喜啊!”
    “恭喜杜员外!”
    “恭喜恭喜!”
    ……
    在杜员外紧锣密鼓地张罗下,赵弘殷和杜四娘的婚宴赶在年关之前就举办了,赵弘殷这个上门女婿,甚至还没来得及通知自己的父母,就当上了新郎官。
    婚宴之上,赵弘殷不停偷瞄着红盖头下自己那美艳的娇妻,心里那叫一个开心,不停地和杜家前来贺喜的亲眷碰着杯,觥筹交错之间不知不觉已是满面红光。不过在赵弘殷那幸福的笑容背后,隐藏的却是他心底的落寞与无奈,虽然人前大家都对他交口称赞,但他也没少听见他们在背后嚼的舌头——
    “你们说杜员外怎么招了个这样的女婿?”
    “对啊对啊,这杜家千金,愣是许配给了这么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也别说是小白脸,这家伙祖上据说也是那唐朝的县令啊、刺史啊什么的。”
    “哎,管他家祖上都是些干啥的,反正这就叫那啥,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
    酒酣耳热之后,赵弘殷送走了这些人,轻轻叹了口气,便精疲力竭地回到了洞房之中。
    “官人,您是不是还想着去投军呢?”没等赵弘殷说话,侧卧在睡榻上的杜夫人还是开口了——虽然她一直没说,但是婚礼上赵弘殷的落寞神态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这个……”见自己的夫人这么问,被戳中心事的赵弘殷一时也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些事儿妾身都明白,您要是放不下这颗雄心,就放手去干吧,妾身会在家中等着您回来的。”杜夫人见赵弘殷犹豫的样子,知道他是放不下自己,便忍住了心底的不舍,大度地劝慰他道。
    面对新婚妻子的理解,赵弘殷一时语塞,但他此时也不想再说话,一个翻身便压在了杜夫人身上,两个人缠绵悱恻,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赵弘殷就收拾行装离开了杜员外家,继续南下追寻他的理想,加入了王镕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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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链接有些散乱,看起来,有些小二摸不着头脑,继续关注中。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0-4-1 21:41
    恭喜恭喜!继续继续!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0-3-3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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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昨天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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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7#
    发表于 2020-3-3 15:22:02 | 只看该作者
    老特拉福德 发表于 2020-3-3 10:27
    2
    “恭喜啊!”
    “恭喜杜员外!”

    恭喜恭喜!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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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楼主| 发表于 2020-3-4 09:23:39 | 只看该作者
    茶炉 发表于 2020-3-3 15:22
    恭喜恭喜!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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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楼主| 发表于 2020-3-4 09:23:56 | 只看该作者
    3
    “可恶,这王镕的援军怎么还没到?”李存勖看着自己身边仅存的几个士兵,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绝望——背后就是湍急的黄河,水势磅礴,毫无强渡的可能——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用破釜沉舟,就已经是真正的背水一战了,可是他们几个如今都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楚霸王那样翻盘的可能性呢?
    “爹,看来孩儿是要命丧于此了!孩儿不孝,未能完成您的遗愿啊!”李存勖跪在黄河边,拔剑往脖子上一横,两行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他这一生戎马倥偬、鲜有败绩,却不曾想要在这里了此一生,枉费了他一世英名,辜负了父亲李克用对他的殷殷嘱托。
    “快看!是援军!”这一声呼喊把李存勖从绝望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剑,眯起眼睛极力远眺,确实看见远方黄沙四起,像是一支军队在向他们靠近,很快这支部队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将敌军杀得四散逃窜,这时候李存勖才看清这不过是个五百人的轻骑部队。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击败了后梁的部队,解救了站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李存勖。
    “末将来迟,还请将军见谅!”赵弘殷下马作揖,为他们的姗姗来迟向李存勖表达歉意。此时的赵弘殷已经是王镕的帐下先锋,此次救援李存勖的任务,王镕便是交由他来完成——虽有瑕疵,但也算是不辱使命。
    “不迟!不迟!李某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啊!”李存勖握着赵弘殷的手,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与激动。
    几年之后,李存勖彻底消灭了后梁,统一了中原,并自称是太宗李世民的后人,依旧沿用了唐的国号,被后世称为后唐。而赵弘殷则因为那一次在黄河边的成功救驾,被李存勖纳入麾下,担任唐国的护圣军都虞侯,举家搬往了当时的首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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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楼主| 发表于 2020-3-5 11:52:0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风起洛阳城
    1
    公元924年(后唐同光二年)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洛阳城内连日春雨绵绵,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地上,映射出一番慵懒的景象,只不过,城内一赵弘殷赵家人此刻的心情却不像这外面的天气一样明媚。
    “老爷,这可咋办啊?”杜夫人握着赵弘殷的手,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虚弱的她侧卧在睡榻上,哀伤的眼神在赵弘殷和房门之间来回游移,焦急地等待着门外的消息。昨日他们的幼子赵匡济突犯重病,杜夫人一下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至今还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夫人放心吧,程大夫可是洛阳城的名医,他会有办法治好匡济的。”赵弘殷一面安慰着妻子,一面也不时瞟着门外的一举一动,期待着程大夫能尽快给他们夫妻俩带来好消息。赵弘殷虽是一介武夫,战场之上有万夫莫当之勇,可初为人父的他,面对幼子的怪病,却也心有余悸——只不过作为一家之主,在妻子的面前,他又不得不强作镇定。
    “老……老爷!”一个仆人喘着大气推门进来,“程……程大夫出来了!”
