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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告别白大夫,回部队
之后,白大夫左手端着碗,右手拿起勺,舀起一勺又嫩又黄
的蒸蛋,并慢慢而小心地放进徐连长的口里喂他。然后,看了看是否把徐连长的嘴和衣服弄脏,没有了,然后又说:
“又吃。”
说完又舀起蒸蛋说:“张嘴,徐。”还自己做了一个张嘴的动作,显得是那样好笑轻松,才慢慢地放进连长的嘴里。就这样,白大夫一勺又一勺往徐连长的嘴里喂他吃。
徐连长一直瞅着白大夫,只要白大夫把蛋舀起就机械地把嘴张开,不知不觉,他那明亮的铁汉般眼睛闪烁着一丝泪光,他长这么大了,从未有人这样细心和无微不至地喂自己的东西吃和照料他,这种事,就连他母亲才这样做。还有,他一个八路军战士和白大夫非亲非故,人家又是外国人,对自己跟亲人一样的好。
他感到了白大夫的真诚和坦荡的心胸,看着白大夫那母亲般喂自己孩子的脸庞,嗓子哽咽而发干。
在这样的情绪下,徐连长就看到白求恩一勺一勺把黄嫩的蒸蛋喂在自己的嘴里,耐心而慈祥地让徐连长吃完了。
“怎么样,好吃吗?”白大夫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略有些俏皮地问,还眉毛一挑。
徐连长点点头,
感到自己说不来,也不知怎样说。就眼睛不眨地瞅着白大夫。
“徐,”白大夫也满意地又说。好像他做了一件让小孩(他把徐连长看成小孩)满意的事,并过后还要做似的,“中午,有鸡,我请房东老大娘做了跟你吃。”说着,他看着徐连长似张非张的嘴说,“不要说话。”
“嗯。”徐连长才在深深的感激中吐出这一句。这后,来自徐连长肚皮里的一股痛马上使徐连长小闭了一下眼睛,脸在微微发抖,仿佛由于太冷而至,嘴唇也咧开了些。
白大夫说:“没关系。你不要用力忍,过不了几天,你就会好起来。”
听了白大夫的话,徐连长心里宽慰多了,他想自己以后又可以上战场打鬼子了。
这时,白大夫看见:徐连长的脸下那圆润的腮帮上有些汗涔涔的。就把左手里的碗放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又把自己手伸进衣服的包里,拿出手帕把徐连长脸上的汗擦掉。
稍后,点起一支烟说:
“徐,来抽烟!”
“嗯。”
“这会减轻你肚皮里的疼痛。”
然后把烟放进徐连长的嘴里。
等徐连长吸一口,白大夫就把放在徐连长嘴里的烟拿开,让徐连长把烟吐出来,之后,白大夫又把烟放进徐连长的嘴里......
就这样,一直重复了多少次。后来白大夫问:“徐,你感觉肚皮怎样?”
好多了。”
“来,又继续。”
“嗯。”
然后,白大夫让徐连长继续抽烟,又吐烟,好像他一次性使徐连长的肚皮完全不痛了,才安心似的。这样过很久了又问:
“徐,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痛了。”
然后,徐连长激动地抬起来头来,双手握住白大夫的手,憨厚感激的眼睛直直地瞅着白大夫。
“白大夫!白大夫......”
从他那闪动的眼光里,你能再次看到感到徐连长深深的感激和一个中国八路军纯朴勇敢不知怎么表达,想说又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的性情。
白大夫说:“徐,快躺下。”这无疑是害怕徐连长一动,再次引起他肚皮疼的谆谆之言。
“嗯。”徐连长听话地把头放在床上......
白大夫觉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这几天徐连长的肚皮还会痛,烟只能适当减轻他的痛苦,使他不至于太痛,就可以了。还有,他也该上关帝庙了,那里还有八路军伤员在等着他做手术。就对徐连长说:“徐,好好躺着。中午,还有鸡。”
“嗯。”
然后,白大夫就上关帝庙去了,马上就投入到抢救八路军受伤战士、指挥官的工作中。就这样,一直到中午,前面几个重伤员已经做了手术。白大夫问:“小何,后面还有重伤员吗?”
小何看了看,说:“接下来,是几个轻伤。”
“是哪些部位?”
