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14-7-7 18: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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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最后的功能就是审美
周塬
诗歌最后的功能就是审美,脱离审美讨论诗歌就不是在谈艺术——如果把诗歌作为文学,作为艺术。
就像把诗歌与当下的反腐混为一谈,把诗歌沦为押韵的文体一样,只是在古人定制的韵律和为政治服务的藩篱中,戴着手铐而舞,显然是桎梏和后退的!
现代诗的进步性需要总结和时间的判断,这是文学史的必然;但并不是诗歌现象里包含了多少生活及社会的历史,几乎没有谁真正能看透当下诗歌的真正脉络甚至其应有的价值。我们谈论诗歌现象的同时,会忽略掉更多值得尊重的东西。比如探索,从相反的角度去理解的话,最初都将是异端;比如继承,就像潜在的基因,常常被形形色色的变异的现象所蒙蔽着眼睛。
特别是现代汉语以来的诗歌,在断层,激荡,融合的过层中,如何系统地梳理归纳来探讨其间的成败,我想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明晰的时候。
诗歌欣赏极其复杂,远远超过任何的物理结构的精密,也远远超越历史局限的天空;诗歌批评,如果不能欣赏如何可谈,去谈也不过是剪裁前人经验的框架,以死的东西来框定鲜活的生命。所以,欣赏源自于经验,批评来自于判断。我不相信泥于古体诗词的评论家能够把现代诗谈论出什么标准,也不相信仅仅只把韵律奉为诗之真谛的人,能真正理解现代诗歌中的现象。谈来谈去就是韵律,很有创建和新意吗?经验和判断从哪里来,就是实践,创作过程的历练,不断超越前人和现在的把握。所以谈诗歌意境已非昔日之意境,论意象也不是西方之泊来。那就不要因为写不出最美的现代诗而否定现代诗,跟不上现代诗歌审美的发展就丑化现代诗,这是狭隘和固执的。比如说曹操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大家都能欣赏其形象的比喻,却不能理解诸如把城市的楼宇写成悬浮的棺椁,坟场的墓碑是尘世最后的枷锁,这里的跨度是思维性和社会心理性的,打破了习惯的心理,其间的千山万水,只有走过的人才能进入理解和判断。所以很多不耻于现代诗的人,实质上是缺少了现代诗的创作这一课,从而规规矩矩地写诗,永远不会有新的创造。论坛几种声音根源也就在这里:1)诗歌是押韵的文体;2)意象化就是晦涩;3)诗歌耽于虚空的幻想;4)诗歌不能反应现实的生活,忽略了重大事件;5)诗歌语言应该通俗易懂,妇孺能颂......如此追溯,大家不约而同就会回到白居易回到唐宋元明清,那就可以推翻现代汉语,回复古代汉语,尽管如此有谁的作品再能突破唐诗宋词?必须在现代汉语的基础上也在现代诗歌的基础上探索和积淀,这需要勇气也需要执着的追求。是不是谈论现代诗就要往新里谈而不是再嚼前人的剩馍。
诗歌可以不是永恒的,审美是不是有人类存在就不会弥灭的呢!所有的艺术都建在审美基础上,当然谈论诗歌首先需要把握就是艺术的审美。语言艺术的诗歌与人类的心灵最为接近,诗歌语言的呈现就是审美意识的再现,真正意味的诗歌必然是审美的,这是诗歌意义上的综合判断。音乐中常常运用转调来呈示不同情感或情感的转折,雕塑也可以运用夸张的形态来处理主题的深度,同样绘画里的色 和线条以及图形都会运用渐变突变异化甚至破碎以表达情感与事物的深刻......诗歌用什么?除了文字和意象你靠什么来解决复杂的心灵和深邃意念与感觉?表达事件莫过于新闻,记录历史最好是纪实,歌功颂德,铲除腐败最得力的是表扬稿与执法。诗歌最后的功能就是审美,就是文字再现心灵的艺术。诗人的首务就是诗歌艺术审美的创新,偏离于此就是不务正业,就谈不上诗人,就会在世俗政治与功利中失去艺术的崇高,失去“诗”的那一部分。艺术或文学的社会功能,是美化的功能,在审美的过程中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和谐。诗歌也如其他文学形式一样脱离不开现实的生活,但现实生活不是诗歌,现实在诗歌里的反应是心灵化的是审美之后的部分,没有一首真正意味的诗会完全与现实的人生能割裂开来,作品的时代与背景,诗作诞生的情形都是通过情感与认知在表达里潜藏着深刻的现实,当然这与虚妄和臆造是相对的。
