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特丹诗歌节入选习作】立秋的印象

湘西刁民

        立秋的印象


   
正午的天空浮动耀眼的白云,
太阳光依旧是那么炽烈,
树枝上传来了声声蝉鸣......

西风尽管说不上强劲,
却使法国梧桐开始泛黄,
预示新的季节已悄然来临.

街道上满是熙来攘往的人群,
高楼大厦不停地将人流吞吐,
大小汽车扬起一阵阵灰尘......

摊贩的服饰布匹五 缤纷,
江湖术士夸耀各种药散,
卧式冰箱赫然大书:冰淇淋!

西服革履的少年最先结束夏令,
十六七岁的姑娘已描眉涂唇,
褴褛的乞丐徘徊于宾馆的大门......

繁华的幕后衍生着种种劣行,
与之并起的还有合法的罪恶,
它们共同促成人性的沉沦.

光怪陆离的城市令人烦闷,
乌黑的护城河上空浓烟滚滚,
我不禁向往久别的山地风情......

这世界充满嘈杂和昏冥,
我渴望一道厉闪,裂帛般撕空,
带来惊天动地的隆隆雷声......


           <1987.8.8>
                                                                                                                                                                                                

无水河

   在大多数人心中，秋天无疑是温暖而充实的，和煦的阳光和成熟的果实往往是形容秋天的常见意象。但在《立秋的印象》的抒情主人公心中，秋天却带着“嘈杂和昏冥”的“烦闷”。诗人使用的是将来时，这表明他对秋天的感受很大程度上来自这不久就要到来的“街道上满是熙来攘往的人群,/高楼大厦不停地将人流吞吐,/大小汽车扬起一阵阵灰尘......”。事实上，对现实的悲观和厌憎是这首诗的主要思想之一，是区别于“精英”和“小资”们那肤浅、虚假的乐观主义的原因之一。正是由于“繁华的幕后衍生着种种劣行,”作者才 刻刻感受着对来自“印象”中的“立秋”厌恶，身处温暖的秋天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尽管他也拥有过“耀眼的白”和“声声蝉鸣”，然而夏日苦短，“法国梧桐开始泛黄,/预示新的季节已悄然来临.”那段短暂而“炽烈”的精神上的自慰，也挥之不去“印象”中的忧郁。诗歌通过各种声音意象来形容夏日离去秋天到来之后的心中越来越浓厚的忧郁之情。在某种程度上也恐怕响彻了全诗“我渴望一道厉闪,裂帛般撕空,”这种声音带给我们的是一种轻脆的音响效果绝不亚于“惊天动地的隆隆雷声”带来的那种略显沉重而沉闷的声音。和欧阳修笔下萧瑟肃杀的“秋声”相比，这种技法更是一种“应和”，或者说通感。而诗人就是要深入其中，自然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自然与人之间、物质与精神之间、情绪与感觉之间建立起精神的桥梁。《立秋的印象》不仅将一种情绪的忧郁和听觉、视觉沟通起来，而且还赋予了它坚硬的质感，将无形的精神化为了具体的物质实体。“摊贩的服饰布匹五 缤纷,/江湖术士夸耀各种药散……西服革履的少年最先结束夏令,/十六七岁的姑娘已描眉涂唇,/褴褛的乞丐徘徊于宾馆的大门......”伴随着这些物象的变化而变化的是忧郁的质感、分量从而又伴随着质量从轻盈到沉重的变化而变化，则是愈来愈冷、愈来愈沉重、愈来愈悲观的情感。在此，作者确实做到了将主观情感寓于客观形象之中。

史远钟

这世界充满嘈杂和昏冥,
我渴望一道厉闪,裂帛般撕空,
带来惊天动地的隆隆雷声......

湘西刁民

无水河 发表于 2013-6-21 11:21
在大多数人心中，秋天无疑是温暖而充实的，和煦的阳光和成熟的果实往往是形容秋天的常见意象。但在《立秋 ...

谢无水河兄的深评和提点，在下将回复陈家坪兄的那段话贴在伺候，借以表白当时写这首拙作时的心志。

      那一首习作初作于1985年，当时是在下读《湘江文学》函授时的作业，最初只有一、二、三、八四个段落，可以看出我二十岁的时候其实很稚嫩。在这以前，年少的我跟当时流行的诗歌走向一直很贴近，因为风靡一时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让我在那种时髦的风气中沉溺和迷惘了很久。那几年我写了六七十首现代风格的自由体习作，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现代派绝对不能跟历代的名篇佳作相比的，尤其是伟大的不可复制的十九世纪，可我又找不到个中原因和自己的方向。于是乎，一念之间把多年的习作付之一炬。一直耳熟能详的《拜伦抒情诗七十首》、《雪莱诗选》、《神曲》和更多的西方传统名著拯救了我。我转向了现代汉语格律诗，两年后又记起了这首习作，增添了中间的四段。当时的背景是在常德市，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这座位于沅水末站的古城一直是湘西、黔东和川南上游船只的第一大埠。我当了两年船员后被公司派到驻常德办事处任业务员兼出纳员，时年不满二十。第二年秋天，因为驻外的孤独环境和白领阶层的不温不火，加上兄弟单位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经常觥筹相交、相互濡染，苦闷之余，我写出了《立秋的印象》初稿。不久，因为《湘江文学》、《诗刊社》的函授对我都没有什么好评，于是在自我怀疑之余，发生了那场焚稿事件。直到两年后我转向了现代格律体并写出了自己当时看得过去并在今天还勉强看得过去的几首习作，我几乎一字不差地想起了这篇初稿，又扩充了四段。本篇的主旋律借助了印象派的手法加以宽松格律化地随意铺陈，卧式冰箱当时很时髦、很新颖，多数卖冰棍的基本上都提着两三个热水瓶大小的冰棒桶，或者是脚踏三轮载着一只棉絮捂着的大木桶。流行的西服都是日本的二手垃圾！灯红酒绿的现象初露端倪......我感到社会在变化，从护城河上空的滚滚浓烟中，明白无误地觉得类似西方十八、十九世纪的社会演变即将到来。眼前的种种街景，使我产生了预言家一般的感悟。谁知道，几年后，一场异乎寻常的厉闪和隆隆雷声真的来了！

东方求

所有的物象描述为最后的迸发做了强大的铺垫。

湘西刁民

东方求 发表于 2013-6-22 21:42
所有的物象描述为最后的迸发做了强大的铺垫。

当时《湘江文艺》的一位前辈刊授教师对我的初稿下了如此的评语：一二三段与最后一段相比，显然是太单薄了，压不住啊。没有相应的过渡，很难翻起来。当时有点不以为然，两年后想起了他的建议，增添了四至七段，默默感恩！也感恩东方版主！

多梦的江南

繁华的幕后衍生着种种劣行,
与之并起的还有合法的罪恶,
它们共同促成人性的沉沦.

犀利深刻。

湘西刁民

多梦的江南 发表于 2013-6-23 14:52
繁华的幕后衍生着种种劣行,
与之并起的还有合法的罪恶,
它们共同促成人性的沉沦.

多谢江南版主过誉，大安！

湘西刁民

谢远钟兄，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