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歌谣 - 四季歌文学社区

一进腊月，母亲就开始用拨楞锤儿拧麻线绳，给我们做过年新鞋。母亲用的拨楞锤儿，是父亲用牛骨头做的。做鞋的日子，母亲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晚饭后就到厨房里做活。夜都深了，外面西北风呼呼地刮着雪片，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母亲仍旧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捋捻着拨楞锤儿上的麻线，然后使劲转动拨楞锤儿，麻线拧满了劲缠到上面，再拽下一根儿麻线接上，用手再转动几下拨楞锤儿。母亲续麻线时仔细地接好线头儿，拧出来的单股麻线绳才能粗细均匀，表面顺滑。做成两个单股麻线团后，在拨楞锤儿上把两团单股麻线绳拧在一起，纳鞋底用的麻线绳就做好了。
母亲空闲下来，把家里破旧的衣服找出来，剪下能用的布块，洗净晾干后将其平铺在木板上，用白面做成糨糊一层一层地粘起来，一张张薄厚匀称的袼褙就做好了，为我们做鞋备用。母亲做鞋时，先找出与我们脚尺码相同的鞋样子，把鞋样子贴在袼褙上用石笔描出形状，再按描好的鞋样子裁剪出鞋帮和鞋底。做鞋帮和鞋底要用新布料，母亲用的大多是我们做新衣服时剩下的边角余料。鞋底要在袼褙上裁剪出五张左右，每张都要镶好边，然后叠粘在一起。纳鞋底时，先用锥子扎透鞋底，再用穿着麻线绳的针顺着锥子眼儿，一针挨着一针地纳成平整厚实的鞋底子。纳好鞋底就开始绱鞋，用绱鞋绳把鞋帮与鞋底缝合在一起，就做成一双既美观又实用的布鞋。

母亲做鞋要付出很大的辛苦，平日里给我们洗洗涮涮不说，还要经管家里的柴米油盐菜，做一双鞋需要多日才能完成。母亲做鞋不仅要起早贪黑，纳鞋底时，手上常常被麻线绳勒出暗红色的血印子，却从不吭一声。只可惜，我们年龄小不知道心疼母亲。但不管是哪个季节，母亲都会及时让我们穿上新鞋。母亲做完鞋，先让我们试穿一下，如果挤脚，母亲就用木头楦子把鞋撑松后才穿。那时，我只顾贪玩，穿着母亲做的新鞋不好好走路，经常边走边踢路上石头玩，不是把鞋帮弄破了，就是把鞋底子踢开了线。一双鞋没穿多长时间就扔了，害得母亲点灯熬油为我做新鞋。

拨楞锤儿转转，捻麻线，打袼褙做新鞋，给儿穿……母亲一边做活，一边反复哼唱着。我是穿母亲做的布鞋长大的孩子，深知布鞋上充满了母亲的辛劳和不易。也能深深地感受到母亲手中的麻线绳，时时勒紧我成长的日子。
时代的进步，每年都有花样繁多新款鞋子上市。而母亲古老的做鞋方式，早已经销声匿迹。但拨楞锤儿转动的岁月，依然翻唱着天下母亲无私大爱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