那么诗歌的审美就不是虚无,最表面也是作品带给读者美感的享受,一首优美的诗歌几乎可以让任何有审美能力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愉悦或共鸣或认知或不同层度的感动。用“层度”这个词,意在说明每个人的审美经验和审美能力客观上有着千差万别的可能。对现代诗歌作品无法欣赏,“进入不了”的现象,对深受古体诗歌影响的人们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形式上的自由,失去韵律的诗行,跳跃的意象,会让传统诗词下形成欣赏心理定势或习惯的读者,无法接受“诗”的现实,会认为只是”分行的散文“”不懂韵律的文字“”堆砌的语言垃圾“......这就是诗歌审美的断层,在形式下”诗“的定义和观念上的脱节。但真诚欣赏诗歌的人懂得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待现代诗歌,抛弃掉古体诗那种形式上的东西,在更宽泛和自由的审美中确立诗歌的本质,就不会再一味地强调押韵整饬对仗,会深入到语言表面以后的深层解读以及对作品思维心理与情感的把握,这在古今诗歌里是相通而共有的。科学与媒体的发展与不同文体的规范,诗歌审美更深入和直接地面对人类的情感和心灵,从史诗,叙事,纪实中渐渐地回归到诗歌本质的核心,就是抒情,再现人类的心灵,这是诗歌本质或精神的审美,与其桴鼓相应的语言自然追求审美的形式和审美的表现力,在凝练的语言里表达深刻丰富的精神和情感世界,单凭原始朴素的语言及逻辑几乎不可能胜任了,意象的产生和意象化的趋势,从诗歌诞生就没有间断过探索和追求。如果说象征,意象是现代的,这意味着对传统的自我割裂,划归于起源于西方更是对传统文化的无知,无论从汉字的起源还是像《诗经》早期的诗歌,都可以总结出象形意会比兴意味等极富中国式的智慧,《诗经》以下,赋意于形,寄情于景,万象万物里寓情寄意,像《易经》化自然于人世,都是古人依托自然解释生命极具东方特色的哲学心理。古体诗词里讲究的含蓄,意味,韵致,境界,也构成了诗歌的独特的审美心理。”感“和”悟“也就成了欣赏诗的前提,典型的中国禅诗,常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境,就是用文字表达出了一种”道“的境界,这自然是直白的表达所难能达到的。
意会是心理过程,透过文字感受意念情感精神层面的东西。高度凝聚和携带着丰富意旨的语言,在文化的长河里自然形成了人们可以理解或”思悟能得“的物象就具备了”意象“的功能,它携带着人类的情感和认知,联想地感觉他的色 情思意味所指代和隐寓的理念感觉和经验,从而实现了丰富的可能,在诗歌里达到某种心灵的对应,这不是虚无,是深层的联想逻辑,是突破了简单的形象拓展开意味的领域,从遥远里实现某种现实的对应。这不是冗赘和晦涩,是审美的曲折幽深,诗意化的表现形式,让有限的文字携带极为丰富的可能,可以用当下所谓的”语言张力“来肯定。当然诗歌不是哲学,也不是精神分析,它是语言的审美,情感的含蓄,意味的幽深,心灵的曲折。诗歌中的意象从文字表象上也常常具有审美的色 ,给人直觉的愉悦,就像日常美好的事物通常都会引发心灵沉静和谐和美好,如”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好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 “。诗中的意象永远不是孤立的,即使像”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都是情景深刻地关联在一起,突兀孤立的意象,就断了诗意和情感的联系,就失去了”意“的功能,”像“也自然就不成立了;意象的艰深常常对欣赏形成阻碍,是诗歌晦涩的根本原因,好的意象需要裁剪取舍,妥帖自然,诗意才会流畅”不隔“,贴切是最能表达诗情,自然就是读者能普遍理解和接受,一首诗写得只有自己明白,自然不是好诗的追求;意象常与形象分不开的,形象的诗意指向明确无需感悟就在眼前,意象在形象的基础上赋予更深刻的思想或情感,需要感悟领会探味,甚至需要解读和追求根源。形象不能混同意象,就像比喻能够使表达形象化,意象却能单独生发出更多富有意味的形象来,如荷花是形象,意象是荷花在水里的影子。
