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北工大以后,第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总的政治气氛要比在北大时开明很多,缓和很多。那时,上面已经在着手纠正三年困难的恶果,极左的种种政策渐渐销声匿迹。广州会议上陈毅元帅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给人以清风徐来的感觉。北工大的第一任校长李晨是一位老干部,政策水平高而且平易近人。他在全校大会上说:所谓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必须以“踮起脚跟摸得着的高度”为前提,不能不顾客观事实,一味要求拔高。他还说:知识分子是通过自身的学习和实践认识马列主义的,不能强行灌输。当然,这些话应该来自更高的上层,但是李校长自身的人格魅力也令人折服。他平时住在学校宿舍楼,晚饭后就在校园里散步,与沿路碰到的教师、学生亲切聊天,深受师生们的爱戴。记得曾经有一个学生偷窃了同学的手表,由于受到他的感召,竟然在夜间悄悄把手表和检讨书塞到他的宿舍里。1964年,李校长被调任教育局局长。据说,他到任的第一天就亲自动手打扫楼道,午饭时和同事一起到食堂排队买饭(在他之前,正副局长的饭都要由勤务员送到办公室),同样受到那里的同事的好评。当时的校干部大多平易近人而且肯学习。党委书记尹凤翔就曾经要我为他讲授高等数学,并且认真记笔记和做作业。副校长朱兆雪(建筑学家,1964年起任校长)、沈尔林经常到各个课堂听课,干群关系比较融洽。关于朱兆雪校长有这样两个感人的故事:第一,有一次,他来听数学教研室一位女老师讲课,那位老师是我的北大师妹。听课之后,他问那位老师说:你衣服这样旧,是不是生活上有困难?使得她感激涕零。第二,另一次,他去听我的一位北大师兄讲课。此后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师兄提出希望调动到他妻子所在的单位。朱校长不同意他的要求,并且对他说:我听过你的课,你在教学上是非常有前途的,希望你不要走!师兄为此大受鼓舞,后来也确实成了非常优秀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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