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在山沟里还没那么凛冽,白天的气温还在零上几度,站在这山村的院落里,深吸一口气,清凉之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四十多年前,我作为知情在这片土地上领略过春天的风,体会过夏天的雨,享受过秋收的汗水和冬天的鹅毛大雪。自从我退休后,有了充足的时间,村里的乡亲们在秋收之后,总会邀请我们这些当年的“老知青”来村聚一聚。 昨天一场雨水把山村水泥路上的尘土清洗很干净,座落在村边上的小桥,一尘不染地默立河水之上。晚饭后,我出来散步,此时,天色渐暗,村里已是灯火通明。一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还在村委会的场地上玩得不亦乐乎,即使已经是天黑了,还是玩的那么尽兴。村东头老榆树上的麻雀窝里“叽叽喳喳”地闹腾不停。但最热闹还是相互帮工劳累了一天的男人们,围坐在饭桌前,一边喝酒,一边享受着一天里最悠闲的时光。说说笑笑,谈谈收获,讲讲孩子,扯扯家长里短,又或者,边看电视,边评评事理,听到负面的消息时,免不了一阵的愤愤不平。即便如此,朴素农民的思想,仍然不会左右他们的情感。时代的变迁,他们早已经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更关心党和政府的惠农和富民政策,使自己的头脑儿变得更加活络和精明,眼光早就跳出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之外,掌握许多技术含量高的挣钱门道。夜色里那些灯火通明的大棚里,就藏着致富的法宝。 初冬的夜晚凉丝丝的,我迈着轻缓的步子,生怕惊动了这安逸的山村夜晚,天空上被云遮盖的月光,雾蒙蒙的。我想,应该有一场雪要到来了。朦胧的月光下,田野沉寂在一种谁也猜不透的安静里。村边溪流在迷蒙的夜色里不知去向,但我知道它与所有的道路一样,一定与农田、村庄或者某一座桥相连。浸润在夜色里的小溪,怡然又温馨,像是烧锅下流淌出的浓浓美酒,让我慢慢地沉醉在其中。 收割后的田野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这时,我的脑海里总会呈现出那满脸黝黑、流淌着汗珠的乡亲们,粗大而布满老茧的双手拿镰刀,弓着腰在田间劳作的景象…… 这时,我身后传来老队长的声音:“当年你们不是也在这块地,干过农活吗?”不知什么时候老队长站在我身后。 “是啊,村里这些年变化太大了。”我有些感慨。 老队长陪着我说着话,继续在村边转悠,不时有夜风吹来,身上感觉有一丝凉意。这时,村委会大喇叭里传出阵阵悠美的音乐,老队长说:“晚饭后,乡亲们都会到这里跳舞、唱歌和健身。” 我记起诗人席慕容《乡愁》里说过的诗句,“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我不由自主抬头仰望天空,一弯月儿正从云缝里钻出来,这是初冬的月光,寒凉的夜。却阻挡不了乡亲们收获后的喜悦,那歌声合着笑声从田边的草丛,越过村庄,飘过群山,漫过梦境,一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里…… 夜越来越静,稀疏的几颗星星眨巴着眼睛,陪伴着朦胧的月色。此时,劳累一天的人们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山林中的小动物睡着了,圈养的家禽和牲畜睡着了,山林和大地都安详地睡了。山村的夜晚,真是一种大智慧,它能包容世间的一切,是天底下最真实家园的样子。 我站在月光朦胧下的院落里,感受这山村初冬的夜晚,冰凉而又美好;厚实、淳朴而又不失温情。我想:山村冬夜一定孕育着未来更大的收获与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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