“有腿上,脸上,被擦伤手背的等。”
“好。”白大夫说。并转过脸,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向医生说:“向医生,你来处理一下这一些伤员,我去一趟村里。”
“白大夫,你去吧。”
于是,白大夫脱下自己手套,解下都是带斑点状和块状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的白大褂,挂在墙上,就往村里快步走去。
他到村里,各家都开始做中午饭了。白大夫到房里,首先到房东李大娘的家里,一进门就问:“大娘,鸡炖好没有?”
在房里灶间把炖好的鸡汤,放在桌上的大娘,听到白大夫的声音,就转过身,说:
“白大夫,早做好了。我还在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去拿跟八路军同志吃了。”
“老太太,谢谢你!”白大夫说。就端起桌上的鸡汤往徐连长的房里走去。。。。。。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的徐连长看到白大夫端着一盆鸡汤进房来了。知道这是白大夫专门为自己做的,还喊李大娘随时来照看自己,心里感到温暖和感激。这时,他看见白大夫走到面前,把一盆带着温热鸡汤放在他睡着靠墙的木柜上,然后,拿起上面的碗,从还在往上冒热气的盆里,舀起鸡汤进碗里,然后,又吹了吹,并试了下汤的热度,觉得可以了,就走到徐连长的面前说:
“徐,吃鸡!”
白求恩说完,就在徐连长的床头旁蹲下。
徐连长更加感激,这种跟自己母亲一样关切和细微照顾几乎是无私的,更何况自己与一个外国医生连自己的朋友、战友都算不上的外国人,这种深沉无私的照料,不仅是对坚决抵抗侵略者的八路军的喜爱,更是对不拍死、坚韧勇敢的八路军连长徐士杰的真挚敬重。
白大夫还是俏皮说:“张嘴,对,张嘴。”他仿佛哄一个调皮小孩吃东西似的。
于是,徐连长就张嘴,白大夫就一勺一勺地把鸡汤轻轻倒进他嘴里,等喝完了一碗鸡汤,就跟小孩似的:
“好,不错。这样徐你就好得更快!”
然后,就起身,拿来一块帕子把徐连长的嘴擦干净说:
“徐,把鸡肉吃了。”
然后,白大夫就从汤里,用筷子夹住嫩黄油亮的鸡尾,扯下一鸡腿,让徐连长吃。
徐连长像听话的孩子一样,就这样吃了......
不久,徐连长吃完一只鸡,还剩下些鸡汤;他食量惊人,还吃了一碗饭。徐连长感到自己肚皮都胀圆了。白大夫还为他把留有些汤渣的下巴擦干净。就问:
“徐,好吃吗?”
“嗯。”
“明天又吃鸡。”白大夫非常大方说。更希望徐连长的伤早点好起来。
徐连长总是被白大夫那亲近、俏皮的脸容,由原来的拘谨变得感动,人也随和些了。尽管已经是无尽的恩重,还是哽咽。可他还是无法表达,就双手一下握住白大夫的手,眼里闪动着一些晶亮的眼泪,这个八路军的好汉连长对白大夫折服了。
“好好休养,徐!”白大夫看到了徐连长感激的脸容。他明白徐连长想说什么。可白大夫不需要听感激什么的话,他只想把自己的全部热情用来救治八路军受伤战士和指挥官,因为,救回了这些极度英勇的中国军人,他们会再次投入抗日战场,奋然消灭日本侵略者,为动荡苦难的中国带来希望!
“嗯。”
“我回关帝庙去了。”
“ 嗯。”
然后,白大夫就去关帝庙,继续抢救八路军受伤战士和指挥官。这样,过了几天,据说,日本鬼子和八路军的战事减弱了,有时是一两天的平静。而在这期间,白大夫继续用自己的钱为徐连长在村民家里买牛奶、米、鸡蛋和肉。这期间,他又去别的村,检查和看望那里的八路军伤员。渐渐地一个月要到了。
徐连长伤好了。第二天,他跟白大夫告别。“白大夫,我回部队了。”
“行。以后好好打鬼子。”
心地厚道、诚实的徐连长想到白大夫对自己的无私救助,又感激,又不知道说什么;想到白大夫对自己的恩情,自己不知道以后怎样报答。他忍不住失声哭了。过了会,他只好擦了眼泪,才对白大夫说:“白大夫,我就多打死鬼子来报答你。”
“好。”
然后,徐连长向白大夫敬了一个有力的军礼。就离开了白求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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