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二一二一二 于 2015-1-22 17:02 编辑
今天是甲午年腊月初三,是慈先父一周年祭日。三儿不能回家拜祭,在房间略备薄祭,北向跪叩,愿父亲爹和母亲娘仙界安乐。
香烟袅袅,佛音渺渺,撩起了我的想念。
我家住在茶叶岭上。据父亲说:我们王氏一支是从山西大槐树下东迁到河南鲁山县的;祖上九代单传,我爷爷德行乡里,至父亲一辈,始人丁兴旺,姊妹五人,一姐四弟,各自开户立业。
父亲读过几年小学,在彼时乡村算得上知识分子了。父亲是一个见识出众、魄力非凡的人,早早就顶起了家庭的门户。父亲做过扫盲班的教员,做过银行职员,差一点就成了正式工。我假想过:若当时成了正式工,凭借父亲的能力和魄力,县局级干部不在话下,父亲一生的苦难便可大大缓释;而如此,父亲勇于担当、迎难而上、叱咤风云的一面将不能得以全方位的展示,好书记、好丈夫、好父亲这一形象便不会那么生动丰满。父亲以搏风击雨的艰难人生赢得了生前身后名。表姐说:大舅一定会成佛的!而在我的心里,父亲本就是一尊神佛转世!
母亲是段店村大姓黄氏门中的长女,巧于心,敏于行,与父亲可谓佳偶天成。父母孕育了我们兄妹五人,而此后不久,母亲就因病离开了我们,思哉,痛哉!
母亲去世早,我对父亲的印象就特别深刻。
父亲当过村支书,做过乡镇煤矿的矿长、书记,做过乡镇企业的总经理,在每一个行业都能干的出色,而且口碑甚好。“王松同志为梁洼乡镇企业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乡党委书记、乡长对父亲的评价,他们对父亲非常敬重。而父亲一生都是一个农民干部,转正的机会不是没有,他却宁可与人;在以公谋私、以权谋利方面,父亲简单的像个初生的婴儿。父亲在去世前能够领到的是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农民养老金和几十块钱的农民干部补贴。
母亲去世后,我到县城读书,住在姨妈家,我和父亲的距离是五天的时间;后来到市里读书,和父亲的距离是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有时父亲出差到市里会顺便看看我;在国外的那段日子,我和父亲的距离是莫斯科到北京的里程;来到广州工作,半年可以见到父亲一面。而每当回到家里,父亲总是亲自下厨,几盘几碗,乐而不疲。看着父亲忙碌于厨房奔走在厅堂的身形,我的心和南山荆棘树上没成熟的酸枣一样酸涩。
2011年,父亲脑溢血,虽然及时救治,仍落下了医者不能为的后遗症。我回到家里,父亲还认得我,说话不能很明白,父亲就写字告知他的心意。父亲不是书法家,但父亲的字是任何书法家都写不出来的。父亲写的字里有“广州”“上海”“新疆”------那时大哥在新疆,我在广州,妹妹在上海——这是父亲郁结于衷的心愿啊!看着父亲,我的心哭了。
2013年,父亲总是肚里疼痛,几经诊治无效,最终确诊为——癌症!纷乱的思绪顿然停滞,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呢?父亲的心那么善良。
这一年,我和英东中学已解除劳动关系;为了生活,必须要找工作。而父亲病重,我哪里还有心找工作,找到工作又哪里有心去工作啊!父亲是我的唯一,我和父亲相处的一条线已经被压缩到一个点——我必须回到父亲身边,让父亲一生的遗憾有一个可以缓释的坡度。
我在父亲身边,父亲用目光眼神表示着欣喜;我在父亲身边,用憋足的行动表现着我的愧疚。我亲亲的父亲啊:我多想把羲和牵住,让他把这一刻变成一年!
医院的高楼间,父亲表现得和一般病人一样,吃饭、睡觉、散步,他多希望自己能够好起来。父亲精神好的时候,依然眉飞色舞给我讲故事;那故事虽然听父亲讲过,但唯有今天我听得最仔细。父亲有一肚子的故事要讲给我听,我却行色匆匆,不著于心。儿子的心,父亲懂;父亲的情,儿女可懂?
父亲用不舍的眼神看了儿孙们最后一眼,就睡着了。他永远听不见我忏悔的哭声。
那一天,风很静,冬日的寒阳露出温情,那是父亲的佛性;那一夜,孤星弯月,清清冷冷,那是儿女的心情。
父亲入土那天,先生说“忌冲”不让我去。父亲周年之日,三儿有心却无能灵前祭拜。在寓舍略备薄祭,跪拜父安,做一篇文字,聊表心念。
生于是土,归于斯田。
心若无私,气自浩然。
思我先父,睹其尊颜。
厚德载物,忧长乐短。
穷通有时,所遇达观。
无嗔无憎,要言不繁。
九九归一,大道至简。
父亲,好好休息吧!儿孙事,莫挂牵。德行于心天地道,水自长流山自青。
2015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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