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8日凌晨,我正在梦中,忽然觉得床猛烈地摇动,还听到同宿舍同事老B的焦急喊声:“老陈!快起来!地震了!” 我一骨碌爬起身,和老B一起匆匆逃出室外,逃出楼外。大操场上陆续站上了不少人,大地还在摇动。有的同事急忙赶去实验室、机房,有的则无奈地等待着天明。因为仓促,不少男女同事还穿着内衣内裤,只好等到地震暂停时跑回楼里,取出必要的衣物。 天亮了,我乘着早班车(幸好,还有公交)赶到母亲家里,发现母亲的住房已经倒塌。她说:昨夜地震一起,一扇山墙就向内倒下来,幸亏墙下正好是一座大立柜,挡住了这面墙,……险啊! 等到母亲所在的街道开始搭建防震棚,我又赶回西郊自己的家。妻子单位已经在大操场上开始搭建防震棚。同样,我们学校也建起了防震棚。此后,我就来往于三处的防震棚里,幸好,日常的工作还可以维持。 几天以来,余震不断,大的余震同样可以使人感到头昏目眩。防震棚里面潮湿,拥挤,有一次,一个人夜里起来方便,不小心摔了一跤,旁边的人在梦中惊醒,惊呼“地震了!”把大家都惊动了起来。有时候,我和妻子,还有她来京出差的姐姐就睡在大马路旁边,新华书店的门口。那里是一片水泥地,正好睡觉。后来,很多人发现,有一座楼里住了一位地震学家,他坚持不住防震棚,说是要忠于自己的理论。于是,我们每晚就去看他的窗口,只要那里还有灯光,我们就回家去住了。 有几次,我因为值班晚上住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夜里,我被有节奏的、很像钟表走动的声音惊醒,找来找去,原来是一把锁挂在桌子的抽屉上,由于摇动而持续发出响亮的声音。 除去开始的几天,大家还是在上班的。各种传闻络绎不绝,很多人都有亲人好友死于这场灾难。但是,大家记住的还是关于幸存的好消息,例如说,某个人要去唐山出差,因为没有买到车票,躲过了一难;有几个人出差到唐山,原定28日离开,他们买了很多肉(那时供应是极为紧张的),因为怕肉坏了,就坐在旅馆外的树林里聊天,结果幸而生还。还有人传说:北京、西安,这些古都都不会有大地震,等等。这恐怕也反映了人们还是期望美好吧。 可恨的是当时的报刊,不但不报道真实消息,反而继续,甚至借此加紧鼓吹四人帮的一套。还记得他们引用洪秀全的地震诗:“胞们宽心乐逍遥”,真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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