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非忧何忧非喜
子生而母危,镪积而盗窥,何喜非忧也?贫可以节用,瘐可以保身,何忧非喜也?故达人当顺逆一视,而欣戚两忘。
镪:古时用来贯串钱币的绳索。此处作金银的代称。
戚:忧伤。
生孩子固然是喜,而对母亲是一种危险,积蓄金钱却又容易引起盗匪的窥视,可见任何一种值得高兴的事情都附带有危险。贫穷虽然可悲,但可以逼使人勤俭,疾病虽然很痛苦,但可使人学会保养身体的方法,可见任何值得忧虑的事也都伴随着欢乐。所以一个心胸开阔的人,总能把顺境和逆境一视同仁,因此也就自然忘掉高兴和忧伤了。
有一僧曾问大隋和尚:“世界末日之时,毁灭的大火熊熊燃烧,大千世界都难免劫运,不知道那时‘这个’会不会毁灭?”大隋回答说:“会毁灭的。”“那就是说同世界一起毁灭?”“是的,是同世界一起毁灭。”“这个”在禅门指的是自己的本性,亦即佛性。假如大千世界都毁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佛性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赵州和尚曾说过,“世界未生之初,早已有这种佛性,世界灭亡之时,这种性也不会灭”。也许向大隋禅师提问的和尚期待的是灵魂永远不灭,宇宙毁了,佛性也不灭的答案吧,而大隋自有一家之见,认为佛性与宇宙同时毁灭。禅师要有修炼并达到不灭的灵魂的决心,但又不必回避灭亡的命运。人死之后,谁还知道自己的本性是坏了还是未坏呢?临死之际,一个真正的禅者是坦然迎接死亡的,任何杂念都不存,面临着大千世界,面临着无垠的时空,每一个人只要在有生命时活出了生命的价值,便可如真正的禅师一样坚信灵魂的高贵价值并坦然地面对死亡。
本心即佛何待观心
心无其心,何有于观?释氏曰“观心”者,重增其障;物本一物,何待于齐?庄生曰“齐物”者,自剖其同。
心无其心:第一个“心”字指心的本体,后一个“心”字指一切思考与忧虑。心无其心是心中没有任何邪念或思虑。
观心:即哲学上所谓的“内观”,也就是自我省察。
庄生:庄子,名周。
剖其同:剖是剖开,万物本为一体,而“齐物”是分割本来相同的事物。
心中假如没有任何忧虑和杂念,又何必要下内省观察功夫呢?佛教所说的“反观内省”,实际上却增加了修行的障碍;天地万物本来都是一体,又何必等待人来划一平等呢?庄子所说的“消除物我界限”,就等于是分割了本来属于一体的物性。
有僧问“什么是佛?”希运禅师说:“你的心是佛,佛就是心,心和佛没有区别,所以说心就是佛。如果离开心,另外再也没有佛了。”临济和尚说:“在我们的肉体中,有一无位真人,常通过我们的眼、耳、鼻、舌、意出出入入,也就是说出入于你们所见之处、所听之处、所思之处。尚未自觉体认的,务必打开心眼好好看着它。”这时有一个和尚问道:“无位真人是什么东西?”临济和尚走下禅床抓住他的胸口对他说:“你说!你说!”这和尚要说什么时,临济一把把他推到屋里去了。佛道是探究自身之道。佛陀即自觉自明之人。禅就是这个“真人”,即对“无相的自己”的自觉自明而已。每一个人本身具足的佛性是什么?台湾星云大师的教诲是:“处凡愚而不减,在圣贤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
人心自然混合无间
当雪夜月天,心境便尔澄澈;遇春风和气,意界亦自冲融;造化、人心,混合无间。
心境:指心中情绪。