    赵弘殷猛地站起身,顾不得杜夫人,一弹指便窜到了门口,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妻子,回头看见杜夫人扶着床沿想要起身,赵弘殷立马又窜了回去,扶着杜夫人慢慢躺好,对她说道:“夫人别急,俺去程大夫那儿看看就行,夫人就在这儿好好躺着,等着俺的好消息。”说罢,赵弘殷虽然心情沉重,但是步伐依旧很快,那个仆人是连走带跑地才跟上了他。
    “程大夫,小儿的病咋样了啊?”赵弘殷踏出房门,一见到程大夫,便慌忙握着他的手询问道。看得出也听得出,他的眼神和语气中都充满了焦急。
    程大夫草草行了一个礼,回答他道:“赵将军,公子无法进食,似是囊肿将食道阻塞,此病实属罕见,在下行医多年,确实未曾医治过此类患者,但却对此类病症有所耳闻……”
    “那程大夫可有法子能医治此病啊?”还没等程大夫把话说完,赵弘殷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
    “办法是有,只是不知将军和夫人是否舍得。”程大夫见赵弘殷如此猴急,就故意卖了个关子,此时他倒是气定神闲,看来他对治好这病还是有一定把握。
    “程大夫,此话怎讲啊?”赵弘殷见程大夫回答得拐弯抹角的,就继续追问,站在这阳光下的他,额头上的汗都给急出来了。
    “实不相瞒,在下年幼时也患过和公子一样的病,家父一筹莫展之际,一位高人出现在在下家门口,声称可以医治此病,家父听从了他的建议,让他带着在下前往山中,用清晨山林中的露水做药引,青草做药方,几天之后便可稍稍进食,半年光景即能恢复如常,不过为了避免病症复发,还是坚持三五载为好。所以,如果将军和夫人舍得,在下也想带公子前往此山中,为公子治病。”面对赵弘殷的追问,程大夫不紧不慢地作了回答。
    “这……”赵弘殷犹豫了。自己的孩子才两岁,难道就要将他送去山中,一去还是三五年?这可是他的独子啊,无论怎么说他都有些舍不得。
    “将军可知当年华佗欲帮曹阿瞒开颅治头风,可那曹贼却认为华佗是想谋害他,还将其斩首?”程大夫说着这个故事,脸上略带一丝愠色,华佗是他们行医之人的祖师爷,其被曹操如此处死确实令后世医者悲愤不已:“莫非将军是和那曹贼一样,不相信我们这些行医之人吗?”
    “没有,没有啊!只是……”听了程大夫这番说辞,赵弘殷也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慌忙开始解释起来,可他却还是难以接受程大夫提出的这个治疗方案,只能借故搪塞道:“只是这样做,太麻烦程大夫您了啊!”
    “救人的事,怎么会麻烦。”程大夫看着,脸色开始变得和善,“况且杜员外曾于在下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当年开仓散粮,在下早就成了那遍地饿殍中的一个了,如今行医救人,也就是感念杜员外的乐善好施之举,现今能替公子治病,也算是在下报恩了。”
    “可是……”赵弘殷还在犹豫当中,却听见杜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头:“老爷,咱就按程大夫说的做吧。”
    赵弘殷一回头,看见杜夫人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立在门边了。
    “可是……”虽然夫人都已经答应了,但赵弘殷还在犹豫。
    “程大夫既然有办法能治好匡济的病,就依他的方法吧。等匡济的病好了,自然就会回到咱们身边的。”像当年新婚夜里那样,杜夫人又一次咬着牙宽慰赵弘殷道。
    “夫人……可是……”赵弘殷急得跺了一下脚,这时杜夫人已经来到了赵弘殷手边,握住他的手,“老爷,如果不这么做,匡济可能就没命了呀!”
    赵弘殷在杜夫人清澈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坚毅,他一咬牙,转身对程大夫道,“中!程大夫,那就拜托您了,您若是能将小儿的病治好,对俺赵家,恩同再造!”说罢,赵弘殷已经跪在了地上。
    程大夫立马蹲下了身子,扶起了赵弘殷,回了他一个礼:“将军使不得,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乃是天经地义,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公子的病,在下一定治好,到时候必将其健健康康地送到将军和夫人面前。”
    程大夫把赵匡胤带走之后,杜夫人回到了卧房,而赵弘殷则独自去了书房,这一天他们都没有再说过话。是夜,赵弘殷坐在案前,面色凝重,那烛台一夜未熄。而卧房中,杜夫人在角落中低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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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楼主| 发表于 2020-3-6 11:09:01 | 只看该作者
    2
    后唐庄宗李存勖是个打仗的好手,但是治国理政却并不在行,他宠幸戏子,甚至经常自己粉墨登场、上台表演,将这大好江山都扔给了那些祸国殃民之辈,将那黎民百姓都置于了水深火热当中,导致其在位期间各地叛乱四起。公元926年(后唐同光四年)三月,李嗣源奉李存勖之命前往魏州平叛,却在将将与叛军打上照面之时,就在众叛军和女婿石敬瑭的教唆下也举起了反旗,调转枪头,浩浩荡荡地向洛阳开来。
    李存勖听到李嗣源也叛变的消息,一瞬间便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召集了一支军队去迎敌。可是这临时拼凑的大军和之前派出去平叛的李嗣源的大军一样,才走到中牟县,就听说李嗣源大军已经逼近开封了,便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已无胜算,就急忙四散奔逃,相继跑回了洛阳。
    而此时的洛阳城内,同样也是兵变四起,李嗣源的军队开到城下,并没有受到多少抵抗,就轻轻松松地杀到了皇宫之中——从他出兵平叛到反水杀入洛阳城,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保护官家!”一位满身是血的护圣军将领发出了一声呐喊,此人正是护圣军都虞侯赵弘殷,李嗣源于他有知遇之恩,今日如此阵仗,正是他报恩的好机会。
    “赵将军,您快去护送官家离开,俺们在这挡住这些叛军!”话音未落,几十位护圣军便挡在了赵弘殷的身前。
    赵弘殷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言语上的交流,咬了咬嘴唇,就一个箭步冲进了皇宫。而这剩下的几十位护圣军,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恶狠狠地瞪着李嗣源的军队——双方陷入了冰冷的对峙。
