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春节 ——追忆我童年的春节
我出生在旧社会,半山坡上一户贫穷人家里。小时候总盼着过年,能穿上新衣服,吃上白面馒头和肉。最高兴的是走亲戚,因为那年代几乎大多数人家里,都把最好吃的留着招待亲戚。而自己家也只是比平时稍微能吃的好一点。
进入腊月,初五吃五豆;初八吃腊八,此后就开始搞卫生。我记得,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种特别的土,能把墙刷白一些,到了打扫卫生之前,父亲就去挖些回来,等把屋子打扫干净后就刷墙。
有关祭灶的事,有句谚语:张王李赵二十四黑了祭灶。意思是说:张王李赵这四姓的人家,有在外面工作的人,二十四才能回来。祭灶这晚上是送灶王爷上天,把在厨房墙上贴的灶王爷像,和两边的对联都烧了。这天还要做很多叫“灶托”的芝麻坨坨馍,这种灶托可以放很长时间,听说小孩子吃了灶托不长虫牙(龋齿)。祭灶以后,开始办年货。
一到腊月里,母亲早早就买好画窗花的各种颜料和纸,准备做窗花,窗花有画的也有剪的。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先教我照着样子来描,然后上颜色。慢慢我就不用照着描了,能自己画出菊花、梅花、佛手等等。后来也学会了剪窗花。
农村有个讲究,大年初一不烧干锅,因此,年三十之前,就要蒸很多馍。白面馍大多是招待亲戚和走亲戚拿的礼品,自己家里人,也只能在初五之前吃,以后就还是吃窝窝头和黑面馍了。
三十这一天最忙的人是嫂子,她要把买回来的肉做好,要炸麻叶,准备初一来拜年人的四个喝酒凉菜。还要准备祭祖和拜神的供品,还要做年夜饭。三十晚上吃年夜饭之前,要在堂屋里供桌上摆好祖先的牌位或者照片(我家里人只有我奶奶有张放大的相片,是在城里开店的表叔请人画的),再摆好香炉和插蜡烛的烛台,最后在桌子前面绑好猩红色的桌裙,地上铺着麻袋,供拜祭磕头下跪用。这些都是由父亲一个人去摆放。香炉和烛台是铜做的,平时是放在简易楼上的一个藤条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用纸包裹着,用时才拿出来,这些祭祖的物件是祖传的,是父亲的宝物。堂屋的供桌也是父亲亲自来布置,祭拜时我叔父和堂兄都来拜。
三十晚上吃年夜饭之前先供祖宗,在供桌上上香 点着蜡烛,摆上祭品:有点心 水果 米饭 茶 酒。这些事是父亲亲自去做。然后我和父亲去贴神像和对联,有财神、门神、灶王爷、天地爷、土地爷、龙王爷财神爷像。财神爷像是贴在供桌左上方墙上,也享受特殊待遇,点上香蜡,用碗供饭,上面放两炷香当筷子。灶王爷贴在厨房里,其他的都贴在外面适当而固定的神龛里,只在神龛里用筷子放一些饭,摆两根香。做好这一切,我叔父和堂兄就来了,按辈分都给祖先上香,磕头,起来后要鞠躬。
祭祖和敬神后,我换上新衣服,一家人才吃饭年夜饭。难得吃一次大米饭,菜是用炖锅肉的煮的萝卜。吃完饭和父亲母亲坐在厨房炕上守夜,嫂子还要继续忙活,给初一来拜年的人准备招待的菜。零点放完炮,父亲给我几毛压岁钱后,我就穿着衣服就睡着了。
我家堂屋里,有一张红枣木的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雕花很精致。平时靠墙放着,到三十晚上就放到屋子正中间,三边放长条凳子,一边放两把椅子,那是长辈或贵客坐的上席。大年初一一大早,嫂子就做好四碟凉菜摆在桌子上,我记得菠菜和红萝卜是一碟,红绿相间很好看,凉拌莲菜是一碟,炸花生米一碟,猪蹄做的冻肉一碟。酒是用一个小铝壶装,用时要在开水锅里转几下温温,让酒不要太凉。平时我父亲就是这样喝酒。其他还有柿饼、核桃、油炸的果子等等。做好一切准备,等待拜年的人来。
很快,村里成群结队的男人(大人小孩都有)就来拜年,那是正儿八经作揖磕头,一边拜还一边喊着“三爷、三婆、三叔、三婶(我父亲排行老三):给你拜年了”。磕完头有些人带些吃的就走了,有的会留下喝盅酒。整个上午拜年的人一拨接一拨,很是热闹。
初二开始走亲戚,一般初四之前是女儿回娘家,外甥看舅舅或者是晚辈拜长辈。初五开始是娘家给女儿或者舅舅给外甥送灯笼。我最爱跟着母亲去走亲戚,吃好吃的。招待亲戚的菜,以家境情况不同而不同,有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叫八碗,也有五碗的,最好的叫十二件。
打灯笼也是我们小时候很开心的一件事,一帮同龄人男男女女打着灯笼,比着谁的灯笼漂亮,谁的蜡烛燃的时间最长,有的男孩子还故意来吹女孩子的灯笼逗大家玩。
正月里,我们山下大村子里经常唱戏,母亲带我去看戏。正月十五前后,还有耍社火,踩高跷,母亲也常常带我去。
童年记忆里过年虽是简单朴素,但是是一年中最期盼的。长大了,工作了,条件好了!却再也找不回那份快乐,那份感觉了!
注:获散文二等奖
吴淑霞 女 网名 独享独行 1941年生。1966年毕业于西安医科大学五年制本科,副主任医师。2006年进入论坛开始写作。2011年应邀参加凤凰网在广州举办的凤凰网首届网友节。2012年出版个人专辑《临风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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