意界:心意的境界。
造化:创造化育。
在雪花飘落的月夜,天地间一片银色世界,这时人的心情也会随着清朗明澈;在和风徐徐吹拂万物一片生机的春季,这时人的情绪自然也会得到适当的调剂,可见大自然和人的心灵是浑然一体互相融和的。
宇宙万物蕴含着勃勃生机,人天合一,气息同步,则能天长地久,万事亨通。孟子说:“环境改变气度,奉养改变气质。”意思是说:人们修身养性,不可能脱离周围的环境。尤其就常人而言,如果面对月黑杀人夜,如果面对生死离别场,能要求自己像老僧入定般用意念来控制自己吗?所以自古骚人墨客,歌颂春而厌恶秋,因为春天一片生机而秋天一片肃杀,人们欢迎万物的生长,原因在于人们在萧瑟凄凉中难以感受人间的温暖。同样,人们歌颂白雪而厌恶炎夏。雪是冷天的产物,其性寒而色白,喻人的纯洁的性格像雪一样白,像冷天一样坚硬而安宁,因此古人才有“梅须逊雪三分白”的诗句。梅对于文人是宠物,但于雪之纯洁又输三分。这实际上是表达出人的一种愿望,用大自然的变化来喻人的性格、人的操持,在这一点上与自然是相融和的。禾苗的茁壮,全赖雨露的滋养;江海的不竭,全赖细流的汇聚。同样的道理,人的本性,也全凭人自身的回护与保全。但这里有一说:“智者调心不调身,愚者调身不调心。”……余下的话,由读者诸君自己去思索吧。
祥和之气人生真谛
机动的,弓影疑为蛇蝎,寝石视为伏虎,此中浑是杀机;念息的,石虎可作海鸥,蛙声可当鼓吹,触处俱见真机。
机动:工于心计,狡诈多虑。
弓影疑为蛇蝎:由于心有所疑而迷乱了神经,误把杯中映出的弓影当作蛇蝎。
寝石视为伏虎:寝石,卧石。《汉诗外传》:“昔者楚之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没矢至羽之下。”
浑:都,全部。
念息:心中没有非分的欲望。
石虎:十六国时晋后赵高祖石勒的弟弟,生性凶暴。据《辞海》:“晋后赵主石勒从弟,字季龙,骁勇绝伦,酷虐嗜杀,勒卒,子弘立,以虎为丞相,封魏王,虎旋杀弘自立,称大赵天王,复称帝,徙居邺,赋重役繁,民不堪命,立十五年卒。”
真机:真理,真谛。
一个好用心机的人就容易产生猜忌,于是会把杯中映出的弓影误会成蛇蝎,甚至远远看见石头都会看成是卧虎,结果内心充满了杀气;一个心平气和的人,即使遇见凶残的石虎一类的人也能把他感化得像海鸥一般温顺,把聒噪的蛙声当作悦耳的乐曲来听,结果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之气,从中可以看到人生中的真谛。
不善猜忌别人的人,往往反被他人猜忌;惯于猜忌他人行为不轨的人,又往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的行为已经落在不轨之中。孔子说:不预先猜测别人要蒙蔽自己,也不无根据怀疑别人不老实;但碰到不老实的人或者欺伪不实的事,却能及早觉察,这样才算得上是贤明之人。《后汉书郭躬传》记载:中常侍孙章读错了诏书,尚书认为他是想“矫诏杀人”,皇帝也因为他与犯人同县,怀疑他有私仇故意报复,不自觉地就走入先怀疑别人,再委曲附会想办法证实自己的怀疑,从不诚起始,因为不诚,最终造成不明,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至于《水浒传》中林冲那样,已被别人几次算计,还要诚实赴约误入白虎堂,甚至到了黑松林还要说“无冤无仇,望祈饶命”的痴话,由老实而落入愚蠢,这样的事又何尝不多呢?