    “官家,官家!叛军已经杀到了皇城内,您快请随臣一同杀出去吧!”赵弘殷一路小跑穿过大殿,扶起了瘫坐在龙椅上的李存勖。
    “赵爱卿,朕的大势已去,你就不要和朕一同送死了,拿着朕的脑袋,去换个一官半职吧。”李存勖虽然面色惨白,但却能看出其眼神里并不冲动,相反,赵弘殷倒是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官家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要誓死追随官家!所以臣就是要死,也要和那李嗣源个反贼拼个鱼死网破!”赵弘殷祖上几代都在唐朝为官,大唐覆灭之后,赵弘殷非但没有受到牵连,还是因为当年黄河边的救驾有功被李存勖提拔当了一个护圣军都虞侯,这恩情,赵弘殷记一辈子。
    “哪有什么知遇之恩,这都是赵爱卿你应得的,当年在黄河边要不是你及时前来救驾,英勇杀敌,朕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呢?而且,朕还有要事交待于你,你不能死!”此时的李存勖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几分钟前的消沉,而是紧紧抓住了赵弘殷的手,郑重其事地交代道。赵弘殷看得很分明,此刻李存勖眼神中的坚定有增无减,这倒是把赵弘殷给震地一愣,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存勖,听候着他的吩咐。
    李存勖凑到赵弘殷耳边道,“朕的圣人已有孕在身,请赵将军务必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请赵将军务必辅佐小儿为朕报仇!”
    此时的赵弘殷有些震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想拒绝,但又找不到理由,想到李存勖于自己的恩情,便答应了下来:“臣……谨遵皇命。”说罢,赵弘殷跪在李存勖面前,狠狠咬着下嘴唇,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润湿了脸上那早已凝固的血迹。
    “那就请赵将军,为朕好好活下去,朕在此……谢过了!”李存勖拔起赵弘殷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在赵弘殷的哀嚎声当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时间宝贵,赵弘殷并没有悲伤太久,只是抱着李存勖的尸体抽泣了一会儿,就立刻冲向了后宫。他看见刘圣人已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物,却还在手忙脚乱地收拾细软,便快步走上前去。刘圣人看见满脸是血的赵弘殷走了过来,一下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他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赵弘殷知道刘圣人以贪财著称,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乎这些,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他还有重任在身,不能在此耽搁,便开门见山地回答她道:“娘娘,臣乃护圣军都虞侯赵弘殷,叛军就要杀进来了,臣奉官家之命,已备好快马,娘娘快随臣走吧!”
    “什么,叛军这么快就到宫里来了?官家呢?”刘圣人听到赵弘殷带来的这个消息,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
    “官家已经驾崩了,圣人身怀龙种,切莫不能有何闪失啊!”赵弘殷看到刘圣人的犹豫不决,便再三催促道。
    刘圣人听说李存勖已死,倒是并没有太惊慌,看来她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会到来,不过她想到李存勖平日里待自己不薄,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一些难过。不过既然李存勖已经死了,那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于是她喏喏地对赵弘殷说道:“那……赵将军等我把这箱首饰打包好,我们就出发。”
    “都什么时候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娘娘快走吧!”赵弘殷见这刘圣人此刻还在惦记着那些金银首饰,一窝火便拉起刘圣人往外走,从一个李存勖事先告诉他的地道中逃出了皇宫,把刘圣人交给了自己的一个亲兵, 让他把刘圣人暂时送去一个尼姑庵里避避风头,接着他又从这地道里钻回了皇宫当中,割下了李存勖的脑袋,又在皇宫中点了一把火……
    而此时在皇宫外,那十几个护圣军还在和李嗣源的军队对峙着。
    “赵将军想必应该已经带着官家逃走了,咱们就跟这群叛贼杀个痛快吧!”护圣军和李嗣源的部队各自掂了掂手中的刀,双方此时已经停止了言语上的相互挑衅,变成了眼神上的互相攻讦,一场恶斗一触即发——他们深知自己的任务就仅仅是拖延时间而已,如今时间已经拖够了,该是他们放手一搏、杀个痛快的时候了。
    “住手!昏君李存勖已经伏法!诸将快快恭迎李将军入城!”赵弘殷提着李存勖的脑袋,冲着那随时准备干起架来的两队人马喊道。
    “赵将军……你……?”护圣军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他们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双腿一软,相继跌坐了下去。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们平日敬重有加的领导、护圣军的都虞侯赵弘殷,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官家,这对于以保护官家为使命的护圣军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将军,你可真是国之柱石啊!”看到赵弘殷已经杀了李存勖,还把脑袋都提了过来,李嗣源一下子便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容,同时起劲地拍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接过李存勖的头颅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该死的昏君,今天终于死在我手上了——不,是死在了朕的手上!现如今,武皇的功业就是我的基业,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了——我李嗣源,终于要当皇帝了!”
