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帝萧鸾屠戮宗室

平原君

齐明帝萧鸾屠戮宗室

古代帝王杀人如麻，动不动就是夷三族夷九族，甚至夷十族。朱元璋因胡惟庸案坐诛者三万余人，坐死之功臣封侯者至二十余人。蓝玉案族诛者一万五千人。清雍正朝庄挺珑明史案凌迟斩决70余人，亲属15岁以上被刑者数百人，15岁以下的亲属也没官为奴。其惨无人性是历史上少有的。如果说为了消灭政敌，镇压谋逆，杀人也算是个理由；杀的是别家的人，不会动一丝怜悯之情，也算是个理由。但历史上屠戮本家人，甚至是有恩于自己的亲属，其惨无人道，灭绝天理人性者，当非南齐明帝萧鸾莫属。

萧鸾本是南齐第一位皇帝高帝萧道成的侄子，少孤，为高帝所抚育，宠爱过于过自己的儿子。历高、武二朝，武帝之子文惠太子早死，萧鸾掌朝政，立文惠太子长子郁林王为帝，自为大将军，加中书监、开府仪同三司。因郁林王无道被废，又立文惠太子次子海陵王为帝，自为使持节、都督扬南徐二州军事、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开府如故。寻加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看到这几句话，我们应该感到这是很熟悉的故事了，当年曹操父子、司马懿父子不都是这样吗！果然没过几个月，萧鸾就废海陵王自立，史称明帝。郁林、海陵被废不久旋即被害，史书未记载其儿子，也似为萧鸾屠灭。

仅仅杀害被废掉的二王还不算，为了保证自家的皇位，对高、武二帝的子孙也大加杀戮。据《十七史商榷》统计，明帝杀高帝子孙及曾孙三世共29人，但他认为“其实所杀必不止此数，当以其幼稚而略之。”高帝19子，有7人卒于明帝前，4人早夭，余8人，均被杀，又杀萧铉2子。武帝23子，有7人卒于明帝前，余16人被杀。文惠太子4子皆被杀。只有高帝第二子豫章王萧嶷有后人入梁，其余均被杀绝后。

《南史萧铄传》：“鄱阳王（萧锵）见害，铄迁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不自安，至东府见明帝，及出，处分存亡之计。谓侍读山忭曰：‘吾前日觐王，王流涕呜咽，而鄱阳、随郡（萧子隆，封隋郡王）见诛。今日见王，王又流涕而有愧色，其在吾邪？’其夜三更中兵至，见害。”此时萧鸾尚未称帝，封号是宣城王，这里的“觐王”“见王”指的就是觐见宣城王萧鸾。至于篡位之后，高、武子孙更是朝不保夕，人人自危，战战兢兢，不知哪一天就会丢了性命。

高帝第十九子萧铉，“每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即使这样，到了明帝病重的时候，也还是把他杀掉了，铉时年十九，二子尚在孩抱，亦被杀害。

武帝的儿子大一点的早已杀光，还有七个孩子人称“七王”，也是到了明帝病重时于一夜全部杀掉，四个大点的14岁，小的仅仅7岁。

一个个地杀太费事，干脆集体杀戮。《南齐书•萧昭胄传》云：“南康侯子恪在吴郡，高宗（萧鸾庙号）虑有同异，召诸王侯入宫，晋安王宝义及江陵公宝览等住中书省，高、武诸孙住西省，敕人各两左右自随，过此依军法，孩抱者乳母随入。其夜太医煮药，都水办数十具棺材，须三更当悉杀之。子恪奔归，二更达建阳门刺启。时刻已至，而帝眠不起，中书舍人沈徽孚与帝所亲左右单景隽共谋少留其事。须臾帝觉，景隽启子恪已至，惊问曰：‘未邪？’景隽具以事答。明日悉遣王侯还第。建武以来，高、武王侯居常震怖，朝不保夕，至是尤甚。”这一段文字写的颇为细致，颇具戏剧性，故照引原文，稍作解说。主要意思是，明帝怕诸王有异心，于是下令把高帝、武帝诸王孙每人随带两个侍从，小孩子由乳母带着召入宫中。当晚令太医煮了毒药，并采办了几十具棺材，要在三更时将诸王孙全部杀掉。由于在外地的南康侯萧子恪二更时才赶到宫门投递名片。但杀人的时刻已经到了，皇上却酣睡不起，负责执行的中书舍人沈徽孚和亲信侍从单景隽共同商议暂缓执行。一会儿皇帝醒来，单景隽报告说子恪已经到了，皇上惊问道：“还没做吗?”景隽详细地说了当时的情形。明帝第二天只好把诸王侯全都遣送回他们各自的宅第。这次集体屠杀虽未成功，但后来还是一个个剪除干净。

