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山花寻海树

河蚌赌徒

《山花寻海树，不如就春风》，武汉大学女研究生的这篇文章我大致看了。算是看完了，但没能细读，主要是如今早过了文青的年纪，对这类文字欣赏不来。当然，只是个人喜好问题，文字的好坏就跟菜肴一样，本也没个客观标准。能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情绪，在这个年纪也正常，总归责任都是别人的，委屈都是自己的。也是，辛辛苦苦读完985的研究生，想着的本就是如何享受生活。多数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常说的也就是等大学毕业后就可以轻松了。少数会说考上大学就轻松，但几乎没有人会说等你读完985的硕士，仍然会很辛苦。

是的，不只是家长，老师和社会也不会这么去跟孩子说。毕竟，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不是？努力了未必会成功和享福，但不努力肯定不会成功和享福。这两句是同样重要的，但在教育中，我们通常会选择性地强调后半句，没办法，谁还没点功利心?谁还不是选择性引用真理？你跟孩子说多了前半句，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我偶尔跟天天说，将来哪怕你跟爸爸一样普通，日子其实也过得去，都会让叶子骂得狗血喷头，她显然不认可。而我挨老婆骂的事实，天天看多了，估计也就不信我了，他会想：“这日子，你怎么过得下去？看来，还是不能太普通啊。”现身说法，不外如是。

受着这种教育长大的孩子，对于毕业后的生活，是有一种过于美好的预期的。类似于囚徒，等待解放的那一天。他们努力学习，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好吧，多数人不可能喜欢在学校学了一天后，回家再刷题到半夜；而只是因为，那是他们想过好日子不得不付出的代价。问题是，这种延迟满足，总得有个时间吧？大学，最多大学毕业，一般人来说差不多了，古代也不过是十年寒窗。更何况，这孩子忍到了研究生毕业，苦日子过了小20年，中间战胜同龄人无数，毕业后想过舒坦点，不是毛病，不然，图什么呢？见过了武汉，读过了武大研究生，一个偏远地级市市直单位的公务员编制，自然不放在眼里了，奇怪吗？

人跟人不同，不要说嘉峪关市直单位了，下面县甚至乡镇里的位子，相信也都有人抢。但多数去抢那位子的，不是985硕士。问题来了，985德语硕士，该过什么日子？这个“该”，应该由谁来兑现？给孩子们画过大饼的家长和老师？他们没这能力。国家？国家从没许诺过这事儿，人家说的是，你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按照这个说法，哪儿需要你就去哪儿，市直单位都算你运气，更穷苦地都有的是。当然了，那孩子明显也没信国家这套，所以更赖不到国家头上。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干巴巴地就业市场里见分晓。说白了，那孩子自己也说了，她当时不是没得选，有几份Offer，那谁让你选了那个地方呢？

当然了，不要说工作了，即便是结婚，不好也可以离。只是，瞧不上矮穷挫，离就离吧，没必要公开扯这么多，这下子，自己也被动了吧？还是年轻，欠考虑。当时你那一堆offer里，但凡有你心仪的，你也不会选人家嘉峪关市直，说白了，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你当时在市场里的真实价值。其次，你当年也是通过了人家面试的，面试时的录像没准还有，人家放出来看看，打脸的是谁呢？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你当时为了得到这个位子，没少捧着人家说吧？这算不算“骗婚”？你还委屈了，那些被你通过精心表演、虚伪欺瞒政府而刷下去的竞争者们，不委屈？

做事儿，不能只想自己。离了，重新开始生活就好。这么一搞，被动的人太多了，没必要。人不能只考虑自己，否则，大概率自己也会赔进去。你可以“宁我负天下人，但不能天下人负我”，但现实中，你都不用负天下人，负全小区的，可能后果都承受不起。有些话，实在要说，也可以等时过境迁之后，大家相对更容易接受一些。你说热爱文字，没看如今的散文圈，有几个写当下的？多数不都在追忆过往，甚至一竿子插回几十年前的童年去？为啥，主要是安全，很多事当事人都不记得了，甚至死无对证，还不是你想怎么编怎么编？当下的事儿，写出来风险大，忌讳多，就像刚说的，面试时候的录像，可能还在呢。

人这辈子，不努力，大概率是过不少好日子的；但努力了，大概率也过不上。因为，好坏是相对的，跟不如你的比就好，跟比你强的比就差，而多数人，很难知足。就像孩子生病的时候，多数父母心里想的是，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但一旦好了，那要求就变了。只是，有些事儿，你让家长、老师和社会怎么跟孩子讲呢？不过，总有一些能讲的，那就是，说话办事，不能只考虑自己，或者说，在说得痛快和可能的风险之间，还是要做些权衡。山花也好、海树春风也好，其实看久了，也都那样。当然，可以追寻自己内心的东西，但，没必要贬低别人的。毕竟，人家还有那么多人，过着你瞧不上的生活，或者，连你瞧不上的生活都不如的生活。
河蚌赌徒 2024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