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

江鱼 · 发表于 2023-6-5 17:2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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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江鱼于 2023-6-6 11:46 编辑

文／江鱼

   真羡慕年少轻狂时的傻呆劲！那时或许是不知天高地厚，或许是初生牛犊，又或许是真的心中有信仰。总之，除了身无分文加穷得叮当响，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缺。不缺朋友、不缺快乐、不缺激情、不缺追求！
   其实，刚辍学那会儿，我的精神非常萎靡，看一切似乎都了无生趣。只是从心底湃湃出的不甘示弱，时时鞭策着我，令我振作奋发！我辍学的那会儿正值改革开放的高潮。不甘如祖辈们那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翻耕土地，却从没翻耕出像样的生活的我，便跟随打工的大军，向大城市进伐。
   记得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沙城的钢铁厂当炉前工。工作分三班捣，且非常辛苦，在高温的炽烤中，每天工作8个小时。就这样的辛苦工作，还是靠亲戚们的帮忙才谋得。于是，心怀感念，努力工作！闲暇时，我便会捧着各种书籍苦读，还用本来就微薄的工资参加函授学习。那时与我们在一块的工友大都是未婚的年轻人，为了省钱，往往三五人合租一间房。有个工友叫覃太林，是与我临乡的万朝人，他一脸青秀，身材高挑而不失年青人的朝气。有时他会带女朋友回来，一来二去，我们也和她女朋友熟络起来。他女朋友有时会带上几个女同事过来玩，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们便聚在一起疯，喜欢喝酒的就着几瓶劣质白酒和自己搞的饭菜，不怎么喜欢酒的就吹啤酒助兴。我们便天南地北的胡侃瞎扯，把平时积压的牢骚与不满，一古脑儿发泻在酒疯里。这样，随着聚酒的次数越多，配对的也越来越多，每次酒疯后，就剩下那么几条单身狗，我们借着酒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基本上找不准感觉，对不上眼。于是，嘟的嘟嘴，翘的翘眼便不欢而散！
   有时覃太林的女朋友廖丽蓉会半开玩笑半当真的逗我：看你一天到晚空了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衣服都没时间洗，要不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帮帮你？我便苦笑道：得了吧，我自个儿都难养活，不想连累人家来一起受罪呢。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爱搭理我这老古董了。这样也好，图个清静呗。不过，每次他们出双入对去游玩或是聚酒，总是不约而同的邀请我参与。原因很简单，就是我是他们胡侃瞎吹的最佳搭档吧。再不然，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些小矛盾或问题，大都会找我评理或判别，我便不厌其烦的劝解他们，找出化解矛盾的办法。
   一天闲来无事，我操起渔具准备外出钓鱼，只见覃太林女朋友一脸愁容的跑来找我：鱼哥，你要出去吗？我说：嗯！她有点羞答答的征求我意见道：我能跟你一起去钓鱼吗？我不加思索的道：可以呀！呃，对了，覃太林去哪了？她便嘟起了嘴，昂起头叹气道：我跟他吵架了！那可不行咧，我放下渔具，慢条斯理的打量了廖丽蓉一眼。看她这身精心的打扮，不像是与男朋友吵架的样子。我便装傻充愣道：覃太林去哪了？我得去找他为你讨个公道！说完我就往外走，可廖丽蓉却把脸拉得老长：嘿！你能不能不要提他呀？我见她果真生气的样子，便不再多嘴了。
   廖丽蓉在一家酒店上班，她是那家酒店的前台领班，窈窕身材与高雅的气质搭配上她白皙的肤色，匀称而高挑，算是出落得婷婷玉立的美丽女子。听说她与覃太林在老家时就恋爱上了，覃太林家道殷实，他父母都有工作单位，只是这哥们儿浪荡公子一个，大大咧咧，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己在外打工，还得让父母每月寄零花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在同意廖丽蓉跟我一起去钓鱼的同时，也叫上了平常与我要好的工友朱云平。
   一天，我们去给朱勇过生日，覃太林和廖丽蓉也参加。平时就满腹牢骚的我们，从傍晚一直喝到深夜，大家边喝酒边放肆，有哭爹骂娘的、有吹牛日白的、有猜拳赌酒的 ……后来，醉的醉、倒的倒、睡的睡。几个意犹未尽的家伙趁着酒性相邀去打牌，其中，肯定少不了覃太林了。当他们点到我的名时，我又摇头又摆手的拒绝了。
