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诗歌（4词-33）

呼正林

李清照·诗歌（4词-33）

［镜缘斋］·呼正林·编辑

念奴娇 春情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

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

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

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译文】

萧条冷落的庭院，又恰逢斜风细雨，层层院门紧紧关闭。嫩柳染绿，娇花即将开放，寒食节已然临近，又到了令人烦恼的天气说变就变的时日。用险奇的诗韵写成诗，从沉醉的酒意中清醒，无端愁绪又袭上心头。远飞的大雁尽行飞过，可心中的千言万语却难以托寄。

连日来楼上春寒泠冽，帘幕低垂，栏杆慵懒凭倚。锦被清冷，香火已消，我从短梦中醒来，已经愁绪万千的我不能不起。清晨的新露涓涓，新发出的桐叶一片湛绿，不知增添了多少游春的意绪。太阳已高，晨烟初放，再看看今天是不是又一个放晴的好天气。

【注释】

① 险韵诗：以冷僻难押的字做韵脚的诗。

② 扶头酒：易醉的酒。

③ 初引：初长。《世说新语·赏誉》：“于时清露晨流，新桐初引。”这两句形容春日清晨，露珠晶莹欲滴，桐树初展嫩芽。

【赏析】

这首词写雨后春景，抒深闺寂寞之情。上片由春闲引发对远人的思念，下片通过抒写春寒之日的凄清，反映作者百无聊赖的心情。

开头三句“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写环境气候，景色萧条、冷清。“萧条庭院”句写词人所处的环境：庭院深深、寂寞幽深、寂寥无人，营造出一种伤感的氛围。此时，又遇到细雨斜风这样的天气，这应当是“重门须闭”的客观因素。“重门”关闭就把萧条的景象与孤独的作者纳入一个特定的情景之中，心境之凄苦跃然纸上。把门儿关上，实际上她是关闭心灵的窗户。

“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这两句由斜风细雨，而想到宠柳娇花，用“宠”、“娇”修饰柳、花，隐有妒春之意。寒食即寒食节，这是一个有禁烟火、吃冷食习俗的民俗节日，“寒食近”更显所处环境的凄清，隐隐地透露出惆怅和无奈的感慨。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在凄清与无奈中能住什么呢？风雨之夕，词人能采取的方式就是：饮酒赋诗。借饮酒排遣愁绪，然而诗成酒醒之后愁是否能解呢？无端愁绪重又袭上心头，“别是闲滋味”，一“闲”字，将伤春念远情怀悄然引出，到头来诗与酒都未能起到排解闲愁的万般无奈中，这就自然而然为过片做好了铺垫。

过片“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道出词人闲愁的原因：一年一度回归的征鸿都已经过去了，“万千心事”萦绕心中，这里显然隐含着对远行丈夫的思念和抱怨。但更使人着恼的却是：“万千心事”不知道该寄往哪里。

下阕开头三句，写出词人懒倚栏杆的愁闷情志，又写出她独宿春闺的种种感觉。“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连日阴霾，春寒料峭，词人楼头深坐，帘垂四面。“帘垂四面”，是上阕“重门须闭”的进一步发展，既关上重门，又垂下帘幕，则小楼之幽暗可知和楼中人情怀之寂寞酒不言而喻了。征鸿过尽，音信无凭，只能懒散的斜倚石材栏干，枯坐更加愁闷、孤独，百无聊赖。

“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百无聊赖中词人想用睡觉来度过。睡是睡了，但却因罗衾不耐春寒、暗香消散，又从新梦中醒来。心事无处可寄，唯有付诸梦境，虽新梦到来，却又被寒冷唤回。“不许愁人不起”，写出作者对乏味生活的无可奈何和对挨日度月的苦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写晨起时庭院中景色：晨雾轻轻流动，清新的桐树初展嫩芽。在这样好的天气，难道就没有游春的想法吗？这里作者陡然由愁转换为一种富有启发性的设问，让人品味到：愁既不能解，不如面对现实的盎然春色，去欣赏万紫千红的春天，不是更好吗？

“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太阳渐渐升高了，晨烟渐渐收敛了，大好晴天，确实适合去游春。但是，词人却说“更看今日晴未”， 即便天已放晴，她还放心不下，俗话讲，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说明春寒日久，阴晴不定，这也为前面所写的风雨春寒找到了落脚点，两相呼应，脉络清晰。以问句作结，更有余味不尽的意味。

此词为春闺独处怀人之作，全词从上片的天阴写到下片的天晴，从前的愁绪萦回到后面的轩朗，条理清晰，层次井然。词中感情的起伏和天气的变化相谐而生，全篇融情入景，浑然天成。是一首别具一格的闺怨词。上片写“心事难寄”，从阴雨寒食，天气恼人，引出以诗酒遣愁。下片说“新梦初觉”，从梦后晓晴引起游春之意。全词以细腻曲折的笔触。这首词叙事条理清晰，层次井然，全篇融情入景，浑然天成，是一首别具一格的闺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