    随后,李嗣源一分钟也没耽误,立刻在李存勖的灵前继位,是为后唐明宗。
    这场政变倒是结束的干净利索,没有太多牵连,赵弘殷平平安安地走出了皇宫,同时也因为诛杀李存勖有功而保住了自己护圣军都虞侯的位置,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思想官职的问题,因为李嗣源还给他安排了别的工作。
    “赵爱卿,那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听说这刘圣人怀了大行皇帝的龙种,这个家伙不除掉,势必是养虎为患啊,朕想了想,决定这就派你去给朕斩草除根!”李嗣源刚刚踏进皇宫,就对李存勖的后代下了格杀令。
    赵弘殷心中一惊,额头上直冒冷汗,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当中的恐惧,连声应允,拿起刀就向后宫走去。
    “赵爱卿一个人去吗,依朕看,还是多带几个人一起吧。”李嗣源看着赵弘殷的背影,冷冷地说道。
    赵弘殷又是一惊,但他强作镇定地回答道:“不……不用了,对付刘圣人那一介女流,还需要什么帮手?臣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好,那朕就在这儿等着,看赵爱卿解决这一介女流,究竟要用几炷香的工夫。”李嗣源准了赵弘殷的请求,但此时他的笑容却也变得更加阴刻。
    赵弘殷来到后宫,心里不停嘀咕,这刘圣人已经被自己给送走了,现在去哪里给他找人?不过此时他看见一个宫女晕倒在墙角,心中突然有了办法……
    约莫两炷香的工夫过去了,赵弘殷回到了皇宫,还带着一具焦黑的尸体,不过从这尸体的打扮上来看,很显然是圣人的模样。
    “这尸体都被烧的焦黑,赵爱卿从哪看出来这就是刘圣人?”李嗣源看着眼前的这具焦尸,来回打量着,与他在宫外打量李存勖的头颅相比,此时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怀疑。
    “此人身在后宫,身着圣人服饰,佩戴圣人冠冕,不是刘圣人又会是何人?”赵弘殷在处理尸体时就早已想好了说辞,此刻倒显得应对自如。
    “好,既然赵爱卿这么肯定,那朕就相信了,赵爱卿退下吧,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好生休养休养”,李嗣源一摆手,招呼了一个小太监,“来人啊,传太医来看看,这圣人是不是真有身孕。”
    赵弘殷闻言,嘴角一抽,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快步走出了皇宫,不过他心中却是一片惶恐——李嗣源可能真的已经看出了他的计谋,而他并没有当面指出,应该还是有别的打算。不过此时赵弘殷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一出皇宫就派人把刘圣人从尼姑庵中偷偷接了出来,混进了自己回家的队伍当中。
    回家之后,杜夫人见到赵弘殷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也没说什么,日子还像平常一样过着,不久之后,杜夫人就也怀孕了。为了方便两人的生产,赵弘殷举家搬往了更为僻静的夹马营。在搬家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匡济,如今他被程大夫带走已经两年了,不知道他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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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龙卧虎  发表于 2020-3-7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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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楼主| 发表于 2020-3-7 11:47:40 | 只看该作者
    3
    话分两头。
    同样是在公元926年(后唐同光四年)的早春,赵匡济也遭遇到了人生中的又一大变故。
    “师父!”四岁的赵匡济发出了一声悲嚎。赵匡济今日本是同往日一样,同着程大夫从山上采药归来,没想到刚一下山,就碰到几个兵匪在拦路索要钱财。
    此时此刻,一把剑直愣愣地插进了程大夫的腹部,他的嘴角已不断有鲜血涌出,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了一声“快跑”,而赵匡济此时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但或许是命不该绝,在程大夫倒地的那一刹那,赵匡济似乎又回过了神来,本来已经疲软的双腿突然间又恢复了力气,他连滚带爬跑进了草丛之中,由于年龄尚幼、身材矮小,他很快就隐藏在了那一片泛着枯黄的草丛中,留下了一阵淅淅索索,和身后那几个兵油子口音怪异的嘀嘀咕咕:“这老东西,早点给钱就完了,也不至于搭上一条命啊。”
    那几个兵油子搜刮了程大夫身上的钱财,也懒得管那个逃走的小屁孩,收拾收拾东西便继续上路了。
    而赵匡济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一直喘,等他跑到一家大宅子门前时,突然两眼一抹黑,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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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宗宋祖挟天下,太平盛世何其多,风水轮流天罡转,无数英雄泪沾襟。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0-3-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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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昨天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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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13#
    发表于 2020-3-7 12:04:57 | 只看该作者
    老特拉福德 发表于 2020-3-7 11:47
    3
    话分两头。
    同样是在公元926年(后唐同光四年)的早春,赵匡济也遭遇到了人生中的又一大变故。

    唐宗宋祖挟天下,太平盛世何其多,风水轮流天罡转,无数英雄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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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楼主| 发表于 2020-3-8 17:17:30 | 只看该作者
    茶炉 发表于 2020-3-7 12:04
    唐宗宋祖挟天下,太平盛世何其多,风水轮流天罡转,无数英雄泪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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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楼主| 发表于 2020-3-8 17:18:25 | 只看该作者
    4
    新君嗣位以来,赵弘殷在宫里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过几个月过去了,李嗣源似乎并没有再就刘圣人的事情为难他,再加上杜夫人的肚子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这让赵弘殷很是激动,也让他渐渐忘却了心中的忧虑。
    对于能够再次当父亲这件事,赵弘殷很是上心,他预感这次杜夫人生的也会是个男孩,而且他连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他赵匡胤——要让他继承自己的家业。不过每每这时候赵弘殷难免又会想起赵匡济来,不知道程大夫会不会如约将他送回来,不知道他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团聚。一想到这里,赵弘殷都要猛地摇摇头,把自己从这恼人的思绪中解放出来。
    就这样,赵弘殷逐渐忘却了刘圣人的事,他的生活也就这么毫无波澜地过了几个月。时光来到了公元927年(后唐天成二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春午后,赵弘殷拉着杜夫人的手在院子里散步,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此去在宫廷中发生的故事,说那李嗣源如何带兵攻入洛阳皇宫,说自己是如何奋力抵抗,又说那李存勖是为何自刎谢罪,自己又是如何顺势保住了这个护圣军都虞侯的职务的。当然,关于刘圣人的事,赵弘殷是只字未提——他并不想将自己的家人也牵扯到这里面来。
    可是,杜夫人却并不能忽视这个刘圣人的存在,下意识地,她便把赵弘殷领到了刘圣人的房门口,“那她的事儿呢?你这是从哪儿又弄了个二房回来?”
