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2013-9-16 10: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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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北方夫子 于 2014-11-4 19:38 编辑
海 殇
"殇",这是一个悲痛的字,我曾经在【海哭的声音】散文诗中吟诵用过这个殇字,原本不想再回忆,但还是从心底奔发出。
海,在我的童年的记忆中,它是自由自在的。我有时想,它比日月更贴近我,我也更熟悉;我熟悉它,它也熟悉我,当我投入它的怀抱时,不管是仰视徜徉,还是奋力前驱疾驶,都感觉到它在托举着我,又不忘记, 地用前后簇拥簇拥的浪花鞭策激励我。它是用无形的意念和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引领曾因迷茫而投入它怀抱的每一个人。
从少年到今天,一些人沉沦了、一些人沉没了;一些人崛起了,还有一些人成为新贵,我称之为弄潮儿。
今天,当我站在星海的岸边,我哭了,与大海一样,用低低的音域在啜泣。
我看到大海有一种痉挛似的悸动,我也一样;为原本苍茫宽阔的大海被肢解堵截的破碎而流泪。
我看到天空划过坠落的星星,一盏盏将熄灭的孔明灯,它们都迷失了方向,我踩在鹅卵石铺就的海岸,脚是麻木的,身心也是麻木的,那横断在海面的桥墩,在夜幕中是朦胧的,但我感觉那彻夜轰鸣的机械的利爪正向海的心脏刺去,我又一次听到了大海的哭声......
海,在童年的记忆力海是饱满的,诙谐和顽皮的,是孩子们的天堂,星海是我喜欢游玩的地方。记忆里这里的自然风光,一点也不比南方的海域差。这里有恬静的渔村,木舢板,渔村的早晨一缕缕炊烟,树枝扎住的栅栏上,晾晒着海鱼,夕阳中,一条条渔船就从海面出现,渐渐地靠岸;岸上自然形成的鱼市,贩鱼的人挑着柳条筐,与渔民讨价还价,在嬉笑和诙谐中,渔民完成了劳作;鱼贩挑着新鲜的鱼在大街小巷喊着“新鲜的鱼来”居民看到筐里的鱼还在跳着喘息着。即是剥开鱼的心脏,洗干净放在油锅里,鱼的眼睛还是动的。
那个年代,居住在这座海边城市的人们,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新鲜的鱼虾,自有在腊月,冰雪封冻了大海,才吃一些盐津的鱼。
童年记忆中的渔村,也有浓密的树林,每到五月,整个渔船被飘香的槐花晕染着。
小朋友中,有一个是从海南的雷州半岛来的,说南方的海岸有椰树和海龟,拿出比人头大的贝壳和海龟壳;那个时候,小朋友之间是在比试着心里的海。
其实北方的海和南方的海一样美,南方的海有椰林,在月光下有细腻的美。而北方的海,三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陆地,而陆地在春天里有芳香的槐花,也有秀丽的身姿,或许北方的海,咋看、是粗犷一些,带着一些原始的野性。那陡峭的绝壁和湛蓝的海面形成的镜面。尽管海浪滔天,海的一切都被绝壁囚禁在汪洋里,风浪过后的大海,如静卧着的竖琴,日夜弹奏着湛蓝的序曲。
夏季的星海,游人如织;来这里游玩的超过了本地人口。这或许是这座城市的骄傲,也是这座城市的疼痛。大连这座移民城市,一百多年来经历了四次大规模的移民,从一百年前小渔村,到今天已达七百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大连在五六十年代,这里的人口不足五十万。
童年时的星海,退潮时滩涂随处可见的螃蟹、小虾、贝类;海鸥成群结队围着渔村盘旋,海岸的绝壁上是燕子的窝,那时候的珍品燕窝是极普通的;礁石是漆黑色的,星海的延伸为黑石礁再延伸为瓶颈状的岛屿称之为小平岛,这些远远近近,若在雾天,远远地看去如一座座城堡。到了刮北风、落朝时,海滩上到处是裙带菜、螃蟹、海蛎子、还有鲍鱼,海参,处处可见,那个时候海与陆地没有铁栅栏,没有高楼大厦遮挡,你只要站在比海高的地方就能够看到海平面,不像今天,看海在一些人的眼里是一件渴望奢侈的事情。
那时候星海的岸边,没有多余的建筑和设施,在凸出的堡礁上有灯塔,有当时驻军的营房,后来是地方水产渔业公司的仓库。
我的童年是安静的,星期天不上课时,就喜欢在海边打发时间;有时与街坊邻居的孩子来洗澡,有时就一个人躲在林荫处静静地看书,累了就看云、看海上的渔船的进进出出,聆听大海的涛声和海鸥的尖叫声,也有从远处的小岛传来布谷鸟的声音;如果在晴朗的天,你可以看到如火烧云一样的野杜鹃,一片片野韭菜、郁郁葱葱,看到海鸥在渔船的后面盘旋。如果看到海水的一些涟漪,那是鱼儿跃出水面的信息,再大一些的漩涡那就是鲸鱼和鲨鱼在驱赶着鱼群发出的响声,在那个年代看这些是惬意;今天看海却充满了忧伤,那些纯净的记忆都不复存在,只有在中小学的作文里找到泛黄的文字,而每一处浮现的都是海;但终究是四十多年前的感觉。
看一看今天,这极度繁华带来的喧嚣和浮躁,觉得童年和青春一样永远地逝去了,在这个世界里寻找不回来的。
今天去海边,看着比高墙还高的铁栅栏,四周建筑林立,商贾遍布,大型游乐场的噪音,摇滚爵士和流行音乐的轰鸣,把沉静的海、鼓噪的忧伤,汽车和人的声音比海浪的声音高昂;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听得到它的哀鸣。
这不是回忆,就是那个时代的存在;今天依然还存在着,但模样已改,那些原始的没有雕琢过的海岸,今天被沉重地拉上索道、挂上缆车、配上霓虹;只有过去的残留的文字能够还原童年的海。大连三面被海环绕着,从棒棰岛、到老虎滩,有悬崖峭壁的燕窝岭,延伸到星海湾一直委婉通向环渤海......