损之又损忘无可忘
损之又损,栽花种竹,尽交还乌有先生;忘之又忘,焚香煮茗,总不问白衣童子。
损之又损:减少。老子《道德经》中有:“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乌有先生:典出《史记司马相如》中的“乌有先生乌有此事齐之为难”,司马相如《子虚赋》以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个虚构人物为主角,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子虚乌有”。
不问白衣童子:是说不问送酒的白衣人是何许人,比喻已经进入完全忘我状态。据《续晋阳秋》载:“陶潜尝于九月九日无酒于宅东篱笆之下,菊丛之中摘菊盈把,坐于其侧,未几,望见白衣人至,乃为王弘送酒,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生活中的物质欲望要减少到最低限度,每天种些花栽些竹培养生活情趣,把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交还乌有先生忘到九霄云外;脑海中已经了无烦恼没有什么可以忘记的东西,每天就面对着佛坛烧香提着水壶烹茶,自然会使自己进入完全忘我境界。
荀子说,一个人没有精诚专一的志向,不可能通达事理,没有忘我的修炼的行为,不可能有显赫的成果。元顺帝天顺年间,有一名进士叫陈音,倾心经术,不问世事,终于学有所成。他专心致志的故事,仍流传至今。一天,陈音整理书籍,发现一张宴帖,就如期赴宴。到朋友家,久坐不走,朋友问他有什么事,陈音说,前来赴宴。那朋友莫名其妙,又不便详问,只得备酒款待。事后,那朋友才想起,去年的今天曾宴请过他。还有一次,陈音朝罢归来,途中说要拜访一同僚。侍从没有听清,仍牵马回家,陈音以为到了同僚的家。步入客厅,环顾四周,陈音说:“格局与我家相同。”又看见壁画,顿生疑窦:“我家之画怎样挂在这里?”恰好家童出来,陈音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家童回答:“这本是你的家嘛!”陈音这才恍然大悟。
无为、修省并不是和世事绝缘。人之忘我境,不能以形式而论,要从本质上看。《庄子大宗师》中引用许由的话,也说得很明白。
许由说:“有眼无珠的盲人没法让他观常皎好的眉目和容颜,瞎子没法让他赏鉴礼服上各种不同颜色的花纹。”意而子说:“无庄不再打扮,黄帝忘掉自己的智慧,他们都因为经过了‘道’的冶炼和锻打。怎么知道那造物者不会养息我受黥刑的伤痕和补全我受劓刑所残缺的鼻子,使我得以保全托载精神的身躯而跟随先生呢?”许由说:“唉!这可是不可能知道的。我还是给你说个大概吧。‘道’是伟大的宗师啊!我伟大的宗师啊!把万物碎成粉末不是为了某种意义,把恩泽施于万世不是出于仁义,长于上古不算老,回天载地、雕创众物之形也不算技巧。这就进入‘道’的境界了。”
隐智藏才任重道远
居盈满者,如水之将溢未溢,切忌再加一滴;处危急者,如木之将折未折,切忌再加一搦。
搦:压制。
生活在幸福美满的环境中,就像是已经装满了水的水缸将要溢出,千万不能再增加一点一滴,以免流出来;生活在危险急迫的环境中,就像快要折断的树木,千万不能再施加一点压力,以免立刻折断。
孔子在鲁桓公的庙里参观,看见一种倾斜而不易放平的容器。孔子向守庙人询问道,“这是什么器具?”守庙人说,“这大概是人君放在座位右边的一种器具。”孔子说:“我听说这种器具,空着的时候就倾斜,灌进一半水就正立着,灌满了就翻倒了。”孔子回头对学生说:“灌水吧!”学生就舀水灌进容器里面,水灌到一半,容器就正立着,注满水就翻倒了,空着的时候就倾斜。孔子喟然长叹:“唉!哪有满了不翻倒的呢?”子路问道:“请问保持富贵的地位,如同保持水满而不翻一样,有什么办法呢?”孔子说:“自己聪明智慧,要保持愚笨的样子;功劳覆盖天下,要保持谦让的样子;既勇敢而力气盖世,要保持怯弱的样子;财富拥有全天下,要保持谦逊的样子,这就是所谓谦让了再谦让的办法。”后来,子贡又问孔子道:“我想做到对人谦虚,但不知如何做才好?”孔子说:“对人谦虚吗?那就要像土地一样,深深地挖掘,就可以得到甘泉;种植,就可以五谷繁茂;草木繁殖了,禽鸟和野兽就在这里繁育,草木禽兽生长时就立在地上,死了就埋进土地中;土地的功劳很大,但它不自认为有德行。对人谦虚就应该像土地一样。” 去混心清去苦乐存
水不波则自定,鉴不翳则自明。故心无可清,去其混之者而清自现;乐不必寻,去其苦之者而乐自存。