萧鸾诛杀他的这些堂兄弟子侄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一行事，高宗（萧鸾）辄先烧香火，呜咽涕泣，众以此辄知其夜当相杀戮也。”（《南齐书•萧子岳传》）“凡诸王被害，皆以夜遣兵围宅，或斧斫关排墙，叫噪而入，家财皆见封籍焉。”（《南史•萧锵传》）

既是如此残忍无道，却又何以“先烧香火，呜咽涕泣”，“流涕而有愧色”？《南齐书》似乎明帝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愧疚，既然感到愧疚，以至于呜咽涕泣，表明他似乎还没天良丧尽。可是“呜咽涕泣”之后照常无情地杀戮，岂不是很矛盾？《南齐书•萧铄传》云：“鄱阳王见害，铄迁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铄不自安，至东府诣高宗还，谓左右曰：‘向录公（指萧鸾，时任录尚书事）见接殷勤，流连不能已，而貌有惭色，此必欲杀我。’三更中，兵至见害。时年二十五。”（此比上引《南史》稍详细一点）“见接殷勤，流连不能已，而貌有惭色”。你看，明帝对这位堂兄弟多么亲热，接待的多么殷勤，感动得流泪不能自已。可是萧铄还是从中看出了明帝的愧疚的神色，预感到大祸临头。我想，其接殷勤、呜咽涕泣者不过是在演戏给即将被害者来看，这里的所谓“愧色”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愧疚之色，而是杀人前的惶遽不安而已。为何惶遽不安？因为古人迷信，深怕报应，犯罪获咎。故预先焚香以祈求神灵宽宥。与不忍心杀人、心存愧疚无关。

《南史》本纪称其“性猜忌，亟行诛戮。信道术，用计数。每出行幸，先占利害。简于出入，将南则诡言之西，将东则诡言之北，皆不以实。”因为自己罪恶多端，怕遭报应，故相信道术；因为自己屠戮无数，怕遭报复，故简于出入，连行止都不敢说实话。

明帝萧鸾可并非只会杀人的一介武夫，据本纪云，少为诸生，从名儒受业，治《礼》及《左氏春秋》，深通诗文，且精于书法。用现在的话说，其学术造诣当不低于今之博士，也算是个学者型的帝王了。可是其剪除同宗，忍心害理，在历代帝王中罕有，看来儒家的仁恕之道在这位皇帝思想里并没有留下一点点影响。

明帝诛杀宗室还有一个帮凶，就是萧遥光。萧遥光是明帝二叔的孙子，也即其堂侄。据《南齐书》记载，凡是诛杀封赏各种事情都只和萧遥光一人共同商议。明帝病重时，河东王萧铉等七王在同一夜全被杀害（《南史》谓十王一夕见杀），也是萧遥光的主意。可见这一对叔侄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明帝的大肆屠戮宗室，并没有为自己的子孙带来长治久安，其子东昏侯宝卷、和帝宝融也未能避免被废杀之祸，又走了一遍文惠太子两个儿子被废杀的轮回。南齐王朝仅仅经历了23年就亡国了。

当年齐高篡宋，对其子孙芟夷殆尽。不意高帝自己的子孙却被自己的侄子杀戮殆尽。而明帝杀尽了高、武二帝诸子孙，自己11个儿子中，两个早夭，广陵王宝源以早卒而未被祸，只有萧宝义因有残疾，得以善终，梁受禅，封谢沐县公，后改封巴陵郡王，奉齐后，梁天监中死。其余诸子皆死于非命，无一得免。助纣为虐的萧遥光后也以谋反伏诛。难道真是冥冥之中一报还一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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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王道躲不开天道。

云上云上

世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