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外六首）

茅屋寒士 · 发表于 2021-11-21 19: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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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雪（外六首）
文／钱智伟

毡斗笠，一支长锋羊毫在宣纸上迤逦
笔头上红缨子，还挑着一只葫芦
工笔篱笆墙、院子，中央的竖杆上挑着写意的草帚
“认识这葫芦吗？”给葫芦里打满酒
草料场草厅盖上厚厚的白被子——压趴了
推开古庙，向金甲山神和判官、小鬼唱个诺
墨色洇染天空。谁又在泼红彩？
哔哔剥剥。门外发小陆虞侯的笑声，一刀刀戳来……
我惊得一骨碌坐起。我盖的白被子
窗外白茫茫的，开始映红

◆西岭雪
一艘船睡在月亮里
哪座寺里的钟这时候敲响了
“咚——咚——”地把月亮都敲落下来
乌鸦也被吵醒了
船上的人开始忙碌
我看到满满一船的霜丫头
说明天一早就启航，逆江而上
去迎接哪座仙山琼阁的雪妃子呢

◆惠山吟
李白只能在醉酒后去诗里做仙
我和沧浪两张票就腾云驾雾从山脚一路飘到山顶
映山湖、杜鹃园和黄公涧、忍草庵全仰起脸
我们去会一会三茅真君呀！
问头茅峰老君庙喝茶的和练三头六臂的都说不知道
二茅峰竖起了电视塔。嘘……
到三茅峰。道姑说，去问问王灵官，回来了吧
“不急。”远处太湖淹没了天边
王灵官的第三只眼发出光芒
“你们也不想回去了吧。”

◆鹿顶山
没哨鹿。山顶来了六匹呦呦
舒天阁是帽缨子。南极仙翁没来
我亦白发。“仙鹿！驮我上阁去。”
360°，那一半镶嵌翡翠的五里湖展开双臂抱过来
另一半三万六千顷从天外敞开胸襟拥过来
三山隐现怀中
蓬莱也来游太湖。对联、匾额和我对话
飞檐上的铜铃也不时插上几句
我拍拍坐骑：“咱们太湖仙岛去。”

◆大窑路
沿古运河排开一字长蛇阵
那位大明开国的军师，掐指一算
“有龙脉，须用火攻。”
一百座。若大钟若头盔
炉膛内音符跳动，袅袅六百年
今天，我怀揣着《卖柑者言》过来
它们已经集体失声，头盔长满荆棘
像那年下岗的我，胡子拉碴

◆泰伯渎
摊开的卷轴，波澜不惊
文字都加密沉没了，三千多年了
岸上的土地已翻过第十个朝代
到这里钓鱼。一尾鱼上钩
活蹦乱跳的，竟还那么兴高采烈？
仓颉的记忆也只有七秒？
鱼说不知道
我把横平竖直放回去，把鱼放生

◆落在画里的诗句
这个季节的山林都是被秋风扎染过的
红的、黄的、褐的，还有守着最后的绿的

一支溪流从东晋跑出来。“Z”字型“躲猫猫”。怕逮回去？
没载半点颜色。跑到石板桥下竟一头栽下去

玩跳水呢。两个书童牵着毛驴路边等谁呀
桥后边的小道士为哪位道长背桃木剑

一声虎啸将我掀翻。哪里来的白额吊睛斑斓
原来三个宽袍大袖露脸了，他们仰天大笑着过了桥

什么人呀，什么快乐的事？人家才不搭理呢
他们齐刷刷地回到宋朝的那幅画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