我曾经描述过滨海路上的老虎滩,星海,小平岛,用藏头诗的形式。
其一:星罗棋布,海衔着天,公元亿万年前,园林景观。撑巨伞,荷花叠翠绿燃,扁舟暗度,渔火点点,惊起鹁鸪怨。正值夏至,休鱼沉寂一片,弄潮儿舞翩阗。渔家升炊烟,夕照栏杆,霓虹濡染,雕柱玄,鲸拍博弈翻转。浪花四溅,虹桥海市现,蜃楼渐远。叹为观止,华夏明珠璀璨。
其二:老夫舟上怨,虎假狐威难;滩涂林立客栈,渔家栖息艰。圈地不羁贪婪,古朴不在彰显,雕梁画栋,言歌舞升平,寸土寸金愿。金钱龟,银钱柜,龟鬼仙。当年诗境,话说虎剡不堪言!褐石遗篇燕岭,金石银滩栈道,犹在何处园?狼藉嚎孤单,悲情漫虎滩。
其三:小小翠山亦荒蛮,平添怨,岛已残。斑驳陆离,笃秀难上难。疮痍楚楚围城建,不堪言,伦理偏,遗弃山河待何年?地产商,亦屯田,浊气弥漫,紫气亦淡然。叹息当年赵飞燕,玉已损,殇华禅。
今天,灵感中不会再有这些意象了,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或许是岁月和沧桑的刻蚀?磨砺?稍逊的那点诗意转化为悲秋的亢奋。今天,当我双脚站在星海的岸边,看大海被肢解的不成形状,看岸边,没有一处隐秘的地方,或许夜晚的酒吧有一些隐秘,但烧烤的乌烟瘴气,饭店的流光溢 ,商贩的吆喝叫卖;连跳街舞的小伙子和大妈、大爷也相互争夺着地盘,把音乐放的比大海的波涛还喧嚣。我看到垂钓者,也看到一对对情侣,看到他们的更多的是失望的神色,看到他们孤独的背影;而我来看海,想寻找的是一处幽静,只想于海交流,他们何尝不是那?此时,所目睹不但是失望,更多的一种心痛的感觉,这里已没有方寸之地可容我寄托,踩在岸边的疼痛,如踩在我自己的脚骨上。
我曾经在西部工作过,我曾很渲染地向朋友和同事描述过,我的家乡,我家乡的大海;他们愕然的眸子很向往着,因为新疆是离海最遥远的地方;我知道西部的苍凉和荒凉,在沙漠,我见到被风沙吹瘦的河流,被风摧毁的胡杨,被风深埋的骆驼的遗骨,只有骆驼草的朝向,暗示着人们,这里曾有河水流过。
我从西部回来,渴望看到的大海。
渴望中的大海,它枯瘦了。
更惨不忍睹的是,昔日一望无际的湛蓝被捆绑着、被囚禁着、被高架的机械所困。
人们在它的脊背上架起了沉重的桥梁,或许想天堑变通途?这里原本是浩荡无阻的大海;或许为一个城市的容颜?大海,原本就是苍穹恒立在水平面的一面镜子;或许为提升一个城市的地位和影响力?这座城市的大海本身就是上苍赐予这个城市人们的;或许为人类中某一个时代?这里是中国近代史的一个长廊,环渤海的海底还有沉没的大清海军的舰船和将士的遗骨;或许为某一个人政客的丰功伟绩?或许是吧。为这些欲望和功力的结果,最终在这座城市的大海的胸口上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让大海湛蓝的血,无时无刻不在飞溅,那些声响是悲鸣的,或许在某一时刻能感天动地,让苍天去拯救或惩处这泯灭的人性。
我所居住的家园有海,这是这座城市人们的骄傲;但这座城市的人们却没有珍惜。我曾经去过有河流的城市工作,也渴望我的城市有一条穿过城市的河流;我写过那条运河穿过城市的诗句,也得过奖,我的诗句里溶进了我对于河流的的爱。其实我寄语的是我的城市,我暗示的是我的城市那一些弊病,想唤起,也想唤醒;这个被大海三面拥抱的城市,一个三千年的运河和一个只有百年的大海城市;它们是相同的,它们可以媲美,但它们的韵味是魅力截然不同的;而海的胸怀是宽阔的,或许你只看到大海日夜澎湃不息,骨子里有一些不羁或桀骜,但它的另一面你看到了吗,它仅有的一面却是柔情地,眷恋和牵绊着;我看到了大海被人类搁浅的地方,那些枝杈和弯曲之处、那些苇丛茂密的地方,栖息了多少生灵;那一汪汪、一泓又一泓,或为洁白的盐粒,支撑着人类和苍穹的脊骨,或在万物和众生的吐故纳新后,通过河流、湖畔、湍急的溪流、在千回百转后,最后又回归到海洋。
