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细节(组诗) ■朵玛
1、庄稼
一把一把的种子
素材般撒下去
然后再字斟句酌
行距株距恰好的苗
就这样像律像绝像词
踏着平仄把日子一节节撑高
稳产高产丰收了
蒸煮的饭锅里
怎么都少了些
唐宋味道
2、砖窑
像个落魄者
土窑墩
破败地蹲着
旁边刚翘起的烟囱
仿佛一支烟枪
被看不见的嘴
狠劲狠劲地吸着
天呛黑了肺
乡村更瘦
更矮了
3、土井
太浅显了
再够不到更干净的水
再不能让人的嘴唇
更湿一些
让驴的嗓门儿
更高更野一些
为了活命
钻机戳打着乡村
更深的 疼
4、喊街
鸡上架了鸟入林了
缕缕炊烟拽低了斜阳
“豆儿
回家吃饭啦”
千把人的屯子
给一嗓女声灌满街巷
哦那是我的娘
她的米汤是我
至今的营养
5、老巢
村头的老巢
比唐朝还老
鸟们先后飞走了
巢却收紧着翅膀
像把守一件绝世的三
被一干沧桑举着捧着
大江东去起潮落潮
一群惊羡的眼神
忽然将千载悲凉
读成一只婉转的太白
6、吹班儿的喇叭
嫁娶时一回殡葬时一回
不知哪个年月起我的乡村
白事也吹红事也吹
真不知有啥魔力
吹鼓手的嘴呜呜啦啦一鼓一瘪
即刻让你大喜大悲
我男女老少的乡亲看热闹的同时也明白
大家谁都不是旁观者
吹人入洞房吹人进墓穴
这喇叭听着反正都让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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