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 回故乡

铁风

            回故乡
       一九六0年秋，我考入沈阳廿六中，上学刚两个多月，我随父亲离开沈阳，回农村故乡-小荒地。
       在回乡前几天，沈阳家中来了一对中年夫妇，是父亲的朋友，我称叔、婶。叔是大学老师，婶，是中学老师。他们与父亲谈论一夜，天亮了才离开。接连又来了几天，仍与父亲聊到夜深才离去。临别那天，婶抱住我的头亲了又亲，流了不少泪水。
      父亲与他俩商谈的是：他回乡，我继续留在沈阳读书，住叔婶他们家。他夫妇俩没有小孩，非常愿意照顾我。他俩的观点：我与父亲同回乡下，将毁了我一生的前途。
我不同意，坚持与父亲回乡。他俩又反复对我讲：你小不懂事，你回乡下很难再回沈阳了，你的前途将很艰难。我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父亲分开，一句也没听进去。
      多年后我走出了家乡，可每每回想在家乡那段农村生活，总不自觉吟唱刘欢那几句歌：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搏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故乡是源，故乡是根，饮水思源，落叶归根。父亲常叨念心中离开五十年的故乡，在我头脑中故乡像是美丽的童话世界：一条清澈小河，小魚小虾在河水中畅游。河两岸，散落着几十户农家的茅草屋。屋后是果园，屋前是菜园。春天，果园杏、桃、李、梨，各种果木鲜花盛开，五彩缤纷，满村飘香。菜园葱、蒜、韮、芹，各样蔬菜一片翠绿。农夫在村外田地耕耘，牧童在河边嫩草地牧放牛羊。蝴蝶在野花中飘飞，燕子在藍天竞逐。一派祥和、温馨田园风光。
      可回乡那一天是深秋，我与父亲从沈阳乘火车到鞍山，又从鞍山乘大客车到腾鰲堡，我父子各背一个大包，手提装杂物的网兜，再穿过腾鳌堡向南步行八里，便到了故乡小荒地。
这时天已黄昏，站在村西头古朴小石桥上。静静缓慢流淌地河水倒映着落日的余辉，水中闪动着暮色中树木、茅草屋淡淡阴影。几片枯黄落叶，在晚风吹拂下在脚下翻滚；桥下河湾处一片残荷枝叶随风摇曳。村周边地里庄稼割倒了，田野里空荡荡的。耳边传来远处村边几棵老树上，乌鸦纷乱叫声。
      望着一身疲惫老父，回到离开五十年的故乡，他那苍桑面容流淌着激动泪水。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一首元曲《天净沙》 “枯藤 老树 昏鸦 小桥流水 人家 古道 西风 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寂寂柴门秋水阔，乱鸦揉碎夕阳天。”荒村寂寥，秋风瑟瑟，我头脑中美丽的童话世界破碎了。沈阳大北街宽阔街道；城里中街繁华盛况；古朴典雅四合院的众邻居；临別时痛哭流涕小伙伴们；一一浮现在眼前。一种失望、孤寂、悲凉感由然而生……
       父亲似乎感觉到我的心境，默默地握紧我的手说：这是深秋，过了冬天，明年春暖花开，你会看到家乡是很美的。我的手感到了父亲的温暖，心中生出一股热流。走下石桥步入村中，心中憧憬那明年的春天…

       小荒地是个有百十户的小村庄，老乡都称社员，过集体生活，吃饭也在大食堂。大食堂设在村中最大的院子，青堂瓦舍，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早午晚，听 “钟”声开饭。“钟”是挂在大院门前老榆树上一段铁轨，吃饭、上工都听它号令。那时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听不到音乐，感觉最悦耳动听就是这饭前叮叮铛铛的钟声了。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第一件大事。听钟声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我觉新奇而有趣。在我记忆中印象，家乡土地肥沃，旱涝保收。农村成立合作社后，社员集体在大食堂吃饭，白面馒头，大米饭不限量，社员随便吃。蔬菜，农村有菜园，有养猪场，餐桌上有肉有菜。
      可我清楚记得回乡第一顿饭，是一块紫红色的饼子，后来知道这是掺了糠的高粱面做的。一碗和干白菜一起煮的玉米糊，一小碟咸萝卜条。头一次吃这样的饭菜，觉得和想象中反差太大，可又感到別有风味。
      原来那年河西土地遭水灾，颗粒无收。农村粮食吃定量，皮粮，劳动力每天七、八两。老人、儿童五、六两。定量少搞瓜菜代，以后，吃过玉米面掺萝卜英的菜团子，地瓜藤、地瓜叶和玉米面熬的粥。这还是比较好的，最难吃的是玉米包皮、玉米芯、磨成粉做的饼子，吃后大便困难，得用手抠。
      充分利用数量有限的粮食让社员吃得饱一点，大食堂还学辽宁黑山“粮食增量法”。社员们讽刺说：“增量、增量，米泡膨胀，饿坏肚子，撑坏膀胱。”填不饱肚皮，每天饿得直打晃。真没想到生产粮食的农村，日子比城市更艰苦，回乡时抱有填饱肚子的希望破灭了。
       回农村后才弄清楚，一九六0年，遭受天灾人祸，是国家经济最困难时期。少年的我才真正体会到吃是多么重要。

三庸秀才

三年困难时期，饿死多少中国人！这段历史是后世之鉴！

独享独行

我的老家在农村半山坡上，童年幼年那艰苦的生活，也已深深刻在我的记忆磁盘上了！

铁风

三庸秀才 发表于 2023-10-3 17:24
三年困难时期，饿死多少中国人！这段历史是后世之鉴！

忆苦思甜，更觉今日生活幸福。

铁风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23-10-3 17:51
我的老家在农村半山坡上，童年幼年那艰苦的生活，也已深深刻在我的记忆磁盘上了！

我们都经历了最艰苦生活，倍感晚年生活幸福。

独享独行

铁风 发表于 2023-10-8 09:00
我们都经历了最艰苦生活，倍感晚年生活幸福。

现在的孩子很难理解我们当年吃的苦！

铁风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23-10-8 11:21
现在的孩子很难理解我们当年吃的苦！

与祖国共同成长，经历见证了最困难时期。

独享独行

铁风 发表于 2023-10-10 20:07
与祖国共同成长，经历见证了最困难时期。

是啊！吃了苦才能懂得甜，没对比就体会不出来！

铁风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23-10-11 06:55
是啊！吃了苦才能懂得甜，没对比就体会不出来！

我孙子、外孙子这辈人，光吃到甜根本没尝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