    “夫人……夫人你误会俺了,俺……俺和她,绝无任何瓜葛,夫人你要相信俺,她的身份俺不能说,这是为了保护你,保护这个家,但你要相信俺,相信俺赵弘殷的为人,俺怎么会打个仗还带个姑娘回来呢?”面对杜夫人的询问,赵弘殷急地有些语无伦次,说起话来一下子毫无逻辑了。
    杜夫人看见赵弘殷的窘迫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宽慰他道:“老爷您也不必解释太多了,不管你是有心无心,我都会把她们母子俩当自家人对待的。”
    “夫人你就不要逗俺了,俺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走了这么一会儿,咱的小匡胤也该休息了。”赵弘殷知道杜夫人是误会自己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只好赶紧结束这场纠结的对话,搀扶着杜夫人回到了她的卧室。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赵弘殷刚刚安顿好杜夫人躺下,一个仆人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什么不好了,你别急,慢点说。”赵弘殷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恼火,担心他吵着杜夫人休息了。
    “刚刚……刚刚小的从集市上回来,听见街里街坊都在议论,说……说……”仆人急匆匆地喘着大气,把要说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听见他说话这么大喘气,赵弘殷开始有些着急了。
    “他们说,程大夫……在这次的叛乱中遇害了!”面对赵弘殷的再三催促,这仆人理顺了呼吸,终于是把话给说完了。
    “什么??!”听到这话,赵弘殷和杜夫人同时喊道,显然他们对这个消息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这消息来源可靠吗?”赵弘殷不愿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再次向这个仆人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外面的人都传开了,应该没错,说是程大夫在路上遇到了叛军,被抢夺了钱财,还给灭了口!”这仆人见赵弘殷的表情有些不太对,话也说的唯唯诺诺了。
    而听到这里,杜夫人一下子昏死了过去。赵弘殷此刻也顾不得妻子了,继续追问他道,“那匡济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公子的下落还不知道,他们说只有程大夫一个人的尸体,大公子想必还没有遇害。”看见杜夫人晕倒了,这仆人也越来越惊慌,开始打起了圆场。
    赵弘殷此刻脑袋嗡嗡作响,突然他感到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老爷,老爷,夫人的孩子,没保住。”看见赵弘殷睁开了眼睛,一个丫鬟抹着眼泪,难掩悲痛地在他耳边说道。
    刚刚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的赵弘殷,此刻再次感到脑仁上有一股刺痛,大儿子尚且生死未卜,这还在腹中的孩子又没能保住,一下子痛失两子,赵弘殷一时间心如刀割,此时他脑海中浮现出杜夫人的身影,“对了,夫人怎么样了?她受的打击应该比我还要大。”赵弘殷心里想着,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到了杜夫人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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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学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20-6-2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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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楼主| 发表于 2020-3-9 09:27:21 | 只看该作者
    5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公元927年(后唐天成二年)三月二十一日的这天夜里,刘圣人临盆在即。
    天空中飘移着几朵浮云,云层里疏星淡月时隐时现,而洛阳城中一切静谧,家家户户都沉睡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片红光照亮了半空,城内尚未入眠的夜猫子观察到这一奇观,纷纷推醒了自己沉睡中的媳妇儿,洛阳城内一传十十传百,全城人民都在仰望星空,不知这红光普照究竟是何意寓。
    此时有细心的人发现,赵弘殷的府邸,被一股红光紫气笼罩,在左邻右舍面面相觑之际,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城内的寂静。没错,刘圣人生了。
    只见这个小孩子浑身金黄,走到近处时竟有异香扑鼻,丫鬟们觉得好玩,都管他叫“香孩儿”。“是个男孩儿啊!”赵弘殷看着产婆手里的婴儿,有一丝激动,又有一丝感伤,但更多的是一份感慨,多种复杂的感情此刻全都涌向了他的心头,而就在所有情绪汇集的那一瞬间,一个想法突然萌生:“满天红光、香气弥漫、全身金黄,莫非这孩子将来真的要做帝王啊!”
    “赵将军,您看这‘香孩儿’如此与众不同,以后定是个富贵之人啊!”接生的产婆殷勤地对赵弘殷说道,可是赵弘毅此刻早已心不在焉,并没有对她的话进行任何回应。此刻他心里想的,都是李存勖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如果可行,请务必辅佐小儿为朕报仇!”——这一瞬间的赵弘殷,心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杜夫人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着,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她在好奇,这个刘姑娘到底是谁?她生的这个儿子,缘何又会如此奇特?
