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碗

李兴书 · 发表于 2020-8-13 07: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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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李兴书于 2020-8-13 07:20 编辑

舔碗

近日新闻报道，习近平总书记指示“坚决制止餐饮浪费行为，切实培养节约习惯，在全社会营造浪费可耻、节约为荣的氛围。”我又回忆起“舔碗”的一些往事。

舔碗在甘肃的榆中、渭源、定西、通渭、陇西等地是家规，成民风，也是乡俗。久习成性，世代相传。
我小时候也舔过碗。那时家里穷，一年四季难见个油星星。过年喝熬菜的肉汤汤，把粘在碗边的油花花总要舔光舔净。

真正的舔碗是1971年在甘肃榆中农村驻队时学会的，后来在陇西养成了习惯。
定西地区干旱少雨，十年九不收，百姓是饿怕了，穷怕了，把粮食看得特别金贵。

阿克塞人说“不怕杀生害命，就怕骨头啃的不净”，定西人说“家业是舔出来的”，秦安人说“看不起一分钱的不是商人，看不起一粒米的不是农民”。
庄户人家过日子就凭“勤俭”俩字。“勤”能广开财源，家业兴隆；“俭”能聚少成多，滴水成河。

在定西舔碗能接地气，舔碗能通民心。
干部下乡，农民不管你官多大，是主任还是县长，不看你干体力活挑多担少，不看你衣着布衣还是绸缎，看的是你舔碗不舔碗。从舔碗看你的人品，看你的灵魂，看你和庶民是不是一起围着炕桌捣罐罐茶的人、掏心窝子的人、有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那时，干部下乡都在庄户人家轮流吃饭，吃完饭，都必舔碗。这样，农民会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从心眼里敬重你。
一次，我到陇西县生产指挥部办事，中午的饭是部长李宗义从职工食堂打回来的，我两在他办公室吃的。吃完后李宗义部长旁若无人地伸长舌头，把碗边上的饭渣渣转圈圈舔了个干净，至今我记忆犹新，难以忘却。

其实，我开始舔碗，不是技巧的难度，而是第一次怎样抹下脸、伸出舌头。从“粗俗”伤雅----到揽杆手的“乞讨”生涯，脑子里总放不下个“面子”----这是症结。
开始舔，两手捧着碗，生怕掉下来打了。仰起脸，伸出舌头，先沿碗边子舔，舔一下，转一下，最后才舔碗底的深部。觉得舌头短，鼻尖、额头总是先蹭到碗壁，粘上饭汁。舌头伸的时间长了，抻的舌根子生痛……

陈忠实先生写过：“人一日舔两三回碗，人就一天从早到晚都记着俭省，这跟孔老先生说‘吾日三省吾身’是一样道理。舔一回碗该花俩钱你就只花一个或是不花，舔过一月你手里攥钱攥得比死人的手还紧，一个麻钱都舍不得花了。” 先生洞察仔细，入木三分。
我的舔碗技艺虽然比不上陈先生笔下的黄掌柜精湛，但我比黑娃要强得多。在陇西我坚持了多年，而今虽然没有再舔碗，但孙子的剩饭，掉到桌子上的米粒、菜渣，地上的馍花花，我是一定要捡起来吃掉的。

舔碗不只是舔净碗沿米粒饭渣，也能帮人改掉坏毛病，养成好习性。“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勤俭节约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美德，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养成勤俭节约的美德要从日常生活、从穿衣吃饭做起，不要把日常微小的事物看轻了，要知道珍惜。每一样东西的背后都有辛勤的付出，桩桩件件都来之不易。

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比起动乱那些年，我们现在天天都在过年。一饱不能忘了千年饥，勤俭节约世世代代都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