   聚餐的尾声散的散了，打牌的也各就其位。又是剩下几只无聊的单身狗，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而这次廖丽蓉没像往常一样去陪覃太林，而是满脸愁怅的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我借着几分酒意起身准备离席，廖丽蓉却直呼我大名道：x鱼，你能留下来大家再一起喝几杯吗？说完她又发声希望另外几位落单的也能留下。他们便齐刷刷的把目光看向我，我不想扫他们的兴致，便勉强答应留席。我们把几个桌子的剩菜又一次重新组合到一桌，便又依席就坐，廖丽蓉打开几瓶啤酒，一人递过一瓶，后面她自个斟满一杯道：来吧！朋友们！大家各自把酒满上，不必客气！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缘才得一聚，来！为相聚干杯！大家端起酒杯，碰杯后仰脖一饮而尽！这样一来二去又几杯啤酒下肚了。喝到尽兴处，廖丽蓉又开始感叹了：她斟了满满一杯啤酒敬我道：很荣幸能结识你这样积极向上的有志青年，从你身上我们看到了你的未来与希望！我只好举杯相迎道：哪里，哪里！你太客气太会抬举人了！我们每个人都是最独特的自己！满满一杯酒刚下肚，平常很少讲话的杨静也借着酒劲，腼腆的端着酒杯站起来向我敬酒道：鱼哥，感谢认识你！我先干为敬！这样你来我往的又不知干了多少杯。或许，是借酒浇愁吧！廖丽蓉居然在大伙面前抹起眼泪来。唉！这该死的酒！平时的廖丽蓉都是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样子，从未表露过负面情绪，加上她还有爱她疼她的覃太林。我有点不知所措的半开玩笑道：真不好意思，今天喝酒扫廖大美女的兴了！廖丽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马上用纸巾擦开眼泪道：没有，没有！我这是太高兴了，真的……
   从那以后，廖丽蓉总爱时不时的来找我们聊天，有时她感叹道：唉！覃太林要有你一半成熟，我就心安理得了。我只好敷衍她几句，多多称赞覃太林的优点。有时，她会从外面打包回来一些吃的东西，每次她都会留给我一份。
   在我们同院的对面，还有一位外乡的租客，她是开理发店的，现在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她与廖小蓉也比较熟。每当我的头发长到该修理的时候，她便会在院里架起凳子，专心致志的为我剪头发。记得她第一次帮我理发时搞得我很尴尬。那天上完夜班，我疲惫的走向宿舍，本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可进院子时，开理发店的小姐姐却不由分说的拿着理发围巾边往我身上边套边嚷道：呵呵！看你一天忙得理发的时间都没有，来，来…我为你尽一下义务，可以吗？我心想：哎，现在做生意的也太不容易了，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推脱人家，只希望她不要收我的高价就成。我有点不情愿的被她按坐在登子上，她十分麻利的为我披上理发巾，满脸堆笑的问我道：留长发还是短发？我说：长发。她便啍着小曲，提起剪子，三下五除二把我的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多少钱啊？我不加思索的问道。美女小姐姐噗嗤一笑道：呵呵，谁会收你的钱啦，真是的！说完，她拎起理发的工具，啍着小曲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徒留我呆在院里犯傻，尤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从此，理发小姐姐只要看见我的头发长了，她就会非常热心的免费为我理发……
   事情有时就是有那么凑巧，小姐姐第次为我理好头发那天，偏偏在那时，廖丽蓉来了。她上下打量了我后，竖起大拇指道：哇塞，这头型理的不错哦！整个人又帅又精神了。我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哈欠道：得了吧，还又帅又精神？我的眼都快睁不开了。我便一门心思想往宿舍里钻，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廖丽蓉制止我开门见山道：过两天我要离开沙城了！我忙回头望着她：上班好好的又怎么啦？廖丽蓉一脸笑容的回道：我们家在老家县城为我找了一个无根豆芽培训班，我想回老家学习无根豆芽，将来自己创业！我说：好呀！找自己的事做总比打工强多了。你决定了吗？什么时间启程？廖丽蓉有些兴奋的道：决定了，后天！你会去送我吗？我说覃太林知道吗？廖小蓉马上收捡起笑容道：好好的干嘛又提他了？我说，在怎么说你们也是朋友，又是一起出来打工的老乡，怎么就不让提起他呢？廖丽蓉并不理会我的问题。而是问我那次入选集子的诗歌什么时间出版，能不能送给她一本。我便郑重其事的告诉她：出版时间还未定，等到出版后一定送给你一本！廖丽蓉便高兴得像小孩似的欢呼雀跃起来：一言为定哈，你可不许返悔哦！我说一言为定。
   在廖丽蓉回老家的那天，我起了个早床，然后，骑着单车顺着工友们提供的小茶馆的方向找去，好一阵寻问，总算找到了正在打牌的覃太林，他一脸困倦的抬眼问我：江哥，什么事找我？我附在他耳边轻轻问道：你家廖美女回老家，你不去码头送她？覃太林伤感的叹了口气道：不去送！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牌道：你搞什么搞啊，不要打牌了，马上跟我去码头。覃太林一脸无辜的望着我道：哥，她没告诉我呀！我说：別磨蹭了，赶紧骑车去送人家一程！再晚一点儿，人家都离港了。被我这么一提醒，覃太林来精神了：走吧！哥！谢谢你了！我们俩便骑着单车向沙城码头飞奔而去……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诗歌入选的集子出版了，但我们已几经更换地址，原本打算等那书出版后，通过覃太林或者廖丽蓉的老乡送给她集子的承诺就此搁浅了。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悔，那时候为什么不记住他们的详细地址与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