    “老爷,刘姑娘产后流血不止,怕是保不住了!”这一句话把赵弘殷瞬间从激昂当中拉回了现实,他箭步冲向产房,而杜夫人则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刘圣人见是赵弘殷进来了,费力地坐起了身子,握住了赵弘殷的双手说道:“赵将军……我终究……还是要去和先帝见面了……请您……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这个恩情,先帝和我……来世再报……”此时的刘圣人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她费尽力气说完了这些话,还没等等赵弘殷开口,便已经闭上了双眼。
    此时的赵弘殷,咬牙低头,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而在他身后的杜夫人,则是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刘圣人的话,夫人你也都听见了,她的身份就不要俺再多解释了吧。”赵弘殷没有回头,原来他早就知道杜夫人一直跟着他。
    杜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正咱们的孩子也没保住,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孩子了,就叫他匡胤吧。”
    ……
    次日,赵弘殷好生安葬了刘圣人。对外,只宣称是其夫人杜氏产下一子,名字,就是赵匡胤。而赵弘殷刚刚下葬刘圣人回来,发现宫里的小太监已经在府上等候了:“赵将军,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呀。”  
    “卑职的夫人刚刚产下一子,这不赶早就去庙里还愿了嘛。”面对这个小太监的盘问,赵弘殷不慌不忙地辩解道——这番说辞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此时自然是信手拈来。
    “俺可不管你干啥去了,赶紧跪下接旨,俺这等的都不耐烦了!”小太监见赵弘殷还跟他拐弯抹角的,便狗仗人势地厉声说道。赵弘殷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慌忙领着杜夫人跪下接旨。
    “奉官家口谕,赵弘殷有平乱锄奸之功,今闻赵爱卿喜得爱子,特送朕贴身玉佩和衣物若干套,以表恩宠,钦此!”小太监说完,鄙夷地白了赵弘殷一眼,随后便让人把李嗣源的赏赐一并端了过来。
    赵弘殷接过赏赐一看,有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些礼物,分明是沙陀族的衣物,而那玉佩,上面还用沙陀文写了一个“李”字,分明是他们沙陀李家的传家之物啊,今日赐给自己这些,莫非李嗣源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此大礼,臣……臣担待不起!”赵弘殷此时开始慌乱地回绝,而因为惊恐,他已是汗如雨下,头一直紧紧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这小太监一眼。
    “赵将军,莫非你要抗旨不成?”这小太监依旧跋扈,也正是因为这跋扈让他没有注意到赵弘殷表情的变化。
    “臣……臣不敢!只是臣无尺寸之功,岂敢受如此大礼!”赵弘殷一下便磕头如捣蒜。
    “官家都说了,赵将军有定策之功,官家对你厚爱有加,你的儿子官家可是当自己的儿子来看待的,自然会有重赏。”小太监也不顾赵弘殷一个劲地磕头,两手别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踱着步子,“圣旨反正我是送到了,至于这礼物,我劝赵将军还是收下吧,不然的话,抗旨的后果就不用俺多说了吧?”说罢,这小太监也没有理会这一家人,径直走了出去。
    赵弘殷没有多说话,只是呆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那一摊沙陀物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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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楼主| 发表于 2020-3-10 11:44:08 | 只看该作者
    6
    赵匡济在迷糊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周围的一切都很是陌生——陌生的被褥,陌生的睡塌,陌生的人。
    “孩子,你终于醒了。”看见赵匡济醒了过来,一位面容安详的妇人慢慢向赵匡济身边靠近。
    赵匡济看着她,默然不语。
    “孩子,早上你倒在了我们家门口,我们看你的样子像是饿坏了,便将你抱进了屋内,喂你喝了点粥。你躺了快一天了,现在总算是醒过来了。”妇人停在了离赵匡济几步远的地方,这孩子刚刚醒来,她不想靠得太近,以免他再次受到惊吓。
    “谢谢。”赵匡济不想说话,但还是下意识地挤出了两个字。
    “能告诉我你叫啥吗?家在哪儿?咋会流落到街头?”妇人好心地问道。赵匡济能明显地看出,她的眼里是充满了关切,而没有丝毫恶意。
    但是赵匡济还想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此刻的他依然选择沉默。
    “好吧,不说也无妨,你好生休息一下,待会儿我让人把饭菜端到房里来。”妇人见赵匡济还是不想开口,在安抚了他一下之后,便退出了房里,赵匡济看的出来,此时她的面容还是那么安详。
    赵匡济伸出手摸了摸胸前挂的那个香囊,发现东西还在,顿时心安了不少,随后他便站起身,一个人来到窗边。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外面还夹杂着小雨,而伴随着窗边滴落的雨滴,程大夫被杀的那一幕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跌坐在地上,开始挣扎、扭曲,试图阻止这些困顿的记忆在脑海中的蔓延,但回忆侵袭的速度,似乎就要把他吞噬,他开始止不住地放声大叫。
    “孩子,你这是咋了?”那位妇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匆走了进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赵匡济,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关切地询问道。
    “俺害怕……”赵匡济很无助,很无力,他伸手抱住了妇人,依偎在她的怀里,身体的颤抖开始逐渐减弱。
    “孩子,我想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没关系,现在开始试着不要去想这些事儿了。”妇人轻轻拍着赵匡济的背,细声安慰着他。
    “你们是谁?你们会赶俺走吗?”赵匡济显现出了他孩子的本性,他害怕再一次变得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给他的童年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
    “我和老爷年初刚刚徙居洛阳,多年以来一直膝下无子,你要是找不到父母的话,可以做我们的孩子。”此时妇人的眼里浮现出一丝恳求,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俺叫程普,俺的师父,被匪兵杀死了。”说到这里,赵匡济又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俺从小就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但他说他不是俺的父亲。”