鉴:与镜同。
翳:遮蔽,遮盖。
没有被风吹起波浪的水面自然是平静的,没有被尘土遮盖的镜子自然是明亮的。所以人类的心灵根本无须刻意清洗,只要除掉心中的邪念,那平静明亮的心灵自然会出现;日常生活的乐趣也根本不必刻意去追求,只要排除心中的一切困苦和烦恼,那么快乐幸福的生活自然会呈现在人们面前。
《孟子尽心章句上》中说:“能够充分扩张自己善良的本心,就可以懂得什么是人的本性;懂得了人的本性,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天命。保持人的本心,培养人的本性,这本身就是我们对待天命的最好方法。短命也好,长寿也好,我都不三心二意,只是修养身心,等待天命,这就是安身立命的最好方法。”所以,为人修身之道,只在于回复其淳厚善良的天性而已。
庄子在《刻意篇》中说:“恬淡、寂寞、虚空、无为,这是天地赖以均衡的基准,而且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
又说:“圣人生于世间顺应自然而运行,他们死离人世又像万物一样变化而去;平静时跟阴气一样宁寂,运动时又跟阳气一样波动。不做幸福的先导,也不为祸患的起始,外有所感而内有所应,有所逼迫而后有所行动,不得已而后兴起。抛却智巧与经验,遵循自然的常规。因而没有自然的灾害,没有外物的牵累,没有旁人的非议,没有鬼神的责难。他们生于世间犹如在水面飘浮,他们死离人世就像疲劳后的休息。他们思考,也不谋划,光亮但不刺眼,信实却不期求。他们睡觉不做梦,他们醒来无忧患,他们心神纯净精粹,他们魂灵从不疲惫。虚空而且恬淡,方才合乎自然的真性。”
庄子主张的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是恬淡、寂寞、虚空、无为,认为虚空和恬淡“方才合乎自然的真性”。要达到这境界,就要排除内心烦恼,只有这样,“云去月现,尘拂镜明”的高尚追求才能自然呈现。
这一生动形象的说明对于人去抓住自己的心性具有很好的启迪作用,在禅宗中同样有它的应用。有一位僧人问风穴禅师:“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即:说话或者沉默时,怎样做才能保持本来的面目,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呢?离即离却诸相的法性,“微”指的是真理在现实世界里的微妙作用。宇宙的本性即真正存在都是本来清净,所以说“本净之体即离微”。这是一则类似“离四句、绝百非”的感人的思维假设,怎奈这难不倒风穴禅师,他一概不理会问者的意图,只随口诵出一首杜甫的诗:“长忆江南三百里,鹧鸪啼处百花香”。
辟众善路以弭恶源
反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诸恶之源,相去霄壤矣。
反己:反省自己,以正确待人。
药石:治病的东西,引申为规诫他人改过之言。《左传》中有“孟孙之恶我,药石也”。
尤:埋怨。如《老子道德经》中有“夫唯不争,故无尤”。
浚:开辟疏通。
一个经常做自我反省的人,他日常不论接触任何事物,都会变成修身戒恶的良药;一个经常怨天尤人的人,只要思想观念一动就像是戈矛一样带来杀气指向别人。可见自我反省是使一个人通往行善的途径,而怨天尤人却是走向各种奸邪罪恶的源泉,两者之间真是有天壤之别。
曾子说:我每天都要多次地反省自己:替别人办事是否尽心尽力了呢?朋友交往是否诚实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否反复温习实行了呢?
曾参是孔子晚年招收的弟子。他比孔子小四十六岁,是个大孝子,孔子看中了这一点,认为他能通达孝道,就把他招为学生,教了他不少知识。这个人的特点是庄敬谨慎。他做学问,“以修身守约为宗旨”,主要发挥儒家心性修养方面的思想。
有一个用反省法来修养自己的好例子:宋代瑞严和尚每天都要问自己:你头脑清醒吗?然后自己回答说:清醒。这样才算安心。这样自我警醒、细细问心,受到朱熹和张岱的肯定。
一念回光炯然返照
一灯萤然,万籁无声,此吾人初入宴寂时也;晓梦初醒,群动未起,此吾人初出混沌处也。乘此而一念回光,炯然返照,始知耳目口鼻皆桎梏,而情欲嗜好悉机械矣。
萤然:这是形容灯光微弱得像萤火光的闪烁一般。