对海而言,河流,湖泊,溪流,只不过是它的远亲;生命中人类需要河流,更离不开大海。
人类的最初的细胞形成就是在海洋里繁衍的。或许鱼是人类的鼻祖,它生于大海。海,它带给我们的是永恒的粼粼波光,也有鸥鸟的飞翔;在海边看云、与在草原上看云,在沙漠里看云是不一样的,在海边或许是恬静中充满浪漫;如果能够聆听到渔歌唱晚,那是更加恬静和惬意的时刻;在草原,你或许为一种悠远的古老而遐想那些马背上的民族曾经有过的霄汉?还有什么?远去的苍狼之声也因人类的侵入和欲望而绝决;在沙漠仰望的感觉,苍凉之美中,瞬息陨落的群星中,令多少英雄在孤独和绝望中,如那首失声的鹰曲…远去。
还好,今天的这座城市,这里的人们也在阵痛之中,悔过曾经的过错。
我渴望还原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不是破碎的,或许我的奢望在变,或者好或者连那残缺的也消逝掉。
人类是有轮回的,轮回中继承的是肉体,更为重要的是根植与灵魂东西;而一座城市的生存强大也需要有灵魂的根植,而大海的灵魂在哪?我不想它的肢体被支离破碎,不想它湛蓝的身躯因疼痛而颤抖;我希望它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我脚下星海,它在延伸;北边是老虎滩,西边是黑石礁、接下来是小平岛,它又一路欢快地奔跑着,相聚在环渤海的心;在环渤海的羊头洼,人们正紧锣密鼓地挖掘着一条海底隧道。
不久的将来(我能够看得到),世界最大的海底隧道的桂冠,将戴在中国烟大海底隧道的头上。
我希望这样的开发,我鄙视那些在海面上肆意割裂或囚禁大海的行为;这些肆意的后果,将是这些建筑沦为垃圾,它将留下的不是里程碑,将是一个后人的笑料和耻辱。
我不是刻薄,也不想诅咒;在落笔的每一个字都要斟酌每一个意象所涉及延伸的都极度谨慎,我不想有文字的悖论之嫌疑;我只是想引起人们的反思,因为横行在我们前面的谬论太多。那些坠毁的桥梁,那些耗资亿元的政绩工程,成为一个城市的垃圾被唾弃被摧毁;而我们的城市插在星海胸部的那座瘦弱的桥梁是不是也先天不足、弱不禁风哪?看自然的力量,看这座城市的承载,看这座城市的历史,看它的明天和未来。
我不想看到一个城市如被虫灾蛀透的,在渐渐地丧失它青春魅力后,又遗失光鲜的烂苹果。此时我看到的那些通往大海的污水管道,肆意流淌着发臭的浊流;你想一想,这样的烂苹果多了,这样的污水多了,这样的烂苹果多了,就会深度地污染,进一步是蔓延这座湛蓝剔透的城市;不敢想象这样恶性循环下去,这座城市将是什么样子?那将是一个城市的和这个城市的人们的悲剧。
我现在写这些文字没有加大和刻意夸张,我不想我为某些行为的诅咒而变为这座城市的诅咒;我只想疾呼和呐喊,我怕诅咒变为现实,那将是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人们的悲哀。
海殇,我不想再使用这个词,当我再次站在这座城市的海岸上,看到被钢筋混凝土桥梁割裂开的大海;不不见帆影,尚有鸥鸟的飞翔,海面不再平展有节奏地荡漾,但它还是跌宕不息地,后浪撵着前浪、前仆后继……
此时,我或许为一个星海的“殇”而言,看星海上空的水鸟,它们似乎迷了路;这些与大海和渔船相依为命的禽鸟,它们的翅膀撞击着坚硬的桥梁,鲜红的血,一滴…一滴与湛蓝的海水融合,羽毛飘落在海面;一群又一群的鱼儿跃出水面。
我在心里祈盼它们躲过这场灾难,这是人类无意间播种的灾难。
在浪花的簇拥中,我看到它们远去的身影,希望这些鸟儿,凭借风的力量,飞抵梦想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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