    “好孩子,别怕,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咱家老爷姓赵,以后,你就叫赵普好了。”妇人轻抚着赵匡济的背,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几十年来,她也是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感觉。
    “赵普……俺喜欢这个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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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楼主| 发表于 2020-3-11 12:08:12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列王的纷争
    1
    “贼将休走!”这一天,赵匡胤又拿着小木剑和邻家的小伙伴在院子里打闹嬉戏。
    这赵匡胤一天天长大,如今已是方面大耳、皮肤黝黑,完全没有赵弘殷的俊朗气质,这倒是让赵弘殷伤透了脑筋,生怕他们父子俩的秘密会被揭穿,好在李嗣源并没有太多时间来为难他——自他继位之后,对内整肃朝纲,对外休养生息,闲暇之余却也要做一些拜月焚香之事,每天都是工作饱满、生活充实,根本没时间去搭理赵弘殷父子俩。不过虽然这李嗣源每天都这么忙碌,但他确实也将李存勖在位期间的一些不得民心的政策都进行了匡正,着实给中原大地带来了一段太平日子。但就算李嗣源此刻无暇顾及他俩,出于安全考虑,赵弘殷还是时常将赵匡胤带在身边,就连出入军营也不例外,而赵匡胤一个小屁孩到了军营里自然是开心地不要不要的,每天都是好奇地东张西望,偶尔还跟着军士们操练操练,军营里的将士们也都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孩,觉得他颇有行军打仗的天赋,闲来无事总会过来对他点拨一二,所以说赵匡胤虽然年纪不大,但每天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再加上流淌着沙坨战神李存勖的血,不消多久,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就都有模有样的——这可比赵弘殷当年习武的天赋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邻居的小伙伴们对赵匡胤能够自由出入军营的特权也甚是羡慕,每次赵匡胤回到家里,那些小伙伴们便都簇拥到他身边,听他讲述那军营中的故事,无不露出羡慕的神情,而在他们的日常游戏中,赵匡胤也当之无愧的做了他们的“将军”。
    可是杜夫人每次见到赵匡胤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总担心这个“儿子”会惹出事端,便时常规劝赵匡胤要多多读书,而不要将精力都花费在习武练剑上。
    然而赵匡胤却不以为然,每每都理直气壮地对杜夫人说道:“治世要用文才,乱世要用武略,如今中原纷扰,兵戈四起,正是乱世,俺要修练武艺,驰骋疆场,有朝一日成就一番大事业!”
    杜夫人夫人忍不住笑了,心想这李存勖的后代,还真是个将门虎子,现在还是要打压一下他的锐气,不要让他这么早就锋芒毕露了:“儿啊!你要是能跟着你爹在护圣军里混出个名堂来就是咱们赵家的大福气了,别想什么大功名、大事业的,好好娶媳妇儿过日子多好啊!”
    赵匡胤正色说道:“好男儿志在天下,儿想效仿太宗皇帝,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勋,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流芳后世的大英雄!怎能贪图享受,顾及小家而弃大家于不顾?”
    杜夫人听到此话,心中一惊,觉得这个小家伙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今天必须让他吃点憋,于是她正了正色,教训他道:“你小小年纪,休得信口胡说!还唐太宗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全家可都要被杀头的!你给我回屋里去,好好看书,这三天你都休想出门!”
    见母亲动怒,赵匡胤也不敢多嘴,虽然脸上有一丝不爽,但也只得悻悻地回到了屋子中去。
    这三天的时间,赵匡胤都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麻木地看着堆在面前的四书五经,却总也提不起兴趣,但他偶然间翻到了一块玉佩,上面的字迹虽然难懂,但还是能隐约看出是一个“李”字,赵匡胤心生疑窦,“这东西是谁的呢,俺们家也没有人姓李啊?”不过这问题他也没想太久,因为在玉佩下面有几本赵弘殷早年学习的兵书,赵匡胤对其甚是感兴趣,一时间神游故国、手不释卷,竟是连吃饭的时间都忘记了,杜夫人见他难得如此沉迷读书,便也没有叨扰他,可不曾想,赵匡胤虽然身在书房,但心早已飞到了战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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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楼主| 发表于 2020-3-12 12:10:47 | 只看该作者
    2
    而在洛阳城的另一端,赵普放下了手里的《论语》,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一个精美的木盒子中,搁在了自己的床头,然后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邻居家孩子从私塾里放学回来。
    “赵普,快点儿!一块儿出来玩呀!”放学回来的小伙伴们看见赵普坐在窗前,便喊他出来玩耍。
    “好呀,恁等等俺!”赵普听见小伙伴们在喊他,便也欢快地跑出了家门。
    “李通李通,今天先生都教了些啥咧?”赵普一出门,就逮着隔壁的李通问起今日学堂里的情况来。
    “今天就讲了些个啥修身治国齐啥玩意儿的来着……哎呀都放学了恁还问些这个弄啥咧!”李通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到底学了什么,一整天他都望着窗外的耕牛在犁地,先生说什么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往心里去,这一下被赵普问得倒是有些不耐烦了。
    “齐啥咧?”赵普倒是不顾李通的不耐,继续追问他道。
    “恁还有完没完啊,是喊恁出来玩儿的,不是出来背书的!恁这么想学,干啥要退学咧?”李通确实想不起来,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听课,于是便在赵普的追问之下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了。
    “好,好,不问了……”赵普有些尴尬,胡乱应允了几句,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嬉闹了一会儿,就兀自回到了家中。