在闪烁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当大地进入无声无息的宁静,这是我们身心刚刚进入休息时;在清晨夜梦过后才醒,万物还没有开始一天的活动时,这是我们刚从朦胧的梦境中走出来时。在这刚刚安息和刚刚睡醒的一刹那间,好像有一线灵光闪烁在我们的脑海,这时会突然使我们的内心有所醒悟,才知道耳目口鼻都是束缚我们心智的桎梏,而感情欲望和嗜好也全是堕落我们性灵的机械。
人们为了寻求内心的平衡,为了求得心灵安宁,从古到今进行了苦苦探索。人不可能与世隔绝,不闻外物的进入。当宇宙初开与物尚未分明时,天地就宛如鸡蛋般浑然一团,不久清气才上升,浊气才下降,于是慢慢有了山川草木和各种有生命动物的形成。当我们夜间睡觉时,精神与肉体相对进入安宁状态,此刻没有善恶苦乐之分,像开天辟地之初的浑沌时期。从梦中睡醒,身心到现实,不再空虚,又有了实际行动,是非善恶观念便又开始发生。所以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我们要像曾子那样,以是非善恶的标准反省自己,反省由于耳鼻目口所产生的情欲在静寂中、在是非标准中是否有违道义。当然,不能割掉耳目口鼻来阻止物欲的需求,否则人岂不是变成无情无欲的顽石枯木?在万籁俱寂中反省觉悟,会感受到世外之物与精神是相辅相成的。人处在一种空寂与现实的困扰中往往是矛盾的,保持心灵的虚空寂静,这方面多下些苦功夫,经常反省自己,不失为修身养性的一种好办法。
量弘识高功德日进
德随量进,量由识长。故欲厚其德,不可不弘其量;欲弘其量,不可不大其识。
识:知识,经验。
弘:宽宏,扩大。
量:气量,气度。
一个人的品德会随着气度的宽宏而增进,气度也会由于丰富的社会经验而更为宽宏。因此要想增长深厚自己的品德,就不能不使自己的气度宽宏,要宽宏自己的气度,就不能不增长自己的生活经验,历练丰富的人生知识。
晋文公问大夫咎犯:“可以派谁去镇守西河?”咎犯答道:“虞子羔可以。”文公说:“他不是你的仇人吗?”咎犯说:“君王是问谁可以镇守西河,并不是问谁是我的仇人。”后来虞子羔见到咎犯感激地说:“谢谢你宽赦了我的过错,将我举荐给君王,让我得以任西河守。”咎犯说:“举荐你,是公义,怨恨你,是私情。我不以私事而害公义。你可以走了,不然,小心我从背后用箭射你。”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咎犯深明大义,公私分明,情理有别。宋太祖赵匡胤一向厌恶某人,不肯授予其官职。丞相赵普执言请求,赵匡胤大怒:“我就是不给他升官,怎么样?”赵普说:“刑以惩恶,赏以酬功,此乃古今通道。况且刑赏是天下的刑赏,非你一人之刑赏。岂能以你一人的喜怒为转移?”赵匡胤仍不听,离座而去,赵普尾随其后,赵匡胤入宫,赵普便立于宫门,久久不去。赵匡胤终于省悟,才同意其奏请。这就是以见识来扩大真度量的例子。
不形于言不动于色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此中有无穷意味,亦有无穷受用。
觉:发觉、察觉。
诈:欺骗、假装。
形:表露。
当发觉被人家欺骗时,不要在言谈举止中立刻表露出来,当遭受人家侮辱时,也不要立刻怒形于色。一个人能够有吃亏忍辱的胸怀,在人生旅途上自然会觉得妙趣无穷,对前途事业也会一生受用不尽。
孔子主张中庸,凡事都要不失人情物理,所以他说:不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礼记檀弓》上记载,子夏问孔子:处在父母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应该有不共戴天的意志,睡草垫子,枕着刀枪,不做官,在路上碰到了那仇人,不亮兵器就给予袭击。子夏又问:处在兄弟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应该不与他共住一国,在“国际”上遇着了他,只要不损害公事,就应该对他毫不客气。又问:处在堂兄弟或朋友之仇中,怎么办?孔子说:自己不出头,但别人出头自己也应出一份力。这里,孔子把以直报怨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唐朝的娄师德,是世家公子,祖父历代都做大官,他弟弟到代州去当太守,他嘱咐说,我们娄家屡世余荫,所以难免被人说道。你出去做官,要认清这一点,遇事要能忍耐。他弟弟说,这我懂得,就是有人把口水唾到我脸上,我也自己擦掉算了。娄师德说,这样还不行。弟弟又说,那就让它在脸上自己干。娄师德说,这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