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病”变

江河月 · 发表于 2014-11-28 09: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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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写真故事，也是一个值得回味的故事。故事得从头说起……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的探索期，那时期的各个地方，都蠢蠢欲动，扩市建县、搞城区开发，在一些地方很时髦。
　　江南有一个老县城也要扩地建市，决定把周边的农村乡镇分离出去，另建一个新县城。新县城选址在一个比较集中而开阔的乡镇。
　　新县城建设规划还没有公之于众，各路人马就在寻找先机，抢占地盘。因为是新建县城，麻雀虽小，毕竟肝胆俱全，所有政府机构部门都要迁居于此。哪个部门不替自己单位和干部职工作打算？——尽快找个好地方，建好单位的办公场所和需要随着搬迁的家，成了当时政府各部门的当务之急。几乎所有单位，把其它日常工作都在往后压，搬迁是第一要务。
　　有一个经济管理部门，捷足先登，在新县城中心位置选中了一席地盘。虽然面积不大，只有七八亩见方，但作为当时干部职工还不算太多的单位，还是容纳得下的。况且这儿还有许多优势：地处县城的要害部位，热闹繁华，交通便捷，居住集中，工作、生活十分便利……总之，各方面都感觉不错。
　　单位领导请来了设计专家，大家商量来讨论去，按地域地形，最后确定建一个比较大的四合院式的楼房。方案付诸实施后，神速般地开始了基建。很快，不仅建好了四合院，而且还在院内做好了花池花带，特别是院子中心的花池中还栽上了一株漂漂亮亮的雪松。由于土地肥沃，移栽的雪松又比较高大，不久就活力四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使整个院子精致、秀气。随之，干部职工及家属都迁居过来了。因为来到了新地方，大家又都住上了新房，那种新鲜感觉是很不错的。新地新居新气象嘛，人人洋溢着喜气。许多前来祝贺的人也赞口不绝，都夸奖院子漂亮，设计得好！
　　正常而平凡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居住在院子里的人，因工作方便，生活安逸，大家都和和气气，相安无事。
　　只是单位的干部职工，心中还是有一点不大满足：就是单位经济效益不好，干部职工福利也不多。在旁人看来，这也是因为新建县城，外部的工作环境比较艰苦之故。
　　两年多过去了，单位效益一直起色不大。换了三任局长，也不见有明显好转。到了第四个年头，又调来一位新局长。
　　新局长感到压力很大。初来乍到，要熟悉行情也得花一定的时间，若想立竿见影，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当这位新局长处于彷徨之际，有人向局长大人反映情况，说是有位风水先生看过，这里的风水有问题。说者振振有词：据风水先生观测，主要是院里的那棵雪松占了主脉，导致了经济效益上不来。其理论是：四合院是个大“囗”，中间一“木”，就组成一个“困”字，经济部门被“困绕”着，哪能有出头之日？！效益不好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新局长本来心事重重，心愿快速开辟个新局面，正处在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之际。他平时也喜欢看看“易经”、“八卦”，对风水迷信之类也将信将疑。此时，被人家这么阴风一扇，加之自己本来承受的压力就挺大，所以经过一番思考，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是上策。于是，马上派人把这棵雪松搬走了。为了不露痕迹，干脆把花池也铲平了，在院子的中央建起了一个篮球场。理由是为了响应全民健身运动，加强干部职工身体锻炼，做个球场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这么一改，尽管花费了几万元钱，却也有了一种新的感觉与用途。虽然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荡然无存了，但环境和风格的改变，也别有一番风味。大家的感觉还不错，况且单位干部职工和家属中，还有一些篮球运动的爱好者拍手叫好。
　　凑巧的、也令人十分可喜的事是随着国家经济政策的宏观调控，县域经济也在迅速发展，单位的经济效益也水涨船高，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红红火火地过了两年多，大家欢天喜地。局长也声名鹊起，很快得到了升迁，调入政府任职去了。