    赵普一年前还和这些孩子一同在私塾里上学,到赵普知道自己家里并不富裕,不想给父母太大的负担,上了半年的私塾之后,就以“不想学”为理由,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父母拿他没办法,也就依了他。
    赵普床头放的那本《论语》,就是这半年他在私塾里学的教材,但也只学了一半。学过的这一半,赵普每日都会拿出来温习,但是另一半,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晦涩难懂,所以他才会每天等着其他孩子放学,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关于这门高深学问的一星半点,但结果又每每让他失望。
    与此同时,李嗣源在其晚年也再次在立储的事情上犯了糊涂,李家人为了争夺皇位又一次大打出手,太平了几年的中原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纷争,这让刚满11岁的赵普彻底认清了,当此乱世,学习这些圣贤学问实属华而不实,什么礼乐纲常早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自己要学的,应该是一些适合在乱世中求生存的有用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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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楼主| 发表于 2020-3-13 09:31:17 | 只看该作者
    3
    或许是命中注定,五代十国就是一个动乱的历史时期。
    在公元933年(后唐长兴四年),李嗣源继位仅仅七年光景,中原百姓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李嗣源此时身患重病,而他的几个儿子竟然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再次将国家拖入到了战争的泥潭当中,而不出几个月的时间,其次子李从厚更是举兵杀了太子李从荣,包围了皇宫,俨然一副逼宫的模样。
    “王爷,恁这是要干啥咧?”身为护圣军的赵弘殷,见李从厚带兵把皇宫都给围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赵将军,我要干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了,要不咱们联手怎么样,反正这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事成之后,我定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李从厚看见赵弘殷,知道他虽为护圣军,但几年前也就做过杀害官家的事情,而且杀的还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李存勖,所以他认为,在利益面前,赵弘殷定是很容易被诱惑,而只要赵弘殷愿意和他联手,自然也是省了他很多事。
    赵弘殷听着李从厚开出的条件,心想这七年来,他时时刻刻都盼着李嗣源早日驾崩,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自然可以好好利用,于是他心一横,马上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李从厚说道:“那臣这就进去帮官家看看大行皇帝是否还健在。”
    看见赵弘殷这副嘴脸,李从厚马上就乐了:“赵爱卿果然是明事理的人,来,这有一壶酒给我爹带上。这天气忒冷了,要是他老人家还健在,就让他喝上一杯暖暖身子。”李从厚命手下端来一个酒壶递给赵弘殷,而这分明是一壶鸩酒。
    赵弘殷结果酒壶,踏着宫殿台阶上厚厚的积雪,大摇大摆地进到了李嗣源的寝宫,一路上把太监宫女杀了个干净,他认为,这个宫里的人,都是知道他秘密的,这些人活着,将来对他、对赵匡胤都是威胁。
    “赵将军,你终究还是来了。” 李嗣源看了一眼赵弘殷,平静地说道。赵弘殷看着榻上的李嗣源,他面孔苍老、沟壑纵横、两颊深陷,已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而他就这么看得出神,却也忘了回话,李嗣源就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看了朕是要命丧于此了。不过朕也是要死个明白的,派你进来的,究竟是谁?”
    “是宋王殿下。”赵弘殷坐到李嗣源的床边,那一壶鸩酒一直握在手里,他回答了李嗣源的问题,而他也有问题要问李嗣源:“既然俺的事您早就知道了,为啥这么多年一直没动手咧?”
    “看来秦王已经被这小子给杀了啊。”李嗣源倒是没有急着回答赵匡胤的问题,先是对自己太子遇害的做了一番感慨,然后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安详的神情,“赵将军你不知道,朕本就是个土包子,当年起事也是出于手下胁迫,登基之后朕日夜拜月焚香,就盼着能有个人将朕赶下台呢。”说得激动,李嗣源咳嗽了两声,又继续道:“武皇帝终究养育了朕,朕不想让他绝后,况且武皇帝的后代,日后定是要整肃朝纲、匡扶乱世的。你放心吧,那日的几个太医,都被朕杀了,这个秘密,往后就只有你知道了。”
    “其实俺养育李存勖的孩子,只是想让他当一个普通人,没想让他复仇,今日俺来,只是为了保护他,只要您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赵弘殷见李嗣源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帮他保守着这个秘密,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但不管怎样,他还是不能让李嗣源继续活着。
    “赵将军,把酒给朕吧,就不劳烦你动手了,不过就是不知道朕死前能不能再吃上一口同阿饼下酒啊。”李嗣源想起了楚庄王,觉得他死前吃不上熊掌,而自己只是想吃一口同阿饼,这应该不过分吧。
    “同阿饼虽不像熊掌一样难做,但只怕您的儿子也等不了了。”赵弘殷知道李嗣源的意思,但是他也有些无奈,御膳房里的厨子早就跑了,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给李嗣源找人做同阿饼呢。
    “哎,想不到朕死前也是这么凄凉啊。”李嗣源悲凉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赵将军你要记住,武皇帝的后代,不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终有一日是要君临天下的!”
    听到这话,赵弘殷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了赵匡胤出生时的壮观景象,也想起了李存勖让他辅佐赵匡胤复国的遗愿,不过就在他沉默的当口,李嗣源已经拿过了酒壶,一饮而尽,不一会儿功夫就七窍流血而亡。
    后来,李从厚继承了皇位,是为后唐闵帝,赵弘殷因为“有功”,依旧担任着他的护圣军都虞侯,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朝廷当中左右支绌、苦心维持,小心地拿捏着自保和尽忠之间那尴尬的分寸,只不过他现在还是渐渐被疏远出了权力的中心,毕竟他是一个两次杀死自己官家的护圣军,哪个皇帝还放心再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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