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淡淡香(节选)
李树和
在我最早的印象中,油菜花就是长在田埂地边或者零星地长在别的庄稼地里的野油菜。它的种子是褐色的,也就是后来我知道的褐菜籽儿。再仔细想来,有关油菜花的记忆,竟然都是和吃相关的。 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那是一个饥饿的时代。各种能吃的野菜都被很充分地发掘着。 油菜的种子像米粒儿般小小的,但发芽后很快就长出宽大的叶子。这时候,我们称它为花芥子。花芥子叶上有细细的毛刺,散发着苦而略带辛辣的清香。我们把花芥子采回家,洗净了,用开水焯过,菜叶包括它上面细细的毛刺便都显得绵软了,和山药一起熬着吃,寡淡的日子便又多了一些滋味。这时,辛辣的味道没有了,淡淡的清苦带着清香,慰藉着我们饥饿的童年、贪婪的味蕾,成为我永远无法抹去的味觉记忆。 母亲还会用它给我们做莜面大饺子。把它切碎了和山药丁拌起来,加一点盐末和葱花,再加点儿胡麻面子,用莜面做皮包起来,吃得满口生香。 生活在乡村的人们,有的是丰富的生命智慧。无论多么清苦的日子,都可以把它调出幸福的滋味。 这几年,每到春夏之交,我还会到城边的地里去,采一些花芥子来熬着吃,既滋养了自己怀旧的情感,同时也给现在过于油腻的日子增添了一丝乡野滋味清新的气息。
花芥子再长大一些就不是吃叶而是吃茎了,我们叫它花芥子杆儿。花芥子杆儿细一些的也有小孩的小手指那么粗细,而在土壤比较肥沃的地里,长得粗一些的则有大人的小拇指甚至中指那么粗,且越是长得粗的,越是鲜嫩。把花芥子的茎折来了,捋去边叶,洗干净,切成段,用大青盐腌在罐子里,很快就成了特别鲜嫩爽口的咸菜。 我特别喜欢吃那种刚刚腌了一半天的花芥子杆儿,有一种辣辣的感觉。过几天腌透了,这种辣辣的滋味就没有了。而那种爽嫩而辣辣的味道给味蕾一种特别的刺激,就着它吃莜面傀儡,在记忆中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还有一种感觉是把腌花芥子杆儿的酸汤加点儿葱花、淋点儿油花,作蘸汤吃莜面那糕。那糕滑软的口感加上花芥子汤酸爽微辣的清香,成为夏日晌午特别美味的享受。 花芥子杆儿稍微老一些的时候,我们孩子们在地里还会折一截,剥去外层的皮,吃里边嫩嫩的芯,微辣而清苦,解饿解渴,清火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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