理解了诗歌中的意象,现代诗歌的审美才只是打开了一扇门。似乎现代汉语诗很难达到古体诗歌的凝练和境界,这也是许多对现代诗歌抱以失望态度者的一个原因。其实不然,古体的四言五言诗自然非常凝练有致,优秀的古诗常有寥寥数字却意味无穷《大风歌》《登幽州台歌》《登鹳雀楼》《静夜思》等等,现代诗中短诗,微型诗也常有佳作,卞之琳的《断章》就是经典。一段时间里中诗网诗友们在精短诗创作上都有佳作,言简意远,不乏情致韵致,这常得益于意象的使用。说到境界,这是诗歌常读常新的基础,应该说现在大多的现代诗作,读一遍有感觉,回读就索然无味,第三遍再读就感觉是浪费时间了,原因就是诗歌缺少境界,一味的自我抒情,或者记录生活的一点浅表的感受,这当然是人人都有的经历,离生活太近,写得太实,过于具体,拘于小情小绪,眼界胸次自然沦入寻常,就经不住时间和反复感受,平淡到平常失去了诗歌审美的”阈值“。这就牵扯出古人”炼字“与”炼意“说,其实炼意更为艰难,难在不是练得出来,是阅历与参悟秉性与修养,少时看《英雄儿女》有王芳写歌词的片段,她的父亲(师长)给提的要求,大意是”你写王成的英勇事迹,不能只是感动的自己流泪,而是应该写出真实的内心感受和王成英勇献身的情形,感动更多的人“,诗歌是很自我的抒情,就是很自我的抒情能感动更多的读者,起到情感认知的共鸣,就达到了艺术的真实。文学界评论一部作品常用”有生活“来肯定和认同,但所有的艺术都是表现,审美地高于生活,诗歌也不例外,个人情感融入更广阔的生活和时代背景里,表达出内心最深处最真诚的普遍感情才能够打动所有的读者,把个人的经验和感悟融入进普遍深刻的认知或真理之中才能够经得起推敲和时间的淘洗。这与王国维先生所描述的词人三境界不是同一命题,是说诗人的胸襟与情怀,生命与自然,小我与世界,历史与无限未来的比对。在诗作里用仅有的文字呈现无限的空间表达丰富的情感,达到至真至美至善,是不是值得一生去追求的境界?
诗歌的表达与情感或诗意是密不可分的,自由体的现代诗有没有她的形式,能不能寻找出可统一操作的模式,比如:必须押韵,必需字数限定,必需十四行,必需少用虚词......这必然违背诗的精神,局限于统一的审美,如美人必细腰裹脚一样道理,观念上还是来源于古体格律诗,面对百年的现代诗已无可立脚的余地。所有的形式当以内容而存在,因为形式而有碍内容,就是削足适履。诗歌精神的自由是人类崇尚精神自由,人性情感需求的根本体现,心灵自由广阔,诗歌就是安放心灵的憩园,是心灵沟通的桥梁,怎容得下如此多的限制和约束呢?那么诗歌不再押韵是否就完全失去诗歌的韵味了吗?实践不是这样,不押韵的诗一样可以诵读的朗朗上口,失去了古体死板的韵律,现代诗有了更广阔音韵空间,比如可以适当用韵,最妙自然入韵,可以选用近韵,可以无规则用韵不再局限双行押韵,首行入韵,更不限转韵;或根本无需考虑押韵,利用声调的抑扬,词语和长短句的顿挫,以及表达的停顿和诗意的转换与跳跃,形成文字与情思的节奏;用断开,换行,破裂,符号达到声气的流转顿宕,来呈现诗意和情感的接续和延展,更易于形成晓畅自然的律动感,增加诵读的音调和韵致的丰富性。
诗歌作品的直观的审美,常常提到”画面感“和”通感“。王维的诗作常有画面感和细节描绘”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情形鲜活如在耳目间,大诗人艾青也常诗里泼墨,如油画似山水,通感在李金发诗里已运用成熟,当下更为丰富。这些都构成了诗歌的审美元素。
回到主题,诗歌最后的功能就是审美,在审美的前提下,古体现代只有时代的差别没有本质的鸿沟;只有审美才构成诗歌艺术,不具备审美的作品无论押不押韵,无论古体现代都将被淘汰为文字垃圾;诗歌用美关照现实世界,比现实事件更为丰富和深刻;意象化为诗歌的表达插上了翅膀,拓展出呈现心灵的无限空间;诗歌的寿命在于艺术化的表达和诗作营造出的境界;用古体诗词的欣赏惯性地解读现代诗歌需要许多的放弃和超越,没有一种固定的形式可以界定现代诗歌的精神;不要寄望于诗歌沦为政治宣传和歌功颂德的工具,诗歌以大美的形式影响一切的社会意志;现代诗歌必需有勇气超越古体诗词,创造更辉煌的艺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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