　　单位从内部提拔了一名副职接任主持工作。这位局长上任不久，问题就来了——这次可不是经济效益问题，而是人身的“是非”问题。
　　照理说，大家加强了身体锻炼，体质更会增强，可恰恰又出在喜爱锻炼身体的人身上。一位还不到四十岁的办公室干部，平时也喜欢打打球，而且球艺还不错，可有一回病了去医院检查身体，查出个癌症晚期，治而不久就告别了尘世。大家的心里既悲伤同情，又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傍晚，那些爱好打球的人一上球场就想起他，院子里的人一看到打球的人就想起他。想起了他，打球者没劲头了，看球者没兴致了。人们在悲伤中背负了许多沉重。
　　可是祸不单行，此后不久，院子里又出事了：有位干部（平时也打打球）与同事晚上玩牌玩到凌晨二点多钟，回家后因为肚子饿而煮了一碗面条吃了，另天早上就没起得床来。据医生讲是得了急性胰腺炎，已经不治而亡了。
　　要说某一个人得癌症而去世，也是偶然之事，尽管悲痛伤感，也不怎么去胡思乱想。可又出了这一伤心事故，大家就有点寻思琢磨了：是不是风水又有问题呢？正在大家疑惑之际，又传出一惊人消息：一位干部的家属子弟，而且也是篮球场上的健将，却染上了吸毒，听人传言，还说他参与过贩毒，被公安部门抓去强行戒毒并进行劳教。
　　这时，有人把这接二连三的事联系一起来想，似乎顿然大彻大悟：肯定是风水问题了！坏就坏在修这篮球场上。你想想，这四合院是个大“囗”字，“囗”中有“人”是个什么字？一个“囚”字！“囚”着的人，不进棺材死去，就是去坐牢呀！如果不赶快改造，肯定还有人要进班房的！大家听了这一席“创新”的理论，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似乎都明白了：球场在四合院的中心，人一上去，就是一个“囚”字，这理论是很“客观”啊！于是，谁也不敢再去打球了，这漂亮的篮球场上再也看不到矫健的身影了。
　　此事传到这位刚刚才过上局长瘾的一把手的耳中。他坐不住了，觉得这事如果再不重视，不妥善解决好，可能要出大事。不仅危及自己的位置，甚至危及自己的生命。于是，他赶紧召集一班干部紧急会议，商量如何解决此事。会上，干部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莫衷一是，有人觉得这样连连出事，是与这篮球场有直接关系，风水先生的话不无道理；有的人联想起以前的事，觉得不仅仅与篮球场有关，还与这四合院有关。甚至还有未卜先知者冷嘲热讽地说当初就极力反对建这四合院，忠语良言没人听。他们认为，建个四合院，守传达的人把门一关，就等于封了口，四面是高墙，人在里面自然会窒息，如果不改造四合院，今后还会出什么事也未可知啊！
　　商量来讨论去，最后通过大多数人的意见，作出两项决定：一是拆除篮球场；二是把四合院的进出口由一个改为两个。即原有一个是南门，再因方便进出的原故到西北角开一个北门。这样，“囗”字就变成了“门”字，遇到事情就总有“门路”（办法）解决了！这个决定一出，大家也觉得可行，说干就干，不到两个月，两项工程就基本完成。经过做工作，西北角上的两个住户在补贴和重赏之下，高高兴兴地迁居到了一个环境优美的生活小区。
　　这次重大的风波，总算圆满平息了。转眼就到了过春节，大家也就乐而忘忧，放下心来过佳节了。局长的心里也在想着，总算可以过上一个平安年了！
　　可是春节一过，不吉利的消息接踵而来：一姓张的职工家传来报告：就在过年那天，因外出会客，时间不久就被小偷光顾，卷走家中存折一个，存款两万余元，还有数件值钱物品；另一姓王的干部家也传来报告：因节后去老家乡里拜年，小偷把他家里洗劫一空，连几块腊肉也提走了；还有万家、刘家也报告了类似消息。
　　报告了也没用，谁叫你警惕性不高！被盗家庭也只能自认倒霉，单位能为谁作补偿呢？可最倒霉的还是要算局长大人。开年上班不久，县里下发了一纸文件，把他调到一个山区乡镇去任副职。据说他不想去，县里领导还找他谈了话。据官方消息透露：说是本单位有人向县里举报——他在任期间，工作方法缺乏，在群众中威信极低，而且治安防患意识太差，还宣扬封建迷信……从多方面损害了单位形象。有理有据，言之凿凿。县里通过调查了解，证实所言不虚，因而当机立断作出了调整决定。
　　单位不可一日无主，特别是经济部门。县里同时又从外单位调来一位新局长。据说这位局长一上任，就接连召开了几天的会，先是领导班子统一思想，接着是中层干部进行学习整顿，然后是全体机关干部进行教育、调整，层层召开民主生活会，召开“诸葛亮”会，让大家献计献策。最后，将意见、建议进行综合，一条条分析研究。通过上上下下几个来回的反复研讨，听取意见，最后决定：恢复原来的四合院，把花池、花带建起来，栽树栽花，美化庭院，争取两年之内建设成为一个文明、卫生、花园式的经济单位。
　　这四合院终于走过一段弯路，划出一道圆弧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此时，有好事者作了一首顺口溜，迅速流传开来：
　　好好一栋四合院，
　　只因风水闹病变。
　　可笑世人太荒唐，
　　几经坎坷又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